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古代东方文明的曙光1.尼罗河流域和古埃及文明

在距今约两万年前,非洲的尼罗河谷两边的高地就有人类居住。当旧石器和中石器时代,埃及的气候较今温和湿润,水草繁茂,高地宜于人居。后来气候日益干燥,河西一带成为大片沙砾。居民逐渐移居于尼罗河谷地,经营农牧。这时正当新石器时代,尼罗河谷地的白达里有新石器时代农业文化的遗址。尼罗河每年定期泛滥,狭长的河谷区灌溉便利,谷产丰饶,因此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说“埃及是尼罗河的赠礼”。古代埃及人曾编成长诗颂赞尼罗河:

“呵!尼罗河,我称赞你。你从大地涌流而出,养活着埃及⋯⋯一旦你的水流减少,人们就停止了呼吸。”

但是要充分利用尼罗河定期泛滥的有利条件,还须付出辛勤的劳动。三角洲沼泽地区需要排涝,上埃及地区需要引水上岸。为了保证水源终年不竭, 必须兴修水库,筑埧开渠。埃及人民自远古时期就开始修建水利系统,把这片干旱地区变成了良田沃野。尼罗河又直贯南北,像一条长带一样把上下埃及连系在一起,有利于全国的统一。

古埃及的法律、政治和宗教观念,和两河流域迥然有别。在古埃及虽然也有民法和刑法的雏形,但实际上形同虚设。在法律上,法老是最终裁决者。古代埃及所建的法老宫殿极为威严壮观,政府各个部门均设于宫殿之中。法老之名原意就是宫殿,这正是法老执法权力的象征。在宗教方面,古埃及人除了对太阳的崇拜以外,还有对星星和其他神的崇拜。但在法老政权强化以后,埃及兴起了统一崇拜太阳神的运动。太阳神赖被奉为最高神,法老则被视为太阳神的化身,称为太阳神之子。中王国时期,由于底比斯统一埃及, 阿蒙神也成为全国最高神。它和赖神合而为一也被认为是太阳神。埃及没有严密的法律制度,主要施行人治。在尘世,太阳神是最高主宰;而在冥间, 狗头人身的奥西里斯担任着最高统治者。奥西里斯最初是植物与水之神,人们逐渐从植物年年生长中得出奥西里斯死而复活的观念,奉为死者之神。中王国时期并广泛流传着关于奥西里斯的神话,说奥西里斯教人稼穑,但被其弟兄赛特阴谋害死。他的妻子爱西丝女神找到他的尸体,他的儿子荷鲁斯则替他报了仇。荷鲁斯是人间的国王,奥西里斯复活后成为冥间的国王,专司对死人的审判。

古埃及人相信“来世说”,在当地发现的许多墓葬中有许多符箓,上面写有保证死者在冥国中生活幸福,避免各种困厄以及顺利应付奥西里斯审判的祷文和咒语。许多墓壁和石棺中都发现这类为死者祈福的祷文和咒语,史家称之为“死者书”。

在古埃及的诗歌中包括宗教诗和世俗诗等,其中不乏是对神和统治者的歌颂,有的也反映了一些人生痛苦和死后幸福无凭的灰黯思想。如在《绝望者和自己的灵魂的谈话》这首诗中,就表达了作者对死后世界及永久生命是否存在的怀疑,和传统的宗教观形成对照。作者相信死亡对富人和穷人是一律平等的。富人在死后也享受不到那华美的花岗石建筑与巍峨的大厦,只能和穷人一样在灼热的太阳下面听岸边鱼的对话。诗中在说明古代埃及的社会生活以及不同社会集团的对立利益的冲突时写道:到处是“掠夺”,“人心

冷酷无情,每一个人都在抢劫自己兄弟的东西”,“暴力统治了整个人间”。同时在诗中还企图试探人的内心世界,描写心灵的混乱以及相互矛盾、彼此排斥的思想和情绪的更替。人开始对冥国发生怀疑,但是普通人的尘世生活的痛苦却不容许他听从这样的忠告即“把一切寄托于尘世”,因为他在这个世界上看不到自己的幸福。

古代埃及哲学思想的产生,不仅仅是由于必须解决那些由社会生活严正提出来的问题,而且由于出现了自然科学的最初的胚芽,由于积累了科学知识。埃及在远古的时候已经制定了历史上第一本历书,这本历书把一年分为十二个月,每个月有三十天,另外再附加五天,一年共有三百六十五天。保存下来的相当精确的古代埃及的星空图证明在埃及曾进行过有系统的天文观察。古代埃及人已经能区别恒星和行星,并且给某些星座和天体定了名。农业的发展导致几何学的萌芽。出现了最早的地图。房屋和水利工程的兴建, 要求善于应用杠杆和滑车,通晓某些力学定律,发展数学。古埃及的数学家已经确定了圆周长和直径的比例,计算过半球的体积,作过分数的运算,能够解带有两个未知数的方程式。古代医学、化学等都已相当发达。

在古代埃及文献中,已经用原始的形式提出关于自然现象的物质基原的问题。文献中谈到冷水,认为冷水产生一切有生命的物体,万物都来自冷水; 同时也谈到充满空间和“停留在万物之中”的空气。但是,古代埃及科学思想的发展,并没有达到奴隶占有制度比较发达的国家所应有的水平。无神论思想和唯物主义思想的幼芽遭到了占统治地位的宗教唯心主义观点的摧残; 按照宗教唯心主义的观点,物是由神“造出来的”,正如一篇神学论文中所说的一样,它们在命名以后就具有了意义。在这篇论文中说,一切著作、一切艺术、一切“手工制品”的产生都有赖于思想发出的“命令”,归根到底也就是神发出的“命令”。而进步思想对旧的传统世界观也正是针对神的命令和人们死后生活的宗教信条的。例如,在古代埃及文献《竖琴手之歌》中就肯定地说:谁也不从死者那里来,给我们讲冥国的事情。这首歌不是把希望寄托在死后生活,而是大声疾呼:必须安排好“自己的尘世生活”。这个文献在人类思想史上的重大意义正是在于它第一次极其坦率地、富有说服力地宣告:人们找不到任何以经验、感觉和理性为依据的材料来了解“冥国”。知识反对信仰冥国,因为这种信仰是和知识相抵触的。这是知识第一次在历史上同信仰发生的公开冲突。同样的思想在另一个较晚的箴言中表现得更加明显。这个箴言认为:人体在死后化为灰烬;人消亡了,人体也就化为泥垢; 要想名垂千古,就不应当依靠对死后生活的幻想,而应当依靠自己在尘世的业绩。在这个箴言中说,人死后遗留下的一本好书,要比宫殿或陵园里的圣堂更有益处①。

① 参见《哲学史》第 1 卷,三联书店 1962 年版,第 35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