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博回天无力

汪精卫死了,伪政权得推出新的头目。在汪伪政权中,最有影响的和最有实权的是陈公博和周佛海二人,论权势最重的还是周佛海。陈公博鉴于周佛海握有实权,就推周佛海出头。

但是,汪伪政权内有相当一部分人对周佛海专权不满,就连日本人也不大信任周佛海,他们希望陈公博接替汪精卫。

陈公博却连连推辞,不是他不想当一把手,他确实盘算了很长时间,考虑再三,觉得自己还是不出头为好,这是因为,论能力,汪精卫比自己高超许多,但汪精卫都不能让苟残政权有起色,他陈公博更是回天无力;论后路,与重庆蒋介石政府的关系,他陈公博永远赶不上周佛海,日后难免被蒋介石更换;论驾驭汪伪政权内部派系争斗,他也不如周佛海有手腕。

然而,推归推,却最终推不掉,在汪伪政权的善后会议上,多数人还是推选了陈公博当主席。

陈公博见无法推辞,也就接任了。面子上还要虚伪一点,就声言自己是暂“代主席”,代字当头,可以进,可以退,回旋余地大多了。

周佛海在权力的争夺中做了二把手,心中自然不服气。汪精卫在世的时候,他结党营私的举动尚收敛些,汪精卫死了,他便无所顾忌了,尽管陈公博是正职,但在伪政权中,要害部门都控制在周佛海的手里。

更可以做资本和炫耀的是,伪政权中与重庆国民党政府的联系,谁也没有周佛海那样神通。

1945年1月3日,周佛海担任了上海市市长,这是伪政权任命的,令人惊奇的是,重庆的国民党方面竟有电报来表示“同意”!打电报的人非同一般,那就是特务头子戴笠,他是直接听命于蒋介石的。显然,周佛海担任上海市长,事先已与重庆方面通过气。

戴笠为了策动周佛海为其所用,使尽了各种手段。1945年3月的一天,周佛海突然接到戴笠打来的电报,称周母病了,浮肿,气喘,生命危险。但同时电报里又说,正在用英国最新最贵之药进行医治,请周佛海放心。

到了4月,周佛海母亲的病情稍有好转,戴笠便又将病况电告周佛海,说:“且有痊愈之望。”

而到了6月,周佛海的老娘又不行了,病情恶化不治而死。她死在国统区的息峰,周佛海人在南京伪统区,又是伪政权的二号人物,他是不能去国统区为其母办丧事的,这份“孝心”竟由戴笠来尽。

戴笠一面电告周佛海,一面赶到了息峰,为周母料理丧事,并“顶替”周佛海充当孝子,居然披麻带孝守灵,直至将棺材送人贵阳市郊的红花地墓地。

一个国民党政府的军统局长,如此尽力,令人惊讶称奇!

戴笠这样做,使周佛海大为感激,他更加视戴为知己,更加言听计从了。

戴笠的付出是要有回报的。日寇投降后,重庆国民党方面一面严令国民党各战区部队加紧作战,收复失地;一面命令伪军“负责维持地方治安”。并迅速授予各地伪军以“先遣军”的旗号夺占地盘。

周佛海这时起了大作用。戴笠以军统局长的身份电令周佛海为上海行动总队总队长,不久又改称总司令,指挥伪中央税警总团、上海保安队等伪军武装,维护上海及沪杭线的治安,等待国民党军到来。

像周佛海这样以重庆国民党政权为有力靠山的大汉奸并不是很多。汪精卫死后,伪政权多数人是处在愁云苦海中,除了像周佛海这样的钻营重庆路线,谋求“反正”的外,有的则是横征暴敛,囤积钱财,准备后路;还有的则是整日醉生梦死,尽情享受。

在汪伪政权中,早有“公馆派”和“CC派”之争。“公馆派”是以汪精卫的老婆陈璧君为首,其随从有褚民谊、林柏生、陈耀祖、陈春圃等。“CC派”则是以周佛海为首,其成员有丁默村、梅思平、罗君强等。这两派一直明争暗斗,互争权位。汪精卫死后,两派的矛盾冲突进一步发展,谁也不愿让对方掌握大权,这样,也使得派系特征不明显的陈公博得以走到台前。

陈公博上台了,难以平抑两派矛盾,很快地反倒成了两派都攻击的目标。周佛海一派早就反对陈公博坐第一把交椅,既便陈上了台也想把他撵下去。

汪精卫死后,做为“汪夫人”的陈璧君威势锐减。她的亲友多数都劝她退出政治舞台,退出南京政府,以便将来给自己留条活路。陈璧君却不愿罢手,说:

“你们不愿干,我不勉强。我要继承汪先生遗志!”

1945年3月,陈春圃辞去了广东省长职务,陈璧君在南京已是门庭冷落,于是回到广东,亲主粤政。

她要想独霸广东,必须有她的亲信来辅佐,她是个只会发号施令不干具体工作的人,得有人供她驱使。所以,去广东前,她找来褚民谊商议,希望褚民谊出面当广东省长。

褚民谊是陈璧君的心腹,也是亲戚,对出任省长一事满口答应,说道:“我将不辞一切牺牲,唯你之马首是瞻。”

这样,陈璧君就向陈公博提出了让褚民谊任广东省省长的要求。陈璧君以为只要一发话,陈公博一定照办无疑。在还没有收到陈公博的答复之前,她就通知了褚民谊,要他做好上任的准备。

陈公博早就对陈璧君把广东视为私产不满,只是过去有汪精卫在,他不敢公开流露。现在汪精卫死了,他对陈璧君的所作所为可以约束了。

这样,他先拖延了一些日子,随后又给陈璧君发了封电报,说:

“民谊不能离开中央,有许多事要借重他。”

以“重用”的理由,拒绝了陈璧君对褚的重用。

一向独断专横的陈璧君,万万没有料到碰了这么一个软钉子,她大发一顿脾气,叫道:“这哪里是借重褚民谊?这明明是要孤立我!是给我难堪!”

越想她越生气,汪精卫的尸骨未寒,就敢这样了,以后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想着想着,她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立即要了飞机,直飞南京,她要找陈公博算帐,让陈公博知道老娘不是好惹的!

陈璧君下了飞机,就直奔伪主席府。侍卫们一见她那怒气冲冲的模样,吓得都垂手站立,连大气也不敢出,也忘了马上通报给陈公博。

陈公博正在办公室里坐着,见陈璧君突然闯进屋来,不由大吃一惊,又见她满脸怒容,知道她是来问罪的,慌忙站起来陪着笑脸,说:“汪夫人,您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先来个电报?我好去机场接您!”

“接我?你还会去接我?”

陈璧君上前一把就抓住了陈公博的衣领,指着陈公博的鼻子说:“好你个陈公博,别尽说好听的,你哪里还把我放在眼里?汪先生死了,见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是吧?”

陈公博被揪得喘不上气,用力地说:

“岂敢!岂敢!”

陈璧君仍不放开手,说:“你现在是主席了,有什么不敢的?我要民谊到广东去帮帮我,你为什么硬卡着不放?我老实告诉你,老娘不是好惹的,汪先生尸骨未寒,你想把我一脚踢开,没那么容易!”

她越骂越生气,呜呜地哭开了,这才松开了手。

陈公博无计可施,只好低声下气地说:“汪夫人,有话慢慢说,有事好商量!”

陈璧君眼睛一瞪,说:“那你回答我,到底放不放褚民谊去广东?”

陈公博在陈璧君的逼视下,不答应是不行了,只好说:

“你不就是要民谊去帮助你吗!我马上让他去!”

说完,掏出笔来当场签字。

褚民谊去了广东,他是7月初才上任的。倒霉的是他还没过上一把瘾,到8月份就随着日寇投降而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