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火烧连营

刘备登基称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讨伐东吴，为关羽报仇。赵云首先站出来反对，他认为，曹丕篡汉自立是国贼，而东吴杀害关羽是私仇，当前应该最先讨魏而不是伐吴。孔明与百官也都来劝谏，刘备听不进去，他调集七十万人马，又借来五万番兵，共七十五万大军，就要出征伐东吴。张飞在阆中听说关羽被害，日夜痛哭。手下的将士让他喝酒消愁，他一醉怒气更大，将士对他稍有冒犯，他就用皮鞭抽打，有的甚至被活活打死。刘备的使者到来，张飞让使者代他向刘备请求，伐吴时他愿意作为前部先锋。

孔明见刘备每日操练人马，要亲自征讨东吴，和朝臣再次苦劝，讨东吴不必御驾亲征，只要派个大将去就行了。刘备刚有点回心转意，张飞来了，指责刘备当了皇帝，就忘了桃园三结义的情分，不为二哥报仇。这一来，又把刘备的火挑起来，他立誓亲自伐吴。张飞辞去，刘备就要发兵。学士秦宓上前苦劝刘备不可为报私仇而以身犯险，刘备把他下狱囚禁起来。孔明上表想救秦宓，被刘备扔到了地上。他命令孔明保太子守两川，让马超兄弟和魏延守汉中，点齐人马，择定章武元年七月丙寅日出兵。

张飞回到阆中，下令全军三天内准备白旗白甲，戴孝伐吴。第二天，范疆、张达二将前来求告，请求宽限几天。张飞急于报仇，认为二将故意违抗命令，把二将绑到树上，鞭打五十，喝令：“明天办不齐就杀你们示众！”二人回营商量，当夜刺杀了张飞，割下人头，带上几十名亲信投奔东吴去了。张飞死时五十五岁。张飞的部将吴班一面写表奏明刘备，一面让张苞^[1]收殓张飞的尸体，让张绍守阆中。

刘备刚出征，觉得心惊肉跳，坐卧不安，连夜派人请教孔明，孔明说：“应当是损失了一员大将。”刘备按兵不动，三天后，吴班赶来向刘备报丧。得知张飞遇刺，刘备放声大哭，昏倒在地。次日，张苞身穿重孝，领一队人马飞奔而来，拜倒在刘备脚下。刘备悲痛欲绝。刘备让张苞与吴班领本部人马打先锋，为父报仇。张苞正要起兵，关兴飞马来到，也要随军前去报仇。二人争当先锋印，互不相让。刘备喝止二人，让他们也结拜为兄弟，共报父仇。张苞年长一岁，关兴拜他为兄。刘备让吴班为先锋，张苞、关兴护驾，水陆并进，杀奔东吴。

◆张苞

孙权收留了范疆、张达，听说刘备亲率七十五万大军东征，与百官面面相觑。诸葛瑾表示愿意充当使臣，前去与刘备讲和。刘备来到白帝城，诸葛瑾求见，把袭取荆州的责任推到了吕蒙身上，并声称如今吕蒙已死，孙权表示愿意把妹妹送来，两家重归于好，再结联盟，共灭曹丕。刘备不答应讲和，把诸葛瑾赶走。诸葛瑾回见孙权，将情况如实禀报。孙权走投无路，就派赵咨为使者，向曹丕称臣，请曹丕攻汉中，化解东吴的危机。曹丕接受了表章，封孙权为吴王，却迟迟不肯发兵，仍持观望态度。孙权情急之下，派孙策的养子孙桓为左都督，朱然为右都督，起水陆人马前去抗击刘备，双方大战几场，吴军战败，损失李异、谢旌、谭雄、崔禹等许多将领，孙桓败走彝陵。孙权只得起用韩当、周泰、潘璋等老将，领兵十万，再去迎敌。甘宁也抱病出征。

刘备见关兴、张苞连打胜仗，感叹地说：“当年跟随朕的老将都没用了，两个侄子如此英雄，还怕不能荡平孙权？”黄忠很愤怒，私自带几个随从到吴班营中，上阵杀敌。刘备怕他发生意外，派关兴、张苞跟去保护黄忠。黄忠上了战场，先斩了潘璋的部将史迹，又杀得潘璋大败而逃。次日潘璋又出战，黄忠杀败潘璋后，不顾关兴、张苞的劝阻，穷追不舍，中了韩当、周泰的埋伏，肩膀中了一箭，幸亏两员小将杀来，把他救出。当晚，刘备来看他，他让刘备多加保重，伤重而死，享年七十五岁。刘备对东吴更加仇恨。韩当、周泰领兵迎敌，被关兴、张苞杀了两员部将，大败而逃。甘宁上马迎敌，遇见番王沙摩柯，头部被射中，逃到富池口，下马坐到大树下死了。刘备乘胜追杀，夺得？亭。关兴杀了潘璋夺回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寻路回营的时候，被马忠领兵包围。张苞领兵来救，马忠败逃，又碰上糜芳、傅士仁接应。关兴、张苞只好收兵。关兴将潘璋人头献上，刘备又惊又喜。

夜间，糜芳、傅士仁巡营，听到荆州兵扬言要杀了他们再投刘备。二人生怕性命难保，一商量，就杀了马忠，割下人头，投奔刘备，哭求：“当初我们并不想背叛您，是中了吕蒙的奸计，不得已才投降的。”刘备不听，让关兴把二人零刀碎剐，与潘璋、马忠的人头同祭关羽。吴兵一败涂地，百姓吓得日夜号哭。韩当、周泰向孙权禀告了详情。步骘提议，可献出范疆、张达，刘备已报了关羽的仇，如果能再报张飞的仇，就会撤兵。孙权就用檀木匣装上张飞的头，用囚车押上范疆、张达，献给刘备，并提出交还荆州，送回夫人，两家重新和好结盟。刘备让张苞剐了范、张，祭奠了张飞，仍不解恨，发誓非要生擒孙权不可。

◆陆逊

孙权得知刘备定要杀他，不知如何是好。阚泽向他保举陆逊任大都督，挽救败局。孙权想到陆逊取荆州时显露了锋芒，不顾反对，筑起高坛，拜年轻无名的陆逊为大都督。陆逊怕老将不服他，要求孙权把宝剑赐给他。孙权就准他在京城之外行使最高权力。陆逊来到前线，众将都不服他，陆逊抽出宝剑，声称谁再敢多嘴定斩不饶。刘备听说孙权拜书生陆逊为大都督，根本没放在眼里。马良说上次袭取荆州就是陆逊的主意，建议刘备不要小看陆逊。刘备自认为用兵三十多年，绝对不会败给一个毛头小子。刘备的大队人马从西川到？亭，扎下四十多座营寨，连绵七百多里，白天旌旗蔽日，夜晚火光通明。吴兵在陆逊的指挥下，紧守不出。刘备见天气炎热难耐，就下令把营寨迁到树林中，度过炎夏，等秋凉了再发起进攻。吴将见刘备移营，纷纷要求出击，陆逊认为肯定会有埋伏，不允出战。三天后，果然伏兵也撤离了，吴将对陆逊佩服得五体投地。马良几次劝刘备不可屯兵林中，刘备不听，马良就画下屯兵图前去请示孔明，孔明看图大惊失色，说：“谁让这样安营的？可让皇上立即杀此人！”马良说：“是刘备。”孔明长叹：“汉朝气数尽了。假如陆逊用火攻，战线拉七百里长，怎么互相救援？我只能设法保住成都，让皇上到白帝城避难。我在鱼腹浦埋伏下十万大军，吴兵不敢追赶。”

孙权听说陆逊已定下破蜀的良策，派全部兵力归陆逊指挥。曹丕派人探听后，说：“刘备必败，而吴兵倾巢而出，我们可以用助吴攻蜀的名义发三路大军，等吴兵追击蜀兵的时候，我们就能一战平定江南。”他派曹仁、曹休、曹真各领一支人马，暗袭东吴，他亲自领兵接应。陆逊见时机已到，先派部将淳于丹发动试探性进攻，淳于丹败回，刘备更加放心。陆逊命令各部将领，带上引火物资，分头袭击刘备的营寨。徐盛、丁奉不信这样就能击败刘备。陆逊却说：“此计肯定能成功，只是瞒不过诸葛亮，还好他不在这里。”当夜，吴兵分头行动，到处放火。刘备的营寨转眼间都变成火海，蜀兵被烧得尸横遍野。关兴、张苞保住刘备，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又被陆逊的大兵围困在马鞍山。关兴、张苞在前面开路，让傅彤断后。刘备刚冲出重围，朱然领兵拦住去路，陆逊又领兵追杀过来。刘备自料必死无疑，幸亏赵云杀来，一枪刺死了朱然，救出刘备，逃往白帝城。陆逊听说赵云来救，忙命部下不要再追。傅彤却被团团包围，他东冲西突，直到力尽累死。蜀军的许多文官武将宁死不屈，不是战死，就是自杀，只有杜路、刘宁投降了东吴。吴军都在传言刘备死在了乱军中。孙夫人听了，跳江自杀。

陆逊率军追赶蜀军，来到夔关附近，忽见前面有一股冲天的杀气，忙让兵马退后十里，排开阵势。再看，杀气又不见了。陆逊找当地人询问，说是此地名叫鱼腹浦，当年诸葛亮入川时，让士兵摆下乱石，乱石内常有云气升腾。他领数十骑去查看，见石头摆得有一定的规律，四面八方都有门户，就领人进去。再想出来，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江涛轰鸣。他不由大惊，说：“我中了诸葛亮的计了！”这时，忽见一个老人走来，把陆逊等人领出去。陆逊拜谢，老人原来是孔明的岳父黄承彦。陆逊回营，传令收兵。有人劝他不必怕石阵。陆逊说，他并不是怕八阵图^[2]，是怕曹丕乘机偷袭东吴。过了两天，探子飞报，魏兵已兵发三路，星夜赶来。陆逊说：“不出所料，我已经派兵据守了。”

刘备逃到白帝城，马良也到了，转达了诸葛亮的话。他后悔当初没听马良的劝告，无颜回成都，就把馆驿改为永安宫，住了下来。时隔不久，他生了重病，自知已不能痊愈，就命人请丞相诸葛亮、尚书令李严、鲁王刘永、梁王刘理来永安宫，让太子刘禅留守成都。孔明见刘备病危，忙跪拜在龙床前。刘备让他坐到床边，把刘禅托付他。孔明劝刘备保重，刘备让马谡退出，说：“马谡言过其实，不可重用。”随后传众大臣进殿，取笔墨写下遗诏，说：“朕本想和大家同灭曹贼，共扶汉室，不料半路却要分别。丞相把遗诏交给太子，遇事要好好管教他。”刘备一手擦泪，一手拉着孔明说：“先生的才能胜过曹丕十倍，定能安邦定国。如果太子成材你就保他，要不成材你就当成都之主。”孔明哭拜在地，说：“臣效忠贞之节，以死报陛下。”刘备又嘱咐刘永、刘理：“朕死之后，你们弟兄三人要把丞相当父亲对待。”让二王同拜孔明，又嘱咐大臣：“朕已托孤给丞相，你们都不可怠慢他。”最后嘱咐赵云，好好看顾他的儿子。说完就死了，享年六十三岁，当时是章武三年四月二十四日。孔明与百官护送刘备的灵柩回到成都，宣读了刘备的遗诏，太子刘禅即皇帝位，改元建兴。刘禅封孔明为武乡侯，领益州牧。追赠刘备为昭烈皇帝。尊吴氏为皇太后，甘夫人、糜夫人也被追赠为皇太后。

曹丕督三路大军下江南，分别被朱桓、吕范、诸葛瑾率军杀败。当时正好是夏天，瘟疫流行，曹兵十有六七病死了，曹丕不得不匆忙收兵。这天，曹丕得知刘备已死，就要出兵伐蜀。司马懿献计，可收买鲜卑国王，起羌兵十万，攻打西平关；让蛮王孟获领蛮兵十万，攻打益州等地；派人跟孙权讲和，许给他割地，让他起吴兵十万，攻取川口；让孟达领新城兵马，西攻汉中，命大将军曹真领兵十万，由京兆取阳平关。五路共五十万人马，诸葛亮就是姜子牙再生，也无法同时抵挡。

◆刘禅

刘禅即位以来，朝中大事都交由孔明处理。在孔明和百官的建议下，刘禅娶了张飞的女儿为皇后。八月，边关来报，魏国起五十万大军，分五路进逼两川。刘禅忙派人去请诸葛亮，孔明却托病不出。董允建议让皇上亲自去，丞相如果再不相见，就请娘娘在太庙问丞相。次日，刘禅来到相府，门官不敢拦。他步行进去，见孔明正独自手持竹杖，在池边看鱼。他静候了许久，才说：“丞相安乐吗？”孔明忙弃杖叩拜，刘禅问：“相父为什么不设法抵挡曹兵？”孔明大笑，请刘禅到屋里坐下，才说：“我不是在观鱼，是在设法退五路敌军。羌王轲比能、蛮王孟获、反将孟达、魏将曹真四路，我已经把他们退了，只有东吴这一路，还没考虑到合适的人选。”孔明送刘禅出府，百官在门外迎候，都不知皇上为什么高兴，只有户部尚书邓芝直笑。孔明知道他猜中了自己的心事，就请他留下，把出使东吴的重任交给了他。孙权听说蜀国派邓芝到来，就在大殿前放一个大鼎，里面盛几百斤油，下面架上烈火。邓芝来到殿前，见鼎中的油已沸腾，面带微笑，来到孙权面前，深深作了个揖。孙权怒问：“你为什么不跪拜？”邓芝说：“我是天子的使臣，不跪小国的国王。”孙权更生气了，说：“你这么不自量力，想鼓动如簧巧舌，仿效郦食其说田横的故事，就快些下到油鼎里去！”邓芝大笑着说：“都说东吴贤士多，想不到怕我一个读书人！”“我怎么怕你这家伙？”“你既然不怕我，为什么用对付大敌的办法恐吓我？我是为了吴国的利害来的，你这样对我，不显得东吴的气量太小了吗？”孙权无言以对，请邓芝坐下，请教三国间的利害关系。邓芝侃侃而谈，分析了各国的长处、短处，指明魏国让吴国攻蜀的目的是想坐收渔人之利。说完，他就提起衣裳要往鼎里跳。孙权急忙让人拦住他，把他请到后殿，用贵宾之礼接待他，提出要和蜀国再结联盟，共同抗魏。他又派张温为使，随邓芝去见刘禅。刘禅对张温很恭敬，孔明也设宴款待他。他见蜀国这样对待他，不禁有些傲慢。他告辞时，刘禅赏赐了他许多东西，还在城南邮亭设宴，让百官为他送行。他的态度更加傲慢。突然，一个喝醉的官员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只作了个揖就入座。张温问清他是学士秦宓，想刁难他，却被秦宓驳得无言以对。张温这才明白蜀国皇帝、丞相待他恭敬，是蜀国真心实意想和吴国和好，连忙向秦宓道歉。孔明让邓芝再次入吴，向吴王答礼。张温向孙权转达了刘禅、孔明的意思，愿两国永结联盟。孙权设宴款待邓芝，重重地赏赐了他，送他回蜀国。

曹丕得知孙权不仅不进攻蜀，反而与蜀再结联盟，不顾大臣反对，派司马懿留守洛阳，亲率三十万大军伐吴。顾雍向孙权建议，一面派使者请刘禅从汉中出兵，进攻中原，一面派大将据守长江。孙权正担心没有大将可派，老将徐盛挺身而出。孙权就封徐盛为安东将军，领建业、南徐的人马抗击曹丕。徐盛见曹兵势大，在江南严密设防。孙坚的干儿子孙韶年轻气盛，不服从命令，硬要渡江去迎战曹丕。徐盛为维护军纪，下令把孙韶砍了。孙韶被武士押出辕门，孙权慌忙赶来向徐盛求情，救下孙韶。孙韶仍不服气，当夜领三千精兵偷偷渡江。徐盛怕他兵败，派丁奉领兵救应。曹丕乘龙舟来到广陵，看南岸不见一兵一卒。有人就认为吴兵见曹兵来势汹汹，都吓跑了。没想到第二天上午，等江雾散尽，江南岸从南徐直到石头城，一百多里都布满了营寨，站满了军士。曹丕看了大惊，自知不可取江南。突然，刮起一阵狂风，龙舟眼看要翻。文聘驾着小船赶来，跳上龙舟，背着曹丕跳上小船，划进小河避风。探子来报，说是赵云领兵直取长安。曹丕大惊，慌忙传令回军。就在这时，孙韶领人杀来。魏军已无斗志，淹死无数。众将救出曹丕，逃往淮河，两岸的芦苇突然起火，烧向龙舟，曹丕慌忙离船上马，又遇到丁奉领兵杀来。张辽急忙截住丁奉，中了丁奉一箭，被徐晃救下。魏兵大败，逃回许昌，不几天张辽就因伤重不治而亡。

人物谱

陆逊

陆逊（183-245年）字伯言，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三国时期著名政治家、军事家，历任吴国大都督、上大将军、丞相。吴大帝孙权兄桓王孙策之婿，世代为江东大族。于公元222年率军与入侵东吴的刘备军作战，以火攻大破刘备蜀军的“亭之战”，是中国古代战争史上一次著名的积极防御的成功战例。后因卷入立嗣之争，力保太子孙和而累受孙权责罚，忧愤而死。

[1][张苞]张飞之子，字兴国。勇猛剽悍，武艺高强。为替父报仇，随刘备东征伐吴。后又随诸葛亮伐魏，在战事中跌落山崖而死。

[2][八阵图]所谓八阵，指以“天、地、风、云、龙、虎、鸟、蛇”为名称的战斗队列，大阵包小阵，便演变出八八六十四阵，彼此又合为一个大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