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门左道

柴可夫斯基之死

著名音乐家柴可夫斯基之死，通常的说法是喝了不洁之水死于霍乱，但是英国南安普顿大学教授大卫·布朗的传记著作《难忘的柴可夫斯基》却公然向传统说法提出挑战：柴可夫斯基是自杀的，而且，是因为同性恋。

据布朗称，他为此项研究花了 16 年多的时间，获得了成千上万的资料，其中包括柴可夫斯基临终前不久曾遭受非正式审判的证据。布朗说，鉴于柴氏的同性恋行为对学校所造成的败坏影响，柴可夫斯基早年就读的圣彼得堡法律学校的 8 名校友组成道德法庭，先是控以流放西伯利亚，之后又经过 5 个小时的秘密协商，最终裁定柴可夫斯基必须自杀，并将判决当面通告其本人。当时，柴可夫斯基精神趋于崩溃，稍后便喝下了砒霜。

布朗的研究自然也引起了更大的争论，然而不管专家们如何解释柴氏之死，彼此之间却有很多共同点。他们都认为柴氏一生感情历尽磨难；他始终没有从 14 岁失去慈母的创痛中完全恢复过来；他父亲对其投身音乐事业竭力阻挠而使他深感沮丧；他与一位意大利女歌唱家的恋爱失败之后，确实又陷入了同性恋的泥坑而不能自拔⋯⋯由此观之，布朗所论也决非空穴来风。

但这里，我们不想过于纠缠柴氏死因问题，而是假设：假如柴可夫斯基确实是因为服从校友道德法庭的判决而自杀，那么，这种服从与我们所说的劝导或劝服有什么关系？

毫无疑问，劝服意味着要对方改变态度，采用新的认知状态或新的行为模式。但是态度的改变并非就是劝服的结果，当一个人遭到意外的压力或诱惑时，也会造成态度的变化。柴可夫斯基的自杀固然有其内在的原因，然而，促使他不得不采取行动的，却主要是校友道德法庭制造的压力。

劝服与非劝服所造成的态度改变，形似而实非，二者的主要区别在于：首先，前者是通过有选择的信息传播，来影响被劝者，被劝者对于信息

的理解和接受也具有可选择的权力，而后者，则不存在这种可选择性。譬如在经济谈判中，靠威逼利诱（给回扣等），迫使对方以较高价格购买自己的产品。这种出于利害压力的做法便是非劝服性的。但是，也可以说理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在一次外贸谈判中，外商提出某公司的产品比同类产品价格高，如不降价宁可另寻卖主。我方代表说：“我公司产品价格高，我完全承认，因为它是中国大陆唯一通过德国 TUV 公司安全检测的，在欧共体享受免检待遇，质优价忧是理所当然的事。倘若另寻卖主，恐怕您犯了喜新厌旧的毛病。我打个比方：您有一位非常漂亮贤淑的妻子，可天长门久，‘久居芝兰之室而不闻有其香’，看腻了。偏偏最近又结识了一位妖艳的情人。这位情人原本比不上您的妻子，但因为她陌生新鲜，您感到很刺激，想抛弃爱妻，另觅新欢。喜新厌旧可以，但一旦您又看腻了这位情人，再想回到爱妻身边时，您的妻子不会原谅您，她要与您一刀两断。我们已做了多年的生意，我们公司的产品正如您的发妻一样。现在产品供不应求，很多外商都想包销，如果您一时冲动移情别恋中断了生意，以后即使出丰厚的利润，我们也再不会理您这位薄情郎啦！”这个风趣幽默的比喻引得外商的开怀大笑。结果，他不仅同意按原价签订合同，而且数量也增加了一倍。用时髦的话说，这是明智的选择。

当然，判定被劝者有无选择的权力，有时也颇为复杂，有些无可选择的话可以委婉而选择的方式提出，有些可以选择的信息又可表现为无可选择。此外，对于被劝者还有个主观感觉的问题。商品的明码标价在一些人看来仿佛就是上帝定的价格，绝无商讨的余地；而在另一些人，却依然可以争取讨价还价。佛经所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

其次，因劝服而造成的态度变化，是内在自觉的，而迫于压力或诱惑作出的行为方式的改变，却只具有外在依从性，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旦目的达到或风险已过，即可现出真正面目。社会上许多男女在热恋过程中和结婚之后的表现判若两人，便是一种典型的情况。有意而暂时压抑的不良品行，在压力过后依然会像野草一样疯长出来。当然，问题也并非那么绝对。态度也会改变，有的时候，迫于外在压力的依从心态也会导致态度的真心改变。最著名的例子是清军入关，“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强迫蓄辫曾引起汉民族广泛而强烈的反抗。但是到了满清垮台的年头，辫子倒成了“国粹”，那些遗老遗少谁也不肯剪辫子。

再次，无论是劝服还是压服或诱惑，都离不开信息的适当传播，但是对于劝服说来，人们更为关注是信息的可情性，要像天气预报那样客观、可靠。对于压服或诱惑来说，人们更注重的是其中奖惩程度的高低大小。我们也许不会过于随便地扔掉手头的一块钱，不过，倘若我们被告知，一块钱的奖券可能会赢得 100 万元钱（尽管其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奖券推销员又正亲切和蔼地站在你的面前时，我们不妨也会碰碰运气，“不就一块钱吗？说不定那块云彩有雨呢？”对于教徒来说，最大的关切莫过于死后可否进天堂，所以，当美国最大的基督教会南部浸信会发表 1993 年调查研究报告，指出亚拉巴马州有多少人死后不能升天堂时，竟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不管人们是否怀疑该教会有僭越代神发言之嫌，也不管这种“极端专横地建立一条计算未获拯救者的方程式”是否合理，总之，那种惩罚太可怕了。又譬如：一个美貌少女可能会引得人们想入非非，但是，如果她在腹部上写着：“请注意，我有艾滋病”，那么，即令最为色胆包天的歹徒也会望而却步。在这里，恐惧感已经压倒了可信性。据说，是一位罗马尼亚少女想出了这个方法。她在黑海度假期间果然没有一个男人敢碰她。可事后她却为嫁不出去而愁容满面。

第四，劝服者希望打动别人转变态度，是依靠他对信息的有效控制。他发出的信息可以有效地引发对方的生命空间产生共鸣。而对于压服和利诱来说，能不能使人改变态度，关键是看他是否直接控制信息所意味的奖惩手段。科学家关于生态平衡的警告令人关注，是其中合乎逻辑的数据和推论，而一个暴君的无理威胁之所以令人害怕，则是因为他直接握有生杀予夺之权。斯诺回忆录中谈到他采访一位妇女主任，她说，为了争取男女平等的选举权，村里不知开了几次会，大老爷们就是不同意。后来，妇委会想了个主意，号召全村的妇女晚上下和自己的男人睡觉。这一招很厉害，不出三天，男人们全都同意了。这也是一种奖惩的控制。

诸此等等。

因此，我们可以将正常的劝服和其他改变态度的方法（主要是压服和引诱）区别开来。于后者，不妨也可称之为旁门左道。它们也自有特殊的技巧。而更重要的是，正道与左道在实际生活中往往又是交织在一起的，很难有截然的区别。“兵者，诡道也”，许多时候劝说也是如此。这样，我们就更有归类了解的必要了。

商人与小偷

中世纪时，有位卖马的商人不允许别人选马。遭到批评后，他改了主意，宣称：每个想买马的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但必须选择紧靠门口的那一匹马。

当然，除非这个商人垄断市场，否则，他的必然选择是少有问津的。但是，一旦真有诸如此类的权利，这种“选择”就将变成极为可怕的压力。

秦始皇出巡时死于途中，诏书立扶苏为帝。赵高想矫改诏书，改立胡亥，这就需要取得丞相李斯的“配合”。他对李斯说：“你与扶苏的大将蒙恬比，谁的功劳大？谁人又与扶苏的关系更密切？⋯⋯我进宫 20 多年，秦国罢免丞相的结局无一不是被诛死。如果扶苏继位，他必定任用蒙恬为相，那么，你的地位和性命就危险了。为何不顺应时势，辅立胡亥为帝，转败为福呢？两条道路请你选择。”

李斯惑于私欲，不禁仰夭长叹，走上了助桀为虐的道路。在历史上，希特勒劝隆美尔自杀也是颇为工于心计。

1944 年，一起暗杀希特勒的未遂政变牵连到德国最有名望的隆美尔元帅。希特勒决意杀掉隆美尔，同时，为了避免政治影响上的负作用，试图劝隆美尔服毒自尽，对外则称“因病逝世”。他命令装甲车包围隆美尔的住宅，派侍卫队长与隆美尔长谈了一个小时，中心意思是，如果隆美尔同意自杀，他们便不会像平常惯例那样株连他的家属，也不会加害于他的部下，而且，死后还可以受到国葬的荣典。

于是，隆美尔元帅“中风身死”。希特勒一本正经给隆美尔夫人发去唁电：“您丈夫的死对于您无疑是莫大的损失，请接受我最真诚的慰问。隆美尔元帅的英名和他那英勇的北非战绩，将永垂不朽。”

隆美尔的抵抗是不可能的，这只能招致更大的伤亡，包括他的妻子、儿女和部下。

如果双方都有着制压对方的法宝，那么，往往会有一场胜负准分的邪斗。《羊城晚报》登过一篇饶有趣味的小说——《小偷与经理》，或可以为证。

故事的梗概是：

一个小偷撬门进经理屋里，窃得大笔现金和存折，却不幸喝了假茅台，因酒误事，被经理堵在屋内。小偷请经理不要报警。经理说，只要把东西放下，可以考虑，否则⋯⋯

“⋯⋯我是说，你先不忙报警，我们可以先谈谈。”小偷观察着经理的脸色，又说，“我们都是同志，好歹我也劳动一场，你让我空手回去？⋯⋯”

经理气得一把将小偷揪起来（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他想叫人，想拖到派出所，最后，还是一把将小偷推倒，“你想得多少？”

小偷说：“你的存款加现金，就我找到的有 18 万，⋯⋯你干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你敢去派出所，去！”

经理想了一下，没动：“这样罢，你拿 1000 走人，这可是工人三个月的工资呐。”

“什么， 1000 块钱就打发我，你也太小看人了。”

“那么，就 2000 吧，不能再多了，看在你可怜的份上，以后别再偷了，去找份工作⋯⋯我知道，你是没有办法才走这一步的。”

小偷冷笑了一声，不屑地盯着经理说：“你也配教育我吗？⋯⋯这样，我这里给你留下 1 万，你把道让开⋯⋯”

经理急忙拦住道：“这不行！你是小偷，你怎么能跟我讲价钱？” “你再说，再说我给你 9 千。”

经理忍痛让步了，“对半分！对半分公道吧？⋯⋯不行？你得 10 我得 8？还不行⋯⋯你留给我 7 万，这行不？我明年就下台了。”他几乎是在哀求。

小偷发了慈悲：“留你 5 万，这是最后的价钱了，再多一分钱都不干！不然我们就去派出所。”

这个恶棍！“好吧，你给我滚。”小偷连滚带爬地跑了。经理，沮丧地坐在刚才小偷坐的位置上，点着那倒霉的 5 万块钱。

本来无理可讲处，况且还有着法律的支持，可是这一切却反而为小偷所利用。于是，便有了完全不同的压服结果。

名塔·黄金·星星

你知道吗？法国著名的埃菲尔铁塔曾经被“卖”过两次。

1925 年春，法国劳工部维克多·鲁斯蒂格在巴黎一个僻静的旅店开了一

间套房，通知 5 位商人到那里洽谈生意。客人到齐了，鲁斯蒂格煞有介事地宣布：事关国家机密，请诸位宣誓不向外泄露。商人们为之悚然，一一照办。

然后鲁斯蒂格煞有介事地宣布：“埃菲尔铁塔已处于危险状态，政府不得不决定把它推倒。诸位都是做废铁生意的，请你们来就是为拆下的 9000 吨废铁投标。”消息来得突然，商人们惊喜不已。鲁接着解释说：“为什么请大家到这里来而且要诸位宣誓？诚如大家所知，埃菲尔铁塔是法国人民喜爱的国家纪念物，我们劳工部担心，过早泄露这个消息，会招致人们的反对而闹得满城风雨。”既然这事儿是劳工部的人宣布的，说来又言之凿凿，商人们还有什么疑虑呢？！

一个星期后，投标书纷纷送到，“幸运儿”废金属商安德鲁·波伊松中标了。于是，第二场戏又拉开帷幕。

成交会参加的人不多，但开得很隆重，鲁斯蒂格告诉波伊松：部长要出席成交会。果然，波伊松荣幸地与“部长”握手、相互问好。“部长”特别称赞波伊松眼光独到，使这个废金属商受宠若惊，忙不迭地把银行汇票送到鲁斯蒂格手中。其实，那部长不过是个鲁斯蒂格的合谋者。

两个骗子拿到钱后，怕东窗事发，马上逃离法国。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巴黎竟平静如常，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原来波伊松发觉上当受骗后，因怕丢丑，只好哑巴吃黄连，既不敢声张，更不想报案。

诈骗得逞，两个骗子胆子更大了，于是重返巴黎再演一出丑剧。他们又一次如法炮制把埃菲尔铁塔“卖”给一个头脑简单的废金属商。

说来真是天方夜谭，然而，因为利益的诱惑，精明的商人也上了圈套。欺骗固然需要借助诱惑，而诱惑却未必就是欺骗，它只不过以强烈而迷

人的色彩，使得人们不由自主地改变志向，改变行为。

譬如，英国作家毛姆小说问世之初，反响并不热烈，毛姆心生一计，托名百万富翁登报求婚：要找一个像毛姆小说里主人公那样的一位姑娘为终生伴侣。一时间，小姐淑女趋之若鹜，毛姆的小说也洛阳纸贵。

寻宝之心，人皆有之，诱惑也更大更普遍。

英国还有个叫基特威廉斯的先生，先用七盎司黄金做了手拿大小的金野兔，四周饰满宝石，花了 3 万多美金。然后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写了个《乔装巡游》的寓言故事：所谓月亮向太阳求爱，派野兔杰克去送金垂饰。一路上，野兔历经千险，不料金垂饰却弄丢了。故事充满诗谜，暗示人们该如何找到那宝物。之后，他又花 3 年时间作了 15 幅插图，好看而又奇谜——关键是里面也充满线索。然后（又是然后），他与朋友将金垂饰埋起来，并向全世界宣布：

宝贝埋在英国公用地中，所需线索在书中全部提供，谁都可能猜出藏宝所在，一个 10 岁的孩子与一个剑桥大学的教授有着同样的机会。而且，如果是外国人正确猜中，可免费未英国取宝⋯⋯。

结果，此书一出即为畅销书，英国卖了 50 余万册，美国也有 20 余万册，并被翻译成十种文字，全球发行。

只消花 10 元钱，（基特威廉斯当然已至少赚了几百万）就可能得到 3 万多元，这真是巨大的诱惑。

全世界的疯子赶到英国集中，手拿铲子挖遍了英国，有些地方因为糟蹋过度，威廉斯还不得不在那里立了牌子！发誓“此处无宝。”⋯⋯

只要宝贝还没有找到，威廉斯的那本书就永远是畅销书。

加拿大的一家报纸为了增加发行，也学来这一招，只不过消息是逐日提供的，⋯⋯结果，竞赛期间，数以千计的寻宝人把渥太华的每个角落都翻了过来，甚至总理办公室的窗台也没能幸免。有一个人相信金子藏在鸟巢里，挨个挨棵地爬遍了运河两旁所有的树。有一天，一群寻宝人集中去市监狱，坚称金子在其中一角，等警察驱散那批寻宝人回来，发现警察局外墙的绝缘材料也让人全部挖了出来。有的人强行进入汽车，结果被当成疯子，有的人占据公园一角不让任何人接近⋯⋯大人找，小孩我，男人找，女人我，连维护秩序的警察也在找⋯⋯报纸大获成功。当然，金子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个学生发现它在运河墙上的水管里（那个爬树的老兄一步之差）。于是，又开始了第二期的“寻金竞赛”⋯⋯

这种近乎狂热的浪潮，只是为了一条 4 千元的金条？事情就是这么奇怪。

除了黄金，这世界上值得诱惑的东西也真是太多。美女就不说了，退而求其次的黄色刊物大泛滥，多少证明是很有读者的。或雅致一些，那就是卖星星。

因为美国史密森尼安天文物理研究所出版的星象目录中有几十万颗星星还没有被正式命名，美国人赶紧成立了“星象命名公司”，向全国宣称：只要花 25 美金就可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一颗星星，并永远注册于国会图书馆。

25 美金就可使自己永垂于天地宇宙之中而不朽，多么巨大的诱惑！又是趋之若鹜。

其实，那些星星都是肉眼看不见的，25 元只买了一张星座图，标明你买的那颗星的位置。至于国会注册云云，不过是将图书送去登记版权而已。

专家报告

晚清名士龚自珍，文思怪异，素以善骂而见长，虽未闻有气死王朗之神功，却也是声名遐迩。据说他考进士时，阅卷大人曾踌躇再三，或曰：“龚

某善骂，不若取了算了，少惹麻烦。”不料，龚自珍得知录取他的是某某大人，竞很奇怪，“怎么会是那个老家伙呢？”——还是骂了。

自古而今，深研旁门左道的专家学者比比皆是。他们的理论入木三分而他们本人却是纯正的正人君子。这不奇怪，根据黑格尔的辩证法，事物的充足理由本来就在它的对立方面。于兹，我们不妨博观而约取，看看专家们怎么谈论吹牛、拍马、骂人乃至借钱、求官、竟选。

——骂人的艺术

研究专家：梁实秋。

骂人是一种高深的学问，不是人人都可以随便试的。有因为骂人挨嘴巴的，有因为骂人吃官司的，有因为骂人反被人骂的，这都是不会骂人的缘故。骂人要骂得好，有十大要点：

知己知彼：打人一拳，先要忖度自己是否吃得起别人一拳？别人若有某种短处，而足下也正有同病，也得割爱。
无骂不如己者：要挑比你大一点、漂亮一点或比你坏但更为得势的人物骂，他肯对骂，你就算骂着了，因为身份相同的人才肯对骂。骂比你坏的人自然是教训一般。
适而可止：骂大人物骂到他回骂为止，骂小人物骂到他不能回骂为止。否则或以为你无理取闹，或以为你欺负弱者，过犹不及。4．旁敲侧击：指着和尚骂秃头是笨蛋，要烘托旁衬，越骂越要原谅他，还可以说些恭维话，紧要处一语便得。以此显得真实确凿，颇有肚量。

态度镇静：切忌浮躁。面红筋跳，暴躁如雷的泼妇骂街之术不足以言骂人。真善骂者，须避其锋而击其懈，以静制动，轻轻一句话可牵得对方狂吼不已，再冷笑几声，包管他气得死去活来。
出言典雅：骂要微妙含蓄，上乘骂人，要让人慢慢领悟这句话不是好话。让他笑着的面孔由白而红，由红而紫，由紫而灰。故而，切不可涉及女子生理学的范围；称呼要客气，即使是极卑鄙小人也不妨称他先生；最好用对方自己的词句倒回去，少用俗语，盖其一览无遗也。
以退为进：自己若有理屈之处，不妨开骂伊始便轻轻遮掩过去，道歉认错也不妨；没有，也务要谦逊不遑，降至不可再降之处，然后重整旗鼓，自有一种公正光明的态度。否则会变成两人私自口角，难判曲直。
预设埋伏：善骂者，要先想想对方会骂什么，会回敬什么，预先把沙包放好，譬如他骂你的话，你替他说出来，这便等于缴了他的械一般。（美国总统选举克林顿能够战胜布什。据说高招之一伎是把自己可能受攻之处一一查明，故而反应迅速，有备无患——编者注）
小题大做：如对方没有或你不知其该当大骂之处，不妨从不值一骂的小题目出发，先用诚恳而怀疑的态度引申对方的意思，由不紧要之点引到大题目上去，处处用严谨的逻辑逼他说出不逻辑的话，或是逼他说出合乎逻辑而不合事理的话来，然后再大学相骂，直到体无完肤。
远交近攻：切勿树敌过多，目标要集中，即使牵涉到旁人，也要表示好意，否则回骂纷沓，无从应付。切记，切记！

——“骂人文章”十段论研究专家：吴望尧

骂人之道，最似武家功夫，可分之为“十段”。

一段：“血肉横飞”式，金戈铁马，横冲直撞；大刀阔斧，正面交锋，

青菜萝卜，一概抄斩，虽是痛快淋漓，自己也难免头破血流。

二段：“二面三刀”式。花言巧语，指桑骂槐，颠其黑白，指鹿为马，穿凿附会，吹毛求疵等等，但绝不可语带下流。

三段：“金蝉脱壳”式。故弄玄虚，似是而非，旁敲侧击，含沙射影，巧发奇中却又显身事外，无睹后果。

四段：“按图索骥”式。引经据典，海阔天空：金章玉句，详征博引，洽浩荡荡，无从阻挡，不妨镶嵌几只“金牙”（夹入英、法、日文）。

五段：“阡陌纵横”式，行文曲折，目迷五色，妙语双关，奇兵迭出，只令对手草木皆兵，要在神龙见首不见尾。

六段：“巫山猿啼”式。名家高手，不在正面冲突。仿佛是被骂者于巫山蜀道，进退两难，心魄俱丧而又不见对手如何手段。

七段：“野人献曝”式。内功深厚，摧枯拉朽，看似轻描淡写，数十年后方才大悟，“气煞我也”。

八段：“分花拂抑”式。归真返璞，立论公允，浑含哲理，以道服人。九段：“对酒当歌”式。超凡入圣，万里无云，伯牙流水，骤雏无形，

须得千百年之后，后人发现而大惊：“某某人数千年前挨了骂也！”盖所谓人生几何也。

十段：“沉默是金”式，无声胜有声。永不发言，是为最高荣誉。

吴望尧与梁实秋各术有专攻。然意境相仿。皆以典雅、风度、幽默为骂之上品，皆以祖宗八代、猪狗牛羊、男女关系为下品，也皆以口中喃喃，一头雾水为黄口小儿念经，也皆不以心浮气躁，七窍生烟为艺术之流。此其大略也。

——论拍马

研究专家：聂绀弩

会做官的人去上司那里，常常备得上、中、下三策。上策放在上口袋，中策放在下口袋，下策常常被采纳的，宜放在里面左边的口袋。得见，先探上司口气，只献出和上司意见相近一策（务使其认为你只有一策），自然大加赞赏。

然而，“事君敬礼，民以为谄也”，谄即拍马。这决不是空口白话减几声“万岁”即可了数的：除了善于窥探，还得要有具体表现，要有毅然决然之大勇。如易牙蒸子，吴起杀妻，竖刁自阄，吕不韦割爱美妾，等等。《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里有一位苟观察，听说制台大人的宠妾去世，他却正有一个绝色寡妇，两老夫妇就脆在地上劝她改嫁给制台作如夫人，寡妇不肯，暗中让她吃进春药，使她心痒难搔，不得不答应。

总之，为了拍马，必须不顾一切，所谓父子之恩，夫妇之爱乃至人格之尊。谁人不知可爱可畏，然而，在官言官，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吹牛的妙用研究专家：庐隐

假如你一生缺少了吹牛的本领，连黄包车夫也不放你在眼里。

你要在仰慕文人的无名作家或学生面前自充老前辈。不用说别的，只要说胡适是我极熟的朋友，郁达夫是我最好的知己，再探得他们的琐碎轶事，于是便可亲亲切切叫着适之怎样，达夫怎样怎样，而你也因此成了同等人物。

如果遇见好虚荣的女子，你可说自己已周游列国，而且还是自费，这样，不仅可以证明你学识丰富，而且还是资产阶级，于是恋爱成功有望。

你如遇见商贾、官僚、政客、军阀，却不妨察颜观色，投其所好。好色者以色吹之，好利者以利吹之，好名者以名吹之，好权势者以权势吹之，此所谓以毒攻毒。

当然，吹牛最要紧的是不脸红。你虽从未著过半本书，但不妨咬紧牙根说：“我的著作等身，只可恨被一把野火烧掉了。”你家里因为要请客而现买碗碟，你便可以说：“这些东西十年前就有了”⋯⋯总之，要镇静自若。

吹牛之神，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借钱的境界研究专家：余光中

借钱，实在是介于艺术和战术之间的事情。

所谓“借”，实在只是一种雅称，因为其理论完全建立在“还”的假设之上，所以，借钱的人才能名正言顺。何况，天之道与人之道不同，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久借不还很正常；“不是不还，而是还没有还”，其间道理真正是微妙极了。

借钱需要勇气，借钱给人更需要勇气。只消看着他惶恐不安，嗫嚅沉吟，一副搜索枯肠，借词推托的样子就知道了。这时，资深的借钱人反而神色泰然，眈眈注视对方。大有法官逼供犯人之概，在这种情势下，无论那“犯人” 提出什么理由，都显得像在说谎。招架乏力，没有几个人不终于拿出钱来的。

当然，借钱一方也不是毫无波折的。

面露寒酸之色，口吐嗫嚅之言，所索又不过升斗之需，这是“低姿势” 的借法，在战术上早落了下风。在借贷的世界里，似乎有一个公式，那就是，开价愈低、借成的机会愈小。照理区区之数，应该很容易借到，何至碰壁。问题在于开价既低，来客的境遇穷蹇可知，身份也必然卑微。“兔子小开口”，充其量不过要一根胡萝卜吧。谁耐烦去敷衍一只兔子呢？

如果来者是一个资深的借钱人，他就懂得先要大开其口。“已经在别处筹了七、八万，能不能再调二万五千，止我周转一下？”狮子搏兔，喧宾夺主，一时形势互易，主人忽然变成了一只小兔子。小兔子就算捐躯成仁，恐怕也难塞大狮的牙缝。这样一来，自卑感就从客人转移到主人，借钱的人趾高气扬，出钱的人反而无地自容了。“真对不起，近来我也——（也怎么样呢？“捉襟见时”吗？还是“三餐不继”呢？又不是你在借钱，何苦这么自贬？）——我也——先拿三千去，怎么样？”一面舌结唇颤，等待狮子宣判。“好吧。就先给我——五千好了。”二万五千减成一个零头，显得既豪爽，又体贴，感激的反而是主人。潜意识里面，好像是客人免了他二万，而不是他拿给客人五千。这是“中姿势”的借法。

至于“高姿势”，那里面的学问就太大了，简直有一点天人之际的意味。善借者不是向私人，而是向国家借。借的借口不再是一根胡萝卜，而是好儿根烟囱。借的对象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千百万人。债主的人数等于人口的总数，反而不像欠任何人的钱了。至于怎么还法，甚至要不要还，岂是胡萝卜的境界所能了解的。

此之谓“大借若还”。

——求官六字真言研究专家：李宗吾

求宫六真言：空、贡、冲、捧、恐、送。

空：空闲之意。求官之人，一定要把一切事放下，一心一意，专门求致，

要有极好的耐心。

贡：善于钻营。贡进贡出，有孔必钻，无孔也要钻。

冲：所谓吹牛。冲的功夫有两种：“一是口头上，二是文字上”，口头上又分普通场所，及上峰的页前两种，文字上又分报章杂志，及说帖条陈两种。

捧：捧场而已。

恐：恐吓，奥妙极深。捧之无效，或可用恐。寻着当轴诸公之软处（那是必然有的），轻轻一点，对方惶然大吓，立刻把官儿送来。不过要有分寸，切勿令对方恼羞成怒，那就事与愿违了。

高者，恐捧并用，盖收奇效。譬如，寓恐于捧，别人看他在上司面前是句句阿谀逢迎，其实是暗击要害，今其汗流浃背。寓捧于恐，看似傲骨棱棱，句句责备，其实受之者满心欢喜，骨节皆酥。

送：即送东西，或大送或小送；或予操用舍之权者；或予未操用舍之权而能予我以助力者。

厚黑宗师除有求官六字真言，还有做官六字真言问世。所谓说官话而模棱两可；卑恭折节而胁肩谄笑；凛不可犯而傲视下属；为达目的而凶神恶煞；厚着脸皮而装聋作哑；以及千里束龙，装点腰包等等，无一不精妙。自然“大近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要用得好，还得揣摩透了，有一番内化的功夫。

——竞选大王研究专家：黄凡

黄凡先生出手不凡，“专录”一篇现代竞选家林大奇先生为监狱的刑满囚犯所作的演说，以为旁门奇异之佐证、录演说辞全文如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各位国家的未来好公民：

小弟是增额立法委员候选人林大奇。老朋友都叫我‘阿奇’。假如诸位日后有什么困难，譬如说，警察又找你们麻烦哩，回乡缺少盘缠哩。老板讨厌你们身份证上的红字哩，你们只要到我那里，站在门口叫一声：‘阿奇！有种出来。’小弟立刻跑步出迎，恭候诸位差遣。

小弟今天来到贵地，感到非常荣幸（掌声），谢谢！贵地人杰地灵、卧虎藏龙，小弟很早就想登门求教，可惜俗务缠身，一直没有机会（笑声）。说老实话，小弟有一种感觉，和诸位一样，很讨厌这些死灰色的围墙和

铁栏杆（突然的安静），要是小弟能够当选，保证一定建议政府改抉成压克力透明墙和塑料栏杆，这句话决不是吹牛，黑白讲，大家不信，下次犯了案再进来时，一定可以看到。

小弟敢说这一次所有侯选人当中，没有一个比我更了解诸位的。原因是：小弟小时候也喜欢赌赌小钱，顺手拿走同学的铅笔，有一次还偷看女生上厕所（听众大乐）。俗话说：‘探求民隐’是为人父母官的责任。不过诸位看看，今天别的候选人有哪一个敢到监狱。妓女户这些真正需要了解的地方去探求民隐？你们说说看（口哨声）。有人说，王阿雄也来过。不错，他是来过，但是他是不是跟我一样和你们沟通了？当然没有；他从小就是个老师的乖孩子，妈妈的好宝宝，他知道下手做案前的紧张，和做了案以后的空虚吗？他不知道（掌声），谢谢！还有俗语又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小弟敢自夸，决没有一个候选人有小弟这样清楚贪污、贿赂、搞钱、欺诈，小弟当选以后，必定把这些家伙通通抓起来，送去管训（听众困惑）。对不

起，小弟说错了，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对诸位可没什么好处，就当它是个笑话好了。

刚刚说的，完全是在证明小弟和诸位是一样的人，和诸位站在同一条线上。那么，小弟当选后，对诸位到底有什么好处？假设没有好处，诸位都去投王阿雄小宝宝的票算了（敲椅声）。好了，废话不说那么多了。现在诸位请安静下来。小弟当选以后，第一，当然是改善诸位的环境，也许有人说‘明天我就要出狱了，对我有个屁用。’现在容小弟作一个统计，诸位当中有谁敢说他一定不会再回来的，请举手。（听众面面相觑。这当儿，角落里出现一只高举的手，大家立刻将视线投向那里）

那边有一位，这位先生，你能不能向大家说明一下：为什么你有这样的信心？什么？原来你是个死刑犯，明天就要被枪决，那就怪不得了（笑声和口哨大作）。

好，除了我刚刚说过的玻璃围墙和塑胶栏杆外，你们想不想有一座冷气，现代化的监狱（叫好声），想不想有周末和家人团聚的时间（叫好声继续），想不想有男女生在一起的工作机会（有人尖叫）？好极了，这些都在小弟政见中的一条——监狱现代化——里，等下，诸位可以详细看一看。

还有小弟计划成立一个‘反受刑人歧视协会’，基督教义说。‘我们都是罪人’，既然大家都同样犯了罪，为什么要互相歧视（一个女听众冲上台）？

谢谢这位热情的女士，给了小弟无比的信心，小弟就是因为有诸位这样大力的支持，才敢出马竞选，否则小弟凭什么跟那些企业家、大教育家、大政治家，争这么一席？

争这么一席，诸位想想看，究竟要花多少钱啊？有一位说 50 万。差远

了，告诉你们，至少要花个 200 万，上一次有个家伙还下，了 600 万。至于

小弟呢，说来惭愧，目前小弟东凑西凑，结果只弄了个 40 万，这自然不够，所以小弟这次来未能带来加菜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敬请原谅（叹气声）。不过，小弟当选以后一定建议政府办好诸位的伙食（叹气声继续）。

事实上，小弟也并不是没有人支持，曾经有一个赌场老大，打算捐个 20 万，被小弟婉拒了（嘘声），因为小弟怎么忍心拿人家这种辛苦钱。小弟和诸位一样，具有‘好汉做事一人当’的精神，以及‘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的勇气（掌声）。

所以，无论如何，小弟诚心诚意恳求诸位投下神圣的一票，投给三号候选人的林大奇，敢替你们说话的林大奇。

最后，谢谢诸位百忙中抽空来捧小弟的场。谢谢，非常谢谢”。

拍白马者说

拍马奉承，也是一种特殊的利益交换。不过，方法却大有讲究。南宋时，有个叫杨愿的秘书丞，官升得很快，靠的便是无耻拍马。

他挖空心思讨好秦桧，处处效仿。一次，陪秦桧吃饭，席问秦桧突然想起桩可笑之事，猝不及防，“喷饭失笑”。不料，这也没有难倒杨愿，他在仓促之间也装着想到了什么可笑之事，也是“喷饭而笑”。弄得左右恃者都感到脸红。

可是“好心”终不得好报，如此的胁肩谄笑之徒，连秦桧后来也觉得讨厌了，于是贬了杨愿的官。

杨愿所为，是低级的拍马，只是一味奉承。高明的拍马手则不同，是主动进攻，要主动挖掘对方的潜在需要，引导对方，故而颇得劝说之道。也可以借用阿吉兹·涅辛的话说，前者是“东方马屁”，后者，是“西方式的拍马”。

阿吉兹·涅辛是土耳其的著名作家，他的名著《我不吃马屁》便生动描绘了两种马屁的区别。

书中有个贾吉姆老爷，一再声称“我是不喜欢阿谀奉承的”，偏偏有个谢夫基的小官要极力像杨愿那样奉承他。结果，弄得老爷非常反感。有个叫凯里姆的就不同了，他使用的是“西方马屁”，结果飞黄腾达。在一次宴会上，“东方马屁”和“西方马屁”交了手：

看，贾吉姆老爷拿起酒杯，刚要送到嘴边，凯里姆就抓住他的手。 “不行，”他说，“您自己知道，这对您的健康是有害的。” “我只喝一小杯”贾吉姆老爷恳求着。 “说不行就不行。再说，您自己知道⋯⋯您想喝，您就喝吧！那不关我

的事。要知道，您自己清楚，这对您心脏有影响。” 后来，贾吉姆老爷说： “这儿挺热的，打开窗子就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谢夫基，这个东方马屁精，抢上几步赶在招待员前面，一边走一边说：

“请让我去开，老爷先生，请让我去开！” 他已跑到窗前。

突然，凯里姆严厉地喊道： “不要动！不要开窗户！！” 他转身责备贾吉姆老爷：

“您这是干什么呀？真比孩子还不听话⋯⋯难道现在能开窗户吗？！” “不要紧，我没出汗”，贾吉姆老爷央求他。 “什么叫‘没出汗’，我亲爱的，好像我不知道您出没出汗似的。”

⋯⋯

不管贾吉姆老爷想干什么，凯里姆总是不允许。而贾吉姆对凯里姆却言听计从，还不时地像孩子似地撒娇。

⋯⋯

这时，凯里姆又毫不羞耻地开始反驳自己原先说过的话。他刚刚还不允许打开窗户，但当大家都汗流浃背时，他突然问贾吉姆老爷：

“挺闷的，是吗？你感到闷热吗？” “不，不闷。” “不，很闷热！我知道你憋得难受。开开窗户吧！”

我们的东方马屁精谢夫基立刻扔掉刀叉，一边说着，“请允许我去开，” 一边冲到窗户旁。

“站住！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不喜欢阿谀奉承。得了，先生！让招待员把窗户打开。”

“是，老爷先生，我这就坐下，我的先生，请不要生气⋯⋯”

⋯⋯

（这之后，凯里姆又是管老爷抽烟，又是批评他不应穿运动衫赴宴）“我的真主啊，他简直是个孩子！你们不了解他。”凯里姆对在座的客人说。

谢夫基，这个东方马屁精，反驳道： “您怎么啦，我的先生？难道能这么说话吗？” 贾吉姆老爷打断了他的话：

“你住嘴，先生！你拍什么马屁？当然罗，我的确像个孩子，要是没有凯里姆，我早就病了，也许死了。”

⋯⋯

一场东西马屁大战，以凯里姆的又一次胜利而告结束。

阿吉兹·涅辛的结论是：像谢夫基那样谀媚，“是给马屁抹黑”！换言之，奉承性的“马后炮”，远不及开拓性、劝服性的“谆谆之言”更有魅力。

当然，阿吉兹·涅辛所谓“东方”，似也包括土耳其。但是硬要分出东西来，也未必如此。本来就是幽默么！当年，乾隆皇帝宠着和珅的时候，有人力参和珅的不是，乾隆说：“我也不是不知和珅不好。但是，你们也总得给我留个人解解闷啊！”斯言极是。平治武功，国家大计，和珅自然不成：然而体贴关怀，上街给买个包子什么的，和珅可就当之无愧啰！

红颜启示录

蒙娜丽莎是意大利的骄傲。然而，她毕竟离人们太遥远了。贝蒂西亚·哥沙迪尼才是活生生的美女，这位意大利某大学法律系教授的美貌在学生中引起了极大的混乱。男生们再也无法专心听课，为数不少的男生则对她展开爱情攻势，或给她大寄情书，或尾随地回家。更有甚者，竟有男生在上课时公然向她求爱，致使她无法继续上课。最后校方只好做出一项决定，要求这位女教授戴上厚厚的面纱上课。法律不敌美貌，贝蒂西亚又有什么办法呢。

意大利历史上还有一位遭遇更为奇特的美女，她的名字叫萝沙拉·蒙塔波尼，每次当她出现在街头时，总会引起狂热的骚动。青年们为了向她求爱而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斗争。一些懦弱的青年则因注定得不到萝沙拉而自杀。这些身亡的青年的父母把儿子的死归咎于萝沙拉，于是纷纷向法庭控告她。大概法官担心也受不了诱惑，竟然宣判萝沙拉面部受刑，用烧红的烙铁毁容。可没有一个行刑人愿下如此毒手，法官不得己又改判她长期戴一个骷髅面具。这个骷髅萝沙拉戴了 40 年，直至美貌完全消失。

在中国近代史上也有两位极为独特的美女，一位是后来成为袁世凯小妾金氏，即袁克文的母亲。

金氏原出身韩国皇室名门，国色天娇。当时，袁世凯正驻韩国署理商务。一见倾心，遂舍命追求。袁世凯的情敌是日本的公使，也追得很厉害。按理，公使职位要比袁世凯高得多，但是，金氏偏偏对中国文化极为仰慕，对袁世凯情有独钟。当然唯一不满的也就是感到官位低了一些，袁世凯也知道这一点。后来，恰好韩国发生了内乱。袁世凯见事有可图，极力主张清廷出兵，一举成为韩国朝野的风云人物。金氏家人见小小商务有如此神通，也不得不刮目相看。结果，金氏顺理成章嫁给了袁世凯。

这边得意，那边伤心。据说日本公使因情场失败，连带恨及大清国，只要有机会就力主出兵。袁氏家人甚至说，甲午战争也是由那公使挑动起来的。此说虽不足凭信，然历史上冲冠一怒为红颜者确也不是没有，吴三桂因陈圆圆而引清入关即为一例。

另一位奇女则是土生土长的姑苏歌女赵灵飞，乳名彩云，也即后来的赛

金花。

姑苏多才子，清代开科 97 个状元，姑苏一城即占 15，姑苏多佳人，历代皇帝均好采姑苏女子为宫用。1884 年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洪钧因母丧回乡服忧，收纳年纪比他小 33 岁，年仅 15 岁的彩云为妾。洪钧本来是个状元郎，才子佳人，轰动一时。随后，洪钧奉旨出使俄、德、奥、荷四国钦差大臣，更给了彩云以名扬海外的机会。因为在当时清朝，与洋人打交道被视为大不光彩，男女之大防尤为重要。正妻太太是不可能出面的，随乡入俗，不能不与外国人握手、吻手或吻脸。于是，驻外公使也就想出了专带女妾的“好” 主意。彩云虽然稚气未脱，然聪明好学，美貌惊人，不久即以独特的魅力征服了德国上层男士，也赢得了上层贵妇人的尊重，与德皇威廉二世夫妇，首相俾斯麦夫妇，陆军参谋长瓦德西夫妇和驻华代办克林顿夫妇建立了良好的个人关系。这在清朝驻外使节中实属不多见。回国后，还受到光绪皇帝的召见。

1893 年，洪钧病逝，22 岁的彩云被赶出洪家，无依无靠，沧落风尘，改名赛金花。昔日光彩夺目震动柏林的大使夫人，而今带着当年与德国皇后的合影又开设妓馆，王公贵族自然趋之若鹜。成为一代名妓。而八国联军的庚子国难又意外使得赛金花走上了政治舞台，她向德军出示与德国皇后及许多德国贵夫人的合影，用德语阻止他们的暴行。之后，她凭过去的老关系，天天求见联军统帅瓦德西，以德国是文明大国，日耳曼民族极有教养为说辞请求瓦德西下令阻止滥杀无辜。这可是当时李鸿章都做不到的事情。当时，被杀的克林顿公使的遗孀也在北京，她执意要杀西太后，又是赛金花凭借过去的友谊前去劝解。她知道这位高傲的日耳曼贵族夫人的态度转变，对于侵略军有着很大的影响。她也做到了。

一个社会迫使一位艳惊海外的大使夫人沦落风尘，而这位妓女却又出来拯救这个使之成为妓女的国家，这就是赛金花。因而，她在中国的文人和市井之中也就赢得了更多的风情和奇特的联想，传说着她与瓦德西的种种风流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