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鼻子的和失去鼻子的

田真

一头小象和一头白色的老猪在茂密的热带雨林里相会了。他们隔着高高的榕树相望，彼此看清对方的模样之后，哈哈大笑，他们长得太像了！圆滚滚的身躯，蒲扇一样的耳朵，细细的尾巴，唯独不同的是鼻子。

老猪说：“我是饱经沧桑的人了，但不知世上还有这样一门远房亲戚， 请问尊姓？”小象说：“不敢，我到世上尚短，不认得您老人家，实在应当赔罪的。”

这一大（象）一小，一老（猪）一少在大榕树下拉起呱来。老猪说自己是一家之长，倍受子孙尊敬；小象说，自己在父母身边生活，极受疼爱。谈到热烈处，他们竟突发奇想，如果咱俩换换鼻子，不知会有什么结果？

说干就干，他们做了小小的移植手术，换了鼻子，约定两天后在此相见， 就分手了。

老猪拖着软软的鼻子来到清澈的罗陵江畔，望着水中自己的怪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丛林里走出来大象帕特大叔和帕特大婶。帕特大叔见着老猪，惊讶他说： “可怜的孩子，你发育这样不良，你的父母太不负责任，来，孩子，欢迎你到我家去做客！”

帕特大婶说：“你长得太小了，不过，这没关系，只要营养跟得上，你会慢慢大起来的！”

帕特大叔用鼻管吸了一管水喷在老猪身上，帕特大婶用柔软的鼻管摩掌着他的肌肤。使老猪的眼睛酸酸的，他不禁想起母亲软软的乳房。他想起许多年前跟着妈妈在泥溏里打滚的乐趣。

从江边来到帕特大叔的家，帕特大婶递给老猪一串香蕉：“孩子，吃吧， 好好补一补，可怜的孩子！”

老猪用临时借来的鼻子卷香蕉，怎么也卷不到嘴里去。 “多可怜的孩子！好像没吃过香蕉！”帕特大婶对老猪说，“慢点吃，

有的是！有的是！”

老猪卷着卷着就熟练起来，他一共吃了 3 串香蕉，吃饱了就绕着帕特大

叔和帕特大婶 8 根巨柱似的腿绕来绕去，像捉迷藏。累了就躺在大叔和大婶巨大的耳朵下睡觉。他梦见银色的月亮挂在天上，潺潺的江水在流动，水里溅起了浪花，好凉！他猛地醒来，发现帕特大婶正用蘸湿的棕叶给自己扇风， 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童年。

再说那头失去鼻子的小象，他觉得眼前空空的，等到习惯之后，他觉得眼前很开阔。他来到一座竹楼下，望着楼下嘻戏的猪群，招呼说：“喂，请问——”

小猪们都惊呆了：“天爷，这是哪里来的猪爷爷，这样魁梧高大！”一头见多识广的猪罗蒂走上前答话：“尊敬的猪爷爷，小的们正在这里玩耍， 您要不嫌弃，请到里面喝杯茶。”

小象坐在他们中间，罗蒂吩咐大小的猪们：“快去把咱们的舞蹈草搬来， 给猪爷爷娱乐娱乐！”

舞蹈草是一种很奇怪的草，只要听见音乐声，它就会翩翩起舞。小猪们搬来 10 盆舞蹈草放在小象跟前，然后，一个小猪奶声奶气他说：“猪爷爷， 请看我们的猪栏迪斯科。”10 只小猪绕着 10 盆舞蹈草，扭动着可爱的腰肢

跳起舞来。

罗蒂走到小象面前，说道：“老人家，您见多识广，难免让您见笑。” 小象本想说自己还小，一看众猪那肃然起敬的样子，立即装成个长者的

样子说：“我虽然见识多一些，这还是我看到的最精彩的演出。”

罗蒂对小象说：“爷爷，我们正愁地里的地瓜挖不出，您能帮我们挖出来吗？”

小象觉得自己似乎有庇护儿孙的责任，便毫不含糊地答应了。

小象来到地瓜地，用猪一样的嘴巴插进地里，一拱一拱，撬了七七四十九下，一堆小山似的地瓜就挖了出来。小猪们欢呼雀跃，簇拥着小象，像围着一位凯旋的将军。小象劳累了，合眼睡了过去。梦中，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头小象，而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觉得自己成熟了，受人尊重了⋯⋯

两天后，小象和老猪如约在原地相见，彼此问有什么奇遇。老猪说：“得到鼻子，我得到了疼爱，我回到了童年！”

小象说：“失去鼻子，我得到了尊重，仿佛一下子成熟了！”

想不到得到一点或失去一点什么东西，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小象和老猪又实施了鼻子还原术，去扮演在生活中原来的角色，生活中的他们得到的是平静。

（插图宋祖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