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
所谓启蒙,在霍克海默和阿道尔诺看来,井非专指近代欧洲十八世纪以来的启蒙运动,而是泛指一切旨在把人类从恐惧中解放出来并确立其主权的“最一般意义上的进步思想”①。然而,如同巫婆与术士无法驾驭自己所呼唤出来的魔力一样,这些进步思想在发展中走向了自己的反面。启蒙变成了一种同义反复,回到了它所企求推毁的神话之中:曾经几乎被完全控制的自然,
① Max Horkheimer and Theodor Adorno,Dialectic of Enlight-ment(New York:The Continuum Publishing Corporation),p3.
又变得无法控制甚至具有破环力了;曾经从野蛮中解救出来的人类,再一次沉沦到一种新的野蛮中去了。
那么,启蒙怎么会转到自己的反面呢?霍克海默和阿道尔诺认为,这是由于那些能够概括在启蒙精神这一概念中的,集中表现为帮助人类支配自然的技术和它在认识论中的经验主义对应物的一贯作用的结果。
首先,企图把人类从周围世界的恐惧中解救出来的启蒙精神,简单地宣布不存在什么神秘的东西,而只注意追求一种使人能够统治自然的知识形式。这样,一方面,对自然的统治意味着人对自然的异化,另一方面,追求对自然的控制的知识形式虽然提高了人类的控制能力,但思想却由此而失去了它固有的意义,而只留下那些可以有助于达到操纵事业的目的东西——感觉、分类、计算等。思想被推毁了。
其次,启蒙精神虽然在涉及到外在自然时实现了它的暴力统治,但这种统治一旦奏效,就会诱使人们承认权力是一切关系的准则,曾经帮助人们统治自然的技术就会滥觞成统治一切的工具。所以,当启蒙提高了人统治自然的时候,同时也增加了一些人对另一些人的统治力量,并且反作用于人本身, 即人在压迫着自己的本性。
因此,在这种启蒙的辩证法面前,我们需要的是抛弃那种使自然服从于人的“粗野”而“无望”的企图,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解。
不难看出,霍克海默和阿道尔诺对技术的批判是与他们对启蒙的批判纠缠在一起的,并且构成了这种批判的核心。因为在他们看来。启蒙在今天已成了技术的统治,而启蒙作为技术的统治,又加速了统治的技术的发展。作为启蒙的坚决支持者而不是送葬人的霍克海默和阿道尔诺认为,启蒙虽然已经走火入魔,但“人类如果不想误入歧途,关键的是启蒙必须反省自然”① 因此,作为结果,他们对技术的批判就象对启蒙的批判一样,尽管带有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但其本身并不是反技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