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水唱精神

天津是华北重要的工业基地、商业中心、交通枢纽和外贸出口基地。十几年来,这座偌大的城市越来越面临着缺水的困难。1980 年以后,情况更加严重。全市日用水量曾一度由 180 万吨下降到 60 万吨,部分工厂停产或半停产,350 万市区居民的生活陷入险境。

缺水!严重缺水!

“水”成了天津人民谈话的焦点,天津缺水成了当时全国人民最为关注的问题之一。

没有水,天津——这座巨龙如何腾飞,如何纵横驰骋?

在这近乎于危急的时候,党中央、国务院的一项重大战略举措出台了。隆隆炮声震荡着幽燕之地,引滦入津工程紧锣密鼓地上马了。

引滦入津,谈何容易。这将是一项天津建设史上罕见的综合性大型输水工程。它横穿滦河流域与海河流域,全长 234 公里,共有 215 个建设项目。

单就开凿 1 条 12.39 公里长的穿山引水隧洞一项,就不可等闲视之。设计预

算表明,这条隧洞的开凿,需要挖土 60 万立方米,挖石 86 万立方米,灌注

混凝土 29 万立方米,回填土石 60 万立方米,而且由于地质结构复杂,工期又十分紧迫,这条隧洞的设计施工难度就可想而知了。然而,引水隧洞在整个工程中又居于龙首的地位,决不能有任何闪失。

该由谁挂先锋大印呢? “为了天津人民早日喝上甜水,我们来对付这块硬骨头”。解放军某部

首长奋然请缨。

1981 年 12 月,受命于危难之间的大军披星戴月,浩浩荡荡奔赴了施工现场。

幽燕之地,山峦叠嶂;滦河两岸,大雪覆盖,朔风怒号;漠漠长天,阴云疾驰。使人骤然间想起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刘邦想的是守成,而我们今天是要创建亘古未有的四化伟业。而这更需要真正的猛士。因为这是一场同大自然

搏斗的攻坚战。

零下 20 多度的严寒里,干部战士在雪地上支起帐蓬,搭起木板房,埋锅做饭,野外就餐。常常是碗里的饭还来不及吃完就结成了冰碴,常常是劳累一天好不容易躺下却被无耐地冻醒。为了抢时间,争速度,机械未到,干部战士就用大锤钢钎打眼放炮。靠手搬、肩扛出渣。别说星期天,就连元旦、春节都被他们从日历上抠去了。盛夏季节,山窝里气温有时高达三十六、八度。洞外作业的干部战士,顶着烈日开挖浇注,脊背上脱下了一层又一层皮, 中暑昏倒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洞内的人,同样日子不好过,他们得头顶淋水作业,脚踩长河施工,一个个被冰冷的地下水浸透成了落汤鸡,嘴唇冻得乌青,就是这样的艰苦,却没有一个人叫苦。

原副师长吴再山年过花甲,几十年南征北战,负过伤,已经离休 3 年了。当他得知部队即将开赴引滦入津工地前线时,立即找到了师政委,急切地说: “咱们部队没有打过洞子,我以前干过,熟悉这方面的工作,让我去吧。不能干重活,还能当一个尽职的顾问⋯⋯”政委望着老首长斑白的两鬓,额头的皱纹,望着他饱含期待的目光,使劲儿点了点头。

副军长王嘉祥,已是 59 岁的人了,清癯的身躯有战争年代留下的七个弹孔,右臂伤残失去功能,然而,在引水隧洞工地上,他的雄风不减当年。作为工程指挥部副指挥、党委副书记,他坚持现场办公,吃在工地、睡在工地及时解决施工中出现的问题。人们常常在深夜一、二点钟还看到他清瘦的身形活跃在工地上,看到他右边的袖子在夜风中摇曳。女儿结婚他没挂在心上; 老伴住院,他抽不出时间探望;自己的血压高达 160,他也不做理会。可是, 为了改善战士们的食宿条件,为了保证施工中的安全、质量和器材供应,他却殚精竭虑,彻夜难眠。他只想为把滦河水引到天津尽点心,出把力,否则, 他离休时会不安心。

老树发荣,新竹竞秀。在工地上处处可以看到,当年老八路叱咤风云的一代雄风,又在新一代身上闪现。

新战士肖建方,刚到工地就接到母亲病故的噩耗。他是妈妈经历难产的痛苦生出的唯一的儿子,是妈妈的心头肉。他爱母亲胜过爱自己。当时他拿着电报惊呆了,无论如何不相信是真的。当他终于清醒过来后,发疯般地跑到山坡上痛哭了一场。第二天,战友们又看到这位小战士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照常上工了,而且干活更卖力,只是话少了,再不像平日那样灿烂地笑。指导员理解他的心情,让他回家看看。而他摇摇头说:“等把水引到天津吧! 我带上一壶甜水到母亲坟上祭扫,她老人家会含笑九泉的。”

某 3 营营长王小京,北京人,高干子弟。别看他眉清目秀、文质彬彬, 却是位干起活来不要命的“拼命三郎”。他几乎每天都提前两三小时起床, 到工地筹划当天的工作安排。本来就患有胃病的他,由于过度劳累,病情不断加重,一米七八的个子,却每天吃不下半斤粮。战士们给王小京算过一笔细帐:按一个工作日 8 小时计算,他在 3 月到 10 月这六个月的时间里,实际上已工作了近 16 个月。6 和 16,这个小小的数字对比体现的是怎样一种工作精神呀!

困难接踵而来。在某师承担隧洞地段上,有十几个极易造成塌方的破碎带和断裂层,还有若干个程度不同的风化区。这对于战斗在第一线的干部战士是个严峻的考验,对于组织指挥第一线战斗的领导干部也是个不容小视的课题。

艰难险阻把指挥员们逼上了科学的“梁山”。师长、政委带头参加师组织的技术讲座。上上下下学科学,用科学蔚然成风,整个工地成了一个大课堂。我们的队伍历来就是善于学习的队伍,而善于学习的队伍是大有希望的。有革命干劲儿和科学态度这一对强劲的翅膀,没有飞不过的火焰山。

隧洞主洞入口处,位于强风化区。裸露在地表的红色岩石,用手一枢就是一把,一攥就碎,难以成洞。在这个难题面前,左副师长决定钻研出一条可行的方针。他没有什么隧洞施工方面的专业知识,可他有股子钻劲儿,他四处买书、借书,不断向科技人员请教。他和前来支援的某部工程师杨承增等人一道,在水电部天津设计院的帮助下,创造性地总结出一套完整的掘进方案。主洞口安全、顺利地贯通了。

这支从未搞过大型隧洞工程的步兵部队,没有辜负党中央的殷切嘱托和天津人民的期望,他们初战告捷,为全线工程带了一个好头。

天津人民不会忘记他们! 天津人民吃水不忘引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