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龙撒珠湖

铁塔要开天堂山，多情龙女笑开颜； 引得天塘如意水，从此山坡有良田。

传说是这样：铁塔自从砍掉花尾臭狐的尾巴、射落黄烟怪的耳朵以后， 邀约几位山民，在龙女五姐妹与何家七兄弟的帮助下，一心挖山开田，一连四十八个昼夜没睡觉，累得他们一坐下就睡着了。没料想两个妖怪趁这机会下毒手，从山上、山下放起两把火，想把开山的人们全部烧死。幸得龙女五姐妹喷出天塘湖的水，把火浇熄。所以，天塘湖变浅了，因为缺水，田也难开了，五位龙女也不能继续在天塘里安身，只有飞回洱海。可是，五姐妹爱上了天堂山，雪鳞更爱上了铁塔，舍不得离开这里，他们只有另找水源。鹤首翁把他们带到玉屏峰顶，指着下面道：“这里有口玉龙洞，洞里有股玉龙泉，这洞口被山下长上来的石柱堵住了，要有一位艺高胆大的人，从谷底爬上石柱，用开山斧将这根锁龙柱拦腰砍断，玉龙泉水就可冲出洞口，直泻出来。”铁塔挺身上前道：“我愿前去，斩断锁龙柱。”大家从后山下到谷底， 只见群山围绕相连，形成一块盆地，方圆十多里，石柱正好立在盆中央。十人伸手难围，水滴滴，长满了青苔，拔地百十丈高，直冲玉屏峰顶，上半截云绕雾遮，苍鹰在它的半腰盘旋。铁塔伸手抓去，青苔又厚又松，被撕脱一大块，柱身光滑笔陡，不能攀登。正在为难时，雪鳞道：“只能缠绕上去。” 她和姐姐们嘀咕了一阵，转身对铁塔道：“我们背你上去，当心！不要摔下来了。”鹤首翁点头会意对铁塔道：“这叫五龙绕柱法。去吧，要小心！” 只见五姐妹将五彩衣裙一抖，霞光万道，使人眼花缭乱，铁塔定睛一看，五

姐妹早化成五条真龙，一条接着一条，绕柱盘旋而下，直到中段。十只龙爪紧扣柱身，龙鳞片片张开，形成一道盘龙梯。铁塔手持开山大斧，步上鳞梯， 在雪鳞肩上站稳，向石柱猛砍。砍到一半的时候，铁塔暗想：“这上半截石柱倒下来，岂不是会砸坏五姐妹和何家祖孙？”他迟疑一下，雪鳞好象知道他的心思，鼓励道：“你只管加劲砍，何家祖孙早已离开，到时候，我们自有办法。”铁塔振奋神力，斧口落处，碎石横飞。当当震响，山鸣谷应，不到两个时辰，石柱只剩下一围粗细了。雪鳞叫铁塔住手，闭上双眼，紧紧伏在她的肩上。只听“轰隆”一声！五条真龙腾空而起，龙尾齐向石柱扫去， “哗喇喇！”惊天动地一声巨响，锁龙柱齐腰断为两截，上半截从玉龙洞口倒落下来，摔得粉碎。玉龙泉水倾泻直下，活象一根玉柱，落在下半截石柱上头，恰似溅珠撒玉。刹那间，盆地变成一座大湖。五条龙绕湖飞腾一圈， 停落湖岸，又变成了五位姑娘。铁塔拉住雪鳞的手，称谢不已，雪鳞羞怯地笑道：“我们真该谢你哩！”

有了撒珠湖，铁塔与山民们在湖边开田，坡地上种茶，安了新家。由鹤首翁做媒，雪鳞与铁塔订了亲。就在他俩结婚的那天，忽然一群官家人马， 一路鸣锣开道，来到撒珠湖边。从一乘绿呢大轿里，出来一位大官，头戴乌纱帽、身穿大红袍，却是一副獐头鼠目的怪模样：手里拿着一卷黄布，高声嚷叫：“圣旨下！”山民们不知道这是来卖什么的，都围拢来看稀奇。只见那官儿展开黄布宣读道：“天堂山民谋反、劈山引水造田、不缴皇粮国课、论刑合当抄斩，⋯⋯”山民们见他那摇头晃脑的丑相，更不知他嘴里煮的什么粪，都不禁哈哈大笑。人群中的小何七，见了那大官好生面熟，又缺了一只耳朵，便悄悄地对鹤首翁道：“爷爷！那人好象黄烟怪！”一语揭穿了老底，众人马上警觉起来，雪鳞在铁塔耳边嘀咕了几句，分头准备去了。

原来黄烟怪与花尾臭狐，自从火烧天堂山以后，自身也无处躲藏，便狼狈为奸，乔装为兄妹，逃进京城，迷惑皇帝。糊涂的皇帝老儿，竟收了臭狐为贵妃，封黄烟怪为国舅。两妖怪掌了大权，为了报仇，诬告铁塔与山民们造反。众人正在纷纷议论时，一太监尖声叫道：“娘娘驾到！”话音刚落， 只见凤辇上下来一个油头粉面、尖嘴薄舌的妇人，恶狠狠地叫道：“老娘到此，尔等蠢民为何不来朝拜，真是罪该万死！雪鳞来了吗？老娘要剥下那狐媚子的皮，还有那坏透了的铁塔⋯⋯”正在大施淫威，猛听到一声：“臭狐看刀！”只见那女人一声惨叫，现了原形。一只没尾巴的臭狐，被砍掉前腿， 战抖抖地趴在地上，护卫们吓得面如土色，自称国舅的黄烟怪见事不妙，扯下自身红袍，扔掉头上纱帽，拔腿想溜，被铁塔一箭射中后脑，扑倒在地， 现了原形，临死还放了九个臭屁。

铁塔与雪鳞结了婚，其余四个龙女也在撒珠湖边与山民们成了家。从此， 男耕女织，生儿育女，过着勤劳的日子，一代一代子孙昌盛起来了。

罗轶 整理

鸳鸯岩碧绿的酉水嵌镶着朵朵云彩， 银色的浪花拥托着鸳鸯岩， 鸳鸯岩啊，鸳鸯岩！

你动人的故事流传了千年万载。

很久很久以前，酉河河岸的尚家庄有个年轻的土家族姑娘，叫银格娜。银格娜是个非常聪明美丽的姑娘，织布绣花，样样在行。织的布赛过五

彩云，绣的花会散出芳香，她还唱得一口好山歌，婉转的歌声能把百鸟引到身边。银格娜家道贫穷，祖祖辈辈佃种土司的田，很小就跟着父母学阳春。十二、三岁就开始上山砍柴卖。

一天，她正在山上打柴，突然间从芦茅里窜出一只小牛犊大的老虎，张牙舞爪地向她扑来，她正想躲避的时候，只见一个英俊的后生机灵地闪在她的前面，一箭射中了老虎的颈项，老虎嚎叫一声，负痛逃跑。

这时，后生转过头来，亲切地对银格娜说：“阿妹，惊着你了！”说着， 他背上弓箭，走向丛林深处去了。银格娜感激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出神地望着他的背影。

从此他们就结识了。银格娜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他叫林岩，邻寨土家洞人， 射箭寨子里是的拔尖汉子。林岩五岁就死了父母，多亏他好心的叔叔抚养。不久，他叔叔也去世了，七、八岁的林岩，只好忍气吞生地替土司王放牛。土司王的心是最狠的，每天，除了放三十多头牛以外，还要他干重活，一年四季没吃过一顿饱饭。腊月时，还打着赤脚，穿着一件破烂的单衣。

穷人心连着心。银格娜和林岩很快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他们互相帮助， 银格娜经常给林岩补破烂的衣服，林岩经常帮助银格娜打柴。有时，他们一起唱歌、摘野果、打猎。

他们相爱了。银格娜绣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花荷包，林岩送给银格娜一个珍贵的戒指，这个戒指是林岩的母亲留给他的。他们对着松柏，对着酉河水发誓：水枯石烂心不变。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林岩和银格娜的事情，不久被银格娜的父亲知道了。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真想一拳打死她。

自从她出世的那一天起，爹就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希望女儿长大了， 能找个富裕的汉子，不要象自己一样，一世受穷。想不到女儿和一个穷苦的放牛后生相爱了。他举起拳头又软下去了，女儿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呀！他不打她了，只把女儿关在家里织布，不准她出去。

关得住银格娜的身，关不住她的心，她打开窗户痴情地遥望着林岩放牛的天塘山，唱起了山歌：

浓雾阵阵绕山转，

阿林啊，你在哪面山？

为什么再听不见你的笛声？ 为什么不见你的笑脸？

酉河水悠悠流不尽， 我的心呀，飞向高山。

① 鸳鸯岩：在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境内。

阿林啊！你把牧笛吹一遍， 我一定寻着笛声来到你身边。

⋯⋯

歌声随着浮云飘荡，飘向孤独的林岩。林岩象失群的孤雁，伤心地望着银格娜的房门。他几乎恨所有的铜匠，为什么要做这无情的锁？隔着他和亲爱的人相会！

银格娜一天天消瘦了。母亲见了，心象刀割，乘他父亲不在家时，把她放出来了。

银格娜象一只出笼的小鸟，蹦蹦跳跳，直向天塘山跑去。突然，一个肥胖的家伙挡住了她的去路，嘻皮笑脸地想调戏她，用破锣似的声音对银格娜说：“银格娜，对我笑一笑！”

银格娜认识他，他是土司王的大儿子彭大胖子，这是一个不好惹的家伙。银格娜气得把身子一扭，背对着胖子。彭大胖子转过来，又想调戏银格娜。“啪！啪！”银格娜狠狠地打了他两个耳光，转身象小燕子一样，一眨眼就闪进了丛林。大胖子不防会有这样一下，跌跌撞撞，气得象瘟猪一样叫：“你们这两个杂种，还不快把她抓回来！”

在他身边的两个家丁，就象一对会听话的狗一样，追赶银格娜去了。可是他们找了半天，不见银格娜的踪影，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银格娜和林岩在绿茵茵的天塘山上相会了。他俩相偎在山茶树下，银格娜象小孩似地把头藏在林岩的怀中，老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来，林岩抚摸着银格娜乌黑的头发，温柔地问道：“银格娜，你怎么啦？”

“嗳！那些狗养的瞎了眼！⋯⋯”银格娜气愤地说。她的话还没讲完， 忽然看见山脚下一群人正涌向她家去了。银格娜怕起来了。

“阿林，怎么办呢？他们到我家去找麻烦去了！” “不要紧，我有办法对付他们的，你看，这是什么？”林岩安慰地说着。银格娜顺着林岩手指望去，只见一只山鸡在拍着翅膀向天空飞去。“嗖”

地一声，山鸡中箭落了下来。林岩接着说：“要是他们敢横行霸道，我就要他们得到同样的下场。阿妹！你我好比那条河里的一对鸳鸯，我们要象它们一样，无论如何也要相亲相爱一辈子！”林岩的话，使银格娜心里感到暖呼呼的。随后，他们就互相唱起歌来：

酉水滴咚日夜响， 阿哥阿妹心一样， 要学鸳鸯永相伴，

莫学啊，莫学露雨不久长！ 天黑了，他们不得不暂时分别。

父亲看见银格娜回来了，便骂道：“没家教的东西，你死到哪里去了？ 惹了一身祸回来，看你怎么跟人家赔礼。”

“赔礼，靠不住！”银格娜赌气地回到房里，蒙着头睡了。

父亲知道女儿的脾气，也晓得土司王的厉害。他对老婆子说：“老婆子， 我们现在怎么办呢？女儿被土司王的儿子看中了。这事就象小鸡落到老鹰手里，凶多吉少！”

夫妻俩就象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没有一点儿办法。正在这时，只见门外火光冲天，小屋被包围了。说时迟，那时快，几个黑汉子冲进屋里，一窝蜂向银格娜房里冲去。父亲拦着哀求说：“诸位，请高抬贵手！在王爷面前求

求情，饶了我家的女儿吧！” “哼，老头子！王爷看上了你的姑娘，这可是你的福份啦！让开！别罗

嗦！”一个汉子说。

父亲和母亲拚命扯着他们的衣服不放，黑汉们不由分说，狠劲把夫妻俩推倒在地，一窝蜂涌进屋内，银格娜终于被他们七手八脚地捆走了。

土司王家里灯火辉煌，酒宴摆到深夜，土司王吃得烂醉，叫家丁用钥匙打开新房。家丁出来，面色苍白，结结巴巴地说：

“大⋯老爷！不⋯⋯不好了⋯⋯！新娘子不见了！窗户被打烂了，陪新娘的王媒婆口里塞满了布，嘴里胀出了血⋯⋯”

王爷听了，酒醒三分，怒气上升三丈，扯着嗓子嚎叫：“什么？你们这些他娘的饭桶，还不给我快追呀！”

家丁出动了，火把在周围几个寨子里燃亮了。

银格娜在他们吃酒时，打倒媒婆跳出窗子逃走了。银格娜直往天塘山跑去，跑啊！跑啊！脚被石头碰烂了，手被刺出了血，她还是一股劲往前跑⋯⋯ 终于找到了林岩。林岩扶着银格娜艰难地向前跑。他们一直走了七天七夜， 翻了十八座山，涉过了十八条河，饿了摘几个野果吃；渴了，喝一口清凉的泉水。

土司王并没有放松追赶。一天傍晚，林岩和银格娜正在酉河畔的阁凉亭休息，突然火光冲天，从四面八方传来一片喊杀声，密密麻麻的人象饿狼似地向他们扑来。林岩拔出箭，搭上弓，只见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对死一双， 污秽的血染红了酉水。

箭没有了，林岩要银格娜先走。银格娜却死死地陪着他，说：“要活， 我们一同活；要死，我们一同死。”二人正在争嚷，家丁在大胖子的威逼下， 爬上来了。这时，林岩和银格娜拥抱在一起，纵身跳下滚滚的酉河。刹时， 酉河掀起了狂涛巨浪，一对美丽的鸳鸯出现在河上。大胖子还不放过，命令手下家丁朝鸳鸯射箭。可是，鸳鸯一下子不见了，河中冒出了一对奇丽的岩石，这就是鸳鸯岩。

次日黎明，大胖子带着家丁，乘船路过鸳鸯岩，突然，酉水发怒了，涌起了凶猛的波浪，将这一群坏蛋淹死了。

火红的太阳升起来了，酉水平静了。而鸳鸯岩象一对相爱的夫妻，偎依在酉水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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