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斗争在继续

不可战胜是神话，阋墙之争多恶声； 团结奋斗无穷期，石油武器显威风。

“十月战争”打破了以色列不可战胜的神话。在这次战争中，以色列遭到沉重打击。据统计，以色列共投入 40 万兵力，伤亡达 5000 余人，其中死

亡 2400 人，损失飞机 200 余架，坦克近 1000 辆，舰艇 30 余艘，物资消耗与

财产损失超过 70 亿美元。

这样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的损失，使得本来就已债台高筑的以色列经济陷于一片混乱：财政赤字增加，外汇储备迅速枯竭，通货急剧膨胀。以色列人民对工党政府的侵略和战争政策十分不满，许多人公开表示希望迁离出境。

在内外交困的处境下，以色列统治集团内部互相争吵，乱成一团。 1973 年 3 月以微弱的多数勉强拼凑起来的梅厄内阁，对战争失败的责任

互相推委。为了平息争吵，在各派力量的压力下，以色列当局在 11 月 18 日决定成立所谓调查委员会，调查战争失利的原因。调查委员会将以色列在“十月战争”的失败归咎于没有得到准确的情报，把总参谋长埃拉扎尔和军事情报局长泽拉作为替罪羊，迫使他们辞职，为总理梅厄和国防部长达扬开脱， 这种丢车保帅的做法，在统治集团内部引起了一场更大的风波。梅厄内阁已经无法维持下去，她无可奈何地哀叹：“我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走不下去了。”

按照宪法规定，以色列的议会选举要在 1973 年 12 月 31 日举行。选举原

安排在 10 月 30 日，即第七届议会任期届满的时候，但由于战争，任期作了延长，超过了法定的时间。选举有两点具有特殊意义。选举结果将表明公众对刚过去的事件的意见——政府由于赎罪日战争的“灾难”而受到尖锐的批评，选举结果将决定以色列今后要走的道路。

达扬说，对过去的批评并不只限于这次战争。批评还直接针对政府的总政策，一项未能同阿拉伯人实现和平的政策。对于未来也存在着同样的忧虑不安。需待决定的是选出什么样的领导人，这既关系到战争结束以后立即面临的问题（包括日内瓦会议），又关系到以色列在世界上的总的政治地位， 密云布满了以色列的上空。阿拉伯国家由于实际上垄断着一种必不可少的能源，而在世界事务中有着越来越大的影响。石油资源也使他们大发其财，迅速成为世上的大富豪。而另一方面，以色列却变得越来越孤立，最糟糕的是， “它的人民陷于深深的沮丧之中”。

“对我来说，选举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在公众对政府的批评中，他们对我另眼相看。”达扬说，“作为国防部长，我在军队和战争的指导上要对议会负责。在个人的问题上，由于在这次战争爆发前，我在军界和政界已享有一定的声望，人们对我的要求，就比对别的国防部长要高得多。抗议运动、报刊、知名人士，甚至一些军官都要求我辞职。”

对于战争的“失误”，达扬作了如下的自白： “赎罪日战争占满了我的整个内心生活，沉重的优虑和悲痛交织在心

头，还要不断地努力集中自己的思想。这是我遇到的第四次战争。第一次是我们的 1948 年独立战争，那时我 25 岁，在战斗中指挥着一个突击营。既有

悲伤，也有欢笑。职责范围和心理上的压力只不过局限在 3 个连队之内和限于拿下一个山头这类的任务。成功地完成任务以后——通常总是完成的—— 我就可以用我的头巾包住脸，埋头睡大觉。1956 年的西奈之战和 1967 年的 6 天战争也不难打。当时，埃及人被打败并逃跑了；叙利亚人还没有地对空导弹，约旦人还没有空军。

“赎罪日战争就不同了。这个仗不仅难打，而且进行这次战争的气氛也不好。我们要对付的是装备着大量强火力的装甲车、枪炮、地对空导弹的雄厚兵力。即使我们摧毁了几百辆坦克，也没有使一个人显得兴高采烈。然而， 只要我们的一个前线碉堡陷落，或是在一次行动中失去了 30 辆坦克，全国都会忧心忡忡。我们有些优秀的青年已当了军官，带领着他们的部队——飞行员、坦克手、伞兵——进行战斗。每天、每小时都带来新的不幸消息——丈夫被打死，儿子被打死，亲戚的儿子、朋友、熟人、同事、镇上和村里的邻居的噩耗，等等。我们的人民不愿去想以前发生过的其他战争曾是怎样的， 也不愿去想欧洲曾发生过的情况。他们也没有由于没有出现某种局面——敌人没有突破到我们的居民聚居区，破坏仅仅限于前线——而感到庆幸。他们只看到我们自己的损失。他们看不到这样的客观事实：尽管我们是在抗击 100 万阿拉伯士兵和数量众多的苏联武器，我们仍正在地面和空中击败埃及和叙利亚军队。以色列人民由于他们的人牺牲、被俘或受伤而完全沉浸在悲伤和忧虑之中。他们其他什么也不考虑了。

“我也是生活在这样的气氛中，但我是国防部长，对今后的战争怎么打， 我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思考。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事态将会怎样发展？苏联大概会采取什么行动？美国将会怎样动作？约旦是否会开辟第三战场？阿拉伯军队是否会得到补充增援？我们在北线和南线能够做什么和需要做什么？ 这些问题是我日日夜夜无休止的内心活动所思考的一部分内容。我怀着极其犹疑和悲伤的心情，每日每时探求着作战问题和政治问题的解答。

“在我看来，我们当前形势中主要面临着三类问题。第一类问题是技术性的，如关于俄国人大量供给阿拉伯人的最新式尖端武器，特别是防空导弹和反坦克导弹的问题，以及我们必须找到适当的作战方法来制服它们的问题。第二类问题是关系到我们同阿拉伯邻国未来关系的问题。我们在决定下一步军事行动时必须看远一些，要考虑到战后我们同埃及、约旦和叙利亚的关系。我们应该不应该以夺取埃及和叙利亚更多的领土为目标？第三类问题是关于大国的态度问题。为了防止苏联的进一步卷入，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我们在北线的进展以及由此形成对大马士革的威胁，会不会促使苏联军队的积极参与？我们该怎么做，才能保证得到美国的支持——向我们供应武器， 首先是帮助我们抑制苏联对我们的军事干涉。

“这次战争同前几次战争的根本不同点在于阿拉伯实力的变化。同过去相比，如今阿拉伯的实力是大得多，也强得多了。这就使我们的伤亡人数增加，并要求我们的人在战斗中作出最大的努力。在赎罪日战争中，阿拉伯军队、人民和武器方面的实力，大体上是‘六天战争’的 3 倍：部队 100 万人，

过去是 30 万人；坦克 5000 多辆，过去是 1700 辆；飞机 1000 多架，过去是

350 架；野战炮 4800 门，1967 年是 1350 门。“数量的增加还伴随着质量的提高。他们的武器装备的技术水平有了根

本性的提高。除了新的防空导弹系统和反坦克武器以外，他们如今已使角苏联新型 T—62 坦克代替老的 T—34，还有质量很好的俄国新式装甲战车，即

BMD 装甲运兵车。阿拉伯部队装备着单兵携带的导弹，并学会了同进攻中的装甲车辆配合使用，也很有战斗力。”

达扬将军在做了上述“自白”后，得出结论说，在赎罪战争中“我完全自信我没有失职，我自己觉得完全有资格继续任职。但这主要要由公众来决定。很清楚，对我是否配做国防部长并被要求留任的问题，我必须得到一个明确的、毫不含糊的回答”。

达扬即便做了多次的“自白”和辩解，但仍没有缓和以色列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更没有消除人们对他和梅厄总理的不满。1974 年 4 月 11 日梅厄提出辞职。5 月 28 日，由以色列原驻美国大使伊 扎克·拉宾为总理的新内阁组成。拉宾在 6 月 3 日宣誓就职时，摆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叫嚷以色列将继续霸占阿拉伯国家的土地，拒绝回到“六五战争”前的边界，并将继续从质量上和数量上加强军队。

“十月战争”虽然也给埃及、叙利亚等阿拉伯国家带来重大的牺牲和损失，据外国通讯社报道，这些国家共投入 70 万兵力，其中伤亡 15000 余人，

损失飞机 400 余架，坦克 2100 余辆，舰艇 29 艘，但阿拉伯人民和巴勒斯坦人民用自己勇敢的战斗行动，洗刷了“六五战争”中蒙受的耻辱。

在“十月战争”期间，阿拉伯国家团结一致，反击以色列犹太复国主义侵略的同时，采取联合行动，发动了一场气势磅礴的石油斗争。这是第三世界反霸斗争的一个伟大创举。

长期以来，外国垄断资本一直控制着中东丰富的石油资源，它们像吸血鬼一样吮吸着中东劳动人民的血汗。截至 1972 年底，美国在中东的石油私人

直接投资总额为 18.07 亿美元，而 1972 年一年的纯利润就达 24.19 亿美元， 利润率高达 133％。美国石油消费总量有 10％以上从阿拉伯国家进口，美国在国外的军事用油，更是大部分依赖中东地区。苏联为了扩军备战和建立世界霸权，也早就垂涎中东丰富的石油资源。

1967 年苏联开始从中东进口石油，当年 10 万吨 1972 年就增加到 750 万吨，1973 年更猛增到 1400 多万吨。在激烈的石油争夺战中，美国公然叫嚷， “自由世界的未来，系于中东的富饶油田”；而苏联领导人也心怀叵测地声言，阿拉伯石油“实际上是国际财产”。

在 1973 年 10 月反侵略战争中，阿拉伯各国把石油作为捍卫国家主权、收复失地和反对强权政治的战略武器，采取减产、提价、禁运以及国有化等措施，配合军事上和政治上的斗争，沉重地打击了以色列侵略者及其支持者。10 月 6 日爆发战争的当天，叙利亚首先卡断了一条输油管，黎巴嫩也关闭了输送石油的南部重要港口西顿。

10 月 7 日，伊拉克宣布将伊拉克石油公司所属巴士拉石油公司中美国埃克森和莫比尔两家联合拥有的股份收归国有。接着，阿拉伯各国在短短的几天内连续采取了 3 个重要步骤。

10 月 6 日，海湾地区的科威特、伊拉克、沙特阿拉伯、卡塔尔、阿拉伯

联合酋长国 5 个阿拉伯国家和伊朗决定，将海湾地区的原油市场价格提高 7

％。

10 月 17 日，阿尔及利亚、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巴林、埃及、科威特、

伊拉克、利比亚、卡塔尔、沙特阿拉伯和叙利亚 10 国参加的阿拉伯石油输出

国组织部长级会议宣布，立即减少石油产量，决定以 9 月份各成员国的产量为基础，每月递减 5％；对于美国等支持以色列侵略的国家的石油供应，逐

月减少 5％。

1. 月 18 日，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中的阿布扎比酋长国决定完全停止向美国输出石油。接着，利比亚、卡塔尔、沙特阿拉伯、阿尔及利亚、科威特、巴林等阿拉伯主要石油生产国也都先后宣布中断向美国出口石油。

阿拉伯国家的石油斗争突破了美国石油垄断资本对国际石油产销的控制，打击了美国在世界石油领域的霸权地位。美国每天的石油进口减少了 200 万桶，许多工厂因而关门停工。美国政府不得不宣布全国处于“紧急状态”。美国总统尼克松在 11 月 7 日一次关于能源危机的电视讲话中承认，美国“正在走向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最严重的能源不足的时期”。为了应付这个困难局面，美国宣布一系列节省石油和电力的紧急措施，其中包括：减少班机航次，限制车速，对取暖油实行配给，星期日关闭全国加油站，禁止和限制户外灯光广告等。许多居民不得不拾树枝生火取暖；于是，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到了夜晚一片漆黑，连联合国大厦周围和白宫顶上的电灯也限时关掉。尼克松下令降低他的座机飞行的正常速度，取消了他周未旅行的护航飞机。

美国众议院和参议院通过法案，授权总统对所有石油产品实行全面配给。美国国防部正常石油供应几乎有一半中断。美国在欧洲的驻军和地中海的第六舰队不得不动用它们的战时石油储备。美国国防部还宣布，舰只行驶时间减少 20％，飞机飞行时间减少 17％，车辆最高时速 50 英里，并且降低各种军事设施的冬季室内的取暖温度。

石油斗争促使美国国内阶级矛盾加剧，美国石油垄断组织不顾人民的死活，利用”石油危机”囤积居奇，哄抬油价，牟取暴利。一些个体经营的卡车司机为了抗议石油涨价，用卡车封锁公路。“石油危机”使中小企业和垄断资本的矛盾也加深了。

美国为了对抗阿拉伯产油国的石油斗争，威胁要使用武力占领这些国家的油田。美国的恫吓遭到阿拉伯国家的迎头痛击。沙特阿拉伯、科威特和利比亚发出严正警告，如果美国军队胆敢武装侵略，就立即炸毁油田和有关设施。阿拉伯国家针锋相对的坚决态度，迫使美国不敢贸然动手。

阿拉伯国家采取分别对待的策略，根据进口中东石油的国家对这场战争的态度，将它们分为友好、中立、不友好三类；以达到利用矛盾、集中力量打击美以侵略者的目的。凡符合如下 3 个条件之一的国家划为友好一类，可以获得阿拉伯产油国减产前的供应数量：第一，与以色列断绝外交关系；第二，对以色列实行某种经济制裁；第三，为阿拉伯各国提供某种军事援助。凡积极资助以色列侵略者、反对阿拉伯国家和人民的正义斗争事业的国家， 则被划为不友好一类，停止对它们的石油供应。

随着工业和民用事业的发展，进入 70 年代以来，资本主义世界的能源供应一直处于紧张状态。西欧的石油消费基本上依靠进口，最主要的进口来源就是中东地区，从那里进口的石油一般占整个西欧总进口量的 80％左右，许多西欧国家为了获得阿拉伯国家的石油供应，加上不满两个超级大国在中东问题上推行强权政治，都对美国支持以色列犹太复国主义的政策，采取拒绝合作的态度。例如，英国不许美国利用它的国内和海外领地的运输设施为以色列转运补给；西德禁止美国供应以色列的军火从西德港口起运；意大利、西班牙和希腊等国不允许美国飞机在其领土着陆或飞越其领空。由于这些国家在一定程度上对阿拉伯国家表示支持和同情，阿拉伯国家就把它们划人友

好一类，在石油供应上给予优待。

日本消费的石油 98％依靠进口，而进口石油中的 80％来自中东地区。它起初采取所谓“中立”立场，阿拉伯国家就把它划到中立一类，限制对它的石油供应。

1. 月 22 日，日本政府发表 4 点声明，表示以色列军队应从“六五战争” 所占领的土地上撤出，应当承认与尊重巴勒斯坦人民的合法权利，并敦促以色列遵守联合国宪章原则，否则“将重新考虑对以色列的政策”。由于日本的态度有了改变，阿拉伯国家就把它改划为友好国家。

西欧各国和日本鉴于美国支持以色列侵略而导致阿拉伯国家发起石油斗争，使它们在经济上受到很大的影响，就不顾美国的反对，纷纷同阿拉伯产油国直接“对话”，谈判双边贸易协定，发展经济关系，以谋取今后稳定的石油供应。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对此十分懊恼地说：“我们的一些盟国实际上作出了很大的努力，把它们自己同我们公开分开。”

阿拉伯国家运用石油武器有力地打击帝国主义的侵略气焰，鼓舞了第三世界人民捍卫国家主权和保护民族经济权益的斗争。它为第三世界的反帝反霸斗争开创了一个新局面。

在此情况下，基辛格博士对中东问题的斡旋、调解更是马不停蹄。欲知详情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