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生活如诗

1966 年 11 月 8 日到 9 日,即切·格瓦拉到达“卡拉米那”营地的第二天和以后数天,切·格瓦拉便亲自投入了紧张的战地侦察。

他开始迅速踏查“卡拉米那”四周的地形地物,寻访周围的所有溪流、丛林、河界和峭壁。

他们的侦察行动都是隐蔽进行的,所以,选择的路径都是在荒芜的丛林中,在浓密的荒草滩地里。

玻利维亚是内陆国家,但全国都处在热带区域,这里的气候潮湿而温热, 即使到了并非雨季的 11 月间,仍然时有暴风雨袭来。雨水多,气候温热,是玻利维亚南部地区的气候特点。而这样的气候特点,必然造成众多的蚊呐的滋生。因此,在丛林荒草中行走,自然也便会受到各种飞虫和小咬的袭击。而且,有一种名称为“马里基”的美洲凶蚊,咬人是极为凶狠的。除此以外, 植物草梢上爬行的扁虱,叮人咬人也令人痛痒难耐。

切·格瓦拉和战友们分头分向去侦察,一连三天,在“卡拉米那”附近左右侦察,熟背各处的地形地物,在侦察中,切·格瓦拉的手和脸,被蚊虫叮咬的处处伤痕,而且,在第三天的时候,他自己从他自己的身上,捉下了六个正在叮咬皮肉的扁虱。这种毒虫,已经在开始侵犯切·格瓦拉的内衣了。

在切·格瓦拉来到营地的第四天,缺乏游击队秘密工作经验的玻利维亚同志,警惕性不高,允许外来的运货卡车司机进入了“卡拉米那”基地。切·格瓦拉当即严厉地批评了这种麻痹大意的行为,并且,马上作出决定,从此放弃在中心营地里宿营,而是迁移到野外的丛林中来过夜,中心营地从此只作为生活基地。

搬到野外丛林中来宿营,温热不存在问题,只是在黎明时分比较凉一些, 但是,蚊虫的袭击,咬得人实在要命,切·格瓦拉不得不在吊床上再安装起蚊帐来,但是蚊帐很小,也很难挡住厉害的蚊子。

不过,这样的恶劣的生活环境,并不能影响格瓦拉和战友们准备在这里生活下去的高昂情绪。切·格瓦拉在日记上写到:“这里有田园风光”。“可以在这里呆很长时间”。

有着这样的认识,切·格瓦拉迅速作出决定,开始投入紧张艰苦的劳动, 开始进行基地的建设,主要是在山涧里挖掘可以掩藏武器,给养和器物电讯设备的坑道和山洞。

格瓦拉当然全力以赴带头投入这样的劳动,他和战友们分 成小组,轮组进行挖掘。格瓦拉在担任古巴国家领导人的日子里,从来也没有长时间的不参加体力劳动,所以,他对艰巨的,刨土挖石的体力劳动,既不打怵,也还能胜任。在这方面,切·格瓦拉绝对不要任何例外的特殊。他甚至只能比别人干得更猛,比别人干得更多。他这个人的这样的特点是明显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绝不要别人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他也会严格要求别人做到,而且他会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一定做到他严格要求别人所应作到的事情, 绝不含糊。

他身先士卒,是毫不折扣,毫不含糊的。

在营地上左近的山涧里,迅速挖筑出了一处又一处洞穴和秘密仓库,进行了隐蔽的伪装。

同时,他把侦察的界域范围不断的扩大和放宽,他和战友们分头肩扛沉重的旅行包和武器,可以保证在任何地方露营和作战,侦察更远的区域,熟

悉远处的山川、丛林、河流,探寻能够找到的居民点和村庄。选择可以开辟二号营地、三号营地的地场。

战斗的生活绝不能疲疲塌塌,松松垮垮。战斗的生活节奏,必须是快捷的,是被强化了的。

但是,战斗的生活,也可以并不单调地、乏味地进行。紧张的侦察和构筑营地的生活,是战斗的生活。

为了在物质上保障战斗生活的有条不紊的进行,指挥员总是要想办法改善战友们的物质生活,主要要解决好伙食问题。

切·格瓦拉亲自动手给战友们砌面包炉,烤制面包。他还确定了保证后勤工作的干部,买来肥猪、母鸡和火鸡饲养起来,他还规定了侦察兵猎获野兽作为给养补充的义务。

在保证物质生活的同时,切·格瓦拉如他一向所强调的,特别重视和注重游击队的精神生活。非常重视游击队的精神武器。

在“卡拉米那”营地上,从切·格瓦拉来到的第二天开始,规定了每天下午的四点钟到六点钟,是政治课学习的时间,分别讲游击战的战略战术, 游击战的实践经验和战例,讲革命的理论问题,讲世界的形势,讲玻利维亚的历史、国情和经济、政治军事状况。

除了政治课以外,切·格瓦拉还规定,在每天的晚饭后,全体游击队员都要学习在玻利维亚南部地区比较多用的克丘亚语。切·格瓦拉还亲自开设法语课,可以允许自由选修。

实际上大家都乐于听切·格瓦拉讲授法语课。因为,切·格瓦拉讲授法语课的时候,往往并不囿于语言的传授,有的时候他还会大量地谈到法国文学,法国的作家和政治家,从巴尔扎克,雨果到罗素、戴高乐,有时他还因讲法国的语言文学,忽然又讲起了纳赛尔所受的法国文学国影响,中国的周恩来、邓小平、陈毅都如何善操法语,而讲到这些话题的时候,自然也会把话题指向远方,引向世界上一切最为壮丽辉煌的地方。

格瓦拉是去过许多地方的,除了拉丁美洲各国都还在他年轻时候走遍以外,在古巴革命胜利后,他作为古巴的国家领导人,他还访问了世界各大洲的三十三个国家,他的阅历甚丰,他是非常经多识广的,所以,战友们趁着向他学习法语的时候,与他进行平常难得的轻松谈话,也自然会是一种美好享受和精神享受。

重新拉开帷幕的玻利维亚战地生活,在一开始的时候,虽然也还算是平静的,但也同时是属于紧张的,高度紧张的生活,同时也是相当艰苦,相当艰辛的生活了日子越来越延伸的时候,不管这是一个多么乐观主义的战斗团体,在有些同志的精神生活方面,难免的也会发生寂寞和忧郁,这是正常的, 因为他们都是人。他们都有人的感情。他们都熟知人间烟火亲情温暖的滋味, 他们都知道人在父母双亲们的膝前目下,会领略怎样的比太阳还要光明和温暖的慈爱的目光。他们都知道在爱人的怀抱里,会领略怎样的比山高海深还深长的柔情;他们会知道每一次在抱起自己的幼小的孩儿热烈亲吻他们的时候,怎么不会有胜似母鹿们的舐犊之情呢!人是一种高等动物。

人有人的高等的感情。

而且,越是优秀的人,这样高等的感情,越是坚厚的,越是丰富的。

在进人营地行将两个月的时候,有的同志开始想念祖国,想念亲人和家。切·格瓦拉深切地同情这些同志。

他自己呢?不管多么遥远,不管多么千辛万苦和重大的责任压在他的肩上,他绝不例外,会有对亲人的怀念之情。一缕一缕的萦绕他的心头。

他不会忘记他的爱妻。11 月 24 日,他在战地的日记上记下一句话;阿莱达的生日。

他很感激世界送给他挚爱的这个日子,所以,他不会忘记这个日子。 甚至,他也没有忘记了在圣诞节的那一天,寄给仍然在南美洲阿根廷的

亲人们的一个祝福。母亲已经去世,老姑妈贝亚特里斯和弟弟妹妹们在更加惦记着他,思念着他,因此,在圣诞之夜,他应该向亲人们送一份能够带来最大慰安的礼物。这就是向他们报告,他还活着。

他这样做了。

他已经提前作好了安排。

后来知道,1966 年 12 月 24 日圣诞节的夜里,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的那一处公寓房子里,当全家人正在忧郁地谈着他们的“泰泰”的时候,他们终于收到了“泰泰”报告平安的信息,不需说全家又会如何欢欣起来。

虽然那是这个家庭最后一次经受和领略那样的欢欣。

而当时,在远离这个炽热温暖家庭的玻利维亚那个时刻都在充满着警惕气息的“卡拉米那”营地里,坚决彻底的无神论思想家和革命家,切·格瓦拉,却同时并没有忘记给游击队的同志操办圣诞节节日的欢宴,虽然由于条件的所限和困难,他让他的后勤部长用了很大的努力,才使大家吃到了一些别有滋味的土产和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