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技术与自然环境的恶化

人类通过科学技术的力量，创造了人类的自然环境，并希望借此来满足人类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求，但是同时原生自然环境出现恶化状况，恩格斯曾经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我们所受到的报复，有人认为主要是技术的产物，“事实上，是我们奉为万能的法宝的技术构成了对我们生存的主要威胁，人口过量，污染和自然资源的耗竭，这些当今人类的威胁主要是我们所吹嘘的科学技术的产物”。面对技术造成的自然后果的矛盾性，使一些人发生了疑问，技术的发展是使人类进入一个繁荣的黄金时代，还是要沦入一个拥挤不堪，衰退恶化和充满生态灾难的环境？从技术发展以及技术的作用方面来探讨这个问题，形成了悲观主义和乐观主义以及技术决定论，技术的中性论和技术的矛盾论。

以著名的“罗马俱乐部”为代表的悲观主义认为，人口增长，粮食供应短缺、资本投资下降，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这五种因素按指数增长。这五种因素以其相互关系和反馈回路互相联系，其中一个变量最终会影响其他每一个变量。“地球是有限的，任何人类活动愈是接近地球支撑这种活动的能力限度，对不能同时兼顾的因素的权衡就变得更加明显和不可能解决”。①于是就会出现一个“增长的极限”，五种指数增长导致突然地接近一个极限的危险性。而对这种危机，他们主张以经济发展的零增长率解决人类困境。以美国赫德森研究所长赫尔曼·卡思为代表的乐观主义学派，并不否认

人口增长、经济开发、原料、能源、粮食、环境等问题的严重性，但他们坚决反对“零的增长论”，认为增长即使有极限，也不是物理性的极限。而是心理的、文化的、社会各方面的极限。未来社会仍要靠细心慎重地推进科学技术增长而推进文明进程，如未来的资源问题，在经济、技术发展中，会供给全人类更多的原料；未来污染问题，随着经济增长，技术可以减轻或解决大部分污染问题，并协助创造出更理想的社会和文化的物质环境，从而使生物圈内的化学构成维持适当的比例，保持各种因素的均衡。

技术决定论的基本论点是强调技术的自主性，它把技术视为“自变量” 而把自然、社会视为“因变量”。如法国社会学家埃吕尔论述了技术的自主性，认为现代技术的发展使人类摆脱了对自然环境的依赖而生活在技术环境中，这种技术环境迫使我们把一切问题都考虑为技术问题，使我们被技术所包围，作茧自缚，技术环境已变成一个系统”。②在“技术系统”中，所有的经济、政治、精神文化活动都服从于技术的需要，这些社会因素已不能用来“抑制技术，因为社会中的一切都是技术的奴仆”。③无论技术的社会环境如何，“技术规则”决定一切，任何社会一旦做出发展现代工业技术的决策，则社会后果的模式就将由“技术规则”所决定了。在他们看来，技术发展及其后果不是来自外部因素，而是由技术本身决定的，技术的正面影响负面影响都是技术本身造成的。而乐观主义学派强调技术的正面作用，悲观主义学派强调技术的负面作用，他们从根本上都属于技术决定论。

技术矛盾论认为技术本身就是矛盾的，它对于人和社会有积极作用，又

① 米都斯等：《增长的极限》第 95 页

② J.EUul：TheTechnologicalSystem，NewYork，1980，PP

③ 埃吕尔：“技术的社会”，载于《科学与哲学（研究资料），》，《自然辩证法通讯》杂志社编，1983 年第 1 期。

同时具有消极作用，是两种相互矛盾作用的统一体。在任何工业技术中都存在积极方面和消极方面，人类只能利用技术的积极作用而限制消极作用。

技术中性论认为技术就是技术，技术本身是中性的，好与环的价值裁决，是从外部给予技术的，而技术本身是人对自然界的改造过程中提出来的，技术展示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技术的发展与进步只是表明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的提高和进步。

以上观点都是从各自的标准出发评价了技术的价值，从技术的自然后果扩展到技术的社会价值观。我们认为虽然其中不乏有些道理，而且有些事实确实存在，但又都有片面错误的一面，持上述任何一种观点都不利于对自然生态负效应产生原因的全面了解，也不利于解决人与自然如何协调进化这一人类目前最关注的问题。我们应仍回到人与自然关系演化的历史上来分析这一问题。

人与自然关系的演化从单向服从到具有对抗性质，并非意味着人类对自然的实践改造活动已达到了极限。从主体方面看，人的自然潜能和社会本性还远远没有得到充分的开发，从客观方面看，自然界的客观多样性也远远没有得到充分的展示和恰当的利用，人和自然都保留着广阔的发展前景和充分的发展潜力。现在人与自然之间复杂关系的出现，正说明人所需要发展的技术控制自然的能力的方向和对自然规律认识的缺陷。

自然环境被破坏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从人的活动形式看，人类对自然生存环境的保护意识还未建立起来，常常将废物抛向自然，而且一直是肆无忌惮地索取人类所需要，所以，环境污染和资源污染除了是技术作用自然之后造成的不良影响外，也有人类本身行为不当造成的。

从人对自然的认识上看，人们虽然凭借技术创造出一个人工自然环境，但对天然自然世世代代都把它看作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活资料来源，而没有认识到它还是人类全面发展的源泉，自然不仅能够是生产、生活的对象性存在物，而且应该是智慧和有道德的对象性存在物，人类对这一点尚未给予足够的重视。如果把地球比作一个宇宙飞船，我们则是经验不足的宇宙航行员，因为我们尚未学会精心照料和维护我们的宇宙飞船。我们人类历史太年轻，过多地考虑了人类成长需要的营养，而忽视了对营养源基地的保护和培养，以致使索取速度超过了自生生长速度。

从科学发展角度看，现代科学知识的结构还不够完善，某些学科的新知识在强有力地指导着实践，但是另一些学科没有产生出比较确定的新见解，因而无法预言某项新技术将会产生的后果。

从社会发展历史看，人、自然、社会的整体观念未完全建立起来，科技政策、社会建制等方面的不合理也合反映到人对生存客观环境的变革活动中，造成环境恶化的后果。

从技术演化角度看，技术本身也有一个演化发展的过程，有一个从不完善到完善的过程，没有任何一项技术（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可以有百分之百地有效利用资源和能源，从这一点上看，技术对自然的负效应是必然的。问题在于如何最节约最有效地利用技术，使这种负效应减少到最小，并远远小于它的正效应，同时又能够为自然所接近和消化。

自然环境恶化趋势的出现有我们上述多种因素造成，同时技术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而且是诸多因素相互纠缠在一起共同发生作用。所以要解决这

个问题，需要从多方面入手，协作解决。但我们认为，在诸多因素中，技术无论是从造成不良影响方面还是从有效解决问题方面，都是重要根源和主要力量，技术对自然造成的影响是多重的。所以我们要从技术角度入手，努力发展有利于自然环境的技术，而缩小使用不利用自然环境的技术的范围。要做到这一点，我们一方面要依据科学理论和期待今后新发展的科学理论进一步认识自然界这一自组织系统的尚未清楚的运转规律，调整人类以往不合理的对待自然的行为，增强保护自然的意识，另一方面仍要发展技术，加强发展各项技术重大决策可行性分析和未来预测，利用科学技术的力量实现人与自然的最佳协调。

我们认为技术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进化的主要手段，现在已经有既保护环境又能为人类造福的技术出现，如中国发明的高科技产品——生物和光双降解淀粉塑料，它的塑料制品在自然环境中可以完全降解成对环境无害的粉末物质这项技术产品已得到推广和应用。又例如在制革工业方面，发明了酶法脱毛新工艺，减少了制革工业生产对环境造成的污染。有人把发展经济中避免污染和其他公害的技术称为适宜技术，所谓适宜技术，就是发展生产和保护环境相得益彰的技术。人类已经开始重视发明和使用这类技术，所以，技术仍然是会在人与自然和谐进化关系中发挥中介作用。对于这一问题，我们将在下一章继续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