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森

五六十年代,高玉宝的《我要读书》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文化大革命中,却又有许多人陷入无书可读的境地。

我也是其中一个。记得上中学时,与一个同学差点撕破了脸,原因竟是一本今天看来红得不能再红的书——《红岩》。但那时,《红岩》属禁书之列,我和那个同学虽有争吵,但谁也不敢大声,生怕隔墙有耳,被别人知道。

几年后,我下乡当了知青。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活儿再苦再累我也受得了,但时隔不久,我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到底是认识字的人,没书读不行。

《艳阳天》、《金光大道》早已吸引不了我了。我开始向周边的知识青年打探。功夫不负有心人,特殊的嗅觉使我寻到一本《茶花女》。当我死缠硬磨那个知青时,他笑着摊开手,说:“不在我这儿!”“在哪儿,在哪儿?” 当我得知这本书在几十里之外的某村时,竟连夜赶去。

一切顺利,夜半踏着月光,胜利返航。但书放在哪儿?没带包不能拿在手里,要是被巡逻的民兵发现,还不出事。我把书放在腰带里,紧贴在胸前。腰已不由自主地佝偻下去,然而又立即放松自己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直到进宿舍,才放心地取出已经温热的书。

记得很清楚,那是一本无头无尾的书,黄脆的纸张,周边卷着卷,封面是一张画报纸。我在同学中是以读书快闻名的,然而,我看这本书时,生怕早早看完。早上出工时把书塞进被里觉得不妥,放在铺下,又怕人坐上去, 察觉出来,结果,出了院子,又跑回去,锁进箱子里。

不用说,那本书对我震撼极大,才知道,外国还有这么感人的小说。 那时,知青间的矛盾很大,很多时候,是靠拳头解决问题的。有些知青

思想空虚,无事生非总要造出一些事端。他们敢把《毛主席语录》卷烟叶抽, 但不敢染指那些有问题的书,他们知道,无论谁去动,我都会找他们拼命的。另外,他们也很仗义,即使知道我手里有那些书,也不去揭发。要知道,这书一但揭出来,一顿批斗是免不了的。

插队期间,看的书极有限,有《古诗源》、《欧·亨利短篇小说选》、

《先秦散文选》等,也正是这些书籍,给予我力量,填补了插队时的精神空虚。

如今不会有人偷偷摸摸去读书了,也不会无书可读了,想来我们今天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