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征程

周恩来作为中共方面的和谈代表。尽管昨天遭到了伏击,又在突围时爬山越岭、披荆斩棘,步行走了几个小时。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他还是在 4 月 26 日一大早就做好了再次起程、赶往西安的准备。真是硝烟未尽,又踏征程。

这次,周恩来没有再乘卡车,而是电告西安国民党行辕主任顾祝同,要顾祝同派了一架小飞机到延安来接。

他的安全太重要了,这不仅关系到他个人,更重要是关系到他所肩负的使命。

昨天,周恩来和张云逸脱险归来,从三十里铺骑马还未到延安南门,就远远地看到南门外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冲他们来的方向翘望。显然,在期望他能安全归来。临近广场,周恩来翻身下马,向大家挥手致意。大家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掌声如滚雷,如波涛,经久不息。这是对周恩来崇敬之情的感情迸发。在掌声中,人们自动闪出一条通路,毛泽东大步迎上来,伸开双臂,周恩来也紧走几步迎上去,伸出双手。四只巨手紧紧握在一起,四只眼睛深情地对望着。朱德、张闻天、李富春、肖劲光等党中央和军委的领导同志,也都围拢来,和周恩来握手和问候。今天,起程前,周恩来匆匆吃过早饭,就赶到军委医务所,向医生询问每一个负伤同志的伤情和救治情况, 嘱咐医生要千方百计给予救治,使这些同志能尽快恢复健康,重返战斗岗位。随后他又走进病房,对伤员逐个进行探望和慰问。

刘久洲伤势严重,子弹打伤了臂部,中枢神经受损,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

周恩来走进刘久洲的病房,首先问在场的医务人员:“久洲怎么样,脱险了吗?”接着走到刘久洲的病床前,见刘久洲由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他爱怜地弯下腰,轻轻去抚摸。

刘久洲是周恩来的警卫员。他 14 岁参加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一直在周恩来身边。在半睡半醒状态中,感到有人抚摸他的脸,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看,吃力地:

“周副主席⋯⋯” “小鬼。”

你没事吧?” “我很好。”

想到自己是警卫员,短时间不能再去保卫首长,刘久洲哭了。 “别哭,小鬼,很快会好起来的。我还会来看你。”周恩来安慰了他几

句,转身又对在场的医护人员说:“这小鬼机灵,打仗很勇敢。这次是九死一生⋯⋯”

1969 年,周恩来去北京前门饭店。这时刘久洲已是前门饭店革委会主任。他高兴地指着刘久洲,对在场的人说:“30 年了。30 年前他跟我在一起。我在劳山遇险,他为了掩护我,身负重伤,是个好同志啊!”

看完伤员,周恩来才乘上飞机去西安。这是一架双座的小型战斗机,除了驾驶员外,只能坐一个人。这次到西安,周恩来带去了《御侮救亡、复兴中国的民族统一纲领草案》。他会见了西北军将领杨虎城和国民党方面的张

冲、顾祝同。“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蒋介石背信弃义,不仅迫使杨虎城交出兵权,而且逼着他出国“考察”。对这位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之际做出特殊贡献的将军,周恩来进行了抚慰。

这时邓颖超同志正在西安养病,周恩来向她谈了在劳山遭土匪伏击的事。后来邓大姐在谈起这件事情时,仍然记忆犹新。她说:“那时我们不像你们现在这么紧张。人平平安安回来了,就行了,就没有把它当回子事。” 5 月中旬,在劳山脱险的张云逸、孔石泉到了西安,在七贤庄红军驻西

安办事处,与周恩来相见。周恩来把他们介绍给了童小鹏等:“他们是我在劳山遇险的战友和难友。”童小鹏提议为他们照张像做纪念,周恩来、张云逸、孔石泉都赞成,于是,童小鹏拿出相机,对好焦距,为他们拍了一张历史性的照片。照片上,周恩来居中,张、孔分立左右,周恩来、孔石泉剃着光头,孔石泉的军服显然长了。

50 多年过去了,孔石泉将军在谈到这一情景时说,“周副主席称我们是战友和难友。他总是这样平等待人。”他还指着保存下来的照片说:“我出生在湖南省浏阳乡下,不像城里人,不会照像,我的年不应该叉在腰间的。”

在西安,周恩来同样没有忘记那些在劳山战斗中光荣牺牲的烈士。听张云逸、孔石泉讲述了延安对 11 位烈士的善后安排,心里才宽慰了一些。

在 11 位烈士中,有 8 位是在沿湫山当场牺牲的。和温太林一起被抬回延安住进医院后的李生财,因伤势过重未能抢救过来,几天后牺牲了。

对 11 位烈士,红军总参谋部于 4 月 29 日,即“劳山事件”后的第四天,

在延安南门外广场,召开了有党政军各界 1000 多人参加的大会。会议由肖劲光主持,张云逸致悼词,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和延安党政军各界,送了花圈, 进行了隆重的追悼。会后,将烈士的遗体用棺木盛殓,分别安葬进凤凰山麓和嘉岭山(今宝塔山)下的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