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宗教诗人格比尔达斯
14、15 世纪之后,印度教受到伊斯兰教的冲击,出现了宗教改革运动—
—“虔诚教派”的运动,它维护了印度民族和大多数中下层教民的利益。中古时期的印度,宗教问题是各种社会矛盾的焦点,它贯穿着整个中古时代, 成为当时社会上一个突出的问题。
15 世纪到 17 世纪中叶被称为虔诚时期。这是印度文学史家把宗教改革的虔诚运动运用到文学领域的一个说法。的确,这一时期的文学大都和宗教的虔诚运动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我们将要较详细介绍的诗人格比尔达斯是虔诚运动中的激进派,他的诗反对种姓制度、迷信、甚至传统的宗教。与他类似的诗人还有一些。诗人杜勒西达斯是虔诚运动的温和派。他努力使虔诚运动符合传统的印度教及其种姓制度。到了 17 世纪以后,虔信诗歌衰落, 多为效仿之作,内容单调,形式僵化,失去了创新精神。
下面,让我们来谈谈格比尔达斯和他的诗歌创作。
格比尔达斯是印度中古时代来自人民中间的一位重要的宗教诗人。他具有鲜明的人道主义思想、强烈的反对宗教偏见和种姓制度的倾向。他的诗歌明确地表达了当时中下层人民的呼声和要求。
关于格比尔达斯的生平,流传下来的可靠材料很少。他大体上生活在 14
到 16 世纪初的某一段时期。传说他是婆罗门寡妇的私生子,生后被遗弃在湖畔,被一对以织布为业的夫妇发现收养。格比尔达斯成人后也当了织布工人。这种寒微的出身,使他自然而然地属于低级种姓的人。格比尔达斯一生没有投靠过任何封建主,是一个真正的民间诗人。
格比尔达斯的思想,有反对宗教和种姓制度的一面。他谴责印度教,蔑视高等种姓的婆罗门;也谴责伊斯兰教,蔑视伊斯兰教执教的教士。他反对偶象崇拜等宗教活动,认为神明无形,存在于万物之中,万物中都有神明。他实际上是提倡一种泛神论,其中包括状某些朴素的唯物主义观点和平等大同的理想。但他主张通过和理智和理性来求得和神明的统一,其思想从根本上讲还是唯心主义的。
从上述思想出发,格比尔达斯提出在神的面前要和平、公正,人人平等; 反对各种烦琐的宗教仪式和偶像崇拜,强调自身的修炼;主张不同教派间的相互融合,构成不同的理想境界和人间境界。
可见,格比尔达斯首先是一位宗教家、宗教改革者,其次才是一位著名的诗人。他的诗歌是在传教过程中,顺手拈来的口头创作,由信徒们记录下来。这些诗短小精悍,多数为四行诗,类似我国古代的绝句。
格比尔达斯的诗对宗教各个教派的虚妄之说作了严厉的批判,也对宗教本身作了揭露性的描写。请看下面这首诗:
婆罗门、阿訇和大神, 比不上驴、狗和公鸡! 它们劳动换来吃,
公鸡报晓催人起。
诗中用驴、狗和公鸡的有益于人的“劳动”,来与宗教圣职者的无用对
照,深刻地揭露了圣职者的寄生性。
诗人认为宗教经典是谎言,是骗人的东西。他对宗教所敬奉的大神更是出言不逊:
幻想本是内心生, 化身乃是幻想成。想出梵天偏入天, 目的用来骗世人。
大神在诗人看来是幻想出来的,根本不存在。他在谴责传教的婆罗门时这样说:
听婆罗门的教言, 好比是上了贼船。坐船的人看不见, 任它带到哪一边。
格比尔达斯的有些诗是反对迷信活动的,如:若是真主只在清真寺内
住,
无寺之处难道无真主? 若是圣地偶象中有大神, 为何见者始终无一人? 若拜石头可成仙。
那我就会拜石山。我看该拜石磨子, 它给世人常磨面。
格比尔达斯一生活动在民间,在下层,他真切地品尝到了人民生活的艰
辛和苦难,固此以人妖颠倒、是非莫辨的黑暗世道提出了强烈的控诉: 谎言受信任,真话遭欺凌,
世俗如雌犬,惹它便遭咬。
社会不平,现实黑暗,诗人便祈求人类的平等与大同: 精卵母体相会合,
五行之身从此活。人类都是同样生,
哪分婆罗门、刹帝利和首陀罗?
诗歌猛烈抨击了印度社会中种姓观念的荒谬,表达了人民渴望平等、反对压迫的心声。
这些宗教诗富有社会意义,体现了诗人进步的民主观念和宗教思想,具有一定的人民性,从形式看,则是“金刚怒目”一类。其实格比尔达斯的诗歌还有另一面:感情细腻,格调缠绵。具有这种风格的是他的情诗,且看:
不见罗摩来,满腹尽愁情。只因一命在,终日心不宁。
到处寻君君不见,我把此身托何人? 愁火燎得人憔悴,夜夜伴月到天明。
这首诗把恋情的细腻描绘与神秘宗教感情抒发相结合,体现了印度宗教诗歌的独有特色。格比尔达斯还写了大量人生哲理的格言诗,它们是来自生活经验的总结,闪烁着人类智慧的光芒:
人生只一次,失去无来时。
好似果落地,不能再返枝。日出必有没,花开必有谢。新楼终必倾,有生必有灭。敢入深水中,珍珠取不完。怕死不下水,空自守岸边。
格比尔达斯的诗通俗易懂,比喻形象生动,寓意确切,由于较好地吸取了民间口语,诗歌保持了一种朴实自然之美。正是因为这样,格比尔达斯的诗歌在民间流传很广。
作为印度中古时期的宗教诗人,格比尔达斯也有其局限和不足。从思想内容上看,诗人没有摆脱封建观念的束缚,诗中也流露出一些陈腐的思想, 如对妇女的歧视等。从艺术表现上看,一些诗章用语粗俗不雅,思想过于直露,缺乏诗歌的意境。这些又与诗人的文化素养和诗歌创作方式有一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