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家车

晴空蔚蓝,碧波荡漾,浩大的车骑在疾驰。后边的主车,华盖骖乘;车前的五骑并列执旄,右上方是飞马竞技的骑士。左边的导车已经过桥,亭长恭敬地迎接着来使。桥上和前后行进的四车,英姿神威,鱼贯而过。桥洞下是窃窃私语的小吏,水中跃动着肥鲤。

在这块富饶的土地上,不幸的胡、汉战争已经展开:两边的车骑对驰冲击,中间的兵卒弓矢相射,有的手提斩落的人头,鲜血横流,一场车骑的激战震动着辽阔的中原大地。

不幸的战争,记载下了胡、汉两干年前那段不愉快的风云岁月;多层次的战争手段,又迫使双方精心研制出奇制胜的武器,车骑的发展就成了战争时期的幸运儿。仅汉画中所见,就有:

一、宫、府车骑

  1. 斧车——古为战车。一种舆上无盖的“轻车”,车上可放斧、矛、朝等武器以及“幡游旗帜”等装饰物。

  2. 轺车——轺即遥的意思,有华盖,无武器,坐在车上可四方眩望,又称作“瞭车”。

  3. 加轓轺车——即顶加盖,车厢两边可加翻折的档板的车,又称“施耳轺车”。

  4. 軿车——即带篷车,四周有屏蔽。古代贵族和官吏家的妇女外出,怕人家看见,故特别加篷遮掩。公主、皇妃多乘这种车,故又称“大车”。

  5. 辎车——也有篷,呈圆拱形,只掩顶和两旁,前后不蔽,也是官家妇女的常用车。

二、兵车

  1. 云梯车——攻城器械。梯子连接车架上,车架上有木棚,外用生牛皮

加固,作战人员在车棚内推车向前,可抵御敌人矢石伤害,攻城时可做梯子使用。

  1. 望楼车——四轮一屋,屋可升降,居高可观察敌人行动,了解敌情。

  2. 临冲吕公车——车分五层,每层有兵士和各种武器,进攻时车可推至城脚,车顶设天桥可上城,车下设橦木可破坏城墙。

  3. 钩撞车——车架上系着撞杆,专门破坏云梯和其他进攻武器。

  4. 旋风抛车——利用杠杆原理和离心力作用,把石块抛向敌营,杀伤力很大。

  5. 火车——车上装设锅灶,锅内盛满滚烫的热油,可在城下纵火烧城, 也可用于烧伤敌人,一物几用,威力惊人。

车骑发展到汉代,自然是黄金时代了。而它的历史发展却经历了艰难曲折的道路。

传说最早的车是奚仲所造。

奚仲,夏朝大禹时的一个臣僚。他一向喜欢探索,关心大禹王朝的事业发展,对禹本人也非常尊重。他看到大禹治水靠步行走遍山川江海,规划九洲、丈量地段也都凭着两条腿的走动,觉得实在太吃力了。每当战争降临, 辎重物资依然是肩扛背负,又常常贻误战机。奚仲思考着,谋划着,要制作一部能以牛、马代人的运输工具。

当时,工艺水平很低,制造铜铁车更不可能,他便“以木为车”,木架、木轮、木辕,套上马,车跑起来了。中国的第一架木车终于问世,开始了一个靠车“引重致远”的新运输时代。

奚仲车的发明,减轻了人的劳动强度,加快了运转速度,因此,深受人们的欢迎,都把它看成是一个历史性的巨大进步。奚仲因此受到禹的赞赏, 让他做了中国的第一个“交通部长”——里正。

不幸的是,这一为人类造福的成果,后来被统治者用作了战争武器和贵族官吏的专利品。自商代开始,奚仲车首先被改成战车,服务于战争;西周开始,奚仲车又被移用于官府的坐乘,和民间完全脱离了关系。

商、周时代的战车,是编组兵力的单位。每一乘兵车,有马 4 匹,甲士

10 人,步卒 20。春秋以后,改为车上甲士 3 人。按车战之法,立左边的用弓

箭,立右边的用长矛,居中的管驭车,另有步卒 72 人,这时的兵车就成为攻防兼可的多功能武器了。战国时,兵车摆阵,常有千乘之多,仍是主要的作战武器;之后,由于它只利于在平原旷野作战,随着骑兵的兴起,战场扩展到险阻地带,兵车的冲锋陷阵作用逐渐减少,“行则载辎粮,止则为营卫”, 变为运输和防御之用了。

一代名将出身的汉武帝,雄心勃勃要创汉家伟业,广辟海外市场以富国强兵。于是战车的再建又提到了重要的军事位置,一代革新改造的各种兵车出现在汉朝。同时,为炫耀汉帝国的显赫,又大量制作宫廷和官府的车骑。并且运用法律手段,严格规定了车舆的使用管理权限,形成了封建王朝的第一部“车马法”。

按照这一法律规定,皇帝出行,御车可驾六马,乘龙车;皇后、太子、公主驾三马,乘坐橦车;王妃、列侯等皆两马,坐辎车。他们外出时的仪仗车——导车和从车也论官定额:皇帝的视情况而定;公卿以下至县长,前有贼曹、督盗贼、功曹三导车,后有主簿、主记二从车,以及五车吏和许多步卒。即使打起仗来,也是这样的编列,自然,就显得有点滑稽可笑了。

东汉末年,有位叫士燮的太守,在交州做官,素爱排场,尤喜车骑出行时耍威风。他每次出行,几辆导车和一群步卒、骑吏在前开路,后有从车和护卫,吆喝声不绝于耳。骆驼背上响着鼓点,骑吹的兵士奏起茄叶和笛、萧, 洪亮的钟声清脆悦耳。一路上浩浩荡荡,威尊无上。后来,人们就把这位太守称作出行太守;这位本不出名的小人物,竟也留名于青史之中。

汉人爱车,几乎没有哪朝哪代可以比拟;汉车名目的繁多、车饰的华丽, 更是空前绝后,汉画艺术家们牢牢捕捉住时代的特点,以极为细腻和准确的线条,生动地刻画了汉车的出行、田猎、作战等复杂的场景,记载下了丰富的史料。这些作品大都是运动感极强、线条刚中含柔的姣姣之作,在汉画中首屈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