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庸俗的资产阶级专政观和马克思的专政观

梅林出版了 1848 年马克思在《新莱茵报》上发表的论文集,他在论文集的说明中说,资产阶级书刊还对《新莱茵报》提出过如下指责,说它要求“立刻实行专政,以此作为实现民主的唯一手段”(《马克思遗著》第 3 卷

第 53 页)[294]。从庸俗的资产阶级观点看来,专政和民主这两个概念是互相排斥的。资产者不懂阶级斗争的理论,看惯了政治舞台上各个资产阶级小集团之间的无谓争吵,认为专政就是废除一切自由和一切民主保障,就是恣意横行,就是滥用权力以谋专政者个人的利益。实质上,我们的马尔丁诺夫正表现了这种庸俗的资产阶级观点,他在新《火星报》上的那篇“新讨伐” 文章的结语中说,《前进报》和《无产者报》所以偏爱专政这个口号,是因为列宁“很想碰碰运气”(《火星报》第 103 号第 3 版第 2 栏)。这个绝妙的解释完全可以和资产阶级指责《新莱茵报》鼓吹专政的说法相媲美。可见, 马克思也被揭发为调换革命和专政的概念,——不过不是为社会民主党人所揭发,而是为资产阶级民主派所揭发!为了向马尔丁诺夫说清阶级专政的概念和个人专政的区别,以及民主专政的任务和社会主义专政的任务的区别, 谈一谈《新莱茵报》的观点也许不是无益的。

1848 年 9 月 14 日的《新莱茵报》写道:“在革命之后,任何临时性的国家机构都需要专政,并且需要强有力的专政。我们一开始就指责康普豪森

<1848 年 3 月 18 日以后的内阁首脑>没有实行专政,指责他没有马上粉碎和清除旧制度的残余。正当康普豪森先生陶醉于立宪的幻想时,被打垮的政党

<即反动的政党>却在官僚机构中和军队中巩固他们的阵地,甚至敢于在各处展开公开的斗争。”要

梅林说得很对:这段话把《新莱茵报》在几篇长篇论文中所作的关于康普豪森内阁的详细论述归纳成扼要的几点。马克思的这段话告诉了我们些什么呢?它告诉我们,临时革命政府必须实行专政(规避专政口号的《火星报》无论如何不能理解这一点);它告诉我们,这个专政的任务就是消灭旧制度的残余(我们上面已经说过,这恰恰是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第三次代表大会关于同反革命斗争的决议中所清楚地指出的,而且是代表会议的决议所忽略的)。最后,第三,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马克思因为资产阶级民主派在革命和公开内战时期迷恋于“立宪的幻想”而痛斥了他们。从 1848 年 6 月 6 日《新莱茵报》的论文中可以特别明显地看出这段话的含义。马克思写道: “制宪国民议会首先应该是具有革命积极性的积极的议会。而法兰克福议会却像小学生作作业似的在议会制度上兜圈子,对各邦政府的行动听之任之。就算这个学术会议在充分讨论之后能够制定最好的议事日程和最好的宪法吧。但是,如果德国各邦政府在这个时候已经把刺刀提到议事日程上来,那么,最好的议事日程和最好的宪法又有什么用呢?”①

专政这个口号的含义就是如此。由此可以看出,马克思会怎样对待那些把“决定召开立宪会议”叫作彻底胜利或者号召“始终如一地做一个持极端革命反对派态度的政党”的决议!

各国人民生活中的重大问题,只有用强力才能解决。反动阶级通常都是自己首先使用暴力,发动内战,“把刺刀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俄国专制制度就这样做过,而且从 1 月 9 日起在全国各地还继续不断地这样做。既然已经形成这样的局面,既然刺刀已经真正摆在政治日程上的首要地位,既然起义已经成了必要的和刻不容缓的事情,那么立宪幻想和像小学生作作业似的在议会制度上兜圈子,就只能起掩饰资产阶级出卖革命,掩饰资产阶级“退出”革命的作用。这时,真正革命的阶级所应当提出的正是专政的口号。

关于这个专政的任务的问题,马克思在《新莱茵报》上还写道:“国民议会本来应该以专政的办法反对腐朽政府的反动企图,这样它就能在人民的舆论中取得强大的力量,在这种力量面前所有的刺刀⋯⋯都会碰得粉碎。⋯⋯这个议会不是引导德国人民或者接受德国人民的引导,而是废话连篇,使人民感到厌倦。”①按马克思的意见,国民议会应当“消除德国现存

要 采取最有力的措施来武装无产阶级以及制定武装起义和直接领导武装起义的计划,必要时应设立由党的工作者组成的专门小组来进行这项工作。”(这是作者为 1907 年版加的注释。——编者注)

① 见《无产者报》第 3 号《论临时革命政府》第二篇文章。(《列宁全集》第 2 版第 10 卷第 232—240 页。

——编者注)

① 资本主义在自由条件下的更广泛、更迅速的发展,必然使意志的统一很快归于结束,而且反革命势力和反动势力被粉碎得愈快,这种统一就结束得愈快。

制度中一切和人民主权的原则相抵触的东西”,然后“巩固议会的革命基础, 保护革命所夺得的人民主权不受任何侵犯”①。

可见,马克思在 1848 年向革命政府或专政提出的任务,按内容来说, 首先就是实行民主革命:抵御反革命势力,在事实上消除一切和人民专制相抵触的东西。这正好就是革命民主专政。

还有,按马克思的意见,当时有哪些阶级能够而且应当实现这个任务(把人民专制的原则真正贯彻到底,并打退反革命的袭击)呢?马克思说的是“人民”。但是我们知道,马克思一向都是无情地反对那些认为“人民”是一致的、认为人民内部没有阶级斗争的小资产阶级幻想。马克思在使用“人民” 一语时,并没有用它来抹煞各个阶级之间的差别,而是用它来概括那些能够把革命进行到底的一定的成分。

在柏林无产阶级 3 月 18 日的胜利[295]以后,——《新莱茵报》写道,

——革命产生了两方面的结果:“一方面是人民有了武装,获得了结社的权利,实际上争得了主权;另一方面是保存了君主制,成立了康普豪森—汉泽曼内阁,即代表大资产阶级的政府。这样,革命就有了两种必然会背道而驰的结果。人民胜利了;他们争得了无疑是具有民主性质的自由,但是直接的统治权并没有转到他们的手中,而落入了大资产阶级的手中。总而言之,革命没有进行到底。人民让大资产阶级的代表去组阁,而这些大资产阶级的代表却向旧普鲁士的贵族和官僚建议结盟,立即表明了他们的意图。加入内阁的有阿尔宁、卡尼茨和施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