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七擒孟获

诸葛亮勤勉治理蜀国，东西两川，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加上连年丰收，军备充足。建兴三年，益州派人来报：“蛮王孟获率十万大兵进犯，建宁太守雍勾结蛮王，太守朱褒投降，只有永昌太守王伉还在率领军民抵抗。”孔明就让赵云撤军，安排马超领兵防魏，李严领兵防吴，亲自率领人马征南。孔明点了蒋琬、费、董厥、樊建等文官随军参谋，令赵云、魏延为大将，王平、张翼为副将，带领五十万大军望益州进发。路上，遇见关羽的小儿子关索。孔明就让他打先锋，一同征南。

雍听说孔明亲征，就与高定、朱褒兵分三路迎敌。高定派鄂焕为先锋，迎击蜀兵。魏延见了鄂焕，战不几回合，诈败而逃。鄂焕追不上几里，张翼、王平截断他的后路，魏延转身杀回，活捉了鄂焕。孔明亲自为他松绑，赏给他酒肉，把他放回。鄂焕见到高定，说了孔明如何仁德。雍赶来，认为那是孔明的反间计，想挑拨三人的关系。雍、高定兵分两路进攻蜀营，中了埋伏，许多军人被俘虏。孔明说：“凡是高定的兵都免死，雍的兵都杀死。”雍的兵都自称是高定的兵，孔明就放了他们。士兵被放回，见了高定，都说孔明如何好，雍如何出卖他们。高定心中狐疑，派人去打探消息，被蜀兵捉去。孔明假装把探子当成雍的人，指责雍不送高定、朱褒二人的人头。探子回去一说，高定设计，宴请雍。雍听到士兵说知孔明优待高定的人，不敢去。高定就夜间偷袭雍，雍的士兵反而帮助高定去攻击他。他只好逃走，被鄂焕截住杀死。高定拿雍的头献给孔明，孔明让他再去杀死朱褒，才能证明他是真投降。高定就带着鄂焕进攻朱褒，把朱褒杀死，孔明接受高定投降，封他为益州太守，总理三郡。孔明来到永昌，太守王伉告诉他全靠吕凯才守住了永昌城。孔明请来吕凯，吕凯献上蛮方地图，孔明就让他当向导官，随军南征。队伍正在行进，马谡奉旨前来犒劳大军。孔明见他穿孝，得知马良病故。随后，孔明问马谡对平蛮有什么高见。马谡指出，最好的办法是采用攻心战术。孔明认为这个战术正合他的心意，就留马谡为参军。

◆孟获

孟获得知孔明已智降雍等三路反将，就命第一洞元帅金环三结、第二洞元帅董荼那、第三洞元帅阿会喃各领兵五万，分三路迎敌。孔明调兵遣将，偏偏不用赵云、魏延，理由是两人已过中年，又不识地理，怕他们出意外。于是两人私下商量，捉住几个蛮兵，让他们带路。两人连夜进兵，四更天来到蛮寨，冲杀进去。金环三结慌忙迎敌，被赵云一枪刺死，又分兵攻击另外二寨。魏延进攻董荼那寨，王平恰巧赶来，前后夹攻，杀得蛮兵大败，只有董荼那逃脱了。赵云来到阿会喃寨，马忠已开始进攻，两下夹攻，只有阿会喃逃脱了。四人刚回营不久，张嶷、张翼分别押解董荼那、阿会喃来到。原来，孔明看了吕凯的地图，预先派二张设下埋伏，故意激怒赵云、魏延去偷袭敌军。孔明摆酒款待了董荼那、阿会喃，好言安慰后，放了二人。接着，他又安排众将明天迎战孟获。孟获得知三路元帅兵败，自领大军迎敌，遇见王平。他见王平的队伍不整，非常瞧不起诸葛亮，派忙牙长去战王平。王平斗了几回合，拨马就逃。孟获追赶二十多里。张嶷、张翼分两路杀来，王平、关索转身再战，把孟获团团包围。孟获突围投锦带山，又被赵云截杀一阵。孟获见无路可逃，只好扔下马翻山而逃。谁知一声鼓响，魏延拦住去路，把孟获活捉，蛮兵都投降了。孔明先好言劝慰了被俘的蛮兵，让他们吃了酒饭，又分发钱粮，放他们回家跟亲人团聚。然后，他问孟获：“你已经被活捉了，服还是不服？”孟获说是因为路险被擒，当然不服。孔明就放他回去，整顿人马，再来一决雌雄。众将对孔明不杀孟获反而放回不理解，孔明说抓他易如反掌，只是难以让他心服，所以放他回去，让他再战，一定要让他心服口服。

孟获收拾残兵，渡过泸水，召来阿会喃、董荼那，把被孔明放回的士兵重新聚集起来，将船都扣在南岸，依山傍崖筑土城防守。蜀兵来到，因为没有船无法过河，天气又炎热难当，孔明就让吕凯选择阴凉地形，扎下两个寨子，让王平、关索与二张各守一寨。这时，马岱押解粮草与解暑药来到，孔明让马岱带领三千兵士，到下游一百五十里水浅处渡泸水^[1]。马岱的部队来到沙口，士兵见水浅，许多人脱衣涉水过河。谁知刚走了一半，都倒在了水里。马岱忙将他们救上岸，一个个口鼻流血死了。孔明闻报，忙向当地人请教，当地人告诉他：“夏天泸水有毒，白天天热，毒气更重，凡是涉水的都会中毒而亡。只有等到夜间水冷，毒气轻了，才能乘船筏渡水。”孔明又给马岱五百精兵，让他在夜间偷渡沙口。马岱渡水后领兵守住路口，截获了大量粮草。孟获还在吃喝玩乐，等他得知马岱已偷渡过来，截了粮道，还是没有放在心上，派忙牙长领兵退敌。忙牙长和马岱交手只一个回合就被马岱杀死。蛮兵败回，报告孟获，孟获就派董荼那领兵去战马岱，又派阿会喃领兵守沙口。马岱见董荼那来到，大骂他忘恩负义。他羞愧难当，回见孟获，只说是不敌马岱。孟获已看出他念孔明不杀之恩，无心作战，就重责他一百军棍。董荼那回寨，找来心腹一商量，夜间来到孟获的大寨，见孟获大醉，把他绑了，过河献给了孔明。孔明提审孟获。孟获认为，他们自家人闹内讧，把他抓来，不算孔明有本事，孔明如果放了他，他还会领兵再战。孔明让他看了军容严整的军营和堆积如山的粮草后，再次放了他。他回去后，把董荼那和阿会喃杀了，再找马岱交战。见马岱已收兵渡河，他就和弟弟孟优定计，让孟优领百余名蛮兵，带着犀角、象牙等珍宝，过河来投靠孔明。孔明先向赵云、魏延等将领交代对策，然后才召见孟优。孟优跪拜说：“我哥哥感谢丞相的不杀之恩，派我送来珍宝，慰劳大军。他去银坑山收拾宝物，以进贡天子。”孔明见他带的都是蛮族的勇士，就设酒款待。孟获得知弟弟受到优待，就命令各洞酋长在夜晚二更跟他偷袭蜀营，还夸口说弟弟孟优在里面接应。当夜，孟获点起三万人马，众酋长都带了引火的东西，偷渡泸水，冲入大寨，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座空营，只有孟优与众蛮兵醉倒一地。孟获知道中计，救起孟优等人，就要回兵，正遇到赵云、魏延、王平分三路杀来。孟获单人匹马冲出包围，来到泸水岸边，见几十个蛮兵划船来接，慌忙登船，却不想被众军捆翻。原来这些蛮兵是马岱领兵装扮的。

孔明再问孟获服还是不服，他声称这次被俘不是孔明高明，而是孟优贪吃造成的，还要再战。孔明就放了他和所有俘虏。当他渡河回去，发现魏延已经乘机占领了他的老巢，只好领着部下回到银坑洞。他越想越气愤，命人带上珠宝去八番九十三甸借兵。不几天就借来一万牌刀獠丁和数十万大军。孔明接到报告，亲自来到西洱河^[2]察看地形。他让军士制作木筏，可是放下水就沉了。当地人告诉他，只有竹筏才能漂起来。他就调三万人马砍伐毛竹，搭起浮桥，大营扎在桥北，桥南也扎下三个营寨，互相呼应。孟获领兵来到，孔明见刀牌獠丁横冲直撞，非常凶猛，就下令关闭寨门，任凭蛮兵辱骂，就是不许出战。数日后，孔明才唤来众将，向他们授予密计，再命马岱等退兵后拆掉浮桥，到下游重搭，让张翼领兵断后。关索保护孔明离去，寨中灯火通明，孟获不知虚实，没敢进攻。次日天亮，孟获占领了三座空营，缴获了许多粮草，他误以为蜀国有事，孔明仓猝撤军，就命蛮兵上山砍竹，准备渡河。夜晚，突然刮起狂风，蜀兵从四面杀来。蛮兵獠丁自相残杀。孟获见大势已去，就带上自家亲信冲杀出去。走了没多远，被赵云截杀一阵。又走了一段，被马岱拦住去路。孟获只带着几十个残兵，逃进山后。刚转过山口，见前面树林中推出一辆小车，孔明端坐在车上，哈哈大笑。孟获大怒，率人向孔明冲杀，忽听一声巨响，连人带马跌进陷坑。孔明招降了诸洞酋长和蛮兵，酒肉相待之后，把他们都释放回家。张翼擒了孟优，来见孔明。孔明责怪了他一番就把他放了。魏延押来孟获，孔明问：“你已经被我抓住了四次，还有什么话可说？”孟获说：“我中了你的诡计，死不瞑目！”孔明让武士把他推出去砍了，他扭头说：“你敢再放我回去，我肯定会报四次被俘之仇！”孔明让左右给他松绑，问他为什么不服，他说孔明是施诡计，所以不服。假如再被活捉，他才服气，永不反叛。孔明又一次放了他。

孟获收拾数千残兵，望南奔去，遇见孟优带兵来迎，二人抱头痛哭。孟优提议，眼下天气炎热，不如到秃龙洞朵思大王那里躲避，蜀兵受不了酷暑，自然会退兵。二人就带领败兵来到秃龙洞，朵思大王把他们迎入洞中，说：“我这里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就是大王来的那条路，可以通行人马。只要把路口垒死，孔明就是有百万大军也飞不过来。再一条是小路，路上有许多毒虫蛇蝎，而且还有瘴气^[3]，能让人中毒。小路没有其他水源，只有四处泉眼。一处叫哑泉，人喝了不会说话，几天就死了。第二处叫灭泉，水热得如同滚汤，溅到人身上肉就会烂，直到烂死。第三处叫黑泉，人碰到泉水浑身发黑而死。第四处叫柔泉，水比冰还冷，人喝了浑身绵软而死。自古以来此处人迹罕至，鸟兽绝迹，只有汉朝的伏波将军马援到过。蜀兵走这条路来，必死无疑。”孟获放下心来，终日与朵思大王饮宴。孔明正在进军，探子来报，说是孟获躲进秃龙洞不出来，还垒断了大路，因为山势险恶，又有重兵把守，所以无法前进。孔明问吕凯，吕凯也只知道这一条路，蒋琬就劝孔明不如收兵。孔明不想半途而废，就让王平用蛮兵当向导，去寻找小路。王平领人找到一处泉，众军见泉水清甜，争着去喝，喝下后都不会说话了。孔明见山上有一座庙，来到庙前，见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庙。他就焚香祷告，求马援保佑。马援的神灵被感动，派山神指点孔明去万安溪求万安隐者，可以解军士所中之毒，也可以驱赶瘴气。次日，孔明备下礼物，让王平带上中毒的军士跟他去万安溪。万安隐者一见来人，就猜知是诸葛亮。二人见过礼，孔明说明来意，隐者就让小童领众军喝了安乐泉水，立即治愈。隐者告诉孔明，蛮洞多毒虫，柳花落入水中，水都有毒，不可饮用，只能挖井取水。他又赠送孔明许多薤叶芸香，每人只要在口中含一片叶子，就可避瘴气。孔明请教隐者姓名，隐者原来是孟获的大哥孟节，因不满弟弟的所作所为，才隐居深山。孔明要保举他为蛮王，被他谢绝。孔明只好拜谢告辞。回到大营，孔明让军士掘地打井，打了二十多丈，还是没见到水。他夜间焚香祈祷，求上天赐水。天亮后，满井都是清泉。蜀军有了水源，就从小路来到秃龙洞，扎下营寨。朵思大王得报，惊叹：“真是神兵！”孟获请朵思支持他与孔明决一死战，朵思就杀牛宰羊，准备下山决战。这时，银冶洞二十一洞主杨锋领二万兵来助战，孟获与朵思就宴请杨锋。杨锋让五个儿子拜见了二位大王，又让蛮姑舞刀助兴。杨锋让两个儿子向孟获、朵思敬酒。二人接了杯，正想喝，杨锋一声令下，两个儿子已把孟获、孟优擒住，杨锋擒住了朵思。杨锋押上三人，献给孔明。孔明重赏了杨锋父子，封了官爵，然后质问孟获到底服不服。孟获说是本洞人自相残害，当然不服，要回故乡银坑山，依据三江之险，再跟孔明决战。孔明放了孟获兄弟与朵思，说：“再被我抓住，我要灭你的九族！”

孟获等回到银坑山，那山因为有银矿而得名。泸水、甘南水、西城水在这里汇合，称为三江。孟获聚集千余名宗族，正商量怎么报仇，他的妻弟带来洞主说：“东南有个八纳洞，洞主是木鹿大王。他精通法术，勇猛无敌，手下还有三万神兵。大王何不请他助战？”孟获就派人带上礼物去求援，派朵思去守三江城。孔明兵至三江城，见城三面环江，就让赵云、魏延领兵打城。城上弓弩齐发，箭上沾有剧毒，中箭的兵士皮肉腐烂而死。赵云、魏延只好领兵回见孔明，孔明就让退兵几里安营扎寨。孔明紧闭了五天寨门，这天黄昏，忽然传令每个军士准备一幅衣襟，包一包土，带到三江城下，没有的斩，先到的赏。十万蜀兵和数万降兵一人兜一衣襟土，运到城下，倒下土，堆成小山，直通城上。蜀兵从土堆杀进城，蛮兵来不及放箭，已被消灭大半，朵思大王被乱兵杀死。败兵逃回，报告了孟获。孟获正愁无法抵抗，夫人祝融氏要领兵出战。夫人本是火神祝融的后代，会使飞刀，百发百中，孟获就让夫人出战。夫人领五万蛮兵迎敌，正遇张嶷。二人战不几回合，夫人放出飞刀，张嶷左臂中刀，栽下马被活捉了去。马忠急忙来救，也被活捉。夫人要斩二将，孟获说：“诸葛亮放我五次，我杀他的人太不仁义。先把他们关起来，等捉住他再说。”孔明得报，让赵云、魏延、马岱三人依计行事。次日，赵云挑战，祝融夫人出战。战不几回合，赵云败退，夫人也不追。魏延又来挑战，战不几回合也败走。第三天，赵云再来挑战，战不几回合又退。魏延又来挑战，还让军士破口大骂。夫人动了气，就去追赶，追不多远，被马岱的伏兵用绊马索绊倒，活捉了去。孔明就用夫人换回张嶷、马忠。木鹿大王领兵来到，孟获设宴接待。次日，木鹿领兵与赵云、魏延交战。赵、魏见蛮兵赤身裸体，身带四把尖刀，再看木鹿骑着白象，身挂两口宝刀，手中拿着铃铛，大吃一惊。木鹿摇动铃铛，突然刮起狂风，无数毒蛇猛兽向他们扑来。蜀兵不敢抵挡，大败而逃。赵、魏见了孔明请罪，孔明笑着说：“这不是你们的罪过。我没出茅庐时，就知道南蛮有人能驱动猛兽，早就准备了方法破他。我带来二十辆油柜车，你们把红车装的东西用了，黑车装的另有用处。”说着命左右推来十辆红油柜车，孔明打开来，里面装的是用木头刻的怪兽，五色绒线做的兽毛，钢铁做的爪牙，每个木兽可乘坐十人，共一百个，可乘坐一千名精兵。次日，孔明亲自领兵出阵。孟获说：

“那个坐在四轮车里的就是孔明，只要抓住他，我们就胜利了。”木鹿摇动铃铛，口念咒语，顿时狂风大作，猛兽狂奔。孔明把羽扇一摇，那风就反刮回去，蜀阵中冲出木兽。木兽口吐烈火，鼻冒黑烟，张牙舞爪，吓得孟获转身就逃。蜀兵乘势冲杀，木鹿被杀死，孟获率亲信翻山逃跑。孔明大军占领了银坑洞，正想分兵追擒孟获，带来洞主却抓住孟获来献。孔明已猜出有诈，安排好张嶷、马忠先去准备，才让带来洞主进来。带来洞主押解孟获等人跪拜下来，孔明一声令下，伏兵冲出，把众人都抓起来，从身上搜出短刀。孔明大笑着说：“你们的诡计怎能瞒得了我？这次你降还是不降？”孟获说：“这是我自投罗网，不是你的本领，我不服。你能第七次抓住我，我才服你，而且从此永远不再造反。”孔明下令给众人松绑，说：“下回擒住，定不轻饶！”

孟获收拾残兵，不知往何处投奔。带来洞主说：“东南七百里有个乌戈国，国王叫兀突骨，身高二丈，浑身长鳞，不吃粮食，专吃毒蛇猛兽。他的军士身穿藤甲，渡江不沉，刀枪不入，叫藤甲军^[4]。大王能请来藤甲军，就能打败诸葛亮了。”孟获来到乌戈国，见到兀突骨，哭诉了大败的经过，请求派兵援助。兀突骨就与土安、奚泥领三万藤甲军助孟获报仇。藤甲军来到桃花水，在渡口扎下营寨。桃花水两岸都是桃树，桃叶落水腐烂，外人喝了就死，只有乌戈国人喝了精神倍增。孔明得知兀突骨领藤甲军助战，就领兵来到桃花水渡口。他听说水不可饮，退后五里下寨，留魏延在渡口迎敌。次日，兀突骨领藤甲军渡过河，魏延命军士放箭，箭射到藤甲上，却又都落在地上。蜀兵冲上去交战，刀剑都被藤甲挡住，魏延只好领兵败逃。藤甲军也不追赶，又渡河回去。魏延转回来看，见藤甲军不用船就直接渡河，还有些人脱了藤甲，坐在上面渡河。他回去告诉孔明：吕凯认为藤甲军刀枪不入，不可战胜，再加上河水有毒，不如收兵。孔明不愿放弃，就让赵云助魏延守寨，让当地人领路，去查看地形。到了一座山，有一处山谷，形状就像一条长蛇，山中只有一条路，两边是山石，没有草木。孔明问：“这是什么谷？”向导说：“这叫蛇盘谷，山谷是通三江的大路，谷前叫塔郎甸。”孔明回寨，让马岱把十辆黑油柜车推到谷中，依计埋伏。又让赵云到三江大路口，依计把守。最后吩咐魏延，半个月内连打十五次败仗，扔下七座营寨，只管朝着有白旗的地方撤退。其他将领，也各自依计行事。孟获提醒兀突骨：“孔明诡计多，善于埋伏，和他交战，见山谷中树木多，就不要进去。”二人听说魏延在对岸又设下营寨，兀突骨渡河交战，魏延败退。他怕有埋伏，又渡了回去。次日，魏延又立下营寨，兀突骨又杀过河，魏延又败走。兀突骨连续追击了十多里，见没有埋伏，就在蜀寨中驻扎下来。就这样，魏延每天厮杀，每战必败，朝着有白旗的地方退兵，张嶷早立好营寨等他。魏延连败十五仗，丢了七处营寨。兀突骨连打胜仗，乘胜追击，只要见到树木多的地方就避开。

孟获说：“孔明的计被我们看破，已经没有什么本领了。”到了第十六天，魏延领着败兵再来交战，兀突骨骑着白象指挥藤甲军冲杀。魏延向着白旗而逃，逃进蛇盘谷。兀突骨见谷中没有树木，放心追进去。来到谷中，见放着十辆黑油柜车，以为是蜀兵败逃扔掉的运粮车，就继续追赶。到了谷口，不见了蜀兵，两边山上滚木檑石打下来，堵住道路。兀突骨忙命退兵，后面谷口已被乱柴堵死。这时，两面山上扔下无数火把，遍地的地雷猛烈炸响，到处燃起了熊熊烈火。原来，黑油柜车中装的是地雷、火药，马岱在山谷中埋下地雷，用打通的竹竿装着药线，扔下火把就点燃药线，引爆了地雷。孔明在山上见藤甲军被炸得血肉横飞，忍不住落下泪来，叹息道：“我虽然消灭了敌人，为国家立了功，但这种手段太残忍了，肯定会折我的阳寿。”孟获正在寨中等待捷报，蛮兵来报，说兀突骨已把孔明困在蛇盘谷中，请他马上带兵接应。孟获带人连夜赶往蛇盘谷，看见谷内火光四起，焦臭味扑鼻，猜到不好，正要退兵，张嶷、马忠分两路杀来，那千余蛮兵就动手捉拿他的亲信。孟获冲出重围，走不多远，山凹里推出一辆四轮车来，孔明用羽扇指着他喝问：“反贼孟获，这次怎么样？”孟获拨马要走，马岱赶来，把他活捉了。王平、张翼乘机领兵冲进蛮寨，把祝融夫人和孟获的家属全部活捉了。孟获等人被押到大营，孔明派人给他们松了绑，领到另一个帐中去吃饭饮酒。一个官员过来说：“丞相没脸再见你，让我放你们回去，再领人马来决战。”孟获热泪盈眶，说：“七擒七纵，这种事自古没有。我虽然是个蛮人，也知道礼义，就能这样没有羞耻吗？”说完就领着亲属来见孔明，拜倒在地，说：“丞相天威，我永远也不会再反了。”孔明问：“你服了吗？”孟获说：“我要让子子孙孙都感谢丞相的大恩，怎敢不服？”孔明就请孟获进帐，另设酒宴款待，让他永为洞主。蜀军占领的土地，也都退还给他。孟获与蛮兵无不兴高采烈，欢呼跳跃。

孔明要退兵，蛮人都感谢孔明的恩德，立生祠四时祭拜，尊称他为“慈父”，又献上许多珍贵的土产作为礼物。孔明犒赏了三军，派魏延为先锋，班师回蜀。魏延来到泸水，却见天空布满乌云，水面上刮来狂风，飞沙走石，不能前进。孟获与诸洞洞主前来送行，都在军中，孔明就问是什么原因。孟获说：“泸水中有鬼怪，过往必须祭水。过去都是用四十九颗人头和黑牛白羊作为祭品。”孔明说：“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再杀一个人。”他就亲自到岸边察看。当地人告诉他，自从蜀军南渡泸水后，每晚都听到鬼哭狼嚎。孔明说：“这是我的罪过。马岱的兵在这儿死了一千多人，又把许多蛮兵的尸体扔到水中，我要亲自主祭。”他让人和面，包上牛马肉为馅，做成人头的模样，就叫“馒头”。当天夜里，孔明在岸边设香案，摆上祭品，点起四十九盏灯，读了祭文，放声大哭。三军无不落泪，孟获等也都跟着痛哭。瘴烟渐渐散去，隐约见烟中有数千鬼魂，随风消失。孔明就命人把祭品扔进水中，很快就风平浪静了。

人物谱

孟获

孟获，三国时彝族首领之一，系东汉末益州建宁郡（今云南曲靖）人，官至御史中丞。蜀先主刘备去世后，他与地方军队起兵反蜀，并煽动众人同叛。据《汉晋春秋》记载：其时蜀南夷帅作叛，诸葛亮来到南中，百战百捷。闻知有一个名叫孟获的人，向为本地的夷、汉所服，于是务要生擒他。后来诸葛亮果然擒孟获于盘东。孟获被七擒七纵，最后心服口服，誓不反蜀。后到蜀国作官，为御史中丞。《三国志、诸葛亮传》中关于诸葛亮南征的部分，只是说“三年春，亮率众南征，其秋悉平”，并没有提到孟获的名字。关于“七擒七纵”的史实是否真的存在，一直是史学界争论不休的问题。“七擒七纵”最早源于《华阳国志》卷四《南中志》，但在《三国志》等权威史料中却得不到证实。一般认为诸葛亮俘孟获不杀当是有的，但“七擒七纵”则令人难以置信。

[1][泸水]即现在的怒江。中国西南地区大河之一。

[2][西洱河]贯穿于大理市区东西。人们以西洱河为界，北面叫关迤，南面叫关外。

[3][瘴气]中国南方山林荒野特有的病邪之统称，包括疟邪等。

[4][藤甲军]即穿以野藤为原料制作的铠甲的军队。甲是古代将士穿在身上的防护装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