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条军规[美国] 海 勒

长篇小说 1962 原著约 46 万字

这里面只有一个圈套⋯⋯就是第二十二条军规。

尤索林头一回见到随军牧师就狂热地喜欢上了他。因为肝有点疼， 尤索林泡在皮亚诺扎岛的医院里，并打定主意要在病床上度过战争的余下岁月。他这次住的是一间很好的病房。

病房里的全体军官病员都得去检查所有士兵病员的信件。第二十二条军规规定，检查官必须在检查过的信上签名。于是他想出一些游戏来解闷。他在一些书信后签上美国早期作家华盛顿·欧文的名字，而在另一些书信中，把原文划去，写上肉麻的甜言蜜语，然后签上随军牧师希普曼的姓名。这时，一个饶舌的得克萨斯人住进了医院。人们不能容忍他的啰嗦，不到 10 天，病房的人都走空了。尤索林也回到了飞行大队。

大队司令官卡恩卡特上校为人机灵圆滑，事业一帆风顺，年纪已 36 岁。他不修边幅，性格抑郁愁闷，走起路来有些蹒跚，一心想当将军。这个人冲劲十足，同时又容易垂头丧气；神态自若，同时又会懊恼不已； 时常自鸣得意，同时又感到事事没有把握。他在行政工作的作风方面颇为大胆泼辣，以此博取上级的青睐，但内心里又十分胆小，生怕自己的计划会弄巧成拙。这个人夜郎自大、欺软怕硬，另外，多年来还一直受到一种忧郁症的折磨，这毛病每次发作起来时间总很长。他十分自负， 因为他不过 36 岁就成了一名上校指挥官；他又感到沮丧；因为虽然已经

36 岁，他还不过是名上校。

尤索林是第 256 中队的轰炸手。他觉得自己正在参与的战争是一场卑鄙龌龊的战争，没有这场战争，尤索林是可以活下去的——也许还会长生不老，只有少数同胞愿意为打赢这场战争献出自己的生命，尤索林可不希望成为这少数人中的一个。死还是不死，这就是要考虑的问题。人类的进步并不取决于尤索林早死不早死，战争的胜负也并不要靠这一点来决定。人总有一死，这是必然的事，不过哪些人死，这是偶然的事。尤索林决不愿意做偶然性的牺牲品。

一次，尤索林所在的中队奉命去轰炸德军驻扎的一座桥梁。德军防空炮火十分猛烈，尤索林的飞机第一次未能接近目标，转了一个圈。第二次向桥梁上空冲去，桥被炸了，可飞机也中弹了，无线电兼枪炮手斯诺登被弹片击中，尤索林听到呼叫声便从炸弹舱爬到尾舱，发现斯诺登受了重伤，而且快要冻死了。尤索林一眼瞥见那个可怕的场面，立刻感到反胃、恶心。他吓得呆了好一会，才爬到急救药箱旁。尤索林发现斯诺登的伤口是在他大腿外侧，似乎有一只足球那么大，那么深。他的工作服浸满了鲜血，血肉模糊掺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衣服碎片，哪些是烂肉。

急救药箱里没有吗啡针，也没有其它可以止痛的药品，这些都被后勤军官迈洛偷去做投机买卖去了，因此只得让斯诺登敞着伤口，痛得昏迷过去。尤索林连忙用止血带包扎好斯诺登的大腿。他找到一把剪刀，

小心翼翼地把斯诺登的工作服从伤口处往上一直剪到胯骨的下面。那个敞着的伤口——在那块纤维还在抽搐颤抖的难看的肌肉下面，在鲜血往外直漏的地方，他看到的那是不是一根粘粘糊糊的骨头呢？——冒出来的血像屋檐上融化的雪水一样，分成几路滴滴嗒嗒地淌下来，又粘又红， 边滴边凝固了，血淋淋的抽搐着的肌肉像是生的牛肉糜。尤索林又发现斯诺登防弹衣里渗出来一块颜色奇怪的污渍。他觉得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接着又猛然跳动起来。他连忙解开斯诺登防弹衣的按扣，不禁失声大叫。原来斯诺登的内脏滑落出来，流到了地板上，湿漉漉地堆成一堆， 而且还在滴滴嗒嗒地滴血。一块 3 英寸多长的弹片从斯诺登手臂下面打进身体，一路穿过，然后又在另一侧肋骨里打穿一个大洞，把肚子里的东西一古脑儿都带出来了。尤索林再次尖叫一声，赶紧捂住了眼睛，吓得牙关直打战。接着，他又勉强再看了一下，这全是上帝所造的，应有尽有——肝、肺、肾、肋骨、胃，还有斯诺登那天午饭吃的炖番茄。尤索林顿时呕吐起来。斯诺登的血从他衣服上流过，直到流干滴尽。

尤索林被这冷酷的场面惊呆了，但他同时又明白了这人是会死的。空军联队司令德里德尔将军来到飞行中队驻地，表彰尤索林机组两次攻击桥梁的勇敢精神，将他晋升为上尉，并向他授勋。但德里德尔将军面前的这个人却一丝不挂。

“这个人是谁？”将军严厉地问。 “这个人就是尤索林，将军，他荣获一枚飞行员十字勋章。”副官

回答。

“真见鬼。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尤索林？”将军问尤索林。“我不要穿。”

“为什么呢？” “我就是不要穿，长官。”

“他为什么不穿衣服？”德里德尔将军转过脸来问卡思卡特上校。上校吓得险些儿晕倒在地，脸上露出极端痛苦的样子，“他为什么

不穿衣服？”他问中队长。 “上星期空战时，他飞机里有个弟兄战死啦，溅了他一身血，”中

队长回答。“他发誓永远不穿军装了。”

虽说是得克萨斯人不让尤索林得到幸福，事实上尤索林也不可能幸福。因为在医院外面仍旧进行着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战争。而这一点似乎只有尤索林注意到。每当尤索林想提醒人们这一点的时候，人们就走得远远的，认为他是疯子，甚至连比较了解他的人克莱文杰也这么认为。尤索林不想再飞下去了，他又完成一次飞行任务后，找到中队医生

说：“你难道不能让一个疯子停飞吗？” “哦，当然能。我有这个责任嘛。军规规定，我必须让任何一个疯

子停飞。可是，这个人得向我提出要求。”医生说。“只要向你提出要求，就可以停飞，是吗？” “哦，不行。这样我就不能让他停飞了。” “你意思是说这里面有个圈套吗？” “对，就是第二十二条军规。”

这条军规规定，面临危险时，对自身安全表示关注，乃是头脑理性活动的结果。疯子可以停飞，但只要他提出要求，他就不再是个疯子。

医生还告诉尤索林，飞满 40 次，便可停飞。尤索林表示怀疑，便向前一等兵温特格林打听。

“是的。就空军司令部来说，你只要飞 40 次就行了。”温特格林说。

“这么说我可以回国了，对吗？我已经飞了 48 次。”尤索林高兴起来。

“不行，你疯了还是怎么了？” “为什么？”

“因为第二十二条军规规定，无论何时，你都得执行司令官命令你所做的事。”

“可是司令部说，飞满 40 次就可以回国了。” “但并没说一定得回国。而军规却说，你一定得服从命令。圈套就

在这里嘛。”

尤索林垂头丧气，失望已极。可另有一些人却满怀喜悦，这是尤索林原来的教官谢司科普夫少尉。大战爆发他颇为高兴，因为战争使他有机会可以每天穿上军官制服。用威严的嗓音冲着一群群小伙子喊一声： “弟兄们！”这些小伙子在开赴战场去送死的途中，每隔 8 周就有一批落到他的手里。当时他曾有一个十分烦恼的问题，他的中队的空军学生士气低落，在每一个星期日下午举行的检阅中，总是步伐紊乱，松松垮垮。因为他们不愿意每个星期日下午都列队操练，还因为谢司科普夫少尉不让他们自行选出学生军官，而是由他加以委派。他极其渴望在检阅中赢得第一名，为此，常常半夜不眠地去研究队列，斟酌着各种各样的改进方法，他想把每列的 12 人钉在一根长长的栋木桁上，好使他们在行进时步调一致。可是这个办法实在行不通，如果照此办理，就得在每个人后腰插入镍合金做的旋转轴承，否则他们就不能做 90 度转弯，但外科医生可能不会合作。他又想找人把镍合金做的钉子敲进每个学生的股骨，用几根铜丝把钉子和手腕连接起来，但战时到哪里去弄优质铜丝呢？ 最后，他通过广泛的研究发现，行进者的双手不应该像当时流行的那样自由摆动，而应该与大腿中保持不超过 3 英寸的摆距，这实际上就是说， 行进者基本上不挥动双手。于是，他让全中队学生都宣誓保密，在夜深人静时到练兵场演习不挥手的行进。这一惊人之举，使他成为了一个伟大的军事天才，当即升为中尉，而当尤索林千方百计逃离战场时，他已荣任指挥全军的中将司令官了。他重新下达的检阅的通知，使得尤索林不寒而栗。

在一次空战中，256 中队的中队长遇难，情报官布莱克上尉满以为该自己接任了，可卡恩卡特上校委任梅杰少校为中队长。布莱克不仅大为沮丧，而且毫不掩饰他的满腔怨恨。

“他们把什么东西都抢走了。”布莱克表示反抗地宣称。“唔，我要采取点行动，从现在起，我要让到我情报室来的每个人都签一份忠诚誓约。”

这个光荣的忠诚的宣誓运动，几乎一夜之间就蓬蓬勃勃地开展起来了。布莱克上尉看到自己成了这个运动的先锋，欣喜若狂。所有官兵到情报室领图囊时，都得签一个忠诚誓约。到降落伞室领取防弹衣和降落伞时，得签第二个誓约，领摩托车签第三个誓约。只要转个身就得签上一个忠诚誓约。甚至领军晌、到小卖部购物、理发等等，也都要签上个

誓约。接着，他又搞效忠宣誓，宣誓之后还唱国歌《星条旗》。中队里的人对此十分反感，但他们一提出抗议，布莱克就这么答复他们：凡是忠诚的人，对于履行必需的宣誓手续，心里是不会有疙瘩的。

“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不断地让他们宣誓，”他向他的追随者解释说。“至于他们是否真心实意，那倒没关系。正因为这样，所以得让小孩子也发誓，尽管小孩子根本不懂‘誓约’和‘效忠’的含义。”

布莱克的宣誓运动，使得中队里许多头面人物见到他都要浑身发抖，拜倒在他脚下。为此卡思卡特上校颁发给他一张奖状。他常把这张奖状拿出来向新来中队的人表明，自己一度曾经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在尤索林因肝病住院期间，256 中队新来了一位飞行员迈洛，不久， 他当上了食堂管理员。尤索林出院后，由于医生写了一张证明：“请把龙索林需要的干果和果汁，统统给他。”使迈洛感到很伤脑筋。迈洛看着证明，沮丧地嘟囔着说：“这样一张证明，能毁了随便哪一位食堂管理员。”

“你的肝很糟吗？”迈洛问尤索林。 “情况不能比这再好了，所以我无论什么水果都不吃。” “我明白了，水果对你的肝有害。” “不，水果对肝有好处，正因为这样我才绝对不吃。” “那么，你要水果干什么？卖吗？” “我把它们送掉。”

“卖吧。让我来加入，咱们合伙干吧。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证明上甚至没有说，你得一个人独吃。我要组织一个联营机构，来供应你们理所应得的好食品。”

尤索林已听说这个管理员很会做生意，只是始终不明白，迈洛怎么能在马耳他 7 分一个买进鸡蛋，在皮亚诺扎岛又 5 分一个卖出，结果居然还赚钱。

中队里的主任参谋德·科弗利少校是个严肃的老人，卓尔不群，令人敬畏。敢于和他交谈的只有迈洛。他刚到中队来的那个星期就拿着一只煮鸡蛋给德·科弗利少校看。

“你拿的是什么？”德·科弗利少校终于开口了。“一只煮得挺老的新鲜鸡蛋！” “打哪儿弄来的？”

“马耳他。那里的新鲜蛋足够咱们中队里所有的军官吃，而且才 5 分钱一只。中队里谁要是能给我一架飞机，我可以把我们需要的新鲜鸡蛋都装回来。还有西西里的新鲜黄油。”

“你叫什么名字？” “迈洛·明德宾德，长官。今年 27 岁。” “你是个挺好的食堂管理员，迈洛。” “我不是食堂管理员，长官。” “你是的了。”

“谢谢你，长官。”

新鲜鸡蛋在一摊新鲜黄油里煎得吱吱作响所发出的香味，被地中海的信风吹到了远处，卡思卡特上校大队的另外三个中队也把食堂交给了迈洛，每个中队派给他一架飞机和一名驾驶员。德里德尔将军像饿狼一

样奔了去，他部属的另外 3 个轰炸大队也聘请迈洛做了管理员，迈洛的

联营机构正式成立了，他的飞机穿梭般地每周 7 天都在空中飞来飞去。所有美军军官都是他联营机构的成员。

尤索林曾派去跟迈洛执行一次和平飞行任务。飞机在巴勒莫城机场一降落，尤索林惊奇地发现，迈洛竟是巴勒莫的市长。机场上的民工认出了迈洛，都恭恭敬敬放下手里的工作，向他行注目礼，他们坐着敞蓬汽车疾驰而过时，城郊已挤满了欢呼的人群。车进城后，欢呼声四下雷动，越来越响。学校里的男女学生都放了假，穿上新衣服，排列在人行道两旁，手里挥动着小旗子。街道当中高悬着迈洛肖像的巨大横幅，所过之处，总有人给挤倒踩死。迈洛有点羞怯地感到自豪，洋洋得意地告诉尤索林，他还兼任附近的卡里尼、蒙奥利、巴格里亚、特尔米尼、切法卢、米斯特雷他和尼科西亚的市长。

“因为我把苏格兰威士忌运到了西西里。”迈洛说。 “这里人这么喜欢喝苏格兰威士忌吗？”尤索林很惊奇。 “不，这里人一口也不喝。是运到这里来转卖，这一带已成为世界

苏格兰威士忌的第三个最大的输出地了，所以他们选我当市长。”

迈洛在巴勒莫买了满满一飞机物资，又起飞了，当天又把这些东西运到马耳他。到了那儿，尤索林发现迈洛原来是马耳他的副总督。装卸完毕后又飞往奥兰。迈洛是奥兰的王储，而且还是巴格达的哈里发、大马士革的教长和阿拉伯的酋长。迈洛相当谦虚地告诉尤索林，在非洲丛林深处，各地可见他的巨大雕像，他被那些落后地区的人奉为能呼风唤雨、主宰五谷丰登的神灵。这次飞行，迈洛让尤索林大开眼界。

有一回，迈洛带回满载各种物资的四架德国轰炸机，他一下飞机就被宪兵包围了，他们要把敌军驾驶员关押起来，没收飞机。迈洛怒火中烧，暴跳如雷，他找到卡思卡特上校。

“哼！没收！这几架飞机是联营机构的，咱们官兵个个有份。没收！ 你们怎么能没收自己的财产？我有生以来还没听说过这么卑鄙的事情呢！”

迈洛说得完全有道理，因为等他们再瞧时，德国飞机上 字徽已被涂去，印上“联合公司”的字样。这样，迈洛的联营机构拥有了巨大的空中舰队，每天络绎不绝地来往于世界各地，也包括敌军的机场。后来有一天，迈洛跟美军当局签订合同，轰炸德军的一座桥梁；他同时又跟德军当局订立合同，用高射炮火保卫那座桥。在美军那里，他得到了一笔轰炸费，外加 6％的小费，在德军那里，他得到了一笔防卫费，外加 6

％的小费。另外，迈洛每击落一架美军飞机，德军就再付 1000 元奖金。迈洛的联营机构不破费分文，便获得了极大的利润。

迈洛也有失算的时候。他在埃及做了一笔棉花生意，亏了大本，联营机构濒于歇业。迈洛大骂自己贪得无厌、愚不可及。一天晚餐之后， 迈洛命令他的轰炸机和战斗机一齐起飞，于空中编队后，轰炸了美军自己飞行大队的驻地，因为他和德国人签订了另一份合同，这次是规定要炸毁他自己的全套装备。迈洛的飞机分几路协同一致袭击，轰炸了美军机场上的汽油库，弹药库及轰炸机等。美军官兵们毫无准备，被炸得晕头转向。卡思卡特上校冒着生命危险跑到指挥塔，看见迈洛正沉着地指挥飞机俯冲、扫射。

“迈洛，你这个狗娘养的，你疯了吗？”上校大骂道。

这一下，迈洛干得太过分了，成了众矢之的。他只好拿出了帐簿， 公布了这次轰炸的巨额利润。他可以赔偿所毁坏的全部损失，还有多余的钱补偿棉花生意的亏空。

卡思卡特上校为了早日晋升为将军，任意把飞行员的参战飞行次数增加到 40 次、50 次甚至到了 80 次，尤索林无法忍耐，他在几次空袭任务下达时做了手脚。一次，他偷偷移动了作战室的标志，制造了轰炸目标已被盟军占领的假象，结果，空袭任务被取消了。又一次，他指使人往食堂里的饭菜里放进肥皂，使全中队的飞行员腹泻而不能升空。还有一次，空袭的飞机刚刚起飞，他有意弄松了耳机的电线，说是飞机出了故障，离开编队返航回来。尤索林唯一的消遣就是到罗马城度假寻找妓女满足生理的需求。这天，他不经请假就飞往罗马城，当飞机下降时， 他看到罗马遭轰炸后已是一片废墟，妓女们的寓所也毁坏了，只有一个老婆子还留在那里。

“全走了！”她呜咽地说。“所有可怜的年轻姑娘们。” “她们被谁赶走的？谁？”

“那些可恶的宪兵。” “凭什么？” “第二十二条军规。”

“什么？”尤索林惊恐万状地呆住了，他感到全身都哆嗦起来。 “是的，第二十二条军规规定说，他们有权为所欲为，我们不能拦

阻。”

“你们没有叫他们拿出来给你们看吗？” “他们说没有必要，第二十二条军规规定说不需要这样做。”

尤索林死命诅咒第二十二条军规，虽然他明白了第二十二条军规根本就不存在，问题是每个人都认为它存在，这就没有具体的对象或条文可以让人对它嘲弄、驳斥、控告、攻击、憎恨、唾弃、践踏。尤索林在寒冷、漆黑的罗马城独自徘徊了一夜，看尽了战争带来的伤痕、贪婪、色欲和残忍，一个念头油然而生。这时宪兵把他带回了大队部。

卡思卡特上校十分害怕尤索林的反战情绪影响他部下的士气，决定将他作为英雄送回国去，宣传他自己的所谓英雄事迹，鼓励更多的人支持战争。尤索林拒绝了卡思卡特的好意，他听说战友用计逃离战场获得成功，他已下了决心。在伙伴们的帮助下，他终于也不顾一切地逃往中立国瑞典去了。

（王锡明 缩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