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登绞肉机

1916 年 2 月 21 日清晨 71 时 15 分，德军隐蔽在阿尔贡附近斤陵地带的

1400 门大炮，突然向法军据守的凡尔登要塞发起轰击，以每小时 10 万发的速度，把成吨成吨的炮弹倾泻在法军阵地上。半天时间，凡尔登狭窄的三角地带落下了 200 多万发炮弹。森林烧光，山头削平，法军阵地被切成数段，

联系后方的交通线也完全断绝。

德军总参谋部不惜以巨大的代价，发动这场规模空前的大血战，是有其闪狠险恶的用心的。

1916 年，第一次世界大战进入了第三个年头。协约国和同盟国两大军事集团都把这一年看作是决战的一年，有希望的一年。彼此都大规模地集结人力、物力，准备决一雌雄。

开战以来，德军虽在东线取得一些进展，但因俄国幅员广大，交通不便，气候寒冷，德军若继续向东推进，恐怕会重走拿破仑的老路。于是，德军统帅部决定在这“决战的一年”，把战略重点移回西线。

为此，新任参谋总长法尔根在呈送德皇的备忘录中，强调了英国是德国的主要敌人，而英国在欧洲大陆上的主要盟友是法国、俄国和意大利。只要集中力量攻击法国，“使它的人民清楚地懂得，就军事意义而论，他们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指望的了，破裂点就会显出来，英国手中最好的武器就会被打落了”。只要英、法被打败，失去财政和军火支援的俄国就会不堪一击。德军总参谋部于是积极准备进行凡尔登战役。

凡尔登是法国当时尚未失陷的要塞中最大和最重要的一个军事重镇，由一个突入德军防线的堡垒群拱卫着。德军参谋总长法尔根极力主张进攻凡尔登的根本目的，不在于一下子拿下它，而是要利用法国人视凡尔登几乎为神圣的感情，吸引法军的“每一个人”都到这里来投入战斗的漩涡，“使法国把血流尽”，让凡尔登成为“粉碎法军的磨盘”。法尔根决定，这次战役的代号为“处决地”行动计划。

到 2 月中旬，德军动员了 13 个主力师的 27 万精锐部队，在皇太子的统

领下，以压倒的优势向凡尔登要塞的 10 万法国守军扑来。

进攻阵地上排列了 542 个掷雷器。在 6 英里长的战线上，1400 多门大炮，

一排排地伸着脖子等候命令，其中有 13 门是赫赫有名的 420 毫米攻城榴弹

炮，这种大炮的炮弹，每颗重达 1 吨，可以摧毁最坚固的建筑。掷雷器则可

以发射装有 100 多磅高爆炸药和金属碎片的榴霰弹，专门用来摧毁整段的堑壕。

2 月 21 日，凡尔登大血战揭幕，德军在经过 12 小时的猛烈轰击后，出

动 6 个步兵师向法军发起冲锋。法军阵地虽然一片火海，但法军仍以 200 多门大炮进行着顽强的抵抗，打得异常勇敢。按照“不许他们过去”的命令，法军同德军展开了白刃战。24 日，德军突破了法军的防线，1 万余名法军被俘。凡尔登要塞的形势万分紧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法国政府紧急动员了 19 万大军驰援，并任命贝当为凡尔登要塞总指挥。贝当刚受命，就传来了杜奥蒙炮台失守的恶讯，这个非常重要的炮台在经过德军 12 万发炮弹的猛轰后，已无险可守。贝当立即把

战线分成若干防区，严令士兵采用各种手段死守。同时征集了 3900 辆卡车，

组成了 9000 人的庞大筑路队和运输队，修复了巴勒杜克到凡尔登的唯一的一

条公路。整整七天七夜，以每 14 秒钟通过一辆卡车的速度，把 19 万名士兵

和 2.5 万吨弹药，源源不断地送上了前线。这条公路因而被法国人称为“圣路”。在“决不让德军通过凡尔登”的口号下，法军顽强拼杀，总算顶住了德军的进攻势头。

经过几天的休整后，德军再次发起了强大的进攻。双方密集的炮弹使大地为之颤抖，人体、装备、土石四处飞散。积雪为之融化，弹穴成为水坑，

伤兵浸在里面挣扎呼号，血肉模糊的伤员到处乱爬。法国作家巴比斯在《战火》一书中描写了凡尔登战役的场景：

“今天我才懂得轰击是个什么样子呀！整个森林像麦秸被割似地倒下，一切掩护物都被炸得粉碎。在所有的十字路口，炮弹横飞，倾泻如雨，路面好像被犁翻过似的凹凸起伏，犹如首尾相接的无数骆驼背。到处散布着破碎弹片、折断了的武器以及成堆的尸体。每颗炮弹往往杀死几十个人，其中有些人被抛到约 15 公尺高，断腿残肢挂在那些幸存的树枝上。在凡尔登镇内，炮弹穿入屋顶，通过二三层楼面然后爆炸。所有小屋飞到空中化为乌有。地上的弹片有的厚如手掌，大片的要四个士兵才能抬得起来。战场上好几个月都是这个样子。”

直到 4 月初，法军炮兵大量摧毁了德军炮兵阵地，从而使防卫形势开始稳定下来。双方开始进行拉锯战和消耗战。德军尽管一再发起猛轰猛攻，仍无法控制战役的主动权。

为了牵制德军，支援凡尔登大战，英、法联军在 7、8 月间发动索姆河战役。东线的俄军为了支援西线的英法联军，也发起了全线反攻。这次俄军大胜，俘虏同盟国军队 45 万人。德军这时已无力再向凡尔登提供大量增援，法军终于守住了凡尔登。

10 月 24 日，法军出动 17 万兵力、700 门大炮和 150 架飞机，夺回了重

要的杜奥蒙炮台。从此，德军在凡尔登地区节节败退。到 1916 年 12 月 28 日，精疲力竭的德国进攻者绝望地离去。战场上留下的战争遗迹令人触目惊心，有些被地雷和炮弹炸成的深坑，可以在其中矗立 10 层高的楼房。

在规模空前的凡尔登血战中，法德双方共投入了 112 个师，其中法国军

队伤亡 55 万人，德国军队伤亡 45 万人，凡尔登战役因此有“凡尔登绞肉机” 之称。法尔根要使“法国把血流尽”的险恶用心，最后也几乎使德国“把血流尽”。因而他自己早在同年 8 月 28 日，即被迫引咎辞职，由兴登堡接任参谋总长。

凡尔登战役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转折点。它使德国企图歼灭法军主力，迫使法军投降的战略计划再次破灭。德军从此开始处于战略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