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河流域和古巴比伦文明

世界古代文明的摇篮之一是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流域。古代两河流域地区相当于现在的伊位克一带,希腊文为“美索不达米亚”,意即两河之间的地方。最古的奴隶制国家发生在两河流域南部的苏美尔。两河流域北接亚美尼亚高原,南临波斯湾,东与西伊朗山脉为界,西与叙利亚草原和阿拉伯沙漠接壤。在地理上,它与埃及同为北非、西亚大干旱地区的一部分,农业灌溉全靠境内的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两河均发源于现今土耳其境内的亚美尼亚高原,中游以下向东南平行流入波斯湾。每年 3 月中旬,上游山岳地区积雪溶化,因而定期泛滥。其中低地部分因洪水滞积成为沼泽地带, 高地部分因烈日蒸晒,很快又都成为旱地。因此这里的自然条件和埃及十分相似,农业灌溉必须依靠排涝蓄水。在遥远的古代,两河流域南部的农业居民已经开始修建沟渠、堤坝。这在生产水平还很低下的古代,绝非一家一户所能为力,必须有比较广泛的组织和联合。对于南部两河流域国家的形成, 这种联合的需要起了促进的作用。

两河流域的政治状况比较复杂。约在公元前三千年左右,苏美尔地区开始了最初国家的形成过程,出现了十二个城邦国家,以后逐步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与此同时,位于苏美尔南部的阿卡德地区也在萨尔贡一世的领导下实行了统一,并在统一以后进犯苏美尔,完成了巴比伦尼亚南北的合并。后来东部扎格罗斯山区的库提人侵入两河流域,取代阿卡德王朝的统治。以后, 乌尔兴起,重新统一巴比伦尼亚,建立了“乌尔第三王朝”。在乌尔第三王朝崩溃以后,战乱迭起,直至古巴比伦第六代国王汉谟拉比重新实现统一。然而,在汉谟拉比死后,国力又逐渐衰微,统一的巴比伦尼亚又出现群雄割据的局面,并几度受到北方亚述人的入侵。这种衰落状态一直延续到新巴比伦王国(即迦勒底王国)兴起为止。

巴比伦遗赠给人类的最有名的文化遗产,是汉谟拉比法典。这一法典制定于古巴比伦国王汉谟拉比统治时期,原文刻在一个玄武岩石柱上。法典共分三部分:引言、本文和结语。法典本文共 282 条,内容涉及到各个方面, 比较完备。法典的某些条文是非常进步的,如规定了严密的审判程序,而有些条文则明显带有野蛮、原始的痕迹,如“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式的同态复仇的规定。巴比伦信奉多神(“巴比伦”一词原意即为“诸神相会之地”)。最早期的神大都和天文有关,如苍天之神,太阳之神,月亮之神, 大地之神。比较后期的神则多数应乎人事,林林总总,有家神、山神、树神、水神等。最有趣的是,巴比伦人相信,每人生来便有一个神为他驱邪降福。不过由于受到下列两种趋势的影响,也有从多神向一神转化的趋向:一、由于征服和扩张,被征服者的神常被置于征服者之神的统治之下;二、少数具有野心的地区常常强调他们自己的神的重要性。巴比伦人似乎从未有过灵魂不朽之说,他们的宗教是非常现实的。他们赋予神以人性,神亦有喜、怒、哀、乐,有善有恶之特点。他们也祈祷神灵,但他们所企求的是现世福祉而非求永生和“来世”的享乐。在巴比伦人的想象中也有过天堂,不过那是给神而不是给人居住的。他们这些观念,是可以代表整个两河流域地区古代人的基本思想。另外,在两河流域还盛行祖先崇拜。

在巴比伦,奴隶占有制关系比埃及还要发达。贫富悬殊的增大,下层自由民生活的困苦,社会矛盾的尖锐化,所有这一切在第一个巴比伦王朝时代

已经强烈地表现出来,我们从著名的汉谟拉比法典中可以知道这一切。在巴比伦,随着生产的发展,天文学和数学获得很大的成就。巴比伦的记数法是目前几乎全世界都采用的阿拉伯记数法的先驱。巴比伦的数学家奠定了代数学的基础,他们已经知道求平方根和立方根的规则,知道几何学原理,其中包括古希腊称为“毕达哥拉斯定理”的著名定理。天文学家绘制了肉眼所及的星空图。在思想方面,巴比伦也形成了最初的自发唯物主义观点和无神论观点。比如《主人与奴隶的谈话》这个文献在当时颇负盛誉。在这部著作中批判了宗教的信条,突出地表现了这样一种思想:谨守宗教指令、向神供奉祭品、希望在死后生活中得到好报,都是荒唐无稽的①。

古巴比伦最早的文学作品多是宗教神话和传说。有的叙述恩利尔神发明锄头并把它赐予人世的故事,把农业文明的诞生托之于神。有的是关于女神安南娜幽囚地狱和被释放的神话,对自然界荣枯变化提出宗教解释。还流传着关于洪水的传说,叙述神用洪水来淹没一切生物,只有赛苏陀罗根据埃阿神的劝告建造船只得救。这个故事是《旧约圣经》中洪水传说的渊源。

古巴比伦人民口头创作逐渐形成了吉尔伽美什史诗。史诗歌颂的英雄在某些方面代表人类力量对神权的反抗。吉尔伽美什曾经拒绝伊什塔尔女神向他求爱,因之干犯神怒,由天神安努派遣牛精残害乌鲁克的居民。吉尔伽美什没有屈服,在战斗中杀死了牛精,为人民除害。史诗在长期形成过程中吸收了许多神话传说和民间的朴素思想,其中包括人对于生死秘密这一不可解的自然法则的探索。另一些诗中反映了社会矛盾。《咏受难的诚实人的诗》描写一个诚实、正直、按照统治阶级所要求的那样行事的人,却老是没有好报,处于永远不幸之中。他不得不怀疑神是否那样正直,奴隶制是否那样公道。在《主人与奴隶的谈话》一诗中,起初奴隶对主人的一切贪婪欲望都表示服从,后来终于嘲笑主人,说“谁能高得走上天,谁又能大得把大地都填满呢?”当奴隶主要杀死他时,他说,“我死后你也仅能活三天”。这种“与汝偕亡”的精神,深刻地反映了奴隶的反抗精神。

古巴比伦的思想文化成就是非常辉煌的。后来希腊和罗马也都受到不少的影响。由于巴比伦思想文化成就多、影响大,所以后来的泛巴比伦论者曾经提出世界文化起源于巴比伦的学说,这是不正确的。各族人民都在各自的历史条件下创造了自己的文化,而人民之间文化的交流也一直存在,但不能说某一个民族的文化是世界文化的唯一源泉。人类思想文化作为一个历史发展中的整体,它是在世界各民族的多元思想文化结构中存在和发展的。

① 参见《哲学史》第 1 卷,三联书店 1962 年版,第 36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