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湖

在云南省勐巴纳西地方，有一个美丽的湖——名叫南天湖。这个湖里的水非常清，湖光如镜。据说这里本来没有湖，是一个名叫召树屯的傣家王子， 从孟卯国给他的妻子买回来一面明王朝京城磨制的闪光的铜镜，回家路过时失落在这里，后来变成了这个湖。

在湖的周围住着很多傣家，傣家的妇女每天清早习惯对着湖水梳理她们长长的头发。结过婚的妇女梳过发后，对着湖面包上雪白的包头。未婚的姑娘们，在湖里洗过头后，对着它在头上绕一个高高的发，插上一朵美丽的山花，卡上一把梳子。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模样如何？南天湖会给你作出恰如其份的答复。

南天湖边住着一个头人的老婆，这个女人自以为很美，美过湖边住着的所有女人。有亲戚来串门，她总问人家她美不美？被问的人有的出自见面之情，有的则是怕她，所以总是含糊不清地回答：“你吗？嘻嘻！很⋯⋯哟！ 很——美呐！”

与此同时，她隐隐约约地听到背后有人又说：“美什么！她不去问一问南天湖，到湖边去照一照，简直丑死了！”

有一天，她决定去问问南天湖。她来到湖边，照例对南天湖说： “南天湖哟！南天湖哟！

请你把我的模样告诉我。”

南天湖里金波粼粼，看上去就象千万双闪动着的眼睛。头人老婆问过后， 只见湖水慢慢平静下来，湖面上传来了声音：

“木瓜似的脸， 花椒似的眼。

鼻子象个秤砣样， 四方嘴巴歪一边。”

南天湖回答过后，湖里的万顷涟漪消失了，水面象一面大镜子。头人老婆低下头一看，她映在湖里的那张脸，完全象南天湖说的一样。她怒从心起， 拾起一块石头用力砸进湖里，她那丑脸随着荡开的波纹消失了，随即听到湖里传来哗哗哗的一阵大笑。

头人老婆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大骂南天湖，骂它限随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说她的坏话。

回到家里，她想了很久，要惩罚一下南天湖，决定挑干南天湖的水，让它干涸。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逼着坝子里的人每人挑上一对大木桶，把南天湖的水挑出来倒掉。

成千的人从早挑到晚，用了三年六个月时间，终于把南天湖的水挑干了。那么大的一个湖的水挑出来倒掉，结果在坝子里形成了千百个水塘。

当南天湖挑干的那一天，头人老婆大摇大摆来到湖边，对着干涸的湖说： “你今后再不会说我的坏话了。你现在为什么不哗哗哗的大笑了呢？哦！你没有力气笑了。嘻嘻嘻——嘻。”

南天湖默默地没有回答她。头人老婆很得意，“说我的坏话不会有好结果，”她说。然后扁扁嘴，心满意足地笑了。

她来时，坝子里千百个水塘在微风下荡着水波，当她转身往回走时，风

停了，水塘里的水波停息下来，每一个水塘宛若一面明镜，全都对着她，前后左右把头人老婆整个身躯都反映了出来。她定睛一看，使她大吃一惊，在南天湖里只看到自己的面孔丑，原来她整个身躯都非常难看啊！肩膀一边高一边低，高的那边象木匠用的弯尺，低的那边象梳子的凸背。背上象背着一口小铁锅，从侧边看，她的身躯象一棵弯弯扭扭的弯腰树。

她几乎是哭着飞跑回去的，牙齿咬得咯蹦咯蹦的响，她决定永远不到坝里去，不见南天湖里挑出来的水。

头人老婆气一阵骂一阵，肚子饿了，她走到火塘边准备煮饭吃。把米拿出来，走到水缸边去淘米，揭开水缸盖，她那丑陋不堪的面孔清晰地映在水缸里。她气得一脚把水缸踢破，一大缸水哗哗哗地流到竹楼下边去。

因为一见到水，她的面孔就映在水里，她决定不见水的面，每天两顿饭， 就叫别人来做。她大声大气吼叫一声，喊来一个小丫头，她说：“我的肚子饿了，快做饭来吃。”

小丫头另外挑来了水，在火塘上添了柴，不多时就把饭做好了，全摆在竹桌子上。头人老婆提一个小竹凳来到桌边，刚坐下来，就看见桌上的一碗汤里，映着她的丑面孔。桌子边上那碗热气腾腾的茶水里，也同样有一个难看的面孔。她嚎叫着踢翻了竹桌子，菜呀，汤呀！撒了一竹楼。头人老婆一头倒在床上，蒙头大哭一场。哭够了，她爬起来收拾东西，要搬到没有水的地方去。到什么地方去呢？哪里才没有水。她一面收拾一面想，把她懂事后所走过的地方都回忆一遍，没有水的地方是没有的，天下这么大，竟然没有她去的地方。她茫然了。

她恨水，恨水跟她作对，丑化了她，水把她的面孔描绘得这样丑，她决定和水断绝一切往来，其结果，从那天开始算起她只活了十多天，便死了。头人老婆死了不多久，南天湖底又浸出了水，只有一个多月，又成了一

个象原来样的大湖。被头人老婆叫人挑到坝子倒掉的那些水，并没有干，在坝子里形成了无数水塘。清凌凌的水面上，映出了蓝天、白云，还可清楚地看见掠过天空的飞鸟。每当大风扫过坝子，水面上又张开了数不清的明亮的眼睛，还可以听到阵阵清脆的笑声，据说是在笑那个非常愚蠢的头人老婆。

李维群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