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金支队的覆灭

  1. 月中旬,当切·格瓦拉的游击队,由于种种困难的原因,不得不分兵两路行军以前,切·格瓦拉带走了主要的战斗成员寻机作战;华金带走了部分战斗成员和所有的“包袱”,即所有的重病号和已经被解除游击队员资格的四个玻利维亚人胆小鬼。他们是帕科、佩佩、钦戈洛、欧塞维奥。这四名已经决定淘汰的游击队员,只能等待一个机会才能放他们出走,否则,他们的出走,必然会给游击队带来泄密的危险,因此,在这样的机会还没有来到时,必须再挟制他们一起行动一段时间。华金带着这一部分队伍,主要目标在于避战休整,其中包括待机甩掉这已经准备淘汰的四个包袱。

但是,这四个已拟淘汰的家伙,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都确成了败坏游击队的主要祸害。

两队分兵行动以后,5 月 23 日,佩佩第一个开了小差,自行逃离了华金带领着的这一部分游击队。他逃出去以后,第一件干的事情是向政府军投降, 他马上向政府军说出他所知道的游击队的全部情况,政府军从他这里得知了许多他们急想知道的情况,但是,他们并不甘心,还想通过吊打和拷问,从佩佩嘴里掏出更多的情况,以致把这个佩佩后来在拷问中活活打死。使他并没有得到一个好的下场。

玻利维亚政府军从佩佩嘴里得到了华金这部分游击队的行踪之后,他们马上在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专家们的操纵和指挥下,制定了一个“辛迪娅行动计划”。

辛迪娅是总统巴里恩托斯将军女儿的名字。巴里恩托斯亲自定名这项行动计划为“辛迪娅行动计划”,是象征和意味着他的女儿也参加了这桩行动计划,以提高和鼓舞参加这项行动计划的所有政府军官兵的士气,同时,他也是向美国佬显示这项行动,打着他本人的标记。

巴里恩托斯决心兴师动众,发誓要把这个辛迪娅行动计划搞好,他指令两名上校,在美国顾问和特工专家的配合下,可以任意调动第四师、第八师的军队,可以随便调动空军,来全力执行这项行动。

他们很快开始找到了华金这一部分游击队的行踪,咬住了这支游击队的尾巴。

  1. 月 4 日,政府军第一次和华金支队发生交火。在掩护战友们突围的时候,来自古巴的医务工作者,原古巴军队卫生部门的负责人迪亚斯少校,现在作为普通的游击队战士马科斯,壮烈地牺牲在战斗中,他就是那位在格瓦拉批评后,宁肯被枪毙也不愿意离开游击队的英雄。他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在这次突围战斗中,华金支队还失去了另一位宝贵的玻利维亚战士维克

多。

但是,这一次,华金游击队胜利地完成了突围任务。不过,紧接其后, 另两个原拟淘汰的游击队员战士欧塞维奥和钦戈洛,也在不适宜的时候逃跑了。这两个家伙投降政府军后,说出了游击队给养仓库和基地的全部秘密, 并且向政府军提供了华金支队更为具体的情况;这样,就进一步调动了政府军对华金支队的追击。因为他们从欧塞维奥和钦戈洛嘴里知道,华金支队已经是一支疲于奔命,完全没有战斗能力的队伍了。

然而,情况并非完全如此。在其后 7 月中和 8 月初的又两次战斗接触中, 华金支队又连续多次挫败了追尾而来的大股敌人的势焰,给敌人造成了进一步的伤亡。

当然华金支队也付出了代价,在 7 月和 8 月初的几次与政府军的接触战斗中,又牺牲了两名勇敢而坚定的玻利维亚游击队员,其中一位是塞拉皮奥, 是一个坚决革命的玻利维亚大学生;另一位就是年仅二十六岁的玻利维亚共产党中央委员,玻利维亚共青团的领导人佩德罗。他在 1966 年年底,随同玻利维亚共产党总书记马里奥·拉蒙一起来到切·格瓦拉游击队后,没有再随同拉蒙离开,却坚决留下了下来,成为毅然参加革命游击队的战士。在游击队里,他受到了切·格瓦拉的特别喜欢和器重,他还被切·格瓦拉特别聘请为克丘亚语的学习辅导教师。在 8 月的战斗中,他战斗得十分英勇,牺牲得也十分壮烈。

在马科斯、佩德罗等战斗骨干相继牺牲以后,华金支队的战斗成员已经越来越少,最后剩下来的十个人中,除了另一名准备淘汰的游击队员帕科以外,包括塔尼娅在内,实际上的游击战士,只剩下九名成员了。

然而,这支华金游击支队,仍然在敌军的大部队的包围之中,辗转进行着顽强的坚持和战斗。他们还在努力地寻机争取和切·格瓦拉带领的另一支战斗部队会合。他们是不屈不挠的。

然而,临近 8 月末的时候,他们也开始临近了全军覆灭的悲剧性的,然而同时是无比壮烈的一个时刻。

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一个老牌特务,名字叫欧文·鲁斯,他用三千美金的价格和答应其去美国当移民的许诺,买通了一个原先和格瓦拉游击队发生过接触和联系的农民哈罗斯充当他们的奸细,在布下来的陷饼中,他们指定这个奸细把游击队引来上勾。

这样的机会终于来到了,当疲于奔命的华金支队来到哈罗斯家中解决吃饭问题时,哈罗斯盛情招待游击队吃饱肚子,还卖给游击队一些粮食,然后, 他又给游击队殷勤指路,让游击队走向卡米里城附近的格兰德河的耶稣渡口。哈罗斯说那里是一个浅滩,渡过那里的浅滩,可以走向万无一失的可以隐蔽的复杂地形和丛林。

游击队根据他以前没有出卖过游击队行动的经验,很是相信了他。但他们不知道,在哈罗斯殷勤招待他们吃饭的时候,这个农民妄想能得到三千美元的赏金和移民到美国去,他已经派他的八岁的儿子到政府军去通风报信。

政府军自然地,迅速进入形成陷阱的阵地,准备让游击队来上勾。

而游击队疲惫的队伍,在凶险卑鄙的这个奸细的指引下,几乎是非常欣然地踏上了这条走向覆灭的绝路。

8 月 31 日的夜里,华金支队的全体十名成员(包括准备淘汰的帕科), 来到了四面丛林茂密的耶稣渡口。在夜色中,这里除了蛙声,显得一片寂静, 好像是绝对安然的状态。

此时,华金支队已经没有特别顶硬的战斗骨干了。

华金命令尚可称谓是战斗骨干的布劳略率队过河,华金自己留在最后防卫。

这里河道因为缓浅可涉,所以河面较宽,水不太深,但主河道上也还有浸腰齐胸的水流,所以,大家过河的时候,必须把自己的背包和武器高高地举在头上。

布劳略走在前面,华金走在最后,游击队员塔尼娅,走在华金的前面, 是倒数第二个下水的人。他们一队人马,很快都下到了河里,开始依次过河。

然而,就在他们全部下到河里,全都进到河流的中间主河道的时候,埋

伏在两岸的政府军伏兵,立即猛烈开火,把急风暴雨的子弹,一起射向河心里的游击队战士。

打前锋的布劳略,头一个负伤,但他立刻操起武器,丢弃背包,展开与敌人的枪战,他一阵排枪,不只击毙一个敌人。但是,政府军隐在阵地里, 隐在河岸上,而游击队却完全暴露在河心里,完全成了明晃晃的可任敌人射杀的目标。

华金殿后指挥,但是,现在整个支队处在来自两岸的夹击中,完全陷入了包围,游击队已经完全陷在了进退两难,进不得也退不得的境地中了。华金知道一切部完了,他放弃了指挥权,而仅仅作为一个拚死搏斗的战士,奋力扳动他的枪机,坚决地打击和射杀敌人,宁死绝不甘当敌人的俘虏。他打尽了他冲锋枪里的子弹。他倒在了格兰德河滔滔的浊浪里。

英勇的女游击战士,她重病以来,身体一直不爽,但她始终顽强地坚持着在游击队里的生活,在此一刻,她也完全变成了视死如归的无畏的战士, 她也丢弃了她的背包和一切器物,只操起她的冲锋沧来,拚命地、勇敢地向敌人开火,射杀敌人,最后,她也周身饮弹多处,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倒在了滔滔的格兰德河的流水中。

这支华金游击支队,全部九名游击战士,最后都壮烈牺牲了。嗣后活下来的,唯只就是那一位原拟淘汰的玻利维亚胆小鬼帕科。他由于不加抵抗地从河道里爬到了岸上,蹿入了丛林,虽然也负了轻伤,但保全了性命,最后成了政府军的俘虏。

此人无所谓是游击队的叛徒,因为他事实上早已经不是游击队员了。切·格瓦拉在组建游击队之初,曾经宣布过所有游击队员都拥有玻利维亚民族解放军的军职,后来由于帕科、佩佩、钦戈洛、欧塞维奥四名玻利维人的怯懦,切·格瓦拉已经亲自宣布解除了他们的军职,所以,事实上,最后活下来的帕科,并不算是游击队员,因此,他自然也再戴不上叛徒的帽子,因为他后来被政府军捉拿以后,也没有能再提供什么有用的情报。但是,此人活了下来,倒给后来的采访者们,提供了这一场战斗的一个活生生的证人, 他有一张尚能说出当时全部情景的嘴,把那一场激烈而悲壮的战斗,能说得十分清楚和明白。

那真是一场悲壮而修烈的战斗。

没有一个真正的游击战士在敌人的重兵包围中宣布投降。他们只有愤怒的子弹,表达着他们顽强战斗,战斗到底的决心。他们慨然血洒格兰德河, 他们慨然壮烈牺牲他们的生命,悲壮激烈,无怨无悔。

几天后,牺牲在河道里的全体游击战士的遗骸,都被搭捞上来,政府军把他们全埋在了一个深深的坟坑,只把在战场三公里以外河滩上找到的女游击队员塔尼娅的遗体,埋入了一个单独的墓穴。

玻利维亚政府当局,巴里恩托斯这条美国走狗,得意非常,大肆张扬和宣传他们赢得了一场巨大的胜利,宣扬他们已经消 灭了切·格瓦拉游击队的主体和大部分成员,实际上当然是自欺欺人,他们通过使华金支队覆灭的战斗,更是吓破了胆,对切·格瓦拉游击队更是充满了巨大的恐惧。

有一个奇异的插曲是,指挥伏击华金支队的那一位政府军的指挥员马里奥·巴尔加斯,在赢得伏击战胜利后,在庆功时受到了加官晋级的奖励,但是旋即却就变成了一个吓破了狗胆的疯子,风声鹤唳,听见风,听见雨,听见树叶哗哗响,听见叮咚流水声,就会狂奔、狂嚣,发狂地死命躲藏,最后

钻在一条阴沟里被污水淹死了。

还有另一个插曲是,那个被美国特务用三千美元和移民美国的好处买下来的奸细,那个农民哈罗斯,最后并没有被弄到美国去,他也没有得到三千美元的奖赏,巴里恩托斯政府只奖给了他在圣克鲁斯城郊的一所房子和一块土地。他对此也很满足,举家搬到了这里定居下来。但是他欠下的血债,几年以后,还是被人前来进行了讨还,那是在华金支队全军覆没已经三年以后, 突然有一个人来到哈罗斯家中造访他,向他宣布了一纸对杀人凶犯和奸细的判决书,然后把他领到了室外的一块荒地上,以一颗子弹,对他实行了处决。

前赴后继的革命者,是绝不会忘记向一切凶恶的敌人、奸细和叛徒们, 讨还他们所欠下的血债的。

这可能也是一个必然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原则。这将是一个必然的、无休无止的、生生不息的原则。除了世界上不再存在两条腿走路的吃人的恶兽和凶惨的豺狼,否则,这规则就必将是永恒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