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官渡之战

袁军逼近曹营下寨。审配在曹营周围堆土山，命军士从上往下射箭。曹兵行走困难。刘晔画出发石车图样，曹操命连夜赶造数百辆，分布在营寨各处。袁军弓箭手放箭时，发石车一起拽动，炮石横飞，弓箭手死伤无数。审配又献计从土山后挖掘地道，想从地下奇袭。不料此计被刘晔识破，他让曹军在营寨周围挖深沟。袁军的地道挖到沟边，前功尽弃。曹军守了两个月，粮草不继。曹操想弃官渡回许昌，荀或来信劝他等待时机，用奇计取胜，曹操就下令死守。一天，史涣出营抓到袁军侦探，说是袁军大将韩猛将运粮到军前。荀攸建议派徐晃半路拦击，切断袁军粮草，袁军自乱。曹操就派徐晃带史涣为先锋，张辽、许褚接应。当夜韩猛押送粮草数千车前往袁绍营寨时，遭到徐晃截杀，史涣杀散车夫，命军士放火。袁绍看到火光，派张合、高览救援，张辽、许褚赶到，杀散了袁军。审配提议，乌巢是屯粮重地，要派重兵把守，防止曹操劫粮。袁绍就派审配去运粮，派大将淳于琼带领四员将官、两万人马守乌巢。

曹操军粮将要用完，派人到许昌催粮。使者却被袁军捉住，送交谋士许攸。许攸曾经是曹操小时候的好朋友，从使者身上搜出了书信，见袁绍说：“曹操屯兵官渡，许昌必然空虚。我们可分一支人马偷袭许昌，许昌可拔，曹操可擒。”袁绍怀疑这是曹操的诱敌之计。许攸忙劝袁绍不要错过这个机会。正说着，审配派人送来书信，说许攸的子侄辈滥派捐税，贪污肥己，已被捕获下狱。袁绍大怒，骂许攸是收了曹操的贿赂来设计陷害他，把许攸赶了出去。许攸回到营帐，气得拔剑要抹脖子。随从夺下剑，劝他投奔曹操，许攸就深夜出逃。

◆许攸

曹操刚睡下，听军士来报：“南阳许攸求见。”便慌忙跳下床，赤着双脚迎出来，大笑着挽起许攸的手走入营帐，先拜下去。许攸忙说：“你是丞相，我是平民，怎么拜我？”曹操说：“你我是老朋友，我怎么敢分贵贱？”许攸说了袁绍不用他的计，反要杀他，所以来投。曹操说：“袁绍要用你的计，我就完了。”许攸问：“你军中还有多少粮草？”曹操说：“够用一年。”许攸不信，曹操又说：“够用半年。”许攸摇头，曹操改口：“还能支撑三个月。”许攸笑着说：“世上人都说曹孟德是奸雄，果然如此。”曹操只好低声说：“只够这个月用的了。”许攸说：“别瞒我，你的粮草已经用完了！”曹操大惊。许攸出示了那封被他截获的信。曹操向许攸问计，许攸说：“袁军粮草都在乌巢，守将淳于琼贪杯过度。你挑选精兵，冒充袁将蒋奇领兵护粮，把他的粮草烧了，袁军自然大败。”次日，曹操选了马步军五千，准备往乌巢劫粮。他自领中军，让张辽、许褚在前，徐晃、于禁在后，打着袁军旗号，黄昏时望乌巢进发。沮授夜观天象，见太白逆行，侵犯斗牛之分，忙求监押他的军卒让他见袁绍。袁绍喝醉酒正在熟睡，被他叫醒，沮授让他提防乌巢，以免被曹操袭击。袁绍大怒，杀了监卒，另派人监押沮授。

曹军到了乌巢，四更已尽，曹操命军士放火。淳于琼喝醉了刚睡下，便被活捉了去。这时，袁将眭元进等运粮回来，慌忙来救。曹操下令：“只许向前，待敌人来到背后，再回头作战。”众军一齐向前掩杀，等袁将赶到背后，曹操才命转身作战，杀了袁将，他又让人把淳于琼割去耳鼻，剁了手指，放回袁营报信。袁绍见乌巢方向火起，忙召文武商议。张合要与高览去救，郭图却提议劫曹营。袁绍听了郭图的话，派张合、高览领五千兵去劫营，派蒋奇领一万兵救乌巢。蒋奇走到半路，碰到曹军回师，被张辽一刀杀死。张合、高览来到曹营，中了埋伏，待袁绍的援兵到来，又碰上曹操杀回，只剩张合、高览二人逃脱。淳于琼回营，被气愤的袁绍当即斩首。郭图抢先嫁祸于人，说：“张合、高览早想降曹，必定损兵折将。”袁绍立即派人召张、高问罪。郭图又暗暗通知张、高：“主公要杀你们。”等袁绍派去的人赶到，高览拔剑杀死来使，与张合一同投降了曹操。曹操封张合为偏将军、都亭侯，高览为偏将军、东莱侯。袁军人心惶惶，无心再战。当晚，曹操依许攸的计策，派张合、高览去劫营，大获全胜。曹操又派人散布谣言称要调动人马，一路取邺郡，一路取黎阳，断袁军的退路。袁绍听信，就派袁尚领五万人马救邺郡，辛明领兵五万救黎阳。曹操见袁绍人马混乱，兵分八路，冲杀过来。袁军溃不成军。袁绍还没来得及披甲，在长子袁谭的保护下，慌忙逃命，只带八百余人渡过黄河。曹操把夺来的金银锦缎分赏给将士，又找到一捆书信，都是他的部下与袁绍暗中勾结的罪证。有人建议查对姓名，统统杀掉，曹操说：“那时袁绍强大，连我都不能自保，何况别人？”遂命人把书信烧掉，不再追查。

沮授因被监禁，当了俘虏。曹操劝他投降，他宁死不降。曹操把他留在军中，他却盗马逃跑。曹操一怒之下把他抓回来杀了，可事后又懊悔不迭，于是命人把沮授厚葬在黄河渡口。曹操率大军乘胜追击。袁绍逃到黎阳北岸，大将蒋义渠出寨迎接。逃散各处的溃兵听说袁绍来到这里，又聚拢来，组成大军，打算跟着袁绍回冀州。夜间宿营，各帐都有哭声。袁绍前往偷听，有的在哭兄弟，有的在哭儿子，士兵们都在说：“主公若听了田丰的话，我们怎么能受这种祸殃？”袁绍后悔不迭。次日，正行间，逢纪来迎，说：“田丰听说主公兵败，幸灾乐祸地鼓掌大笑。”袁绍非常愤怒，就派使者持他的剑去杀田丰。狱吏来见田丰，说：“袁将军大败而回，必定会重用你。”田丰笑道：“袁将军要打了胜仗，一高兴还会赦免我，他打了败仗，必定会杀我。”话音刚落，使者捧袁绍宝剑来到。狱吏泪流满面，田丰从容自刎。

◆沮授

袁绍回到冀州，心烦意乱。后妻刘氏劝他立世子。袁绍有三个儿子：长子袁谭，字显思，守青州；次子袁熙，字显奕，守幽州；三子袁尚，字显甫，是刘氏所生，最讨袁绍喜欢，就留在了身边。袁绍召集审配、逢纪、辛评、郭图商议。审配、逢纪一向辅佐袁尚，辛评、郭图一向辅佐袁谭，四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正争着，军士来报：袁熙领兵六万、袁谭领兵五万、外甥高干领兵五万来到城外。袁绍大喜，再次整顿人马，来战曹操。曹操的大军陈列在黄河岸上，当地百姓前来慰问。曹操命人取出金银重赏百姓，还传下命令：凡杀百姓鸡犬者，与杀人同罪。于是，军心震慑，民心安定。曹操听说袁军三十万已到仓亭下寨，就领兵前行。次日，两军对垒，袁尚先出马，史涣出阵迎敌。二人战不三回合，袁尚回马就走，翻身一箭，射中史涣左眼，史涣落马而死。曹操回寨，程昱献十面埋伏之计。曹操就依计派十员大将各领人马十面埋伏。半夜，曹操命许褚领兵去劫袁寨。袁绍五寨人马一齐杀出，许褚回身就走。袁军追到黄河岸边，曹操才让军士转身厮杀。袁军大乱，慌忙后撤，先后遭曹军几次冲杀。袁军冲出重围，人马已损失殆尽，袁熙、高干被射伤，袁绍父子抱头痛哭。正哭着，袁绍昏倒，众人救醒，吐血不止，袁绍让他们各回本州，整顿人马，与曹贼再决雌雄！

曹操犒赏三军，听说袁绍回到冀州就病倒了，众人劝曹操立即取冀州，他说：“冀州兵多粮广，何况现在满地庄稼，一打仗百姓就没吃没喝了，不如到秋后再来。”正在商议的时候，荀或派人送来书信，称刘备乘虚进攻许昌。曹操就命曹洪屯兵河上，亲率大军奔汝南。刘备兵袭许昌，至穰山遇曹兵杀来，便立下三寨，互相呼应。曹操来到，斥责刘备不该忘了他的恩情。刘备朗诵了衣带诏，说此次是奉诏讨贼。许褚出马与赵云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败。关羽从东南杀来，张飞从西北杀来，曹兵大败而逃。一连多日，刘备派人挑战，曹操闭门不出，刘备正在心疑，忽报龚都运粮被曹兵围住，急忙命张飞去救；又报夏侯惇抄后路奔汝南，又命关羽去救。不几天，探子回报，夏侯惇已攻破汝南，关羽被围，张飞也被围。刘备只好趁夜暗中撤军。谁料许褚赶来，赵云力战，李典等又赶了过来，刘备见形势危急，拍马落荒而走，逃进深山之中。天亮时，一队人马迎面而来。刘备大吃一惊，定睛一看，原来是刘辟率千余人保护自己的家眷赶来。这时，张合冲来，高览又杀到。刘辟被高览杀死。正危急时，赵云杀到，刺死高览，杀败张合，又遇上关羽、关平、周仓来到，把张合兵杀散。关羽去寻张飞，张飞杀退夏侯渊，又被乐进包围，二人合力杀败乐进，才知道龚都已被夏侯渊所杀。刘备、关羽、张飞会合，往南逃去。刘备收拢败兵，不足千人，来到汉江。刘备让文武另投明主，众人都劝刘备不要悲观，暂投刘表，待时而动。刘备派孙乾先去见刘表。刘表听说刘备来投，表示欢迎。蔡瑁说刘备先投吕布，又投曹操，后投袁绍，都是半途而废，建议他杀了孙乾，把人头献给曹操。刘表叱退蔡瑁，出城三十里迎接刘备，拨出宅院让刘备居住。

曹操探明刘备投了刘表，就要起兵讨伐。程昱认为，如果攻打刘表，袁绍必然从背后进攻，不如收兵，等春暖时，先破袁绍，再取荆襄，一举两得。曹操班师回到许昌。建安八年正月，曹操派夏侯惇、满宠驻守汝南，留曹仁、荀或驻守许昌，亲率大军屯兵官渡。袁绍大病初愈，商议要进攻许昌。审配认为，去年两次大败，不宜此时进兵。忽报曹兵已到官渡，袁绍就要亲率大军迎敌。袁尚让他好好休养，愿提兵迎敌。袁绍命人调袁谭、袁熙、高干与袁尚四路破曹。袁尚去年曾射死史涣，目空一切，不等哥哥兵到，就独自率兵数万出黎阳迎敌。张辽领兵杀到，三回合就杀败了袁尚。

袁尚逃回冀州，袁绍一急，旧病复发，口吐鲜血，又昏倒在地。刘夫人救醒他，他已不能言语，忙请审配、逢纪到病榻前。刘夫人问他：“可立袁尚为世子吗？”袁绍点点头，审配就记下。袁绍大叫一声，吐血而亡。审配主持发丧，袁谭带兵刚离青州，便得知此事。郭图、辛评猜知审配必立袁尚为世子，接替袁绍的官爵，袁谭如果去，必定会被害，于是让他屯兵城外。郭图进城见袁尚，向袁尚讨要审配、逢纪给袁谭当谋士，袁尚不允。郭图坚持至少要一个。两人抓阄，最后定了逢纪。袁谭兵至黎阳，与曹军相遇，派大将汪昭出战，被徐晃杀死。袁谭大败，派人向袁尚求救，袁尚只发了五千援兵。曹操派乐进、李典在半路尽数截杀。袁谭责骂逢纪，逢纪写信向袁尚求援。审配却不让袁尚发兵，袁谭就斩了逢纪，想投曹操。

审配怕袁谭降曹，合攻冀州，就让袁尚亲自领兵救黎阳。袁谭知道兄弟亲来，这才罢了降曹的念头。不久，袁熙、高干也领兵来到，屯兵三处，每日与曹兵交战，袁军屡战屡败。二月，曹操分兵攻打，袁军大败，曹军追至冀州。袁军坚守城池，曹军久攻不下。郭嘉认为，袁氏废长立幼，兄弟间必然互相争权。如果攻急了，他们就互相照应，如果没有外敌进犯，他们就会自相残杀。不如南下征伐刘表，等他们自乱阵脚，就能一举荡平，曹操于是率大军向荆州进发。不出郭嘉所料，曹兵一退，袁熙、高干告辞了，袁谭就想骗袁尚赴宴，在酒席上杀了他。审配识破阴谋，让袁尚去杀袁谭。兄弟相争，袁谭大败，退守平原。袁尚三面攻打，郭图让袁谭投降曹操，袁谭就派辛评的弟弟辛毗为使，星夜去投曹操。

曹操屯兵西平，刘表派刘备为先锋迎敌。还没交战，辛毗赶到。曹操召众谋士商议，权衡利弊，认为刘表胸无大志，不足为虑，如果袁氏二子和好，占地广阔，甲兵众多，必成心腹大患。目前应当舍弃荆州去攻河北，曹操就领兵取冀州。刘备不知内情，不敢追袭。袁尚听说曹兵渡河，领兵还邺郡。袁谭领兵追赶，追了不远，吕旷、吕翔，冲出截住袁谭。袁谭说：“我父亲待你们不薄，你们怎么帮我弟弟苦苦逼我呢？”二将无话可说，降了袁谭。袁谭带他们见了曹操，曹操把女儿许给袁谭，让二吕做媒。袁谭回营，郭图说：“曹操把女儿许你，怕不是真意，又把二吕留下，以笼络人心。主公可刻制两颗将军印，偷偷送给二吕，等破了袁尚之后，让他们作为破曹的内应。”袁谭刻了两颗将军印，送给了二吕，没想到二吕却献给了曹操，曹操因此下了杀袁谭的念头。

审配得知曹操疏通白沟运粮，让袁尚分派人马防守，断绝曹兵粮道，再让袁尚攻平原，先杀袁谭，后破曹操。曹操得知，先斩了邺郡太守尹楷，夺得邺郡，又杀了邯郸守将沮鹄，攻下邯郸，亲自领大军攻取冀州。审配守城，曹兵久攻不克，又筑土山，又掘地道，都被审配识破。曹操只得屯兵洹水，等袁尚回兵。袁尚得知曹操兵困冀州，忙收兵来救。袁尚听从马延的计谋，领兵从西山小路出滏水口劫曹营，来解冀州之围。曹操得报，将计就计，设下埋伏。袁尚出滏水口，离冀州七十里，屯军阳平亭。他派李孚去通知审配，夜间焚烧为号。审配也在城中堆柴，以为呼应。李孚献计：“可让老弱残兵与妇人出城投降，大军随后杀出。”审配依计。曹操让张辽、徐晃各引三千军埋伏两边。审配那边百姓出尽，军马刚出城，就被二将杀回。曹操亲临督战，北城上乱箭射中头盔。众将把他救回，他换了马匹，去攻袁尚。袁尚大败，命人催马延等接应，没想到他们已被二吕说动，归降了曹操。曹操攻打西山，派二吕与马延等断了袁尚的粮道。袁尚败退五十里，向曹操请降。曹操明里接受袁尚投降，暗中却派张辽、徐晃劫寨，袁尚丢掉一切，逃往山中。曹操回攻冀州，用许攸计策决漳河水淹城。辛毗在城外用枪挑着袁尚的衣冠印绶招安城里军士，审配将辛毗全家八十余口都杀光，把人头掷出城。审配的侄子审荣与辛毗有深交，就写下密书，射下城来。

◆审配

辛毗将密信献给曹操，曹操下令：进城后不许伤害袁氏老小，降者免死。次日，审荣打开西门，放曹军进城。审配被徐晃活捉，曹操劝他投降，他宁死不降。曹操正想进城，刀斧手把陈琳押来。曹操问：“当初你为袁绍起草檄文，只数我的罪就行了，为什么侮辱我祖、父？”陈琳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曹操爱他的才华，让他当了从事。曹操的次子曹丕，字子桓，那年十八岁。他八岁能文，博古通今，善骑射，好击剑。他随父亲曹操出征，先进了城，来到袁绍家，拔剑就进。一将拦住他，说：“丞相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曹丕不听，硬闯进去，来到后堂，看见两个女人正抱头痛哭，拔剑要杀，一女子哀告：“我是袁将军的妻子刘氏，她是次子袁熙的妻子甄氏。”曹丕见甄氏美貌如花，就说：“我是曹丞相的儿子，能保护你家，不要害怕。”说着坐在堂上。曹操率众将路过袁绍门前，问：“谁进去了？”守将说：“世子。”曹操叫出曹丕当众责备。刘氏出来拜见，说：“是世子保护了我们。我愿意把儿媳甄氏献给他。”曹操就让曹丕收下了甄氏。曹操到袁绍墓前祭奠，随后下令免除河北百姓一年的税赋。一天许攸对许褚说：“要不是我，你们能进城门吗？”许褚一剑把他杀了，提头献给曹操。曹操责备了许褚，厚葬了许攸。他遍访贤士，访到清河人崔琰，字季皀，封崔琰为本州别驾从事。他打听到袁谭领兵到处抢掠，袁尚败走山中，就进攻袁尚，袁尚奔幽州投袁熙去了。曹操召袁谭，袁谭没到，就退了婚，自领大军攻袁谭。袁谭写信向刘表求救，刘备说：“冀州已破，袁氏兄弟不久必死，救他们也没什么益处。”刘表问刘备如何回信，刘备说：“给他们去信，让他们兄弟和解。”刘表就依言回了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