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爱才苏轼感恩
元祐元年四月,王安石去世,同年九月,司马光去世。这两位元老宰辅一死,新旧党之争便由原来的政见不同,变成了尔虞我诈的政治投机。而秉性清高难移的苏轼,成了新旧两党攻击的目标。
司马光一死,政党就形成了由理学家为首的“河北派”“河南派”,和苏轼为首的“四川派”。据有关记载和苏轼的退意来判断,他根本不知道“四川派”是什么意思。但是政敌没有打算放过他,这让他非常苦恼。
要知道,宋朝的官制特别容易造成党争。虽然元丰元年朝廷曾改组官制,简化官制,仍然没有专责的宰相一职。内阁的连带责任并无明文规定,好让宰相和阁员成为一体。
官场有一套游戏规则,不幸苏轼并非遵守这些规则的典型,几年内他触犯了每一个作官成功的规则。这一点,他心里十分清楚。因此,早在他与朝云的儿子出世,他曾写道:“唯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小孩子夭折,没有机会实现父亲的愿望。
苏轼向来不是好党人,因为他做人的格调太高。同党当道,他自己又享盛名和高位,连太后都佩服他,他却一直想放弃这个受人羡妒的官职。
前面说过,高太后是反对变法的,所以,在她掌权的时候,原来的变法积极人物,如吕惠卿,蔡确,蔡京、章悙都先后被贬官。这些人的贬官诏命,都是由苏轼下达的。按说,这本是他翰林学士知制诰的责任,可是,那些被贬官的人却认为,这都是苏轼对自己的报复,所以把仇恨全集中到他身上了。
新党虽然有些人被罢官出京,但仍有不少人留在朝中,并且还有一定的势力。他们想卷土重来,便在王安石配享的问题题上大做文章。
那候时,一个皇帝去世,要修一座祠堂对他进行祭祀。在皇帝的灵牌旁边另置一家大臣的灵牌,与皇帝一起享受祭奠,称为“配享”。
有资格取得配享的大臣,自然应该是在这位皇帝当朝时期出力最大的一位。王安石在神宗皇帝时两度为相,并且退休时仍保留着宰相头衔,与贬职不同。新党便指使由一个不知名的州学教授周檀上疏,要求让王安石得到配享的资格。
苏轼坚决表示反对,这就好像掘了新党的祖坟一样,他们自然要对苏轼产生刻骨仇恨。旧党对苏轼也不满,因为他不愿尽废新法,他们感觉不能扬眉吐气,时常耿耿于怀。
还有一件事,几乎引起了朝中所有官员的反对,那就是考试制度。当时,名义上国家有定期的考试制度。但是,朝中的官员还可以推荐人才,也就是免试任用。
这种免试的人越来越多,后来竞比考中的多两三倍,于是造成了官多职少的矛盾,同时也形成了社会上的不正之风。这些被推荐的所谓人才,实际上很多都是庸碌之辈,让他们当官,一点成绩也不会做出来。
苏轼建议尽量减少免考人员,这一来那些既得利益者,无论是新党和旧党,都在暗中咒骂他。
哲宗二年,苏轼任翰林学士兼侍读。现在,他已经是翰林学士了,按常例,接下来就有可能拜相,可是苏轼这样率直的性格,让很多朝臣不安。
苏轼每次进宫侍读,当读到治乱兴衰、邪正得失的时候,总是反复开导,希望皇帝得到启发有所领悟。这时候,哲宗皇帝年仅10岁,他虽然恭默不语,但总是点头肯定苏轼的看法。
他们曾经拜读祖宗《宝训》,因而涉及时事,苏轼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进行分析,说:“现在是赏罚不明,善与恶没有人勉励和阻止,如黄河的水势正向北方流,却要强迫它向东流;西夏入侵镇戎,屠杀和掳掠了几万人,统兵的主帅却不把消息报告朝廷。长此以往,我担心会逐渐造成衰乱的加剧。”
苏轼任翰林,常闭门锁居禁宫中,在此期间他起草了八百多条诏命。这些诏命都收在苏轼的全集中,文辞优美、恰当、精确。圣诏的措辞通常引用众多史例与掌故,苏轼灵活地应用它们。
据说,苏轼死后,另一位学士接替他,这个对自己的文采也很自负,他曾问一个伺候过苏轼的老仆人,他比苏轼如何。老仆人回答:“苏大人的文采也许不及大人吧。不过他从来不翻书作文。”
苏轼对政客小人的嫉妒十分厌恶,他曾多次请求免去翰林官职。在朝中,苏轼经常得到太后的庇荫。当年,仁宗皇后在审讯中救了他一命。如今英宗皇后又提拔他升上高位。晚年,若不是另一位太后神宗皇后摄政,他也许会在海外流放至死。
汉唐两代,有的皇后篡位,让宦官和外戚得势,也有皇后造成宗室的衰亡。在苏轼生活的宋代,他经历的四位皇太后都很贤明,这也算是他不幸中的万幸了。
有一天苏轼坐在堂中,太后召他入宫,小皇帝哲宗坐在祖母身边。苏轼起草完吕大防拜相的诏书,宣仁皇后突然问他:“你以前是做什么官?”
苏轼说:“臣是常州团练副使。”宣仁皇后又问:“你现在是什么官?”
苏轼说:“臣现在是待罪翰林学士。”皇后说:“你怎么会从团练副使这样迅速地升做了翰林学士呢?”
苏轼说:“因为太皇太后的恩典。”皇后说:“不是。”
苏轼说:“是因为皇帝陛下的鸿恩。”皇后说:“也不是。”
苏轼说:“那么是其他大臣的推荐吗?”皇后说:“也不是。”
苏轼沉默半晌,说:“臣再不懂规矩,也是不敢以非正当的方式进身翰林的。”
宣仁皇后终于说:“这是先帝的旨意呀!先帝每次读到你的文章,总是感慨地说:‘奇才!奇才!’他有心重用你,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就去世了。”
听到这里,苏轼不禁失声痛哭,宣仁皇后和哲宗皇帝也哭了起来,左右的人也都个个感动得流出了眼泪。随后,宣仁皇后和哲宗给苏轼赐坐赐茶,苏轼离开时,太后还命太监取下御前的金莲烛,照着路送他归院。
元祐三年,苏轼53岁,任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侍读学士。前一年,司马光已死,苏轼因与司马光的争执,招致官员忌恨,他们不断对苏轼进行攻击。苏轼在朝廷中感到十分不适,他接连上书,称病乞请外任,但因为太皇太后的坚决挽留,他只好留在任上。
这一年冬天,苏轼任知礼部贡举,恰巧大雪纷飞,天气奇冷,考生们都坐在庭中,被冻得不能说话。苏轼放宽了原来那些严格的规定,让考生们能尽量发挥自己的才能。
巡视考场的一些内侍们常常挑剔和侮慢考生们,还用了意思比较暖昧的词句,以此诬篾考生们有罪。苏轼把这种情况统统报告了哲宗,赶走了这些讨厌的巡场侍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