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幼鲸的故事

苗虎

沧海如墨，逐浪翻卷，在深达千米以下的海底，一条白生生的鲸降生在青绿色的珊瑚丛中。

这个纤弱的小生命半闭着双眼，发出海底世界无法听到的阵阵呜咽。一头硕大无比的怪物紧贴着它，像一个漂浮的“海岛”，“海岛”上喷涌着暗红色的潜流，那潜流是“海岛”迸发出来的血浆⋯⋯

“海岛”载负着幼鲸缓缓上升，使它露出水面，幼鲸第一次吸到了新鲜空气。

比目鱼、黄鱼、带鱼、鲳鱼、海马、海鳗⋯⋯无数条幼鱼闪动着银光在珊瑚丛中快速穿行，他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比目鱼圆睁着一双长在脑袋同一侧的怪眼，发现了幼鲸：“这是什么鱼？为什么只有一条？它快完蛋了！”海星也发现了幼鲸，他舞动着 5 支长长的触角说：“啊！它莫非是从人类晒的鱼干中逃出来的吗？”

幼鲸的心被刺痛了，它睁开眼睛，发现鱼儿都走了，是他们的妈妈带走的。看，黄鱼妈妈身旁跟着数百条摇尾巴的小黄鱼！

“妈妈！我的妈妈呢？”幼鲸喊着。 “海岛”又一次上升了，载着幼鲸，把它托出了水面，马上又下沉了。“海岛”摇晃着潜入海底。幼鲸想，应该好好地看看“海岛”，“海岛”

表面十分光滑，“岛”上有两块圆突的“礁石”，颤巍巍，煞是诱人，鼓囊囊，实在可爱，幼鲸突然感到肚腹中一阵难以忍受的饥饿！

“礁石”缝里迸射出白色的浆液来！浓郁、醇香的浆液！幼鲸尝试着喝了一口，发现这浆液非常可口，接着它贪婪地尝了第二口、第三口⋯⋯

幼鲸陶醉了，口里甜甜的，腹中满满的，它睡着了。睡梦中，他感受到“海岛”一次又一次地将它托出水面，他如同睡在舒适的摇篮里一样。

大海颠簸起来，海平线越来越倾斜，乌云密布，激浪咆哮，一场海上风暴来临了。水族们浮躁不安起来，它们纷纷在大鱼的带领下寻找一个安静的避风港栖身。

蓦然，在穿梭来往的鱼群中，出现了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队伍，金枪鱼！ 体形犹如尖刀的金枪鱼包围过来！幼鲸不知所措地呆视着“来犯之敌”，看来他难逃厄运了。

“海岛”载着幼鲸，打着呼啸，搅着海浪，腾空而起！幼鲸惊恐地闭上眼睛⋯⋯

耳边只有喧嚣的涛声和风雨声，幼鲸在“海岛”上经历了“地震”一般的可怕震动，不久，他睁开了眼睛⋯⋯

“海岛”上满目疮庚，到处都在流着红色的浆液，“海岛”在微微地喘息。

白色的浆液又开始喷射，“海岛”又开始上浮，一次，两次⋯⋯

渐渐地，幼鲸完全习惯了这反复的动作。当“海岛”又一次下沉时，幼鲸离开了“海岛”，他自己在水中游了起来！

啊！游泳的滋味真不错，天高海阔，舒服极了！

他猛然想起了与他相依为命的“海岛”，便一个猛子扎入海底。很快， 它发现了“海岛”。奇怪，“海岛”变小了，不，这哪儿是海岛啊？分明是和我长得一样的大鱼啊！

大鱼安静地卧在海底，一动也不动，完全像一座没有生命的“海岛”。幼鲸悄然停留在“海岛”上，伏在那两个曾经提供给他美味浆液的“礁

石”旁，焦急地等待着它再一次喷

可是，它再也没有等到那芬芳的浆液。

海底的泥沙里钻出一个巨大的海螺，它的斑驳的壳体已长出绿色的绒毛。年迈的海螺笨拙地从硬壳体中探出头来，活像诵经一样他讲述着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一条蓝鲸产下了她的后代，难产几乎使她奄奄一息。但作为母亲它又担负起哺育后代的责任，教幼鲸呼吸、游泳，喂他甘甜的乳汁⋯⋯ 金枪鱼突然袭击，蓝鲸舍命保下了幼鲸，而自己身受重伤⋯⋯她完成了一个母亲的责任，安然死去。”

“她是我的妈妈？怎么看不出来？”幼鲸含着泪问。 “你的妈妈太大了，而你却那么小。当你完全依附在妈妈身上的时候，

你或许感觉不到妈妈的温柔。可是当你长大后，一旦离开了妈妈，你就会感到妈妈的可亲。”

“为什么我漂到海面上去呼吸？为什么我是吃奶长大的？” “因为你是鲸，而不是鱼⋯⋯”

海水碧蓝碧蓝的，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一头年轻的鲸正在搏浪前进⋯⋯

（插图王连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