佤 族姑娘河

在云南阿佤山中，有一条从西向东流的小河，河水清沏明亮。小河两岸，思诺①们经常约伴到这里玩耍，丛林间、竹蓬下，常常溢漫着他们的欢歌笑语。这条小河，人们称它为“姑娘河”。每当人们来到这里，就会想起叶娜姑娘。相传很早以前，坝卡寨子有一个聪明美丽、勤劳善良的姑娘，名叫叶娜。

坝卡山的大黑森林，已经换了十八回新叶，叶娜也从一棵小芽长成一朵惹人喜爱的杜鹃。她的美丽，团转十几个村寨都有名，做媒的、求婚的纷纷慕名而来。可是穷人的姑娘有自己的打算，她要和勇敢的青年埃嘎相好。

有一天，母亲长叹一声，对叶娜说：“孩子，不是妈要撵你，召米②达昆伞派人来说亲，你舅爹迫不得已收下了定亲礼，秋后，他就要把你娶过去了。” 叶娜一听，恨恨地说：“麂子怎能和蟒蛇在一处，我怎能嫁给召米达昆伞！” 阿妈悲哀地说：“儿啊，你千万不要怪阿妈。我们阿佤人的老理老路，从阿公阿婆那里就传下了，阿妈对你的事不能作主。自从你阿爹死后，家里的事只能听从你舅爹的了！”听了阿妈的话，叶娜心里痛苦极了。

提起达昆伞，不要说叶娜姑娘不会嫁给她，就是已经有五、六个小娃的寡妇也不会嫁给她。这个人外号叫“过山火”，五十多岁，又矮又瘦，为人手狠心毒，尽管黄牛、水牛成群，几个粮仓虫蛀，他也不会白送给人一颗粮食。他的歹毒，用阿佤人的话来说，“只要到小黑江去洗个澡，鱼虾不知要被毒死多少。”

说起来也巧，有一天，叶娜从山上背柴回来，正在路边歇气，“过山火” 骑着一匹蹩脚骡子过来了。他一见日思夜想的叶娜姑娘，马上浑身酥软，拉长脸说：“嘿嘿，我的姑娘，原来你在这里等我呐！”说着便跳下骡子，想和她亲热一番。谁知叶娜从柴背里抽出一截碗口粗的柴棍，威严地对他说： “怎么样，召米，你想尝尝这棍棒的滋味吗？”“过山火”心里凉了半截， 悻悻地说：“叶娜，我是想跟你商量我们的婚事啊！”叶娜说：“你要讨我做老婆也不难，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过山火”把胸口一拍说：“不要说三件，三十件也依你！”叶娜说：“第一件，你先砍上三十 柴禾，要你自己砍、自己背到家里码起来。”“过山火”听了瞪着眼说：“我⋯⋯我⋯⋯ 我干不了⋯⋯”

叶娜说：“哼，那么听第二件：你要按阿佤人的习惯，亲手做一百罐水酒。”“过山火”听了直抓脑壳。

叶娜又哼了两声：“听着，第三件是你要亲手栽九十九蓬芭蕉树，什么时候结果，我什么时候过门。”“过山火”听了，又 着眼睛发呆。叶娜拍着手说：“三件事你一件都做不了，召米，对不起，你吃你的白米饭，我嚥我的包谷饭，我俩过不在一起！”“过山火”被叶娜姑娘当面嘲笑，气得骑上骡子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家里，叶娜把遇着“过山火”的事向阿妈说了一遍，说完咯咯笑开了。

① 思诺：佤语，即青年男女。

② 召米：佤语，即富人。

阿妈一面听，一面惊叹：“天啊地啊！”她告诉叶娜，“过山火”一定不会就此罢休，不如赶快约上埃嘎逃婚去吧。叶娜听了，悄悄地告诉阿妈， 她已经和埃嘎阿哥商量好了，等帮阿妈把旱谷收了以后，就逃进高高的鹿埃姆山①，等过些时候，再来接阿妈。

日子一天天过去，旱谷即将开割了。有一天，一个晴天劈雷般的消息传到了叶娜的耳边：她和埃嘎要私奔的事已被“过山火”察觉，埃嘎阿哥已经被“过山火”活活打死了！叶娜痛不欲生，叫道：“过山火啊过山火，叶娜就是死，也要咬你一口的！”这天夜深人静，她悄悄带上弩弓，摸到了“过山火”家，连发三支火箭。一下子，“过山火”家的竹楼烧成一片火海。在一片呼救声中，叶娜从“过山火”的马厩中牵出一匹白马骑上走了。

叶娜刚出寨门，“过山火”就带着他家里的打手追来。不一会，几路火把把叶娜团团围住，“过山火”好不得意。

眼看快要捉住叶娜，冷不防她一抖缰绳，猛然跌下高高的悬崖！⋯⋯ 说来也怪，就在这时候，只听坝卡大黑山一阵山崩地裂，一股洪流顺山

席卷而下，没等“过山火”和兵丁们明白过来，已经淹没在滔滔的怒涛中。从此，坝卜寨后面就出现了一条河。人们说，那是叶娜姑娘变成的，便

取名为“姑娘河”，叶娜姑娘的故事，也就一直流传到今天。

李岩泠 讲 述张 云 搜集整理

① 鹿埃姆山：即阿佤山上最高的山公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