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通话的电话

胡 霜 “喂，你们谁家里有电话？”陆小山一跨进教室就这样问大家。“家里”

两个字还特地拉长了音。

正在喧闹的教室倏地静了下来，同学们都愣愣地望着陆小山，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告诉你们，我家里装电话了，今天下午就可以通话。你们谁家里有电话，请把号码告诉我，我同他通话玩！”

没有人接陆小山的话茬。同学们的表情是多种多样的，有的惊奇，有的羡慕，有的嫉妒⋯⋯议论声随着响了起来，这个说：“啧啧，到底是公安局长的儿子，家里也装电话。”那个道：“工作需要嘛，应该的。”⋯⋯要知道，在这个山区小县城里，家里装电话可不简单哩！

“唉，看来我家的电话是白装啰！”陆小山叹了口气，那语调透着自豪感。

突然，后排靠窗座位上掷过来一声：“我家也有电话！”说话的是章立。章立的爸爸是经营服装的个体户，家里很有钱，自费装了一部电话。

章立的学习很差，陆小山平时看不起他，很少同他往来，可这时却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惊喜地奔了过去：“快，告诉我号码！”

“5647021！” 章 立 得 意 他 说 ，“ 你 家 的 呢 ？” “5645346！”陆小山把章立家的电话号码写在手心上，“注意，放学后

我们通话！”

本来放学后总要挨到天黑才回家的陆小山，今天一反常态，一放学就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回了家。他冲到客厅，拿起了话筒，拨了章立家的电话号码。耳边响起“嘟——嘟——”的长音，没有人接。

“这家伙还没到家。”陆小山在心里说。他只得拿出作业本，开始做家庭作业。做了两道数学题，又忍不住起来去拨电话号码，可是，对方还是没有人接。

当陆小山第三次拨通电话时，章立的声音传来了。

陆小山说：“我给你打了三次电话了，前两次都没有人接，你怎么这样迟才回家呀！”

章立说：“放学后，我到爸爸的摊位上转了转，所以回家迟了。” “路上碰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没啥⋯⋯哦，有的，我在马路上看到一个乡下老头在哭，说找不到回

家的汽车了，真可笑，那么大人还哭鼻子⋯⋯” “还有什么？”

“还有⋯⋯” “你同谁打电话？嗯？”

陆小山回头一看，原来是爸爸绷着脸站在身后。陆小山朝爸爸点点头说： “与同学讲讲话。”

“与同学讲话？有什么事不能在学校里说，非得打电话？放下！”爸爸的眼睛瞪圆了，声音也响起来，“这部电话是为了方便工作才装的，是工作电话，不是玩具！再说，打电话三分钟要一毛多钱，这钱是国家的，懂吗？”

看到爸爸的脸色比平日严肃了好几倍，陆小山心里发毛了，嗫嚅着问： “听说打进来钱由对方付，以后我不打出去，叫同学打进来，行吗？”

“也不行！”爸爸的话斩钉截铁，“你的同学打进来，要占线，如果单位里有急事找我，不是要给耽误了？爸爸可是搞公安的！”

“那，我⋯⋯”陆小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二天上学时，章立问陆小山：“怎么回事？昨天我们正在通话，我正在告诉你另外一件有趣的事儿你为什么突然把电话挂了？”

“我爸说⋯⋯” “哦，我知道了。”章立打断了陆小山的话，“打电话要付钱，你爸爸

是个清官，他不愿你打电话国家替付钱，不让你打，是吗？这样吧，以后我打给你，我爸爸有的是钱，才不在乎一毛、两毛的电话费哩。”

“你以后也不要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在学校里碰面时说。” “为什么？”章立很奇怪。

“因为我家的电话不能通话⋯⋯”

预备铃响了，同学们都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陆小山没有再向同学们谈电话的事，仿佛他家里根本没有装电话。

可章立却像掉进了闷葫芦里，怎么也不明白，装了电话怎么不能通话呢？

（插图梁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