白杨

李或婳

白杨树是俊美而挺拔的，这感觉只因为我和你的那份缘，那个美丽而又让我们心碎的约定：一生一世做好朋友，一起考高中，考大学⋯⋯噢， 我又想起了你，有着和那树一样美好的名字的同学——白杨！

自从初一我俩同桌以来，便成了最诚真的一对挚友。我活泼汗朗， 你内向文静。在学习上既是对手，又是朋友，性格上的互补和学习上的互相促进，使我们要好得形影不离，难怪同学们都说我们是“原子弹也轰不开” 的“二位一体”。

记得那次我俩去食堂打饭，你不小心踩了一个女生的脚，虽然你立即有礼貌地向她道歉，但她仍开口乱骂。一旁的我听不下去，要找她说理， 却被你拉住了。你轻声地对我说：“算了吧！”可回到宿舍后，我发现你的脸上挂着泪珠。

记得那次我俩上街，你继母要你买两斤水果。你走到水果摊前正要挑些桔子、苹果时，一个小乞丐向你伸出了双手，看着他已经饿得有气无力的模样，你犹豫了。我知道你很善良，不可能不对小乞丐布施分文，但如果你的继母知道了，你就会成为《悲惨世界》中那可怜的小珂赛特，被痛打一顿。我想劝你还是先当心自己为好，不要乱发善心了，但你却把钱都给了小乞丐。路上，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不怕挨打吗？不怕他是骗子吗？你淡淡一笑，说：“总共也才二块五毛钱，水果少买和不买结局都一样。我只但愿他不是装样子骗人钱的！”我发现你那淡然一笑其实好苦涩。

在我的记忆里，你永远那样善良，也永远那样柔弱。我常怨你为什么不反抗一下凶狠的继母，别让她老欺着你，像你的名字那样倔强一些。可你总是轻轻一笑，留下的便是无言的沉默。这时，我便想：你真是一个让人又怜又恼的柔弱女孩。

白杨，想不到那天发生的那件事，使我彻底改变了对你的看法。那天放学，做完值日，天已很晚，哥哥来接我，而你却一个人回家。我问你为什么没让家里人来接，你说父亲又出差了。我一直不放心你，因为你要经过一条很黑很长的胡同。我提出和哥哥一同送你，你却淡淡一笑，说：“习惯了，不要紧。”那夜，我带着不安入睡了，可老做恶梦。

第二天一早，我赶到了教室，你的座位空荡荡的，我心里一沉，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中午放学时，班主任沉重地走进教室，说：“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白杨⋯⋯”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疯似地冲到医院，当时脑子里只有你一双忧怨的眼睛。

到了医院，看到静静地躺在抢救室病床上的你，流泪的双眼仿佛看见眼前挺立着一株伟岸的白杨。

你昨晚回家时，正撞上几个小流氓在胡同里欺侮一个小姑娘，你冲上去边护住小姑娘边呼救。当附近的群众闻声赶来时，小姑娘得救了，你却被捅了好几刀⋯⋯这时，我才发现对你的了解是多么不够，我一直认为你软弱，却未想到⋯⋯

白杨树“伟岸、正直、质朴、严肃、也不乏温和⋯⋯”白杨， 你无愧于你的名字。

（选自 1995 年第 8 期“黄果树杯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