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古庙

傅永健 “菩萨会算命！”村里人都这么说，我一直不信。可自打我亲眼看过后，

有点半信半疑了。

前七八天，就听说从外地来了位先生，借用村口一个破庙，拾掇了四五天后，请来个菩萨，专给乡亲们算命。开始人们不信，特别是年轻人。先生硬说服几位老人，叫他们破费几个钱，烧上一柱香，向菩萨说说苦衷，然后， 拉开菩萨身下的抽屉，就能取出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老人苦恼的原因，解决的办法。什么“子女不孝，提出单过”，“身体不济，常活动”，“大祸降临，少出门”等等。写的原因，正是老人的情况；出的主意也得当，神了！ 老人向菩萨磕了几个响头，交了钱，挺高兴地走了。

一传十，十传百，年轻人一看这情景，也半信半疑了。

星期天，织云的妈妈非要拉她去算命，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念书的料，要不是，干脆回家。

我和织云是邻居，上学是同桌。课堂上，见我缺什么，她借我；见我不会做题，下了课就给我讲。她要退学，我还真舍不得。因此，织云和妈妈前边走，我在后面跟了去。

没想到来破庙算命的人这么多，队伍排出了庙门口，还拐了弯。

我在庙外树下套知了。好不容易套到了个“乌油哇”，没等摘下套，它竟向破庙飞去了。大概翅膀受了伤，飞得很吃力。

我在庙后院转了两圈，听在草席墙里有响动，就从草席下边爬了进去。在里边，我没找到“乌油哇”，却见到奇特的情景。

一个女人，趴在桌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显得很紧张。女人写字的纸在桌角放了一摞。这纸，和从菩萨身下抽屉里拿出的纸一样。女人呆的地方很狭窄，就像在夹缝里，而且这里很黑，只有女人写字的地方有一点光亮。在这里，能听到外边跪在菩萨面前人们讲述的话。只见那女人听外边讲

完之后，立刻在纸上写些什么，然后把这片纸从一个缝里往前一推，接着就听见外边拉抽屉的声音。

这就是菩萨显灵的秘密！我无论如何没心思找“乌油哇”了，悄悄退了出去。

织云等了一上午也没等上。下午接着等。我吃过午饭，又跑来看热闹。织云和妈妈正吃带来的烙饼。我把织云叫到一边，问她说：“想看热闹

吗？”

她不解地看着我，不说话。我又问：“想不想吧？”她仍然不答。但从微笑的表情中，我已猜出她的心情，就说：“等着瞧！”

我藏在大松树后，好不容易等到夹缝中的女人出来上厕所，我又爬进去。很快就爬出来了，坐在破庙的台阶上等着看热闹。

先生叫大家排好队，继续开始算命。

谁知，前边一个男人说完之后，去拉菩萨身下的抽屉，抽屉是空的；先生说，推上抽屉稍等片刻，男人推上抽屉，等了一会儿拉出来，仍然是空的。

“怎么搞的？”男人大声嚷嚷着。

先生怕嚷嚷开，忙拦住男人：“您先在一边凉快会儿！先让后边大嫂算。”男人站到了一边。

上前来的是一位大嫂，瘦小的个子，跪在菩萨面前说：“村前孩子他二

叔家，有辆大车要卖，请菩萨帮我拿拿主意，买还是不买？”说完磕个头， 站起身，去拉菩萨身下的抽屉，里头还是空的。

“先生，这不是骗人吗？”瘦女人大声喊。

这时后边的人早已等不下去了，纷纷到前边看热闹，斥责、发议论。顿时，寂静的破庙喧嚣起来。

先生没办法，急得直擦汗，末了说：“乡亲们，今天菩萨太累了，明天再来吧！”

我的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我把织云叫到一边，把菩萨显灵的秘密全说了。然后，我告诉她，下午我趁夹缝里那女人上厕所的工夫，把她所有写字的笔都偷走了。

织云钦佩他说了声：“你真行！”

我俩同学好几年，这是她第一次夸我。

（插图刘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