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巴黎起义。法兰克福议会]

早在 1848 年 4 月初,在整个欧洲大陆革命的洪流已经被那些从最初的胜利中获得利益的社会阶级同战败者立即缔结的联盟挡住了。在法国,小生意人阶级和共和派资产阶级,同保皇派资产阶级联合起来反对无产阶级;在德

① 海涅《夜巡逻来到巴黎》。——编者注

国和意大利,胜利的资产阶级急忙乞求封建贵族、政府官僚和军队帮助他们对付人民群众和小生意人。联合起来的保守的和反革命的党派,很快又获得了优势。在英国,发动得不适时和准备得不充分的人民示威(4 月 10 日), 使从事运动的党派遭到了彻底的决定性的失败[274]。在法国,两次类似的运动(4 月 16 日[275]和 5 月 15 日[198])也同样被击败了。在意大利,炮弹

国王在 5 月 15 日一举而恢复了政权[276]。在德国,各个新的资产阶级政府

和它们的制宪议会都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如果说在维也纳,多事的 5 月 15 日使人民获得了胜利,那么这毕竟只是一个次要的事变,可以认为这是人民的能量的最后一次胜利的闪耀。在匈牙利,运动看来是转入了完全合法的平静的轨道。至于波兰的运动,我们在前面一篇中已经提到,它刚刚萌芽就被普鲁士的刺刀镇压下去了。但是这一切并没有确定事态的最后结局,各革命党派在各国失去的每一寸土地,只是使它们更加团结自己的队伍,投入决定性的战斗。

决定性的战斗已经临近了。它只能在法国爆发;因为当英国没有参加革命战斗而德国仍然四分五裂的时候,法国由于国家的独立、文明和中央集权, 是唯一能够推动周围各国发生强烈震动的国家。所以,当 1848 年 6 月 23 日巴黎的流血斗争[114]开始的时候,当接二连三的电报和信件使欧洲越来越清楚地看到这次斗争是在工人群众为一方和得到军队援助的巴黎居民的其他一切阶级为另一方之间进行的这样一件事实的时候,当战斗以现代内战史上空前未有的激烈程度打了好几天,但双方都没有得到明显的胜利的时候,这时候,每个人都清楚地看到,这是一次伟大的决战,如果起义胜利,整个欧洲大陆就会掀起新的革命浪潮,如果起义失败,反革命统治就会至少暂时恢复。

巴黎的无产者被击败,被屠戮,被摧毁到这样的程度,以致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恢复元气。在整个欧洲,新旧保守分子和反革命分子都立即肆无忌惮地抬起头来,这说明他们对这次事变的重要性了解得十分清楚。他们到处压制报刊,限制集会结社权,利用外地任何一个小城镇发生的任何细小事件来解除人民的武装,宣布戒严,并且用卡芬雅克传授给他们的新的策略和手段训练军队。此外,二月革命以后,大城市里的人民起义是不可战胜的这种说法第一次被证明是一种幻想;军队的荣誉恢复了;以前经常在重大的巷战中失败的队伍,现在重新获得了信心,相信自己也能胜任这样的斗争了。

在巴黎工人的这次失败之后,德国的旧封建官僚党便开始采取积极的步骤并制定明确的计划,甚至抛弃他们暂时的同盟者中间阶级,使德国恢复到三月事变以前的状态。军队又成为这个国家中的决定力量,而军队已不属于中间阶级而属于它自己了。甚至在普鲁士,那里一部分下级军官在 1848 年以前十分倾向于立宪制度,革命在军队中引起的混乱又使这些理智的年轻人像从前一样忠于职守了。只要普通士兵对于长官们稍微随便一点,长官就会立刻感到纪律和绝对服从的必要。被击败的贵族和官僚们现在开始看到自己的出路。空前团结的军队由于在镇压小规模起义和对外战争中得到胜利而扬扬得意,羡慕法国士兵刚刚获得的大胜利,——只要使这个军队不断和人民发生小冲突,一旦决定性的时刻到来,它就能够以强有力的一击粉碎革命党人, 并把中间阶级议员们的傲慢不逊一扫而光,而进行这样一次决定性的打击的时刻很快就到来了。

关于德国各党派夏季里所从事的那些有时令人感到新奇而多半令人感到厌烦的议会辩论和地方性斗争,我们就不谈了。只需要说明一点:中间阶级

利益的维护者虽然在议会里取得多次胜利,但没有一次得到过任何实际效果,他们普遍感到,他们介于两个极端党派之间的地位一天天变得更不稳固了;因此,他们不得不今天力求同反动派结盟,明天又向比较民主的党派讨好。这种不断的摇摆使舆论界对他们嗤之以鼻,而按照事态发展的趋向来看, 他们受人轻蔑,暂时主要是有利于官僚和封建主们。

到了秋初,各党派之间的关系已极其尖锐而紧张,使决战成为不可避免的了。民主派革命群众同军队之间在这场战争中的最初战斗发生在法兰克福[277]。虽然这次战斗并不十分重要,但是军队却是第一次在这里取得对起义的显著优势,而这产生了很大的精神上的效果。普鲁士根据十分明显的理由允许法兰克福国民议会所建立的虚有其名的政府同丹麦签订停战协定,这个协定[270]不但把石勒苏益格的德意志人交给丹麦人去横加报复,而且也完全否认了在丹麦战争中公认的多少带有革命性的原则。法兰克福议会以两三票的多数否决了这个停战协定。在这次表决之后发生了虚假的内阁危机,而三天以后议会重新审查了自己的决议,实际上取消了这个决议而承认了停战协定。这种可耻的行为激起了人民的愤怒,筑起了街垒,但法兰克福调来了足够的军队,经过六小时的战斗,起义便被镇压下去了。这次事件在德国其他地方(巴登、科隆)引起的类似的但声势不大的运动,也同样被镇压下去了。

这次前哨战给反革命党派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好处:完全由人民选举出来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唯一政府——法兰克福帝国政府,也像国民议会一样,在人民心目中破产了。这个政府和这个议会都不得不用军队的刺刀来反对人民意志的表现。它们已名誉扫地,虽然它们以前多少还能得到一点尊敬, 但这次的忘本行为和这种依赖反人民的各邦政府及其军队的做法,却使帝国的摄政,使他的大臣们和议员们此后都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摆设。我们不久就会看到,最先是奥地利,接着是普鲁士,后来是各小邦,都怎样轻蔑地对待这群无能的梦想家所发出的每一道命令、每一项要求、每一次委派。

现在我们应该来谈谈法国六月战斗在德国所引起的强有力的反响,来谈谈对德国有决定意义的——就像巴黎无产阶级的斗争对法国那样——事变了。我们是指 1848 年 10 月维也纳的起义[278]和随之而来的对维也纳的攻击。但这次斗争的意义十分重大,说明对这次事件的进程发生比较直接影响的种种情况需要占《论坛报》很大篇幅,因此我们不得不专门写一篇通讯来加以阐述。

1852 年 2 月于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