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瓦拉又到远方去了

1965 年 3 月 14 日,切·格瓦拉回到了哈瓦那。

第二天,3 月 15 日。 古巴《革命报》出版登载了菲德尔·卡斯特罗在哈瓦那机场上欢迎切·格瓦拉归来时,热烈拥抱的大幅照片。

1965 年 3 月 16 日,《革命报》还在头版显著的位置上,登载了切·格瓦拉少校在他任职为部长的古巴革命政府工业部作报告的消息。

从此以后,切·格瓦拉忽然消失了。

哈瓦那的电视台上,人们再不能够看到他特具魅力,总能令人感到亲切和鼓舞身影了。

在《革命报》上,也完全再看不到切·格瓦拉活动的消息了。

而过去,切·格瓦拉活跃的,充满活力和朝气的面貌和身影,总是出现在电视台的荧屏上,他的亲切诚挚忠恳的话语和声音,也是总不断地出现在广播中的。还有他活动的消息,他今天在这个工厂的开工典礼上讲话,明天在某个建筑工地参加劳动,后天又在某一个医院里领导医师们开会,或者给某一个扫盲工作队辅导教学或讲解政治常识。他是个忙人,总是在干着最有意义的,革命和人民最迫切最需要的工作,所以,报纸上也总是在传播着他活动的消息和照片。

切·格瓦拉活动的一切影像、消息和照片,都能带给古巴革命军民以亲切的鼓舞和温馨,古巴人民为自己的国家有着这样人民忠诚的儿子、战士和杰出的领导人深感欣慰,深感骄傲。切·格瓦拉像菲德尔和劳尔一样,在古巴军民中享有极为崇高的威信,是无可置疑的。

可是,从 1965 年 3 月 17 日以后,切·格瓦拉突然消失了,仿佛已经断无消息了。

切·格瓦拉哪里去了呢? 切·格瓦拉怎么样了呢?

古巴革命军民,开始祈望着再看到切·格瓦拉的身影和面孔,期望着再听到他的亲切声音,再看到他的任何的行踪和消息。

可是,听不到了。看不到了。人民开始产主着不安的情绪。

古巴军民开始想念着切·格瓦拉。

古巴军民在心中呼唤:“切·格瓦拉!你在哪里?”

古巴人民和军队的敌人,古巴的敌人们,也开始产生着几乎是更为敏感的反映。

美国的情报机关,又开动起机器来,开始紧张地探询其中奥秘。令他们最开怀的一个猜想是:格瓦拉已经死了。

美国的中央情报局,从古巴革命赢得胜利以来,几乎没有一天不与古巴革命发生对抗和磨擦,简直产生了完全的,铭心刻骨的,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他们对古巴革命领导人肉体消灭的热望,几乎始终就不曾有过消沉下来的时候。

从 1959 年下半年开始,美国中央情报局在艾森豪威尔总统时期,制定了

暗杀古巴领导人的计划,暗杀的目标一直针对着菲德尔·卡斯特罗。 1961 年,肯尼迪当了美国总统,发动了猪湾雇佣军入侵古巴的事件,猪湾入侵美国中央情报局惨败以后,肯尼迪总统禁止了中央情报局对古巴进一步的入侵

计划,但是,却并不撤消中央情报局对古巴领导人的暗杀计划,肯尼迪总统不仅不撤消这个计划,他还又进一步强调执行这个计划,并给这个计划命名为“行动”计划。主要目标,还是暗杀卡斯特罗、格瓦拉和劳尔。肯尼迪总统为着美国的目标实行两手的策略,包括不反对暗杀手脚,所以,他对暗杀卡斯特罗和格瓦拉、劳尔的行动,从来也没有反对过。

因此,中央情报局对古巴革命领导人实行肉体谋杀的行动,始终并没有中断,而是在一贯的延续性中执行着。

美国中央情报局策划支持的最近的一次这样暗杀行动,是发生在 1964

年的 12 月 11 日。这次行动,正是针对着切·格瓦拉来的。

那一天,切·格瓦拉作为古巴参加联合国大会代表团的团长,来到纽约的曼哈顿岛,参加这里的大会,登上联合国大会的讲坛发表讲话。

那一天,联合国大会盛况空前,座无虚席,各联合国会员国的外交代表们,都正襟危坐在自己国家的代表席上,前来大会旁听的客人,几乎从来也难得这么多过,各国驻联合国的记者,更是站满了联合国大会可以允许记者们站立的每一个角落。这些听众,当然有些人是肩负国家使命,政治使命的, 但更多的人,是热望着见到当时世界上最为传奇的英雄人物之一:切·格瓦拉。许多人都十分渴望和欣喜一睹他的英姿和芳容,他实在是人们所共同向往和崇敬的英雄。

但是,这样一个被世人所敬仰和爱戴的人物,竟然也会有人丧心病狂到这样一种程度,正在切·格瓦拉开始在联合国的讲坛上发表他的演讲时,从美国纽约的某一个角落,突然升起了火箭炮弹,直冲联合国大厦飞来。多亏了联合国多国警察部队警惕性高,非常及时地紧急采用电子武器制导,才使轰击格瓦拉讲坛的火箭弹落在了联合国大厦外的河里。

这样的与古巴人民为敌的歹徒,实在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然而,到了这样一步,这一天切·格瓦拉遇险的故事还并没有结束。在切·格瓦拉发表完讲话,走下讲坛,从联合国大厦出来之时,忽然又有一位衣着妖艳的美女向桔瓦拉迎了过来,仿佛是一个无孔不入很有本事的女记者。但是,这个白骨精她逃不开劳尔·卡斯特罗派来保卫切·格瓦拉的古巴保卫革命委员会的特别助理人员的火眼金睛。机警的切·格瓦拉的特别助理, 立刻召来了联合国大会警察,擒拿住这个打扮成美女和记者的女妖精,马上解除了她准备刺向切·格瓦拉的白刃刀子。

丧心病狂的古巴的敌人,简直有点儿无以复加的疯狂了。

他们多么渴望和期盼古巴各主要领导人以死命啊!他们暗杀古巴领导人的狼子野心,真是实在大的很呢。

而如今,切·格瓦拉不在了。切·格瓦拉能那里去呢?

美国中央情报局最渴望和期盼得到证实的消息是:切·格瓦拉已经死了。然而,一时,这样的情报得不到证实。

相反,出卖各种各样消息的人越来越多。

有一条耸人听闻的消息是说:切·格瓦拉向美国人出卖了古巴国家的全部机密,出卖了卡斯特罗,获利一千万美元,已经逃到美国,被美国中央情报局严密地保护起来了。

1965 年 4 月 24 日,与古巴临近的多米尼加共和国爆发了爱国军人和爱国学生参加的革命起义,推翻了美国走狗卡夫拉尔的独裁政权。于是,有消

息说,这场起义,是切·格瓦拉组织领导的。而且,切·格瓦拉在指挥多米尼加爱国军人,在和卡夫拉尔卫队的作战中,已经战死了。

还有一条消息,是从香港传出来的,作为独家新闻登载在伦敦的《晚邮报》上,说切·格瓦拉和菲德尔·卡斯特罗发生了分歧,愤而出走,已经来到了既欣赏又欢迎他的毛泽东的中国。

各色各样的花边新闻和消息,令世人开始眼花缭乱起来,完全莫衷一是。切·格瓦拉究竟怎么样了呢?

1965 年 4 月 20 日,有几个外国新闻记者,打听到了卡斯特罗离开哈瓦那到古巴中部卡马圭省参加甘蔗收获季节砍甘蔗的劳动。

这几乎已经形成了习惯和制度。古巴革命后,实行土改,组织了人民合作社和人民农场。每到甘蔗收获的季节,古巴国家的党政干部,军队官兵, 从总理到部长,从第一书记到中央委员,从军区司令到普通士兵,都要奔赴甘蔗之乡,参加砍甘蔗,收获甘蔗的劳动。因为甘蔗是古巴经济命脉食糖的主要资源。所以,砍甘蔗的季节,大家都要为收获甘蔗,作出尽可能的努力, 要来义务性地奉献劳动。

这几个外国记者很聪明,当然也很狡滑,他们首先想办法请古巴外交部新 闻 司 长 拉 米 罗 · 德 奥 尼 斯 吃 了 一 顿 饭 , 表 述 了 他618

,618·们想报导卡斯特罗和老百姓在一起参加收获甘蔗劳动的愿望。

拉米罗·德奥尼斯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于是,就想办法安排这几名记者到季马圭省来采访斯特罗。拉米罗还教给这几位记者能够如愿以尝,终能够得以采访到卡斯特罗的办法,那就是他们最好不要急于展开采访活动,不妨先从参加劳动开始。

这几个本来够狡猾的外国记者,就这样干了起来。他们也像古已国家干部一样,在卡斯特罗砍甘蔗的甘蔗田里,挥着砍刀大砍起甘蔗来,干得很卖力气,一个个也都于得汗流夹背,很像给自家人干活,很像没有外心,所以, 这给卡斯特罗看见后,对他们几个产生了较好的印象,于是,在后来在一起休息的时候,主动表示可以回答一些他们提出的问题。

有一个记者也许最机敏,他立刻抓住时机,拐弯抹角绕了个小湾儿,称赞了古已今年的甘蔗丰收,称赞了古巴干部参加收获甘蔗的劳动,他忽然把话题一转,就提出一个尖锐性的问题来:

“总理先生,记得去年砍甘蔗的季节,你们著名的工业部长格瓦拉少校, 参加了整个收获甘蔗季节的砍甘蔗劳动,因此,彼古巴评为社会主义劳动突击手,是你们古巴高级干部中,唯一获此殊荣的一人。可是,今年他在哪里? 他今年为什么不来再参加砍甘蔗的体力劳动呢?总理先生可以告诉我们一些情况吗?”

卡斯特罗抬起头来,仰望了一眼暗蓝的天空,他略略沉默了一刻,但是, 他还是作出了回答:

“记者先生,关于格瓦拉少校目前的情况,我可以事先说的是,他现在正待在对我们、对革命最为有益的地方。”

记 者 : “冒昧地请问您,您与格瓦拉少校,还有着良好的关系吗?”

卡斯特罗看了一眼这位提问题的记者,他一笑,肯定地回“不是良好, 是非常之好。我们俩人的关系,是一见如故,心心相印的,发展到今天,现

在,可以说,我们的关系甚至更成熟啦,开花结果,现在的关系完全融合在了同一个甜蜜的果实里,肯定比任何时候更好。”

卡斯特罗的如此回答,可以说是给了新闻界一个明确的、肯定的回答。不过,外国记者们马上已经证实了这样的猜测:此时此刻、切·格瓦拉

已经不在古巴了。

那么,他到何处去了呢?

显然,这是古巴党和政府的最高机密。记者们的问题,是问不出最高机密来的。

但是,新闻界,开始了更为密切的注意,开始紧急地搜寻着切·格瓦拉的行踪和去向。

美国中央情报局,对此更是心急火燎地注视起来,他们迅速展开一切触角,对切·格瓦拉的行踪和去向进行搜寻和侦察,他门的紧张和不安心情, 更是完全提到嗓子眼儿上了。

他们也大睁开了眼睛。

接下来,又一个消息传了出来,切·桔瓦拉的母亲病危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家医院里。她挂长途电话到哈瓦那来,想要找到她的儿子。

切·格瓦拉虽然作为古巴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之一,作为古巴革命政府的部长,但他并没有把他的家庭接到哈瓦那来。他的父亲、母亲、兄弟妹妹们, 还全部留在阿根廷,完全过着普通的、平民的生活。

他的母亲塞莉亚太爱他了。在古巴革命刚刚胜利,革命进入哈瓦那第七天的头上,占领着飞机场的起义军第四纵队司令卡米洛,因为拥有闲置的飞机,马上把切·格瓦拉的母亲从阿根廷接到哈瓦那,赠给切·格瓦拉一个惊喜。而卡米洛这样做,是因为曾经作过桔瓦拉下属和助手的他,他知道格瓦拉是怎样想念他的母亲,切·格瓦拉对他母亲抱有怎样的深情。在马埃斯特腊山区游击战争的年代,格瓦拉最喜欢给战友们提起的一个话题就是母亲。他总是提起妈妈怎样教他学游泳,妈妈怎样每天开一辆破车接他下学,送他上学,在第一次分别的时候,妈妈怎样哭红了眼睛,一说起母亲来,切·格瓦拉总是热泪浸浸的。他肯定是世界上最爱母亲的儿子之一。

可是,现在,塞莉亚由于生病,不能久留人世了,她渴望再见一回儿子的面庞,再听一声儿子的声音。她一定曾经期望儿子再呼唤她一声“妈妈!”

然而,切·格瓦拉已经不在哈瓦那。此刻此时,他身在一完全陌生的, 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不是一个母亲在病危,那里是数十万、数百万的母亲和孩子、老人和受难的平民流离失所、贫病交加、挣扎在死亡线上。他们像一群羚鹿和羔羊,正在被虎豹豺狼食肉兽们疯狂的嘶咬和追逐中。那里的情势实在太危险,实在危险极了。那里十万、百万的母亲和孩子,也许更需要格瓦拉前去拯救他们,帮助他们走出深渊,走出水火。所以,目下,格瓦拉已经去那里了。他一时很难顾及在阿根廷病危的母亲了。

那么,谁来给阿根廷病危的母亲回话呢?

切·格瓦拉的妻子阿莱达·马尔奇,和婆母已经建立了十分亲密的关系。塞莉亚很赞赏自己的大儿媳妇。马尔奇也很敬爱婆母,她们经常会有会聚和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她们的婆媳感情根深,很好。

但是。阿莱达能怎样给婆母回话呢?

阿莱达能对婆母说:她也不知道切·格瓦拉限下的去向吗? 这会产主多少解释不清楚的误会呢?

怎样回答塞莉亚妈妈她的儿子在哪里呢?最后还是菲德尔·卡斯特罗, 请塞莉亚·桑切斯给切·格瓦拉的母亲回电话。

格凡拉的母亲来古巴时,桑切斯不止一次去看望过老太太。她和格瓦拉的母亲也是很熟悉的。格瓦拉的母亲能接到桑切斯的回话,能感到一定意义上的安慰。

塞莉亚·桑切斯在电话中,告诉格瓦拉妈妈说:切·桔瓦拉的身体很好, 一切平安。他正在执行革命托付他的特别使命和任务。他目前不在哈瓦那, 但是,如果一定想和他联系的话,他会联系的,只是不能在有危险的时候。

塞莉亚·桑切斯说话,从来语调亲切而从容。她的话很简洁。为了格瓦拉的安全,她不能什么都说。在拉丁美洲打长途电话,是很不可能不被美国中央情报局监听的。

这一方面的知识和警惕,格瓦拉的母亲塞莉亚女士也有。她也是知识很高,很有觉悟的妇女。

遗憾的母亲,她至死再没有看到儿子,也没有能够再听到儿子的声音。1965 年 5 月 10 日,老人家与世长辞了。

切·格瓦拉再次回到哈瓦那时,他得知了母亲去世的消息。他非常悲痛。他流了泪。为了永远纪念母亲,他给他和阿莱达生养的二女儿,起名叫小塞莉亚。他让自己的女儿来作纪念母亲的纪念碑。

这一次短暂的归来,他行色匆匆,秘密归来,又秘密地走了。革命的任务规定他从此不能在近期内抛头露面,这一方面是革命的需要,另一方面, 也是斗争策略和他安全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