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闯新路

龚自珍,又名巩祚,字瑟人、爱吾,号定庵,浙江仁和人,1792 年出生在一个世族书香和五代官宦的家庭。祖父和父亲除了任官,还有著述。母亲是著名的古文学家段玉裁的女儿,也会写诗作文。这样的家庭环境为龚自珍的成才,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从小资质聪慧,思路敏捷,兴趣广泛又肯刻苦钻研。6 岁时,跟妈妈学诗;12 岁时,外祖父教他习诵《说文解字》; 14 岁,开始考订历代官制;16 岁时,读《四库全书总目》,开始钻研图书目录学;17 岁时,进一步收集古代钟鼎碑刻,对金石学发生了浓厚兴趣;19 岁时,已能填得一手好词了。等到 20 岁出头,他已经成了一个才华出众的诗人和根底很深的学者。

少年时代的龚自珍聪明慧颖,喜读诗书,又多情善感,很有一点不凡的抱负,自谓是“少年哀艳杂雄奇”,“亦狂亦侠亦温文”。除了读书而外, 还还很喜欢舞剑、吹萧。他曾经说:“报大仇、医大病、解大难、学大道, 皆以心之力,“心力无者,谓之庸人”。看来,他是不想在封建压制下自甘寂寞的。他的外祖父段玉裁是当时著名的学者,非常欣赏龚自珍的才华,龚自珍如果肯于埋头做死学问,生活是不必多虑的,但是,封建统治昏庸残暴, 贫民百姓饥寒交迫,国家渐渐破败,这都震撼着龚自珍的一颗赤子之心。“不伦盐铁不筹河,独倚东南涕泪多,国赋三升民一斗,屠牛哪不胜栽禾?”龚自珍面对黑暗的现实,满怀悲愤。有一天夜里,他站在淮河边上,看到船夫们喊着低沉的号子,艰难拉纤,把装满官粮的沉重的大船拖向上游,他心中感到十分羞惭:“我也曾糜太仓粟,夜闻,‘邪许’泪滂沱。”正是这种忧国忧民的心情促使他言他人所不敢言、为他人所不敢为。他时时想冲破封建束缚。年少时随做官的父亲来到北京,在私塾里学习四书五经,他常常悄悄地溜出去,到附近的寺庙里听人宣讲佛学。他又曾跟人学习较为活跃的《公羊春秋》,“昨日相逢刘礼部,高言大句快无加,从今烧尽鱼虫学,甘做东京卖饼家”。这些诗句表现了他突破网罗的欣悦心情。他的外祖父深感不安, 曾谆谆告诫,“努力为名儒、为名臣”,报效朝廷,“勿愿为名士”。外祖父的担心变成了事实。

年青的龚自珍跋涉在通往成功的征途上,对于这个受到很多的人瞩目和称羡的年青人,外祖父段玉裁更是视若掌上明珠。他的“自珍”和“爱吾” 的名字,就是外祖父给起的。老人家为了给他起名字,还专门写了篇《外孙龚自珍字说》的文章,说明只有爱人才能自珍自爱,自珍自爱才能更好地爱人的道理。对于外祖父的谆谆教诲,这个年轻人一直铭记在心。外祖父打心眼里喜欢和赞赏这个才气横溢的外孙。然而,龚自珍生不逢时,怀才不遇, 多次参加考试,屡次名落孙山。27 岁才中了举人,又是 10 年过去,38 岁上才中了进士,内客中书这样的小官一做就是十几年,仕途可谓坎坷。龚自珍对于窒息、扼杀人才的科举制度非常憎恨,曾经作文讽刺。他说,通过八股考试为国家选拔经世济用的人才,事情非常隆重,而其中最重要的,则莫过于书法精良。我龚自珍老大无能,总是落榜,退回家来,研究出研墨、膏笔等法数百,传给后人,以便他们于取功禄。仕途不顺,使龚自珍把精力用在创作、撰述上面,成为我国晚清杰出的诗人和思想家。

1813 年,有一支起义队伍,里应外合,攻进了紫禁城。这可是皇朝历史上没有过的事情,嘉庆皇帝极为恼怒,发下谕旨,痛斥百官昏庸无能,没有良心。龚自珍得知后,写出《明良》四论,对嘉庆皇帝的谕旨作了针锋相对的批驳。他说,君明,为臣的才能贤良。现在实行的专制统治,不仅压迫了平民百姓,就连封建士大夫也失去了议政的自由。秦汉之前,三公可以与君王坐而论道,唐宋时代,大臣也可以从容殿下,激昂陈词。而现在,则“朝见长跪,夕见长跪”,“一夫为刚,万夫为柔”,百官大臣毫无思想、行动的自由,唯皇帝一人之命是从,其结果呢?“近代之士,自其敷奏之日、始进之年,而耻已存者寡矣!”他们只图“安其位一日,则一日荣”,如此这般,一旦国家有事,又怎能挺身而出、担当天下呢?祸根究竟在哪里,不是非常明白吗?龚自珍的文章“风发云逝,有不可一世之概”,就连他的外祖父也不禁赞叹道:“老了、老了,还能看到这样的人才,真是难得啊!”

在龚自珍的时代,清朝以文字治人罪的“文字狱”,还是很厉害的。读

书人动辄得咎,往往由于自己的文字而罹难的冤案,还时有发生。按照一般的情况,龚自珍在学术上只要沿着外祖父指点的路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功成名遂是指日可待的。但他没有这样做。由于当时社会危机的影响, 各族受压迫人民的起义斗争此起彼伏,不断摇撼着清王朝的统治。敏感的龚自珍真切地感受到时代脉搏的激烈跳动,他再也不能继续走考据学的老路了。他并不因为害怕涉及政策问题,而一心研习文字学、音韵学,以求得一时的太平和安逸;也没有离开当时的现实,而一头钻到故纸堆里去搞那种古老而又艰深的学问,如同一般的学者那样。他的学问所涉及的方面,要深广得多。自然,他并没有辜负外祖父的殷切期望。他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在布满荆棘的荒原上,勇敢地、义无反顾地走自己的路。他终于成了近代中国维新思想的先驱者,成了主领清代文坛“三百年来第一流”的爱

啊国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