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岂能酬我志

黄兴(1874~1916),原名轸,字廑午,湖南善化县人。后因参加革命活动,被清政府通辑,才改名为黄兴,字克强。黄兴幼年时的中国,自居为“天朝大国”的清王朝所面临的是帝国主义的大举入侵。满清政府先是抵抗无方,继则妥协求和,终则投降卖国。割地、陪款、开埠、丧权⋯⋯台湾、新疆、西藏、云南等地警报频传。“满天风雨满天悉,天涯何处是神州!” 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明的中华民族,遭到了空前的凌辱和欺压。人们寝食不

安,悲愤不已,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亲友们的满腹忧虑,乡亲们的血泪陈述,教师们的借题发挥,都浇灌在黄兴的幼小心田上。列强的野蛮侵略,清朝的腐败无能,促使爱国的思想种子在黄兴的心田中萌发。

1885 年,黄兴 11 岁的时候,到了新冲子新喜山庄周翰林私塾寄读,这位教师不但通晓经史,而且关心时事。他讲课注重爱国主义教育,增强了学生的民族责任感。这年夏天,法国侵略中国,签订了屈辱的《中法新约》。中国的西南大门又被打开了,并且列强第一次夺取了在中国修筑铁路的“权力”。国家新的耻辱直接震动了黄兴幼小的心灵。课下,黄兴详细向老师询问清军在中法战争中失败的经过。听了老师的讲述,他的心情十分沉痛。此后上课时,他更加用心听讲了。岳飞的《满江红》,文天祥的《正气歌》, 在静静的课堂上,字字掷地有声,字字拨动着他的心弦。失去生母的黄兴, 更加懂得母爱的宝贵,可是一旦国家灭亡,又有多少儿女失去母爱!国家国家,没有国,何以为家!怎样才算爱国,怎样才使国家强大,年幼的黄兴在苦苦地探求着。

19 岁时,黄兴进了长沙城南书院读书。他读书用功。作文敏捷,由于成绩优秀,每月得到的课奖足够自己日常零用,不需要家里负担,也没有什么私事烦扰,但国忧却老是萦烧在他的心头,而对个人的功名利禄在他脑海里已经淡薄了。然而中国封建社会的科举取仕作为升官发财、光宗耀祖的阶梯, 牵动着多少人的心!黄兴的父母也不例外,望子通过科举成龙的心更迫切。黄兴看到继母已老,父亲又多病,不愿伤老人的一片苦心。在父母的督促下, 22 岁的黄兴参加了县试。动身前夕,乡间亲友办了酒席为他饯行,预祝他金榜题名,他不以为然,表示读书要求真学问,个人的名利无所谓,应试仅仅是不愿伤父母之心而已。他在《别母应试感怀》诗中说:“一第岂能酬我志, 此行聊慰白头亲。”后来虽然中了秀才,但他根本无心于科举,显然黄兴已立下了救国之志,已经把个人的命运同国家的命运联结在一起了。

1898 年,他以优异成绩被保送到武昌两湖书院深造。当时中国的实际情况,正如黄兴后来谈到自己如何走上革命道路时说的那样:“眼见鞑虏政治腐败,纲纪不修,官可钱买,政以贿成;而一般狗官吏,又在虐民以逞,剥民刮地,舞弊营私,无恶不作;盗贼横行,饥馑交侵,民不卿生;对外交涉, 着着失败,而那拉氏又竞发宁与朋友,不给家奴的谬说;瓜分之祸,迫于眉睫,外人不以人类视我,益坚我革命的决心。”此时戊戌变法运动已达到高潮,给了黄兴以极大的思想震动。戊戌变法的失败,谭嗣同等人的牺牲,封建顽固派“宁可亡国,不可变法”的叫嚣,使黄兴十分愤慨,他冲破了传统的思想樊笼,政治倾向开始明朗化。他偷偷地购买了卢梭的《民约论》,购了他所能买到的所有西洋革命史,废寝忘食地阅读这些书籍,精心地研究和学习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道路和方法,眼界大开,思想日见激进,力主根本改革,决心走反满革命的救国道路。

在两湖书院,黄兴走向了一个新的境界。两湖书院在当时是一所比较新式的学堂,课程除经史文学外,还有天文、地理、算术、测量以及兵操等新学科。年轻的黄兴,生活在亡国的惨祸迫在眉睫的时代,促使他不以读书为满足、以科举为出路,他决心担起救国的重担,并为此而进行各种必要的准备。有人回忆说,那时兵操是刚设立不久的新课,许多学生不重视,而黄兴训练时却非常吃苦,每个动作做到一丝不苟。当时的一些同伴,不理解个人功名就在眼前的黄兴,为什么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花费那么多“不必要”

的精力,黄兴在一首《笔铭》的短诗中,表达了自己的志向:“朝作书,暮作书,雕虫篆刻胡为乎”投笔方为大丈夫!”原来,它决心当一个投笔从戎的大丈夫!

两湖学院毕业后,黄兴于 1902 年春被湖广总督张之洞选派去日本留学, 临行前,黄兴恳切劝告为他饯行的同学:只有革命,才能救亡图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