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控诉!

1862 年前后,巴黎阿晒特书局新来了一位打包工。他瘦瘦的身材,穿着一套破旧的衣服,头发蓬乱,显得十分贫寒。可是,他的那双眼睛却格外有神,里面藏着愉快、自信和热情,没有丝毫的卑怯和轻贱。他就是后来法国的著名作家爱弥尔·左拉。

1840 年,左拉出生在法国巴黎,父亲是一位著名的建筑工程师。左拉 7 岁时父亲病故,家庭从此陷于贫困之中。依靠奖学金,左拉读完了中学,但未能升入大学。为了谋生,他四处寻找职业。1862 年,他进阿晒特书局当了一名打包工。由于他始终坚持学习和写作,在 1865 年出版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克洛德的忏悔》。警方认为该书“有伤风化”而对他进行调查,又发现左拉曾为第二帝国反对派的报纸撰稿,并与共和派进步人士交往。这事吓坏了书局老板,左拉被迫辞职,走上了职业作家的道路。

从 1868 年起,左拉开始准备写一部《人间喜剧》式的连续性大型作品:

《卢贡—马卡尔家族》。为了写作这部巨著,他用 3 年时间攻读了生理学, 研究了大量的病例和史料,还绘制了一幅树形的卢贡——马卡尔家族世系分支图表。从 28 岁到 53 岁,勤劳不息的左拉整整伏案写作了 25 年,终于完成

了这部宏篇巨著。全书共 20 部,长达 600 万字,出场人物多达 1000 多人, 内容几乎涉及到法兰西第二帝国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在完成这套长篇小说后,勤奋的左拉又开始写作“三大名城”,包括《鲁尔特》、《罗马》、《巴黎》三个长篇。

1896 年 11 月,震动法国的德雷福斯案件的报道在报纸上刊出后,正忙于写作的左拉开始并未在意。一年后,当他对记者拉冉尔提供的可靠材料细心研究后,被官方无耻的行为激怒了。他确信这是一桩蓄意制造的大冤案, 矛头是针对左拉所竭诚拥护的共和制度。左拉曾亲受第二帝国的迫害,他明白制造这起冤案的是些什么人,强烈的正义感和一个作家对社会的责任心, 使他不能袖手旁观。

1897 年 12 月,在一次纪念巴尔扎克的晚会上,他当众表明自己的看法, 要求重审德案。接着又在《费加罗报》上,连续发表三篇文章,向主张重审案件的参议院副议长致敬,驳斥沙文主义者散布的反犹太人言论,并揭露“无聊的报界”向读者灌输反犹情绪。这三篇锋芒毕露的文章发表后,轰动一时, 沙文主义者纷纷前往报社闹事,致使报社不敢再发表左拉的文章。

1898 年 1 月 11 日,军事法庭在充分的事实面前,竟然为维护法国军方的面子而坚持错判,宣布真正的罪犯埃斯特拉齐无罪释放。这一倒行逆施的

无耻行径使左拉义愤填膺,他一口气写出了致共和国总统的署名公开信:《我控诉!》。1 月 13 日,公开信在《震旦报》上发表,报纸很快被一抢而空, 销行达 30 万份。左拉在文章中,对与德雷福斯案有关的国防机关、军事机关、造谣报刊和那些蓄意制造冤案的将军们提出了强烈的控诉!

《我控诉》的发表像捅了马蜂窝,招来一片围攻。就在发表文章的当天下午,天主教议员芒恩伯爵要求众议院作出决议,由警察机关逮捕左拉。同时,左拉的英勇行为,也促成了一个声援德雷福斯的民主派集团的形成。

1898 年 2 月 7 日,左拉被控受审。法朗士和饶勒斯等进步人士出庭为左拉辩护和作证。一些反动军官则在法庭上大肆无理取闹。当旁听者为左拉的辩护律师鼓掌时,军官们竟露出军刀来公开恐吓。在法庭外面,更聚集着一批暴徒,扬言要痛打左拉,并把他扔进塞纳河里淹死。一些右派报纸也参加了围攻和恫吓,叫嚷应枪毙左拉。军队中的高级将领更是危言耸听,扬言: 如果不严惩左拉,军队就要垮台,左拉如不坐牢,总参谋部将集体辞职。面对这一片凶猛的围攻,左拉镇定自若,他用坚定的语气对法官说:

“我发誓,德雷福斯是无罪的,我以我的生命作保证,以我 40 年的文学业绩给予我的荣誉和权利作保证。参众两院、内政和军事当局,发行量很大的报纸,被这些报纸毒化了公众的舆论,似乎都在反对我,我问心无愧,我一定会胜利。总有一天,法兰西会感谢我拯救了它的荣誉。”

然而在军方的压力下,法庭仍然处左拉一年徒刑,罚款 3000 法郎。反德雷福斯派的成员们欣喜若狂,高呼:“军队万岁!打倒左拉!处死犹太人!”

事后,左拉送给他儿女每人一块金表,上面刻着这个可耻的日子,为的是教育子女,要坚持真理,敢于为正义事业而不惜牺牲一切。

为了使法庭的判决无法执行,左拉在宣判的当天就带着妻子儿女流亡英国。因为时间仓促,他的全部行李只有一件睡衣。他在巴黎的住所被暴徒们洗劫一空。左拉在伦敦,一面继续写作,一面密切地关注着德雷福斯冤案的昭雪。

1898 年 9 月,向法庭出具伪证的亨利少校,在承认伪造文件的事实后自杀。陆军部几名主要官员狼狈辞职,德雷福斯案件有了重审的可能。1899 年6 月,左拉回到巴黎。但在同年 9 月的重审中,法庭仍无视一切证明德雷福

斯无罪的证据,改判他 10 年苦役,在法国内外引起一片抗议之声。左拉在《震旦报》上发表了题为《第五幕》的文章,抨击当局对真理和正义的严重侵害。

9 月 19 日,卢贝总理宣布特赦德雷福斯。不久,对左拉也给予特赦,左拉坚决反对,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政府作出特赦决定是用来对付我们的一种手段,其真实目的是想挽救那些真正的罪犯,是想用虚伪和侮辱性的慈悲来堵住我们的嘴,是想把好人和坏人都装在一个袋子里,让人难以分辨。”。

1902 年 9 月 29 日凌晨,左拉不幸因煤气中毒逝世,终年 62 岁。

左拉为平反德宙福斯兔案,进行了长达 5 年的艰苦斗争,正如法朗上在左拉葬礼上所致的悼词中指出的:“左拉不只揭发了一桩罪行,还揭发了联合各种强暴力量和压迫势力的阴谋集团。左拉的大无畏的言论唤醒了法兰西,他的行动所引起的深远影响是难以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