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

往脸上扑二两多胭脂;三尺多长的红绸布就楞往腰上系;头上扎一块大白毛巾;在喧天的锣鼓中一路秧歌,把黄土扬得老高⋯⋯这就是小老外们对中国春节的设想之一。

在守岁爆竹里的中国年会和圣诞老人的短袜子、圣诞树有着怎么样的对比和区别呢?

詹妮弗·玛西不断夸耀国人前孺后妇的脚踏车重载技术后,十分肯定地得出了春节与圣诞的区别:圣诞节的重头戏在街头餐馆的 party、教堂里的圣餐以及孩子们一夜香梦后醒来发现圣诞短袜的惊喜。而中国年,人们都在匆匆作回归状,团圆在一个温暖的大家庭中,共度良宵。

所有店铺都已打烊,詹妮弗也在逃离拥挤的汽车后,漫步北京冬夜华灯初上,寥无人迹的大街,进入中国四合院,接受中国伙伴为他们“预订”的惊喜。

以前,这些小老外过中国年就是一起吃上一顿中国菜,站在高楼上远远地瞥几眼城里的火花。而今天是在中国人家里作为家庭的一员,充分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学包饺子、学着说“恭喜发财”之类的吉祥话,之后得到个大红包,使克逗甘更觉不虚此行。(据传说活动结束了,小老外们还在争论中国的压岁钱比圣诞短袜更令人兴奋得多。)

当然也有小老外在除夕之夜早早地钻了被窝,小心翼翼地问:“早睡早起行吗?我想做个好孩子!”不大会儿,电视里几句依依呀呀的老旦或者几个美国暴力片的血腥镜头就会让他们睡意全消,从被子缝里探出小脑袋来!在北京已居住几年的小老外们对冰糖葫芦,棉花糖,吱呀吱呀的风车早

已见怪不怪。可他们还是不理解中国人明明不迷信,为什么还要抢着买香烧, 抢着去摸白云观石拱门上福字下的猴子,在用铜板投掷“金钱眼儿”⋯⋯王飞眨着中国男孩儿特有的那种环形双眼皮劝谏道:“你直接入乡随俗得了, 回答你这问题的,起码大学二年级,这工夫哪找专家去?!”这种劝谏在洋哥们儿拦不着出租,找不到饭馆的时候又重复了几遍。

在午餐桌上,克逗甘自称熟识川菜,筷子一指,直捣水煮牛肉。在中国孩子为打扫盘底残羹是否可行这个问题上进退维谷时,珍妮芙极坦然地把古老肉的盘子端了起来,使中国孩子产生了一种痛失良机的吃亏感。——然而依旧掏钱包抢着跟洋哥们儿付帐。当然是中国人赢了,赢了之后默默地低着头走出餐馆。张宇凌问:“是不是这就是小康呀?!”

地球村不再是个抽象的字眼儿。

地球村就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五湖四海的哥们儿只要想就都能过上个中国年,就是洋哥们儿竖着大拇指说元宵节他们也不会错过,就是洋人玩筷子夹宫爆鸡丁比你还油,就是你拱手拜年时领的压岁钱又被人家平均走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