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可怕的亨利·福特

1. 亨利·福特的迫害阴谋刚刚开始。他害怕他死后福特公司会变成艾克卡公司，艾克卡会把他的名字从纪念碑上抹掉。1975 年，亨利开始进行他逐步要搞掉立都的计划。这是一个里表不一、阳奉阴违的伪君子⋯⋯

以前，亨利·福特一直不大理睬这个总裁，而这年开始，他经常胸部疼痛，而且气色也越来越不好，他知道一但心脏病发作，就有去见上帝的可能。随着病情的加剧，他离死神也越来越近了，因此脾气越变越坏。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的家族企业在我死之后，绝不能让那个意大利佬接管。他担心立都会偷偷地把公司大楼上福特的名字换成“艾克卡汽车公司”的名号，那时他的儿子艾德梭将何处安身？

当亨利想象着立都在窥视着他的家族的财宝时，必须除掉这个总裁的念头与日俱增，但又不能亲自直截了当地下毒手，他只能采取了“马其维利” 的方式—— 百般刁难，直到对手自动滚蛋。

1. 亨利下毒手了。“艾佛利”的第一枚“炸弹”把立都抛向一个痛苦的深渊。事业的损失和心灵的创伤是无法弥补的。1975 年初，当艾克卡随《时代》杂志组织的商界领袖考察团出访中东两周时，果然，亨利投下了第一枚置艾克卡于死地的“炸弹”。

正是立都在沙特阿拉伯会见费瑟国王那天，亨利忽然召开高级主管会议，他担心石油输出国家发动的油价攻势会带来一次重大的经济衰退，下令把发展产品计划削减了 20 亿美元，即把公司较具竞争力的产品计划都取消了，其中包括所迫切需要的小型车以及前轮驱动的技术等。

这是 2 月 3 日立都回国下飞机时，他的执行助理告诉他的。在那夭的会议中，亨利宣布：“我是福特公司的‘艾佛利’。”

艾佛利曾是蒙哥马利百货公司的总裁，也是个极端保守的企业经营者， 他认为在二次世界大战后世界未日即将来临，美国注定要毁灭，因此不拨任何费用以供研究发展之用，结果使西斯百货乘机而入占领市场，蒙哥利马公司遭受了一场巨大灾难。

显而易见，趁立都还在几千英哩外时，乘机召开会议，反对立都所信仰和追求的目标，完全是剥夺总裁的权利与职责。

亨利带给福特公司的伤害是严重的。本应在四、五年以前应该推出的小型车，拖到 1983 年 5 月才迟迟推出两种前轮驱动的“托帕兹”和“天波” 小型车。

石油输出国家组织早已明白地表示：如果不生产节油小型车，汽车业只有死路一条，当通用公司和克莱斯勒公司都在积极地进行小型车时，福特公司的老板却像鸵鸟般把头埋在沙堆里逃避现实，这使立都无比愤怒。

1. 亨利·福特终于在一起贿赂案件中找到了“替罪羊”，使自己安然无恙。“替罪羊”被开除了，亨利赐给“替罪羊”保罗的是 10 万美元的补偿⋯⋯

摩菲是主要董事之一，他是前加州大学的洛杉矶分校的校长，也是洛杉矶镜报公司的董事长及亨利的心腹和知己。他经常诚恳地忠告立都要如何与亨利相处。有一天摩菲对立都说：“亨利目前遭受很大压力，你要对他宽容一点，他和大太之间有点摩擦。”

大家都知道，亨利与太太克莉丝汀娜的婚姻裂缝愈来愈大，有一次趁克莉丝汀娜与菲律宾总统马科斯夫人在加德满都度假时，亨利与他的女友茱罗丝因为在圣塔芭芭拉酒后开车而被捕。

几天之后，立都因流行性感冒在家休假，亨利召开一项高级会议讨论印度尼西亚形势，又授权公司的执行副总裁保罗付给印度尼西亚一位将领 100万美元佣金，而获得 2，900 万美元的合同，修建 15 座地面卫星站。结果佣金之事泄漏了，亨利又从底尔本调了两人去雅加达和那位将领订攻守同盟。立都一听到此事，立刻找到保罗：“你为何同意给那位将领 100 万美元

当佣金？”

保罗是个行事规矩旦有工作能力的忠实伙伴，他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他说：“这是误会。”

立都说：“误会？没有人会因误会而付 100 万美元！”

他说：“你不会认为是我自作主张吧，这是老板示意我这样做的。” 的确，有些美国公司曾在第三世界用贿赂来争取生意，但福特公司还没

有干过这种事。一但新闻界知道福特公司行贿的企图而公开于世时，会失去公司的民心。因此，整个公司上下都尽力掩饰，那精彩的程度不亚于“水门事件”。

于是公司开始清理内部档案，并举行特别的协商会议来解释事件的原因。公司不得不开除保罗，井和往常一样，指派立都去处理这一棘手的事。而保罗对立都说：“如果你们不在我的档案上留下任何污点，我会安静

地离开，但你知道，如果没有得到最高阶层的指令，我不可能这样做的。” 立都了解他的为人“当然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一年半之后，立都在审阅公司的红利名册时意外地发现亨利决定付 10 万元红利给保罗。

两年之后，立都还为这事被司法部门传去作证，而亨利却没事，新闻界与法庭对他一样客气。几乎就是“水门事件”的重演，是老板花钱让保罗给他承担起罪名，亨利自己却躲过来了。

1. 汽车经销商支持艾克卡更激起了亨利·福特的无名怒火。他赤裸裸地在公司高层人士面前贬低艾克卡的威信。福特公司不是一个民主的团体，艾克卡越受欢迎，亨利更会百般仇视他⋯⋯

就在那年冬天，公司宣布 1974 年第四季度的营业亏损为 1，200 万美元， 比起汽车业在 1979 到 1982 年这段期间的营运状况，实在微不足道而值得庆幸的了。

但这是福特汽车公司自 1946 年以来的第一季亏损，因此亨利除了要为自己的健康不佳及婚姻破碎担心外，又多了一层心病，结果使他变得比以前更偏激和固执。

后来的事情出人意外。4 月 10 日公司每月一次的董事会上，决定减少

每股的红利 20 分以反映最近的亏损，这样公司 1 年可节支 7，500 万美元。可是同一天亨利却把董事的年薪由 40，000 元提高为 47，000 美元，很显然亨利的目的是想收买董事们保持中立。

4 月底公司宣布 1975 年首季的税后营业亏损为 1，100 万美元，这意味着公司已连续两季亏损了。

亨利的情绪到底控制不住了，7 月 11 日他终于公开发作了。

他召集 500 名公司最高级主管开会，事前没有向任何人打招呼。等每个人坐下后，他说“我是这条船的船长。”在经营管理方向的错误上，身为总裁的艾克卡心里当然有数。但在这个会议上，亨利语无伦次，会后大家议论纷纷，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失去了理智，整个公司仿佛冰冻了起来，人们无心做事，忙着猜想，亨利下一步要干什么？谁会遭殃？

虽然新闻界不太了解公司内部的混乱状况，而经销商们觉察有点不对劲了。在 1976 年 2 月 10 日在拉斯维加斯所举行的福特经销商会议记录上有这么一段话：“福特汽车公司的领导阶层似乎在政策上呈现多头马车，如此会削弱领导的效能⋯⋯亨利·福特二世的领导能力实在无法合乎经销商的愿望。”

经销商同时表达他们对于公司缺乏新产品的关切及他们感觉福特已落在通用公司之后！

在艾克卡与亨利的冲突过程中，经销商们很明确地表示支持前者，但这使事情更糟了，经销商们每一句支持艾克卡的话，都使亨利怒火中烧。

福特汽车公司并不是一个民主的团体，艾克卡越受欢迎，使亨利更确认艾克卡是危险人物！

1. 亨利·福特为了达到整跨艾克卡夺回公司大权的目的，不惜无中生有地制造各种事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接睡而来的陷害开始了。1975 年秋天，亨利传唤柏格莫斯，质问他关于艾克卡和傅格志做生意的事， 傅格志在纽约经营租车及旅游业，并负责安排公司经销商的奖励节目。

亨利问柏格莫斯：“你不是害怕傅格志吗？你不是担心会成为河中沉尸吗？！”

不久亨利把艾克卡叫进去，他说：“艾克卡，我知道傅格志是你的好朋友，我正全面调查他。”

艾克卡问：“有什么问题吗？”

亨利回答：“我认为他跟黑手党有关系！”

艾克卡说：“别说笑话了，他祖父在 1870 年就开始经营旅游业务，况且我和他及史贝尔曼红衣教主一起吃过饭，他来往的人都是很正当的。”

亨利说：“这我不清楚，他有一家租车公司，而租车公司经常是黑手党经营的行业。”

艾克卡说：“你真是玩笑开过头了，如果他与黑手党有关系，为何他赔了这么多钱。”但这似乎不能引起亨利注意，艾克卡又提醒享利教会领袖保罗访问纽约时乘坐的专车是“林肯”牌而不是“凯蒂拉克”牌，这完全是由傅格志安排的，可是亨利仍无动于衷。

后来傅格志告诉艾克卡，他办公室里的档案被移动过，而且电话可能也

被窃听。然而亨利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

艾克卡很快明白：傅格志事件只不过是一种表像，亨利所要针对的并不是傅格志而是艾克卡自己。

1. 一项耗甩巨额资金的调查开始了，它涉及艾克卡的私生活：如赌钱玩女人之类的事一一列入调查项目，连艾克卡支付的各种小费也不放过⋯⋯也许是由于水门事件的灵感，亨利·福特不惜花了公司近 200

万美元，从 1975 年开始调查，并指定前密西根州高等法院的苏瑞斯为特别检察官。调查却一无所获。艾克卡已经成为亨利·福特的靶心了。

这项调查，开始集中在拉斯维加斯的经销商会议。圣地亚哥的销售主管柯尔曼因为是此会议上处理财务登记的一员，被召去接受严厉的讯问，他非常愤怒，以致于给艾克卡写了一份长篇报告。

柯尔曼于 1975 年 12 月 3 日被请到福特公司的世界总部接受两名财务人员的“面谈”，一开始他们告诉他所拥有的权利，然后告诉他这不是福特部门的稽查，而是应福特公司总部的要求所做的调查，并且要求他绝对保守秘密，不要向公司里的任何人提起这事！

这次询问的开始是先仔细调查在拉斯维加斯经销商会议的细节，他们问是否有女人参加了晚宴？而且特别问到有没有女人陪艾克卡？然后又质问他为何如此慷慨地给旅馆如此多的小费？傅格志有没有参加聚会？是否有主管涉及赌博，以及柯尔曼有否供应他们赌资等等。

柯尔曼告诉艾克卡说：“这简直是存心迫害，他们拼命地想在赌博、女人上找把柄。”当柯尔曼拒绝回答问题时，他们干脆直接地问：“你是否给艾克卡提供赌资？”

“没有。”柯尔曼回答。 “有任何主管向你要钱去赌博吗？”

“没有。”柯尔曼让那些调查人员相信所有的金钱收支都是经由最高阶层通过的。

享利开始借查核高级主管差旅费用之名，对艾克卡的公私生活展开全面性调查。这个调查大约有 55 人次的面谈，不仅有福特公司的许多高级主管， 还有许多供应商，如美国钢铁公司和庞德公司，以及公司的广告代理商。

尽管费了好大的气力，这项调查没有找到任何对艾克卡及其属下的不利证据。整份报告交给资深董事摩菲，他后来来看艾克卡并说：“艾克卡，你不必担心，整个事件都已经过去了。”

艾克卡很生气：“这件事发生时，为什么你们这些董事会的人一言不发呢？”

他说：“算了吧，你晓得亨利那小孩子的脾气，他总是开头轰轰烈烈， 而未了草草收场。”

一个正常的人，如果花了近 200 万美元去调查而一无所获，他也许会感到抱歉和自责，而亨利却面无愧色。在那几个月里，公司成员都害怕在办公室打电话被人窃听，而到外边去打电话。亨利去过日本，他对当地一种高效能的新型电子装置设备很感兴趣，副总裁包尔克说他看见亨利买了一个价值1 万美元的设备，能够窃听到另一栋大楼里的谈话。

这件事对高级主管们的影响真难以相信，大家开始放下窗帘低声交谈， 连黑兹租车公司总裁毕德威甚至不敢走过大厅，堂堂的男子汉们却因亨利走路的脚步声而心怵发抖，害怕亨利“国王”判他们的死罪。

实在令人不可思议，一个继承庞大遗产的人竟然把公司弄得乱七八糟， 简直像地狱一样。他是在玩弄别人的性命，许多人因此酗酒，家庭也就此破碎。

这就是玻璃屋在 1975 年的气氛，当时艾克卡就应该辞职的。亨利的调查令他一无所获，没有达到他想赶走艾克卡的目的，许多朋友对他说：“艾克卡，应该感谢上帝，灾祸终于过去了。”

艾克卡心里说：“不尽然，亨利白费力气，即使他看起来像个傻瓜，其实我们的麻烦才真正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