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身归滇

1912 年，北洋军阀袁世凯夺取了辛亥革命成果，窃据了临时大总统职位。1913 年 7 月，孙中山发动“二次革命”，举兵讨袁。革命党人电约蔡锷同时起事，蔡锷对袁世凯报有幻想，不愿轻举。讨袁失败后，一些革命党人投奔滇军，蔡锷爱才心切，加以委用，却遭到袁世凯的猜忌。袁世凯写信给蔡锷，调他赴京。蔡锷于 1913 年 10 月到京，袁世凯多方笼络，加以“昭威将军”头衔，还将“陆军部编译处副总裁”、“全国经界局督办”、“大元帅统率办事处办事员”、“政治会议议员”、“参政院参议”等一个又一个要职委任于他，表现上看这些职务都很高，但并无实权。袁世凯企图用高官厚禄和繁忙的事务锁住这位威名远扬的军事家。开始，蔡锷忠于职守，兢兢业业，打算在京干一番事业。他发奋编著，组织翻译军事、经界方面的书籍， 短期内完成了《军事计划》、《中国历代经界纪要》等书。可是蔡锷的积极性没有维持多久，就被袁世凯的专制独裁和卖国行径所扑灭，才知道上了袁世凯的当。1915 年 5 月，袁世凯为了复辟帝制，竟卖国求荣，接受了日本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蔡锷怒不可遏，他在参议院慷慨陈词，情绪激昂地发表了一个多小时的演说，力主拒绝“二十一条”，下最后作战的决心。接着又制定秘密作战计划上书袁世凯。袁世凯感到蔡锷是他当日本卵翼下儿皇帝的障碍，于是，派出侦探对其严加监视，把蔡锷变相软禁起来。袁世凯封建专制的倒行逆施，使蔡锷对其所抱的幻想被铁的事实所粉碎。逐渐产生好武装讨袁的念头。

当时，全国除云南、贵州等省外，大都是北洋军阀控制的地盘。蔡锷要想起兵讨袁，必须回到云南，依靠原来的旧部，然而蔡锷在京受到袁世凯的严密监视，回云南是十分困难的。

1915 年 8 月，“筹安会”在京成立，袁世凯准备登基当皇帝。就在“筹

安会”发表宣言的第二天，即 8 月 15 日，蔡锷从北京搭乘晚车去天津，同梁启超等人商议讨袁计划。为了不使别人察觉，他们把房内的灯火熄灭，低声细语地商谈了一夜。在讨论中，他们感到袁世凯势大，自己力量不足，但还是决心发动起义，推翻袁世凯的专制统治。当时蔡锷十分肯定地说：“眼看着不久便是盈千累万的人颂王莽功德，上劝进表，袁世凯便安然登其大宝， 叫世界看着中国人是什么东西呢？国内怀着义愤的人，虽然很多，但没有凭据，或者地位不宜，也难发手。我们明知力量有限，未必抗他得过。但为 4 万万人争人格起见，非拼着命去干这一回不可。”他谋划云南在袁称帝后立即宣布独立，贵州、广西相继响应，然后，以云贵的力量攻四川，以广西的力量攻广东。此后，蔡锷常去天津与梁启超密商讨袁大计。正是在这一时期， 一向生活作风严谨的蔡锷也涉足京中八大胡同妓院，寻花问柳、狎妓作乐起来。他假装富商，与京都名奴小凤仙搞得如胶似漆，留连忘返。小凤仙是一个孤高多才、富有爱国心的艺妓。她看出了蔡锷寻欢作乐外表掩饰下深藏的忧国忧民之心，有意帮他脱身。小凤仙公开与蔡锷结成生死至交，引起了满城风流传闻。蔡锷被世人称为“风流将军”，他借此更常去八大胡同妓院， 暗中却利用八大胡同作为秘密机关接洽地。他索性用重金购买别墅，日夜监

工修葺，宣称将“金屋藏娇”。他挥金如土，大量购置名人字画、古玩金石。但袁世凯并未因此对放弃对蔡锷的戒备之心，他指使爪牙拿一份拥护帝制的“题名录”试探蔡锷，蔡锷毫不犹豫地写了“赞成”二字，并主动地代表云南全省军界上“劝进书”。在这些烟幕的掩护下，蔡锷常带着小凤仙去天津会见梁启超。他与京、津反袁势力频繁联络，与西南军政人士密电往返，被袁世凯探出了蛛丝马迹。袁世凯立即派爪牙闯入蔡宅，翻箱倒柜，检查电报、函件连一张小纸片也不放过，结果一无所获，对此，蔡锷愤然责问、抗议， 袁世凯只得用枪毙几个肇事者塘塞过去。

京城不能再逗留了，蔡锷决定秘密逃出北京。蔡锷的母亲、蔡锷的夫人及子女都在袁世凯的眼皮底下，无异于人质。初冬一天深夜，蔡锷与夫人密商脱身之计。蔡夫人深明大义，她说：“我不会唱新剧，做不来假戏，若中途被人窥出破绽，岂不误了救国大计？”蔡锷说：“此计也不得已。不然， 只能坐以待毙。”蔡夫人忍辱负重，含泪答应“唱”一出“新剧”。第二天， 蔡府闹翻了。蔡夫人一反常态，骂蔡锷迷恋妓院，有辱门风，不治家业抛弃骨肉。蔡锷气愤不过，拔拳撕打。蔡夫人一气之下把价值重金的古玩、瓷器、镜屏等砸得粉碎。待蔡锷友人及邻居闻讯赶来相劝，两人已伤痕累累，满地是器皿碎屑。经调解，蔡锷愿出赡养费数万，与夫人离婚。蔡母表示不满儿子沉迷酒色，也舍不得孙儿，与蔡夫人及子女一起，当即收拾行李，嚎啕出门，离开了京城。第二天，京城各报绘声绘色地报道了“风流将军”的离婚秘闻及其“启事”。袁岂凯知道了这件事以后，略微松了口气，说：“松坡家事尚不得了，何暇问国事！”但他对蔡锷的监视，却丝毫没有放松。

10 月 11 日，蔡锷化了装，乘坐一辆骡车，从西便门出城，直奔天津医院。经医生“诊断”，患了第二期肺病，病势严重！这时袁世凯的侦探尾随而来“探病”，拿了医生的诊断书，立即报告了主子。12 月初，养病的蔡锷换上和服，改扮成日本人，乘日商“山东丸”东渡日本。蔡锷到了日本，致书袁世凯，内称：“家庭变起，郁结忧虑，至患喉痛、失眠之症，欲请假赴日就医，又恐公不我许，故微行至津东渡。”蔡锷还预先写好十几封信，排好日程，说他今天游什么山，明天玩什么水，嘱咐友人隔日付邮寄给袁世凯。就这样，一面继续迷惑袁世凯，一成乘船经上海转台湾、香港，在越南境内乘车进入云南。蔡锷途经滇越路的蒙自，遭袁世凯布置的侦探阻击，幸亏蔡锷智勇双全，才免遭毒手。经历了千辛万苦，他终于在 12 月 19 日抵达昆明。消息传到京城，袁世凯恼怒得捶胸顿足：“我一生骗人，不意今日被蔡锷所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