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尔克孜族 苏莱卡乌奇坎

多少个世纪过去了，苏莱卡乌奇坎山依然屹立在新疆帕米尔高原上。多少条古代的河流干涸了，苏莱卡乌奇坎山的传说，仍被我们柯尔克孜族牧民传诵着。

在遥远的过去，乌恰①草原古朗考尔的山里有一个阿依勒②。这个阿依勒里居住着三十多户贫苦的牧民和一家巴依。牧民家里没有一头牲畜，全靠打猎和给巴依家当牧工度日，生活很苦。

买尔干老牧民是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他和老伴加芮古丽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他们经常把打来的黄羊肉、大头羊肉分给贫苦的牧民们。买尔干家有一个独生女，名叫苏莱卡。她从小就跟母亲学会打柴、烧茶、擀毡等家务活儿，还学会了一套在山羊皮上绣花的本领。苏莱卡长得结实，干活儿勤快， 常常受到邻居们的夸赞。

买尔干的邻居里有一家是斯地克库尔家。斯地克库尔很小就死去了父亲，他和母亲吐尔干碧碧相依为命，也靠打猎维持生活。买尔干和加芮古丽看到斯地克库尔是个身强力壮，很有穷人骨气的小伙子，也打心眼里喜欢他。买尔干白天带着斯地克库尔上山打猎，晚上就让斯地克库尔和他母亲到自己家里来吃饭。天长日久，斯地克库尔也逐渐成了一个熟练的猎手。他和苏莱卡的感情也愈来愈深，这两家几乎成了一家人了。老人们看出了孩子们的心意，就为斯地克库尔和苏莱卡订了婚。

订婚不久，不幸的事情一桩桩地发生了。先是买尔干老人得了重病，不能出去打猎。接着这地区又碰上了罕见的雪灾，阿依勒里贫苦牧民们没有什么东西充饥，眼看就要饿死了。

斯地克库尔虽然已经是个熟练的猎手，但是在雪灾的日子里怎么打猎， 还没有看见过。买尔干老猎手为了能给贫苦的牧民找些吃的东西，也为了教会斯地克库尔能在雪灾的日子里打猎，便谢绝了乡亲们的劝阻，带病上山打猎去了。

买尔干老人带着斯地克库尔，顶着呼啸的寒风，在芒芒的雪原里爬过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终于在一个山顶上看见了几只大头羊。买尔干老人和斯地克库尔连发几枪，这几只大头羊都被打死了。就在他俩吃力地拖着猎获的大头羊走下山时，一阵狂风把身带重病的买尔干刮进了一个深深的雪窖里。斯地克库尔喊来乡亲们，好不容易把买尔干老人找到，不幸的是老猎人已被冻死了。

阿依勒里的贫苦牧民们沉浸在无限悲痛之中。虽然有了几只大头羊充饥，可是谁也吃不下去，大家都为买尔干的丧事着急。埋葬买尔干老人需要两丈白布①。上哪里去找呢？

这天晚上，狡猾的卡拉巴依溜进了加芮古丽的毡房，假惺惺地说：“我们都是乡亲啊！多年来住在一起，现在买尔干死了，我愿帮助你们料理丧事，

① 乌恰：即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恰县。

② 阿依勒：柯尔克孜语，牧区村庄。

① 柯尔克孜族埋葬死者不用棺材，只用白布缠身。

我家有点土布，你们先拿来用吧！”加芮古丽明知道巴依不会安好心的，但实在无法找到两丈白布，就答应了，说：“好，卡拉巴依！我们会还你的。” 卡拉巴依接着又说：“加芮古丽！布先拿来用，可有个条件，我家非常需要一个女孩子烧茶、煮肉，我看就让苏莱卡到我家来帮帮忙吧！省得死又死不了，活着又没法过日子啊！”加芮古丽和苏莱卡听出了卡拉巴依的奸计，母女两人气愤地抱着哭了起来。这时，斯地克库尔在毡房外再也忍耐不住了， 一揭毡帘迈了进来，卡拉巴依一见斯地克库尔，脸色变得比毛驴还难看。斯地克库尔指着卡拉巴依的鼻子大声说：“你卡拉巴依和我们不是乡亲，你是巴依，我们是穷牧民。现在买尔干大伯死了，要埋葬，你要有布想借给我们， 就折合成羊来算，欠的债我来还。”卡拉巴依气得满头冒汗，但他也不得不改口说：“我是来帮忙的，想照管一下苏莱卡她们。既然你斯地克库尔充好汉，也好，我的一丈土布算两只羊，两丈土布就是四只羊。你要还上四只羊， 咱们没话说；如果你还不上四只羊就得给我放上六年羊。”斯地克库尔心想， 埋葬买尔干大伯要紧，就忍气答应下来了。

乡亲们埋葬了买尔干老人。斯地克库尔来到了卡拉巴依家当牧工，白天赶着羊群到山里放牧，夜晚回来住在羊圈里。苏莱卡怕斯地克库尔挨冻，每天夜里总是把她父亲的那件破山羊皮袄送来盖在他身上。每次见面，他俩总是算着还剩多少天就满六年了。

夏天到了。卡拉巴依让斯地克库尔赶着羊群到远处的夏牧场去了，要到秋天才能回来。

一天，加芮古丽出外打柴，毡房里只留下苏莱卡，她正在为斯地克库尔精心地缝制着一顶冬天戴的皮帽。卡拉巴依趁机闯进了苏莱卡的毡房，恶狼似的向她扑去。苏莱卡一见这只老狼扑来了，高声地喊着、骂着，并用手狠狠地揪住了卡拉巴依的那撮山羊胡子。卡拉巴依痛的直叫。苏莱卡的喊声、骂声和卡拉巴依的痛叫声传向了远方。过了一会儿，乡亲们都涌进了毡房。卡拉巴依看到他的丑事已让人们知道了，就对加芮古丽说：“现在我要你还我的布，要是还不了，今晚我就派人来把苏莱卡带走。斯地克库尔才给我放了两年羊，还得放四年，我等不了四年。”说罢便狼狈地滚出了毡房。

果然，这天夜里卡拉巴依派了两个狗腿子把苏莱卡抢走了。

苏莱卡在卡拉巴依家里受尽了折磨，她设法逃走了三次，又被抓回来三次。卡拉巴依见苏莱卡宁死也不顺从他，便对苏莱卡加了绑，并让他家的一名叫艾尔买买特的牧工看守她。卡拉巴依的狗腿子们商量着要在这天夜里对苏莱卡下毒手，可是这话都叫艾尔买买特听到了。艾尔买买特趁卡拉巴依吃晚饭的时候，悄悄地跑出去给乡亲们送信。就在这时，斯地克库尔也从远方的夏牧场回来了。他听后心里象着了火一样地难受，恨不得一步迈进卡拉巴依家里把这只老狼宰掉，救出苏莱卡来。但是卡拉巴依家还有狗腿子们站岗， 硬闯是进不去的。

卡拉巴依的消息也很快，一个狗腿子告诉他斯地克库尔回来了。卡拉巴依生怕斯地克库尔去抢苏莱卡，便又派狗腿子去抓斯地克库尔，想对他俩齐下毒手。

斯地克库尔也被抓去了，他被绑在马棚里，苏莱卡被绑在羊圈里。艾尔买买特眼看着这一对受苦长大的年青人就要被害死，心里非常焦急，便设法救他们。艾尔买买特趁卡拉巴依和狗腿子们喝酒的时候，偷偷地取来了卡拉巴依的月牙斧，先到了羊圈，用斧头割断了苏莱卡身上的绳子，告诉她：“快

跑吧！往山里跑，斯地克库尔在山里等你。”艾尔买买特又来到马棚，割断了斯地克库尔身上的绳子，告诉他：“快跑吧！往山里跑，苏莱卡在山里等你。”

在艾尔买买特的帮助下，苏莱卡和斯地克库尔俩人都逃出了卡拉巴依家。但是他俩各自跑进了两条不同的山沟，谁也没有遇到谁。

卡拉巴依听说斯地克库尔和苏莱卡都跑了，便立即让狗腿子们备马去追。他们走进了苏莱卡逃走的山沟。苏莱卡在山里怎么也没有找到斯地克库尔，当她听到身后传来了马蹄声时，她想这一定是卡拉巴依追来了，便吃力地爬上了山顶，登上了一块绝壁。狗腿子们愈来愈逼近苏莱卡了，苏莱卡心想只要斯地克库尔能逃出去，也会报仇的。她便呼唤着斯地克库尔的名字从绝壁上象鹏鸟一样地飞了下去。

卡拉巴依的狗腿子们又找了许多天，也没有抓到斯地克库尔，就回去了。斯地克库尔穿过深山，向着东北方向走了四十个白天，四十个夜晚，来

到了另一个民族的地方。这儿的贫苦牧民听了斯地克库尔的悲惨遭遇都非常同情，便想帮他报仇，找回苏莱卡。他们准备了好多天以后，带上了刀枪， 骑着骏马，来到了乌恰草原。

斯地克库尔带着人马回来了，乡亲们告诉他苏莱卡已不在人间。斯地克库尔再也压不住内心的仇火，领着人就闯进了卡拉巴依的家，杀死了卡拉巴依，赶走了狗腿子，把卡拉巴依的牲畜全分给了阿依勒里的贫苦牧民。

从那时起，这儿的贫苦牧民过上了好日子。人们为了怀念死去的苏莱卡， 便把苏莱卡跳下的那座高山起名叫“苏莱卡乌奇坎山”。

一年年这座山的草绿了又黄了，不知过了多少年了，但这座山的传说仍流传在我们乌恰县的柯尔克孜族牧民中间。

托略干 讲 述胡振华 记录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