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人反省的永康醒感戏

醒感戏，又名“省感戏”，产生于浙江省永康县，后流播磐安、缙云、义乌、武义、东阳、金华等地，是一种“劝人反省，导人归正”，直接为道教、佛教服务的戏曲剧种，被称为“亚傩戏”。

因醒感戏第一个上演的剧目为《毛头花姐》，故也叫“永康毛头花姐戏”。渊源于当地的民间传说、民歌、小调，在发展过程中，也受了侯阳高腔、松阳高腔的影响，从中吸收了一部分剧目和音乐。所唱曲牌如驻云飞、山坡羊等，大抵来自侯阳高腔。

永康位于浙江中部，道教渊源久远。道士们为了更好地满足广大斋主和观众日益提高的娱乐需求，他们借助戏剧形式，编演以超度幽灵为内容、能为内增法事服务的特殊剧目，这种戏既保留了民间道教和佛教的各种法事手段，又大致具备戏曲的歌舞演故事的条件。于是，类似傩戏、目连戏的道教仪式剧——醒感戏便应运而生，明代已开始盛行。

东晋神仙家、炼丹家葛洪首先将流行在汉代的黄初平、黄初起，就是黄大仙的仙迹写入他的《神仙传》。葛洪还在反映西汉历史的《西京杂记》中写了《东海黄公》的故事：

东海人黄公，年轻时练过法术，能够抵御和制伏蛇、虎。他经常佩带赤金刀，用红绸束发，作起法来，能兴云雾，本领很大。

到了老年，气力衰疲，加上饮酒过度，法术失灵。秦朝末年，东海出现白虎，黄公仍想拿赤金刀去镇服它，可是法术不起作用，反被白虎咬死了。

关中一带的民众根据这个故事编成节目来表演，后来汉代皇帝把它采入宫廷，作为角抵戏的一个节目。东汉文学家张衡的《西京赋》描写它演出时的情况是：

东海黄公，赤刀粤祝，冀厌白虎，卒不能救，挟邪作蛊，于是不售。

《东海黄公》成为我国初创戏曲蚩尤戏的代表作。黄帝南巡永康石城山，铸鼎制兵，终于打败了强大的九黎族首领蚩尤，为了纪念黄帝的丰功伟绩，后人以蚩尤戏的形式进行表演，代代相传。

这出戏在永康省感戏《草集殇·老虎殇》中找到了原形，更进一步地证实了永康是黄帝文化的辐射中心，证实了古老婺剧的源远流长。

省感班共有9本戏，因为它的演出与宗教活动密切配合，故又叫“省感九殇”。这九殇是《毛头殇》、《精忠殇》、《断缘殇》、《撼城殇》、《逝女殇》、《孝子殇》、《狐狸殇》、《草集殇》、《溺水殇》。

其中最重要的是《毛头殇》，也叫《毛头花姐》，此戏深受民众欢迎，盛演不衰，与婺剧班社斗台时始终夺魁。

《毛头殇》取材于当地的民间故事，写的是一个姓钱的姑娘，因长得如花似玉，当地人都叫她花姐。家住永康钱婆塘村，家贫如洗，从小就给一个姓毛的人家做童养媳。姑娘到了妙龄，毛头还是一个鼻涕郎。

一天，有个卖花线的少年郎钱三培路过花姐家门，两人一见钟情，来往频繁。后被毛头窥见，告诉其母。毛头母亲怕败坏门风，将花姐驱逐出门，花姐无家可归，就住到姑母王氏家中。

王氏为了诈取毛家钱财，怂恿花姐假上吊，不料花姐真的吊死。状子告到阎王处，阎王弄清案情，将王氏打入地狱，让花姐回到阳间，与钱三培花好月圆。

《精忠殇》写的是秦桧勾结金兀术，以莫须有之罪名，杀害了精忠报国的岳飞。后秦桧在阴间得到应有的诛罚，岳飞冤案得到昭雪，升天成仙。

此戏与南戏《秦太师东窗事犯》、婺剧昆腔《倒精忠》，就是《疯僧扫秦》中一折如出一辙，可见省感戏《精忠殇》和婺剧《倒精忠》同源于南戏《秦太师东窗事犯》。

《断缘殇》又名《目连救母》，写目连一家乐善好施，后父亲病故，母刘氏愤而焚毁佛经，结果被打入18层地狱。目连为了救母，不畏凶险，亲往西天求佛，遍游地狱，终于救母脱离苦难。

这出戏，和婺剧昆腔《目连记》内容相同，似亦同出于宋杂剧《目连救母》和明郑之珍的传奇《目连救母劝善戏文》。

省感戏的唱腔和高腔是一致的，由曲牌和帮腔组成。其中《毛头花姐》中的唱腔，山歌风味浓厚，颇有村坊小唱的南戏遗风。它在发展中也吸收了婺剧音乐的精华，如《逝女殇》等戏中的山坡羊和江头金桂曲牌就是吸收于松阳高腔；望乡台等曲牌源于婺剧昆腔。

还有一些音乐唱腔是侯阳高腔、乱弹和徽戏的曲调，它用的大锣、大鼓、大钹等打击乐器，也是仿照婺剧锣鼓风格的。

古老的婺剧也是在接纳了许多古老的剧种和声腔的基础上才形成的。永康省感戏的发现，无疑给婺剧史的研究带来了重大的突破。

[旁注]

葛洪　东晋道教学者、著名炼丹家、医药学家。他曾受封为关内侯，后隐居罗浮山炼丹。著有《神仙传》、《抱朴子》、《肘后备急方》、《西京杂记》等。他不仅对道教理论的发展卓有建树，而且学兼内外，于治术、医学、音乐、文学等方面亦多成就。

西京赋　东汉文学家，科学家张衡作。描述了长安的繁华，讽刺了社会的奢靡风气，有一定的文学价值和历史研究价值。记载了“扛鼎”、“缘竿”、“钻圈”、“跳丸剑”、“走索”、“鱼龙变化”、“吞刀吐火”、“划地成川”等许多精彩杂技、幻术节目，并有乐队伴奏。

岳飞（1103年～1142年），我国历史上著名的军事家、战略家，是南宋中兴四将之首。他坚持抗金，率领岳家军同金军进行了大小数百次战斗，所向披靡，“位至将相”。在宋金议和过程中，岳飞遭受秦桧、张俊等人的诬陷，被捕入狱，后被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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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省感戏的九本戏中，有1/3是与婺剧有密切关系的。省感班的演出与宗教活动有密切关系。它的一个主要活动叫做翻九楼，整个过程3年完成，每年一次，请儒、佛、道三教同行仪式。佛教单独设坛诵经，儒道同设坛，儒教以省感班演出，道教则以法师作道场。

第一年称“起九楼”，做一天一夜道场，演一本《毛头殇》，广场上树起两根很高的九楼树；第二年称“暖九楼”，演5场戏，做三日三夜道场；第三年称“翻九楼”，做五天五夜道场，演9本戏，第五天开始翻九楼。

翻九楼的表演主要是杂技，一般由小生担任。省感班的表演对婺剧有一定影响。如婺剧侯阳高腔班在打台中表演挂布，其动作与省感班的十八吊极为相似。婺剧有不少剧目都糅合了十八吊的表演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