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会议宣布在明天召开,会议的目的是要决定对于在中国的惨败采取什么对策。法国《通报》[185]和伦敦《泰晤士报》[376]煞费苦心写出的文章,使人确信帕麦斯顿和波拿巴已作出决定。他们想要再发动一场对华战争。我从可靠方面得来的消息说:在即将举行的内阁会议上,米尔纳·吉布森先生首先将就主张战争的理由是否正当提出质问;其次他将抗议任何事先未经议会两院批准的宣战;如果他的意见为多数票否决,他将退出内阁,从而再次发出这样的信号,即帕麦斯顿的统治将要遭到新的冲击,曾使德比内阁倒台的这个自由党人联盟将要崩溃。据说帕麦斯顿对于米尔纳·吉布森先生企图采取的行动感到有些惊慌不安。吉布森是他的同僚中唯一使他害怕的人,而且他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吉布森是一个特别善于“吹毛求疵”的人。可能和本篇通讯同时,你们会从利物浦收到关于内阁会议结果的消息。现在要对这里所谈的事件的真实情况作出最正确的判断,不能根据帕麦斯顿派报刊上登出来的东西,而要根据这些报刊在最初刊登上次大陆邮班带来的消息时故意不登的东西。

首先,他们隐瞒了中俄条约已经完成批准手续和中国皇帝①已经谕令他的官员接待并护送美国公使进京交换中美条约批准书的消息。隐瞒这些事实的目的,是为了制止一种自然会产生的猜疑,这就是:对英法公使执行职务时遇到阻碍这件事,应负责任的恐怕不是北京朝廷,而是他们自己,因为他们的俄国或美国同僚并未遭遇到这些阻碍。另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事实最初也为《泰晤士报》和其他帕麦斯顿派报刊所隐瞒,但现在它们已公开承认, 这个事实就是:中国当局曾经声明愿意护送英法公使进京;而且中国官员们的确在白河的一个河口等候接待他们,并且表示,只要他们同意离开他们的兵舰和军队,就给他们派一支卫队。既然天津条约中并无条文赋予英国人和法国人以派遣舰队上驶白河的权利,那么非常明显,破坏条约的不是中国人而是英国人,而且,英国人是蓄意要刚好在规定的交换批准书日期之前向中国寻衅。谁都不会相信,尊敬的普鲁斯先生对上一次对华战争表面上要达到的目的进行的这种干扰,是他本人自作主张的行动;相反,谁都会看出他只不过是执行了从伦敦接到的秘密训令而已。诚然,普鲁斯先生并不是由帕麦斯顿派遣而是由德比派遣去的。然而,我只需提醒这样一件事:在罗伯特·皮尔爵士首届内阁任内,阿伯丁勋爵任外交大臣期间,英国驻马德里公使亨利·布尔沃爵士向西班牙宫廷寻衅,结果被西班牙驱逐出境;上院在辩论这个“不快事件”时证明,布尔沃不执行阿伯丁的正式训令,而是按照当时坐在反对派席位上的帕麦斯顿的秘密指示行事。

最近几天,帕麦斯顿派的报刊又玩弄花招,这至少使熟悉近 30 年英国外

① 咸丰帝。——编者注

交内幕的人们可以毫无疑问地断定,究竟谁是白河惨败和迫在眉睫的第三次英中战争的真正罪魁。《泰晤士报》暗示说,安装在大沽炮台上把英国舰队打得落花流水的大炮,是来自俄国而且是由俄国军官指挥操作的。另一家帕麦斯顿派的报刊说得更明白,现引述于下:

“现在我们看出俄国的政策与北京的政策如何紧密地交织在一起;我们发觉在黑龙江一带有大规模的军队调动;我们了解到,大批哥萨克军队在贝加尔湖以东极遥远的地方、在迷迷茫茫的旧大陆边缘上的严寒奇境里进行演习;我们注意到无数辎重队的行踪;我们侦察到一位俄国特使(东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将军)正带着秘密计划,从遥远的东西伯利亚向与世隔绝的中国京城进发;一想到外国势力曾参与使我们蒙受耻辱并屠杀我们的陆海军士兵这件事,我国的公众舆论当然会怒火冲天。”

这只不过是帕麦斯顿勋爵的一套老把戏。当俄国要跟中国缔结通商条约时,他用鸦片战争把中国推入它北方邻邦的怀抱;当俄国要求割让黑龙江时, 他又用第二次对华战争促其实现;而现在俄国想要巩固它在北京的势力,他就弄出个第三次对华战争来。他在和亚洲弱国——中国、波斯、中亚细亚、土耳其等国的一切交往关系上,总是抱着这样一个始终不变的定则:在表面上反对俄国的阴谋,但不去向俄国寻衅,却向亚洲国家寻衅,采取海盗式的敌对行动使亚洲国家和英国疏远,用这种方法绕着圈子来迫使它们对俄国作出本来不愿做的让步。你们可以相信,帕麦斯顿过去全部的亚洲政策这次将要重新受到审查,因此,我请你们注意 1859 年 6 月 8 日下院命令刊印的阿富汗文件①。这些文件比以前发表过的任何文件都更能说明帕麦斯顿的险恶政策以及近 30 年来的外交史。简短地说,事情是这样的:1838 年帕麦斯顿对喀布尔统治者多斯特-穆罕默德发动了战争[394],结果使一支英军遭到覆没。发动这次军士战争的借口是:多斯特-穆罕默德同波斯和俄国缔结了一个反英秘密同盟。为了证明这种说法,帕麦斯顿于 1839 年向议会提出了蓝皮书

[382],其内容主要是英国驻喀布尔的使节亚·伯恩斯爵士同加尉◻慷◻鞔鹫◻◻◻涞睦赐◻偶◻2◻魉乖诳Σ级◻⑸◻纯褂⒐◻致*者的暴动时被刺杀,但是他生前由于对英国外交大臣不信任,曾把自己的某些公务信札的副本寄给住在伦敦的哥哥伯恩斯医生。关于 1839 年发表帕麦斯顿所编纂的《阿富汗文件》一事,伯恩斯医生曾指责他“篡改和伪造了已故的亚·伯恩斯爵士的信件”,并且为了证实他的声明,印发了一些信件的原文。[395]可是直到今年夏天真相才大白于天下。在德比内阁的时候,下院根据哈德菲尔德先生的提议,命令把所有关于阿富汗的文件一律全文发表。这个命令的执行使最愚钝的人也都懂得了:所提出的为了俄国的利益而篡改和伪造文件这一指控属实无误。在蓝皮书的扉页上印有下述字句:

“注:这些信札在以前的报告书中仅部分刊出,今将其全部发表,以前删节之处以括号()标出。”

保证这份报告书真实性的官员姓名是“约·威·凯,政务机要司秘书”; 凯先生是“研究阿富汗战争的公正历史编纂学家”。

帕麦斯顿是借口反对俄国而发动阿富汗战争的,可是目前只需举出一个

① 《东印度(喀布尔和阿富汗),根据下院 1859 年 6 月 8 日的决议刊印》。——编者注

实例就足以说明他与俄国的真正关系了。1837 年到达喀布尔的俄国代表维特凯维奇携有一封沙皇给多斯特-穆罕默德的信。亚历山大·伯恩斯爵士弄到了这封信的抄件,并把它寄给了印度总督奥克兰勋爵。伯恩斯本人的信件以及他所附上的各种文件,都一再提到这件事。但沙皇书信抄件在 1839 年帕麦斯顿所提供的文件中被整个抹掉了,而且凡是提及此事的每一信件,出于隐瞒“俄国皇帝”同派人去喀布尔一事有关的需要,都做了删改。这样作假,其目的在于隐瞒那位独裁暴君与维特凯维奇之间有联系的证据。这个维特凯维奇回到圣彼得堡后,尼古拉出于自己的需要正式声明自己与此人无涉。在蓝皮书第 82 页上有一个删改的例子,那里有一封致多斯特-穆罕默德书信的译文,译文列后,括号内的字句是当初被帕麦斯顿删去的。

“由俄国(或皇帝)方面派遣的使节(从莫斯科)前来德黑兰,他奉命拜访坎大哈的酋长,然后从该地去晋见埃米尔⋯⋯他携有(皇帝的密函和)俄国驻德黑兰公使的书信。俄国公使推荐此人极其可靠,并有全权(代表皇帝和他本人)进行任何谈判云云。”

帕麦斯顿为保全沙皇的脸面而干的诸如此类的作假行为并不是《阿富汗文件》所显示出的唯一怪事。帕麦斯顿为入侵阿富汗辩护的理由是:亚历山大·伯恩斯爵士曾建议采取这种行动,认为这是挫败俄国在中亚细亚的阴谋的适当手段。但是亚·伯恩斯爵士所做的恰好相反,因此他为多斯特-穆罕默德作的一切呼吁,在帕麦斯顿版的“蓝皮书”中就全被删除了;信件经过篡改和伪造被弄得与原意完全相反。

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正准备用挫败俄国在中国的阴谋这一虚假借口发动第三次对华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