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张变革

21 岁以后,龚自珍写了很多批判和揭露封建社会黑暗现实的政论文章。其中最有名的,如《明良论》、《乙丙之际著议》、《尊隐》等篇,都闪射着战斗锋芒。《明良论》共有 4 篇,主要抨击了清王朝官僚政治的极端腐败, 指出封建官僚集团的寡廉鲜耻和昏庸无能。在《尊隐》一文中,作者预言: 有一种反抗力量,即那种大地为之钟鼓,神人为之波涛的“山中之民”,正在蓬勃崛起,腐朽的清王朝有可能被他们所埋葬。尽管“山中之民”到底是一种什么性质的政治力量,龚自珍当时还无法明确指出;然而,从这篇文章可以看出,这位才思敏锐的诗人,仿佛已经谛听到大规模反抗清王朝斗争暴风雨来临前的隐隐雷声了。这正是鸦片战争前夜清代社会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激化的客观现实,在龚自珍脑海里引起的回声。

这些政论文章,还表达着龚自珍一贯要求社会变革的思想:“穷则变, 变则通,通则久。”他揭露和抨击社会时弊,目的是唤起最高统治者警觉, 以实行他变法和改革的政治主张。“何敢自矜医国手,药方只贩古时丹”。在这一点上,他把“中国 11 世纪的改革家”宋代王安石作为学习榜样,曾经

9 次亲笔抄录王安石那篇著名的力倡改革变法的《上仁宗皇帝言事书》。直

到 38 岁,他第六次参加进士考试,还以这篇文章的精神,从施政、用人、治水、治边等方面写成《对策》,进一步阐述自己要改革和变法的主张。所以, 当时有个叫张维屏的诗人,就这样说过:“定公得志,恐为王荆公。”意思是说,如果龚自珍的政治主张得到实行,恐怕他就是又一个王安石了。

龚自珍认为,“一祖之法无不弊”,要振兴国家,就必须实行改革,而要实行改革,就必须有一批思想开明的精明强干之士。他在《上大学士书》中写道:“自珍少读历代史书及国朝掌故,自古及今,法无不改,势无不积, 事例无不变迁,风气无不移易,所恃者,人材不绝于世而已。”他认为,一个衰败社会的最主要特征就是缺乏人才,“左无才相,右无才史,阃无才工, 庠序无才士,陇无才民,廛无才工,衢无才商,巷无才偷,市无才阻,薮泽无才资,则非但鲜君子也,抑小人甚鲜。”龚自珍的“君子、小人”观虽然不一定正确,但确定勾划出了封建高压政策下的死沉局面。对于任何试图有所作为的人物,封建统治者都极尽迫害之能事,“戮其能忧心、能愤心、能思虑心、能作为心、能有廉耻心、能无渣滓心”,必欲置之心灰神灭之境地

而后快,龚自珍对于这样可耻的行径给以猛烈的抨击。在《病梅馆记》一文中,他把受尽凌残的“士人”比作病梅,指出,人们现在把梅树的曲折疏散的病态看作婀娜多姿,为此不惜大动刀斧,这是多么令人哀痛呵。他发誓要为病梅除去束缚,移之于地,使其自由自在地生长。

龚自珍不同凡响的人才观,他对封建政治制度的尖锐批判,使他成为近代思想史上的杰出人物。有人指出:“近数十年,士大夫诵史鉴、考掌故, 慷慨论天下事,其风气实足公开之。”龚自珍的思想对于后来之维新、革命志士都有很大影响。梁启超曾说,初读龚自珍的文章,就象突然触电一样, 精神为之一振。

龚自珍学识渊博,他把自己的学问称为“天地东西南北之学”,也就是“经世致用”的学问。他认为研究学问要对治理国家有用处,所以时刻关注着国家民族的前途和命运。

为了抵御列强侵略,他致力于中国边疆历史、地理的研究,对于西北地区尤为注意,曾专门写了一篇洋洋万言的《西域置行省议》。他指出:西北地区域广人稀,经济落后,各种军备物质等等都要由内地辗转运往,跋涉千里,不仅劳民伤财,而且迂缓不灵,一旦边疆有急,难以为应。他提出利用边疆地广人稀的特点,移民突边,以开发边疆作为保卫边疆之基。为此,他提出首先要在西北地区改革行政体制,设立州县,以便统领,并为此拟定了具体计划。

他研究过经济问题,注意过生产的发展,写过重要的经济文章《平均篇》和《农宗》。前一篇反映他早期的经济思想,在财产分配上,要做到富者不太富,贫者不太贫,求得大致的“平均”;后一篇则是反映他关于农田土地分配与宗法制度方面的重要思想,反对王室、大官僚集团利用政权力量兼并土地。为了这些问题,他常常通宵达旦地冥思苦索,考虑如何探讨和选择经世治国的方法,用以贯通古今世事的变化,安定人民的生活。他曾建议兴修江苏、浙江之间太湖流域的水利工程;也曾提出多值桑,多养蚕,以发展民族经济。

他考虑最多的问题,莫过于禁止鸦片的输入和如何巩固东南海防和西北边塞的安全了。为此,他早在青年时代就开始研究东南海域的地理知识,并专门写过《罢东海番船议》的文章。他特别注意到 17 世纪以来沙皇俄国蚕食中国北方领土的历史教训,提出了具有战略意义的移民西北、巩固边防的建议。他还敏锐地指出英国名义上同中国做生意、搞贸易,实际上是为了侵略和掠夺;于是大声疾呼,对于这个“拒之则叩关,押之则蠢国”的“巨诈” 之邦,国人必须要张大警惕的眼睛!龚自珍的这些精辟见解,在当时真可以说是独具慧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