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同等牺牲的代价

1. 亨利·福特的失败就是艾克卡的胜利。在艾克卡冲锋的商场上还有许多险阻、障碍须要用更大的耐力去超越。争取贷款法案的通过，实际上是要求经济平等的斗争。在为拯救克莱斯勒公司的这场战役中，艾克卡意识到自己是这场战争的将军，他确信不是一个人孤军战斗，使他感到骄做的是公司上下能亲爱精诚，团结一致，完全显示了在困苦的时候。“团结就是力量”的重要性。

艾克卡首先决定把自己的薪水每小时减少 1 美元。他认为领导者就是要以身作则。当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领导者的地位时，人们常常跟随你的每一个行动。当领导者说话时，部下在听，当领导者在行动时，部下在看。因此你必须小心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和做的每一件事。

艾克卡这样做并不是要做一个殉道者，而是因为他必须和大家站在同一条线上。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向工会主席道格·佛拉色提出要求，而工会主席也无法反驳，使所有的员工和供应商觉得：我应该跟随这样一个以身作则的人。

节约，在克荣斯勒公司是一个新的主意。自来到这里，艾克卡听到各种有关前任主管挥霍无度的事实，但他并不退缩。毕竟他和亨利·福特共事多年，他有权利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和福特比较之下，通用公司的老板林·汤森看起来像个乞丐似的在靠福利金过活。

艾克卡的主动减薪行动在底特律成了头条新闻，这显示了公司上下能团结一致。只要克莱斯勒全体员工每个人勒紧皮带，公司就能生存下去。这个戏剧化的行为，当然很快地传开了。

在克莱斯勒公司 3 年间，艾克卡觉得比在福特公司 32 年还学得更多的东西。他说，他发觉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就能度过难关。如果有人不愿共同吃苦，那整个事件就没有办法得到解决了。他说这叫“同等的牺牲”，当他自己开始牺牲时，其它的人也开始了。这就是克莱斯勒公司之所以能渡过难关的原因。并不是贷款救了大家，虽然公司迫切需要贷款。由于每个人的参与，使全公司节省下了数以百万计的美元。这好像一个家庭成员聚在一起说： “我们从有钱的叔叔那里借到一笔钱，而现在我们要证明我们能还清欠款。”

这就是民主和合作发挥了公司全体员工最大的力量。当然，全体员工的奋斗也有艰苦的一面。为了削减经费，公司必须解雇很多人，这就像在打仗一样，虽然赢了，但也失去了自己的儿子，这是很痛苦的。有些人只好让自己的儿子退出大学，有的入酗酒、离婚。总之，公司是保住了，有些员工也作出了不小的牺牲。

由于越来越多的美国人的了解和支持，克莱斯勒公司不再被视为是一只只知道要求施舍却不抓老鼠的肥猫。公司东山再起的奋斗成为人们广为传播的美谈，也终于得到广泛一致的认同。

很多人写信给艾克卡，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表示支持艾克卡，他们说亨利·福特的失败，就是克莱斯勒公司的胜利。

也有些名人来帮助公司。鲍勃·霍怕来看望艾克卡并告诉他，在电视上看到克莱斯勒公司的广告，决定要帮我们做些事。

有一天晚上在拉斯·维加斯晚餐时，艾克卡碰到艺术表演家比尔·克斯

贝，当天深夜一点，比尔打电话到旅馆给艾克卡说：“我佩服你所做的，我很感激你对黑人的帮助。我想为你做点事情，我赚了很多钱，但却有些人在挨饿。”他到底特律为公司两万员工表演，然后坐飞机离去。他没要一分钱， 更没提出要求给他一部车，他只是要帮助公司。

有一个晚上，艾克卡在市中心一家糖尿病机能中心，珍珠·贝利来找到他并对克莱斯勒公司保全了许多员工的工作机会表示感谢，并主动地为杰佛逊厂的员工举行一场演讲，这是个很了不起的行动。

还有法兰克·辛那屈也帮助公司做了许多广告，第二年艾克卡让他选购一些股票，但他婉言拒绝了。如果他接受的话，他现在已经赚进大把的钞票了。

这种例子有很多，在这期间，艾克卡确实看到了人性光辉的一面。在遇到危机时。有那么多人前来援助克莱斯勒公司，他们没想到要图名图利。虽然传播媒介似乎认定贪利是商业的唯一目的，但大多数人都愿意鼎力相助， 只要他们不是被挑选出来当垫脚石—— 牺牲品。同时，在危机时期，人们能表现充分的镇静。他们能接受命运的挑战，知道这会是很艰苦的，但仍咬紧牙关战胜任何艰难困苦。

能看到人性的闪光，艾克卡以为这是他最大的收获！

1. 在困境中，艾克卡带头减薪，全公司的员工也就对减薪无怨言了。同舟共济的全体员工为公司复苏尽责尽职，上下出现了一种十分融洽的精忠团结气氛⋯⋯

在艾克卡带头削减了自己的薪水以后，除了低层人员和秘书们外，公司削减了所有人的薪水，经理人员的薪水也削减了 10％，这在汽车工业史上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这些经理人员相当合作，因为减薪是由艾克卡首先开始的，所以下面的人都通过了。他们都知道一为了大家的利益，大家必须同舟共济，每个人都要作出同等的牺牲。因而在这种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的阻力，在同一条求生存的跑道上大家跑得更快！

和经理人员取得一致以后，艾克卡又开始同工会洽谈，这时他得到一个真正的职业专家汤姆。麦诺的支持。他负责公司的工业关系，商业界认为工会的让步是理所当然的。

而工会认为经理人员是肥猫，而工人是受压榨的。艾克卡向他们表示： “好，现在你们可以看到一些非常瘦弱的“肥猫’了，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从此，艾克卡和他们成了好朋友，受到工会的喜欢，他们拥抱着艾克卡兴奋他说：“这家伙会引导我们走向了成功的园地！”

艾克卡心中明白，这只是简单的开始，必须让它走上正轨，他半玩笑半认真地向他们说：“我可是拿着枪对准你们的脑袋，我还有很多 1 小时 70

美元的工作等着你们，而我自己的连 1 小时美元都没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1 年过后，当公司的形势更趋恶化时，艾克卡决定再次要求工会作出让

步。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晚上 10 点钟左右，他找到工会交涉委员们，向他们作了最短促的毫无余地的演讲：“在明天早上之前，你们一定要做决定， 如果你们不帮助我，那我也要‘炸掉’你们的脑袋。我明天早上会宣布破产，

而你们也将没有工作了，只剩下 8 个小时给你们作决定了，这全看你们的了。”

对于这种并非谈判的方式，对艾克卡来说是迫不得己的。而佛拉色说这也是他所同意的最坏的一次经济解决方式，如果不这样就将意味着工人们再也没有工作了。

工人们当然做了相当大的让步。立刻，工人们的薪资。1 工时少了 1.15 元。1 年半以后，1 工时又增减到 2 元。

19 个月又过去了，在这一阶段，克莱斯勒的员工每人损失了近 1 万美元。

工会习惯了艾克卡全年每工时减薪 1 元的新薪制。当第二年他没有再继续减薪时，工会似乎有些不满，然而工会也没有要求福特公司或通用公司的高级主管们削减任何薪水。

实际上，在通用公司和联合汽车工会协议的新合同中，要工人答应减薪， 这使得通用公司增收入了 25 亿元，而他们的董事长罗杰·史密斯 1 年只减了 1，620 美元的薪水。而在工会答应让步签约时，通用公司宣布了一个为高级经理人员得到更多红利的新计划。这个公司根本不理解什么叫做同等的牺牲。

多年来，克莱斯勒公司的工人的态度第一次有了改善。当 1982 年加拿大工会罢工要求加薪时，他们并没有捣毁汽车和机器，没有做任何损害公司的事，而这种破坏行为在以往是习以为常的。

在贷款法案中，有一项是员工购买股票来分享股东权益计划，这 4 年来，

每年要花费公司 4.000 万美元，但这可以产生好的经济意识，让员工们分享利益，他们就会更加发挥积极性而使工作完成得更好。

同样，拥护自由企业的人也发狂了，艾克卡也为他们准备好了。他说在这个国家的大笔养老金计划里拥有大量股票，包括一大笔通用汽车公司和其它以公费为主的贸易公司的股票，让工作着的工人们加入并无过错。

而自由放任主义者认为，这是表现社会主义的第一步。但艾克卡不认为工人的参与会干涉和影响好的管理阶层。今天的工人已拥有公司 17％的股份，并没产生不良结果。又何必去在意公司的股票是被 1 个华尔街的经济商

所拥有，还是被 1 个生产线上的工人所拥有？只要能替公司多做一点工作就行了。

在怠工困扰方面，艾克卡也得到了工会的支持。总有一些人不想千工作却还想拿薪水，现在公司和工会一起来制定规划，处罚这些可恶的懒惰者。

在这段时间，必须关闭一些工厂，使得很多人失去工作，这对一些有二、三十年工龄的工人来说，是很伤感情的，甚至他们的父辈也曾在这里工作， 而突然地关门必定有不少人表示抗议。但工会了解公司的苦衷而必须采取这种严竣的措施，他们也知道公司的供应商、经理人员和银行等都作出了同等的让步，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一事实。

在 1980 年之中，艾克卡亲自到克莱斯勒公司的每一个分厂去，和工人们直接交谈，井告诉他们，当情况好转时，公司会让他们得到和福特公司及通用公司员工一样的待遇，但这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可达到。他也征求工人有些什么疑问和意见，即使意见有时不一致，甚至有的奚落，有的发牢骚， 但也有人鼓掌喝彩表示支持，他总是感谢他们在这段困苦的时刻能和公司一道共度难关。

上面和下面的人谈话，这是最好的沟通。能让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和感觉到事情的发展过程。然而，在克莱斯勒公司危机一个接一个的而来，使艾克卡太累大惨了，每天和数百人的握手，和生产线上的工人拥抱，这种日子是不可避而令人敬畏的。他们或给他礼物，或诉说他们在教堂为公司、为艾克卡祈祷，因为他保全了他们的工作。

还有一位叫丽莲·瑞渥丝的女士，是底特律一个工厂的职员，她在厂刊上写了一篇文章，劝说她的同事们要理智和条理化，在被解雇后的时间里多想一想，不要和那些无用的职员一起去对抗。

艾克卡很欣赏她这篇文章，并写信邀请她到他的办公室来。那位女士果然来了并带来了一个她自己烘制的蛋糕。艾克卡记得那是一个有巧克力糖衣的啤酒蛋糕，是他所吃过最好吃的蛋糕了，他的太太还向那女士写信请教制作的方法哩！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工人都同意丽莲·瑞渥丝女士的看法。毕竟克莱斯勒公司的员工的工资减少后比福特公司或通用公司的工人每小时低了 2 元， 那是令人很不舒服的。

不像福特公司和通用公司。克莱斯勒公司的工作能量就比一般公司要弱，又有很多退休的员工，还解雇了成千的人，对这些人公司还得付养老金、医疗费和保险费，而这些费用都是由在职员工所生产赚来的钱来负担的。

在平常的时候，这不会成为问题，至少两个在职工人可以负担一个退休工人，而且他们的生产能力还足够负担他们自己的养老金和其它费用。但在1980 年，公司呈现了荒谬的、空前的比率：93 个在职工人要养活 100 个退休工人。

这又是一个反映美国社会的现象，一个破坏社会安定的制度。人们过早地退休，又活得长寿，然而，并没有一定数量的基层工人来负担和养活他们。

虽然公司的工人每小时减薪 2 元，可是大多数的退休工人却认为公司的劳工成本并没有因此下降。而有些员工并没看到这一面，却认为：“这不是我的问题，我不是负担那些兄弟的人。”

艾克卡则认为：“工会一向是以这个连带责任为基础的，工会设立了养老金计划，现在问题是有一大堆人坐在家里，而工业生产又衰退了，克莱斯勒公可又不得不缩小，我们的工人必须承担这些费用，更不能取消养老金计划。”

1. 艾克卡终于把工人佛拉色拉进了董事会。这是不明真象的或具有保守思想人们所不愿意的。佛拉色的出色工作和表现逐渐为人们所接受。艾克拉拟向政府推荐他任政府的谈判贝⋯⋯

在工会作出任何让步之前，艾克卡邀请了道格·佛拉色参人公司的董事会。不管新闻界怎么报道；佛拉色的任职并不成为公司和工会交涉的包袱， 反而起到了别人起不到的作用。

本来工会要求让劳工出席董事会已多年了，但这变成了一种仪式。而艾克卡知道佛拉色很精明，也有政治理解力，他想什么就说什么，能作出一些特别的贡献。

道格加入董事会后，首先就发现了克莱斯勒公司的管理阶层具有优越的能力；他知道公司的转变不只是由于工人，供应商也 做了很大的贡献；他

了解到损益报表是实在的，不该避而不谈。于是，他向工人们诉说事实，希望工人们不要罢工，公司的实力大弱了，是经不起罢工的，否则，就只有破产而使大家失业。以至于有些工人开始还视他为背叛者。

佛拉色的话有很大的效力，当公司有一个工厂要关门时，他劝说大家如何去减小因转变所带来的痛苦，后来他成为公司公共政策委员会的主席，也是健康保健委员会的一员。他和前卡特政府健康福利部门的秘书裘·卡利佛诺、前密西根州长比尔·密利肯以及艾克卡，是对健康保健了解最多的 4 人小组。

这个 4 人小组是代表劳工、管理阶层、联邦和州政府。经过这 4 个人多

年的努力作出了各种决定，以达到美国今天的这个境界。由这 4 个不同的团体紧紧的结合，成了一个完整的健康保健制度。

当艾克卡这种破格的做法—— 带领道格·佛拉色进入公司的董事会，自然受到商业社团很激烈的反对：“你不可以这样做，你把狐狸放进了鸡舍， 你一定疯了！”

而艾克卡反驳道：“为什么当你们欠银行 1 亿元时，要请个银行家来加入董事会就可以？为什么请个供应商也可以？这不都是和利益冲突吗？那为什么请 1 个工人来就不可以？”

在此之前，从没有一个劳工代表可以进入美国较著名的大企业的董事会，但在欧洲和日本是相当自然的，问题就在于一般的美国企业公司都相信那些空谈理论家的一派胡言。他们认为劳工是经理人员们的天然敌人，始终相信劳工和经理人员是相对立的，不可能站在同一边的。

不仅是管理阶层的人持有这种陈腐的观念，连大多数工会会员也反对佛拉色的加入，他们担心佛拉色一旦进入董事会后，会和董事会妥协，勾结在一起来榨于他们的最后一滴血。因为他们总认为管理阶层从不会做一些对工人有益的事，只会以暴力压榨而发生流血事件。

艾克卡认为只有让劳工了解公司内部的工作情况，共同参与管理才会把公司治理得更好。而且，美国未来的经济，要靠政府、工会和管理阶层的合作，只有同心协力，我们才能占有世界市场。

要改变这些陈腐的观念，必须要有个有理性的人，他能来共同商议这利益的共享办法。而利益共享也只有在有利可享时才能谈得到。就像提高工资， 也只有在生产效率提高时才行。因为当这个“蛋糕”愈来愈小时，我们彼此还在力争奔某一块较大的而浪费精力时，结果会让那些日本人把公司的那份当午餐吃了。

在福特公司时，劳工和管理阶层的人每 3 年才见一次面，那是当他们要

为一个新合同签约的时候。隔 3 年才见一面，大家都很陌生。就像对立的双方在桥上交换间谍一样，你怀疑我，我也怀疑你，即使交换是一件好事也成可敌对的逆反心里。

道格·佛拉色进入董事会的确很不错，艾克卡很高兴地尽可能带他进入任何一个董事会。他知道如何去商谈，如何去妥协，也能分辩一项政策的好与坏。他的优秀表现，促使艾克卡曾向里根政府推荐他去做政府的谈判员。如果道格·佛拉色曾为林·汤森公司的董事会服务，也许克莱斯勒公司

不会买下欧洲最差劲的公司。只要有一个有胆识的人能出来问一问：“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有道理吗？”这些可怕的行动都可以被阻止。

公司没有什么必须对工会隐瞒的，公司需要的是以较少的成本来制造更

好的汽车，如果不是工会的主席，谁能帮公司达到这目标？

每当艾克卡要佛拉色加入董事会时，他都必须费一番口舌：“为什么你们那么下快乐？你们只会得到好处的，如果这变成了一个错误，你们也可以不再会试它。你们可以对人们宣布说那个艾克卡真是个苯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