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族天山绿林

很早以前，那高耸入云的天山上还没有四季常青的塔松、云杉；那险峻的陡坡上还没有冬夏常绿的翠柏和爬地松。那时候，在天山深处的一条峡谷里，住着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婆。

这个老头是个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也是位非常有经验的老猎人。老猎人在一个异常炎热的夏天里出去打猎，走到一片浓密的白桦林里，看到了一只雪白的公鹿。这只鹿头上长着一对有十二个杈的角。老猎人急忙拉满弓射出利箭，白鹿被射中了，险些倒在草丛里，回头看见有人追来，不顾身上流着血拚死拚活地逃跑。

老猎人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的白鹿，哪能让它跑掉，就紧跟着追上去了。就这样一个不停地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紧紧地追赶，老猎人整整追了一天，鹿也整整地跑了一天。

白鹿因为受了伤，实在累得跑不动了。老猎人也因为天气炎热，年纪也大了，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渴得要命。此时，他忽然看见日落的方向，有一片碧绿的草滩，草滩上开满了象锦缎一般的鲜花，一股晶莹的泉水从草滩上流过。只见那只受伤的白鹿跑到了泉边，喝了几口泉水，然后用舌头舔了舔伤口，顿时伤口不流血了，伤口痊愈了，白鹿又精神百倍地跑了。

老猎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也慢慢地朝着泉边走去。干渴的老猎人喝完了又甜又凉的泉水，浑身上下好象增添了无穷的力量，向水中照了一下，仿佛脸上的皱纹消退了，花白的头发也变成乌黑的了。于是猎人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正在家中用纺锤纺线的老太婆看见猎人，很陌生地问道：“喂！小伙子， 你是谁家的孩子？你从哪儿把我们老汉的衣服穿来的，你穿了他的衣服让他穿什么？你怎么背着他的弓箭回来的？他在哪儿？”说罢老太婆疑心重重地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

“喂！老太婆，今天你是怎么啦！你认不出来一块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老伴啦？莫非你糊涂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是我的老头子吗？你明明是二十五岁左右的俊俏小伙子呀！大白天是谁把你变成这样年轻的，这倒底是怎么啦？”老太婆不停地追问。

老头把变得年轻的经过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老太婆听完之后，就慌慌张张地穿上外衣说：“那样的话，我也到那个泉边喝些泉水，我要变得比你还要年轻些、漂亮些，再回来跟你过日子。”说着老太婆就急急忙忙地要上路。

“喂！老太婆，你可别迷了路，那股泉水可不好找呀！” “我怎么会迷路呢？我跟着你的脚印走还会找不着吗？”老太婆说完快

步走了。

过了一个白天，又过了一个夜晚，还不见老太婆回家来。猎人心想：她怎么啦，为什么还不见回来？果真是迷路了吗？还是从山上掉下去摔伤了？ 要不然会不会遇到凶残的野兽被吃了呢？想到这里，猎人便提心吊胆地寻找老太婆去了。

当猎人匆匆忙忙地跑到泉边时，忽然听到一个婴儿“哇哇”地在哭，走近一看，只见一个好象刚生下来的小孩在泉边躺着。原来老太婆来到泉边后， 心里暗想：我要多喝些泉水，就会变得比老伴还年轻。于是喝了过量的泉水， 结果就变成了刚生下来的婴儿，只好“哇哇”地哭起来了。

猎人埋怨地说：“唉！哪有象你这样喝水的，喝几口就行了，你怎么喝个没够呢？我满心盼着找到你之后，咱们两个能够象当年初次相会时那样， 欢欢乐乐地拉着手回家，这下可好，多麻烦呀，我还得抱你回去！”

猎人只好用衣襟包上变成婴儿的老太婆，小心地抱着她回家去了。

在路上，猎人一边走着一边想：回到家里，邻居们要是问我从哪儿拾来的这个小孩子，我怎么说呢？当然我要实话实说了。如果那些要好的朋友问我：为什么不带些长命的泉水给他们喝的话，岂不是会怪罪我的吗？对，我一定要带些泉水回去，让四邻好友每人喝上一口也好哇！于是就解下小皮袋去泉边满满地灌了一皮袋让猎人哭笑不得的长命泉水，背上皮水袋，抱着婴儿，又上路了。

走着，走着，猎人遇到了漫天大雾，真的迷路了，忽然碰到一个怪人， 只见这个人脸朝下躺在山坡上，从前胸到后背扎着一棵大树，树尖一直伸向天空，树叶还在迎风摇动。这个奇怪的人向猎人问道：“喂！你抱着小孩， 背着皮袋上哪去？”猎人只好从头到尾地把自己的经过又讲了一遍，然后问那个怪人：“你呢，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怪人长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你问我，我就都告诉你吧，你们喝的那眼使你们变得年轻的泉水叫做长命水，也就是说喝了那眼泉水的人，不仅会变得更加年轻，而且是永远不会死的。我就是在上个世纪喝了那眼倒霉的长命水，又活了一个世纪也没有死，一直拖到现在。可是我的亲戚朋友、同部落的人、要好的伙伴、最知心的朋友们，都早已死得干干净净了。我的亲人， 我那同甘共苦的老伴，我那经常一块谈心的邻居都不见了，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我，我觉得再也没有比我更痛苦的人了。我整天茶饭不思地活着，心中没有欢乐，生活没有内容，前途没有希望。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失去一切亲人和朋友更坏的事了。我只能象一段既没有根又没有叶的木头，象一只既没有灵魂又没有思想的动物。与其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倒痛快。但是，因为我胸中有长命的泉水，想死是死不了的，只好这样无精打采地活着。后来， 我产生了自杀的念头，我横下一条心，用自己的身体扑向一棵干枯的树枝， 让树枝把我的胸瞠刺穿。可是结果呢？却象你现在看到的一样，虽然我的身上长满了青苔，但还是没有死，相反的，因为我胸中有长命水，却把这已经干枯的树枝滋润得复活了，这棵树的树叶变得春夏秋冬四季常青了。”

猎人亲自看到并听到怪人的经历之后，心中异常害怕，颤颤惊惊地说： “我和我的老伴都喝了这长命水，老太婆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我还给乡亲们带了一皮袋水，人们若是喝了这水变成象你这样，不是活受罪吗？唉！我怎么处理这袋水呢？”

怪人说：“依我看，与其让人们喝了这水象我这样的受罪，还不如把这袋水洒遍这高高低低的树木，让森林四季常绿，夏天可以让人们乘凉，冬季可以给人们挡风，不是更好吗？”

猎人听到怪人的话后，便把那一皮袋水洒向塔松，洒向塔松旁的杉树、柏树和那矮矮的爬地松。霎时间，这些森林和灌木变得郁郁葱葱。从那以后， 多少年来，这些树木经得住狂风暴雨的袭击，顶得住三九严寒的冰封雪盖，

长得欣欣向荣，造福于人类，就连生活在这些树木附近的人们也都变得益寿延年了。

尼合买提·明加诺夫 搜集整理

常世杰 翻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