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瓦拉思念亲人的浓烈情结

至 1966 年 12 月 19 日,预定好到玻利维亚来的古巴战斗人员都已经到齐了。

最后来到游击队的两个人是曾任古巴政府食糖工业部副部长的苏亚雷斯同志,他来到游击队后,便被称作是“黄头发”。

另一位是在古巴国内担任过很高军职的,原切·格瓦拉指挥的第八纵队的参谋长塔马约上尉。他来到游击队后,化名为安东尼奥。

他们俩人约定好,在新战场的游击队里,在开始阶段,只充当普通的战斗队员,不承担任何领导工作。

  1. 月底,1 月初,玻利维亚共产党总书记马里奥·蒙赫,来到“卡拉米那”营地,企图争夺游击队的领导权,进而操纵这里的游击队的行动未遂。他离开这里后,又陆续地来了一些玻利维亚的革命者,投身到了这支队伍中来。同时,也还有一些秘鲁、阿根廷的革命者,有的是以“留学生”的姿态, 也参加到了这支队伍中来。

进入 1967 年的 1 月,切·格瓦拉组织指挥人数已经有四十人的这支武装游击队。一方面,继续紧张的开拓和建设营地,贮藏和贮备武器、弹药的粮食、给养,继续扩大侦察范围,有些侦察活动已经延伸到了很远的地区,来去需要走过好几天的路程。同时,切·格瓦拉还组织了辎重运输队伍,配备了一些车马和毛驴,以保证武器装备,给养运输的必要能力。

另一方面,切·格瓦拉对这支部队进一步进行强化训练,包括政治上的强化训练,切·格瓦拉和每个战斗队员,都分别进行过单独的谈话,他不断地轮换和不同的战斗队员,包括古巴人,玻利维亚人和秘鲁、阿根廷人,结合成为战斗组,战斗对子,去劳动,去侦察,去开展活动,他身体力行,力求具体地把每一个人都由他亲自带动起来,进行一番训练,当然在这样的训练和带动中,他还十分依重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的古巴老同志。

进入 1967 年 1 月月份的时候,除了以“卡拉米那”为中心,开发建立多处营地之外,切·格瓦拉在塔尼娅、里卡多、因蒂和科科、豪尔赫的协同下, 特别组建了营地之外的情报联络和城市工作联络网,其间,塔尼娅也在蒙赫来到营地的那个期间,来到过“卡拉米那”营地,她被指令仍然隐蔽坚守在拉巴斯,并且负责与国外的联络事宜,严守秘密工作的制度和纪律。

同时,新吸收了几位城市秘密工作的联络员,包括玻利维亚的女革命者洛约拉,和一位名叫帕雷哈的博士。他们分别在圣克鲁斯,苏克雷和卡米里市,建立了活动网和联络点。

年轻、随和而爽朗坚贞的洛约拉,负责在城市里主管游击队的财务和账目,经她收钱和花钱,后来的革命历史证明,切·格瓦拉第一次见到她就有很好的印象是完全正确的。她始终是最坚贞的革命者,也是游击队最清廉优秀的“财政部长”。她始终很好地掌管着游击队存在城市里的为数不少的财经,她没有乱花过一分钱,也没有丢失和缺少过一分钱,直到她后来被反动政府逮捕,她也没有使游击队员的钱财受到损失。

广泛活动的联络网也建立起来,一切事务都安排好以后,切·格瓦拉等待着进一步的强化训练,主要是进行游击战的实战演习和环境适应,以及负重行军,野营野炊,生存能力的训练。为此,到了 1967 年 1 月底的时候,切·格瓦拉计划准备好实行一场长时间、长距离的野营拉练行军,他计划行军拉练25 天,准备穿越地图上已经标示好的几处高山,大河和荒原。

虽然这时候出现了既是意想之中的,也是意想不到的麻烦,有的同志开始患病,出现了疟疾的症候,时冷时热,冷得发抖,高烧难退。而且,不止一个人犯了这样的毛病。还有一些其他的疾病,也开始袭扰着这支队伍了。在热带地区的丛林和荒原的地域里,有的是容易流行的病痛。

然而,尽管如此,切·格瓦拉还是毅然决定,仍然按计划展开训练,从 1967 年的 2 月 1 日开始,这样的实战行军拉练的活动,开始拉开帷幕了,每人都背负着沉重的装备、武器、弹药和必备的粮食、水、救急药物等等,许多人背负不动自己的背包,被压得站不起来,包括有个别从古巴来的同志。但是,格瓦拉的背包是最沉重的,他的背包里,有比别人得多的东西,

比如书籍和笔记本,他的身上也有比别人更多的东西,比如指南针、测地仪和望远镜,他配置着短枪,同时也配置着步枪,游击队员不配置步枪是不行的,只有步枪才能在较远的射程内射杀敌人。

所以,切·格瓦拉的背负最沉重,他身上的负荷也最沉重。但是,他就是要作出这种选择,这是他长期以来养成的作风和习惯,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要坚定地实行身先士卒的原则。“虽然肩上的疼痛有时是难以忍受的。” 在野营拉练开始第四天,也就是 1967 年 2 月 4 日的格瓦拉日记上,就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他们一连数日,几乎天天冒雨行军,在雨地里宿营,拖泥带水,在石砬子地上走路,每天连续行军近十个小时,爬山涉水,完全是爬山涉水,在河滩上行走,就是最好行走的便道,几天行军下来,有的人几乎只能是赤脚走路了,他们的鞋袜早已经磨穿了。

碰到了荆棘挡路怎么办? 砍。

碰到了狂舞的毒蛇拦路怎么办? 打死。

这里的毒蛇当然是很多的。

还有顽石、巨石呢?拦在路上,就要把它们撬动、搬开。碰到大河过不去,怎么办呢?

扎绑起木伐来,横渡。吃什么呢?

游击队员的野营拉练,绝没有好饭吃,因为在这样的拉练训练中,包含着生存训练,吃的东西常常得留有预备,又得常常设法补充和代替,打死毒蛇煮来吃,是自然的,捉一只穿山甲,当然也可以增一餐美味,挽一个弹弓打下正在飞走的小鸟,采来野地植物的嫩芽,或者采摘棕榈叶来煮食,陷到一只鹿,即可以使大家有一顿大大改善的伙食,罗兰多有一天在一个河洞里捉到十七条大肥鱼,也给大家喝了好香一顿鱼肉汤,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 也会捉来山里飞奔逃蹿的猴子,让它们成为牺牲品,成为游击队员炊事锅里的肉汤。主食和备用的高档食物补品,比如大米、肉干和炼乳罐头,是严禁在通常的情况下随便就用的,主食的大部分,一般靠就地筹粮。在游击队拉练行军走过的地区,基本上都是贫瘠的山区,这里的农民庄户人家,除了养牛养猪养鸡之外,农作物主要是玉米。所以游击队员筹集到的粮食。也主要的就是玉米。有的是嫩玉米棒。有的是未曾加工的玉米粒。嫩玉米和玉米粒, 游击队用炊事锅来煮着吃。加工过的玉米面,游击队设法烤成面包。但是这样的面包不会有蛋奶糖以及适当的油脂,只是一种来不及发酵实心烤制的硬

面包,很不好吃,吃过了也很不好消化。

1967 年 2 月 12 日这天,切·格瓦拉背起枪支弹药和背包,从入夜 7 点

30 分出发上路开始夜行军。到半夜,实在走不动了,他们只好宿营在一个小树林里睡觉。切·格瓦拉在这一刻,在临睡前写下来的日记上写着:我累极了,因为我吃了玉米面小面包感到不舒服,一天没有吃东西。一天没有吃东西,一个闹病的病人,怎么能来坚持夜行军呢?

然而,切·格瓦拉实在是坚强的超人,就是在他的日记上写着这样的话的日子:“我的身体整天象断了似的。”“我的两腿开始发生水肿。”在这样的日子里,人们也不会在他脸上看到任何苦忧的颜色。

切·格瓦拉始终是坚强的。

1967 年 2 月 23 日,切·格瓦拉的日记上写着:对我来说,这是倒霉的一天,我咬着牙坚持下来,因为我觉得精疲力竭。

12 点钟时,我们出发了,烈日炎炎,一会儿以后,爬到最高的山顶时, 我发晕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凭意志力走路。这个地区最高的地方是一千四百二十公尺。

就是在这样艰难困苦的状态下,切·格瓦拉也从来不产生一丝恢心,也绝不叫出哪怕是一声苦累来。

他的意志力,是被重压所摧折不了的。他的意志力无疑是无比的坚强的。然而,这又绝不能表明,他的心肠会冷如铁石,像不知伤痛的野兽一样。

完全不是这样的。

事实上,尽管艰难困苦,艰险严峻的斗争生活像万丈大山似的压在他的身上,在摧不垮,压不断他难以摧折的坚强意志之外,同时也还冲不灭,割不断他的满腹胸腔的充满爱恋的柔情。

切·格瓦拉在他的日记上,写着:

2 月 11 日,老头的生日:六十七岁。这老头,指的是他年老的父亲林奇先生。他远方的游子,即使是在艰难困苦的战场上,也没有忘记者人家的生日。可以说,切·格瓦拉无疑是一个孝子。

2 月 18 日,何塞菲娜的生日(三十三岁)。

这是记录着他大妹妹生日。连妹妹的生日都不会忘记的长兄,肯定是一个最为能够令兄弟姐妹感到无限温暖的兄长。

2 月 24 日小埃内斯托的生日(二岁)。

这是记着他小儿子的生日。是他最小的儿子的生日。

小埃内斯托生于 1965 年 2 月 24 日。从他诞生以来,直到他已经两周岁的日子,他和爸爸分别的日子,远比在一起的日子更多。以至在格瓦拉最后告别哈瓦那,告别自己的妻儿时,尽管格瓦拉亲热无比,小埃内斯托却总是无动于衷,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只能够甚感生熟和陌生地瞧着父亲,他几乎完全不认识这是他的父亲。

但是,尽管如此,他父亲对他的爱,无疑是无与伦比的。他父亲无论如何都会最钟爱他的幼子。绝不会忘记他的生日。

不过,比起最小幼子来,切·格瓦拉对他的长女小伊尔达,也许会有更多一层怜护之心。因为她在身边没有生身的爸爸之外,也已经没有了最亲爱的生身的母亲了。虽然继母阿莱达妈妈疼爱她如己出,这是令切·格瓦拉可以放心的,然而,毕竟,人的心灵的失衡,是总难抚平的。

何况,小伊尔达出生的年月,出生的日子,那曾经是一个更为多么艰难

的岁月和日子啊:1956 年的 2 月 15 日,在墨两哥城。小伊尔达也许是切·格瓦拉生活最为艰难和紧张的岁月里出生的孩子。她后来跟着她的生身妈妈, 简直是渡过了每天都是在苦水中浸泡的生活。她小小的年纪,已经经历过了非常人可以想象的充满苦难的生活,直到古巴革命胜利后,她才回到生身的爸爸身边,过上了像样点儿的日子。但却仍然要经常忍受与爸爸的遥远的, 有时经常会是时间很久的离别。

因此,对于这个孩儿,切·格瓦拉对她的深切的关怀,她的痛苦,往往会令父亲更易心碎。反映也更为灵敏。所以,每年凡是小伊尔达的生日,爸爸总要为她隆重庆祝一番,总要送她最喜欢的礼品的。去年,1966 年的 2 月15 日,爸爸在远离哈瓦那的地方,爸爸不能来和小伊尔达共享她的生日蛋糕,但是却写来了一封祝贺生日的长信。

而一年后的同是这一天,又逢小伊尔达生日的这一天,爸爸身在遥远的玻利维亚游击队的艰难的行军途中,爸爸不仅不能来与小伊尔达共享生日蛋糕,甚至连写一封热情的贺卡也寄不出来了。因此,也只能在日记本上,简单的写下这样一行字:

  1. 月 15 日,小伊尔达的生日(十一岁)。

切·格瓦拉写下这一行字时,他的心海间,会翻滚着怎样的深情的波涛呢?在远方的小伊尔达,她能不思念身在远方的爸爸吗?

爸爸没有生日的礼物送来。

爸爸不能来与她共享她生日的快乐,甚至再不能寄来一纸生日的贺卡。那么,在这样的时刻里,远方的小伊尔达,会不会垂泪重读去年在她生

日的时候,给她寄发自远方的生日贺信呢?

1966 年 2 月 15 日,切·格瓦拉给女儿小伊尔达寄来过这样一封信,祝贺她的生日:

亲爱的小伊尔达

我今天给你写的这封信,你却要在很久之后才能收到。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在惦念着你,并希望你过一个非常快乐的生日。你差不多是个大人了,所以给你写信,就不能象给小孩子写信那样瞎扯几句,讲些无聊的话。

你应当晓得,我正在遥远的地方,我将和你分别很久,为了同我们的敌人斗争,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正在做的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毕竟是在做一件事情吧,我想,你是可以永远为你的父亲感到骄傲的,就如我为你而感到骄傲一样。

你要记住,今后斗争的岁月还长着呢,甚至在你成人之后,你也要为这一斗争作出贡献。同时,你应当作好准备,做一个优秀的革命者,就是说, 在你现在的年纪,要尽可能多学习些东西,并随时准备支持正义事业,除此之外,要听妈妈的话,不要过于自负,而这种情况将来是可能产生的。

你要争取成为学校里最好的学生之一。在各方面都要比较好,你知道我所指的是学习和革命态度,说得清楚些,就是要品行端正,严肃认真,热爱革命,与同志友好相处等等。我在你那么大时,没有做到这些,但我是在另外一个社会里长大的,那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而你呢,现在的条件很优越, 生活在不同的时代里,因此作应当无愧于这个时代。

别忘记回家去看看弟妹们,勉励他们努力学习,叫他们规规矩矩。特别要照顾好阿莱达,她是非常尊重你这个大姐姐的。

好吧,小老太,再一次祝你幸福地度过你的生日。代我拥抱妈妈和希娜;

接受我热烈的、紧紧的拥抱吧,以此来弥补我们今后不能相见的全部时光。你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