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百年战争的第二阶段(1380~1453 年)

现在我们必须继续介绍 1380 年以后的法国历史。这一年正好是查理五世逝世。法国的经济状况毫无疑问地跟不上他统治时期的政治形势的发展。人们希望看到一个繁荣的时代能够很快来临。可是,这种希望很快就宣告破灭。新的国王竟是一个 11 岁的孩童,查理五世的 3 个兄弟昂儒、贝里和勃艮第的公爵与他的内弟波旁公爵为着各自的私利而正在争权夺利。为了反对这些放荡不羁、游手好闲的贵族,各地人民纷纷起来反抗斗争。巴黎的政权落到一个王子手里。他是一位精明能干的统治者,对王叔们的蛮横要求置之不理。在他死后的一个短时期内,查理六世的摄政者在民众压力的影响下,不仅被迫废除了炉灶税,而且废除了盐务税和“补助金”,王室及其混乱的统治机构只能依靠王室领地的收入来维持。每种新税都被废除了,法学家们以此作为其高谈阔论的课题,曰“新的国王、新的法律和新的风习”。而且,在农村组织了扎克起义的农民推动了城镇的居民,许多城镇接着发生了流血的暴动(1382 年)。这种民众暴动在当时的欧洲是一种普遍现象。1379 年根特起义反对路易·德马尔伯爵;1381 年英国的农民在瓦特·泰勒领导下起义; 1379~1382 年佛罗伦萨发生人民起义。

大约从 1380 年持续到 1415 年,法国进入了长时期的动荡。频繁的动乱给工商业带来了灾难。在查理六世统治初期,虽然没有与英国发生战争,但值得注意的是,即使从 1380 年至 1415 年间没有全面的战争,局部战争仍在大部分的省区进行,偶尔因休战条款而间歇。布列塔尼、诺曼底和普瓦图极为不安全。英国人在这些省份搞突然袭击,掠夺这里的城市。1412 年在下诺曼底他们想出了砍倒苹果园里的果树这一野蛮办法,而这些苹果园是该省经济收入的最主要的来源之一。

查理六世时代的法国贵族阶层表现出无耻的豪华奢侈。奢华的宫廷宴会前所未闻,国王的入城仪式空前壮观。贵族衣着华丽,追求享受的风气导致奢侈品工业异常繁荣。贵族为了保持奢侈的生活,加倍征收土地税,加重对人民的压迫。而且他们还承担着无法偿清的沉重的债务。这一时期的愚蠢的奢侈,使贵族和劳动阶级同归破产。

国王与行会之间时而敌视时而友好的关系构成了查理六世统治时期的工业史。在这一时期,法国工业处于完全衰败的状态之中。工人在 1382 年的起

义①中起了最主要的作用。在 1383 年镇压期间,他们受害最重,丧失了在市政选举方面的权利,他们的组织时常被解散。在幸免于被镇压的地方,他们被迫屈从于王国的官吏。然而,政府的苛政逐渐地被松动了。巴黎再次允许行会存在,并归还它们被没收的财产。随着国王的叔父们权势的下降,它们越来越受到较优惠的待遇。1388~1390 年期间,行会恢复到了原来的地位。其中一个行会——屠宰公会的地位最为显赫,在标志查理六世统治结束的各种大事中,在政治上起着显著的作用。

在 1383 年的 1 月大敕令颁布之前,屠夫已经形成不同的团体,分散在巴黎各商业区中。首先“大屠夫”行会的屠夫是在国王的管区内。他们居住在塞纳河的右岸,即肉店的圣雅克教堂与塞纳河之间。在那里可以看到明显冠

① 1382 年巴黎手工业者和帮工约 4000 人举行起义,用铅锤武装自己,称为“执铅锤者”起义。——译者

以行业名称的街道,如特里佩里(下水店)、塔内里(鞣革店)及牛市等。① 还有一座在圣热纳维埃夫山上的圣热纳维埃夫肉店。14 世纪末该组织的成员只能在城外屠宰牲畜,为此在圣马塞尔修建了屠宰场。除此之外,在各个领地也有专门的屠宰场。如在巴黎主教领地上的圣母院广场上和圣日耳曼·德普雷修道院长的领地上的屠宰场等。

这些屠夫们享有极大的特权,且作为一个组织,势力甚大。其成员的数量是有限制的,在“大屠夫”行会中,其成员资格是父子相传的。在圣日耳曼·德普雷镇,屠宰业为那些出生于该城的人或与该城某一女子结婚的人所垄断。

屠宰业是一种最为获利的行业,领导巴黎屠宰业的是富豪大户。如西蒙·卡博希、托马·勒格瓦、肖蒙的德尼(皮货商),还有盖兰、圣约恩及德—埃皮(Deux—Epées,即双剑)三大名门望族的头面人物。托马·勒格瓦在圣热纳维埃夫山旁边有一座筑有三层山墙的富丽堂皇的房舍。而死于 1830 年的威廉·圣约恩身后留下了一大笔财产,由于他的去世,在巴黎最高法院

(即国王最高法庭上)出现了一次有名的诉讼案,裁决他的遗孀和他的两个姐妹之间的财产纠纷。从这次诉讼中我们了解到威廉·圣约恩在圣詹姆斯屠宰场有 3 个肉摊。在那里,他每星期售出价值 200 利佛尔的肉类(920 美元

以上)。每周的利润至少达 100 美元至 140 美元。除了城里的房产之外,他

在农村还拥有 3 间别墅。他的银制餐具同他妻子的衣橱都很闻名。他妻子拥

有的珠宝价值 9000 美元之多。除了不动产之外,圣约恩还留下了 300 张兽皮、

800 小桶牛脂、一个有 800 头羊的羊群——因为每一个大肉商也同时是畜牧

场主,在巴黎近郊拥有农场,在市区拥有畜栏——和超过 3 万美元的现金。他的遗孀被指控在他立遗嘱时,对她的丈夫使用了威胁手段。我们不知道此讼案的起因,但保留至今的讼案的一部分却揭示了中世纪巴黎屠夫的有趣的一页。

一个屠夫死时,儿子便继承父业。行会章程第 23 条规定:除巴黎“大屠夫行会”的会员之子,任何人不得成为该行会的成员。如果儿子已成年,必须设盛宴招待行会其他成员;如果儿子处于幼龄,他的监护人要付两次宴会及其附加费用,并保证承担这一责任。在这些宴会上,向巴黎的市长或在沙特莱要塞中的国王的收税官献酒、糕点和野味。还必须送同样的礼品给师傅和师母、巴黎街道监督人、负责主教司法的大教堂的教长、管地窖的人和最高法院的看门人。另一些规章严禁修建新的屠宰场,以此确保行会的某些垄断。

尽管如此,在铅锤党人起义之后,根据 1383 年 1 月 27 日的法令,屠宰

行会虽有万贯财富,仍被解散,直到 1388 年才得以恢复。由于它是几个有不动产的行会之一,所以棚店被没收,并入国王的领地,收入则装进了国王的腰包。

尽管屠宰行会所受的损失要比许多别的行会小,但是巴黎的屠夫们对国王的怨恨长期不消,数年之后,他们进行了报复。当查理六世成为大众失望的疯子①时,他的王后,巴伐利亚的伊莎贝拉和他的情夫、国王的兄弟奥尔良公爵路易,用极为可耻的办法,控制政府而营私自肥。但是路易遇到势力强

① 特里佩里为出售牲畜肠、肚等下水的店铺;塔内里为鞣革店;牛市似应是出售小牛的市场。——译者

① 此处指查理六世后来患了精神病。——译者

大的勃艮第公爵的激烈竞争。1407 年,奥尔良公爵被勃艮第公爵雇佣的奸细所刺杀。一个以勃艮第公爵为首,另一个以阿曼涅克伯爵为首的两大党派形成了。内战首先在巴黎展开,最后几乎使法国各省也都卷进去。②这时,英国国王亨利五世重新挑起了前一世纪在法国所进行的战争,从而使形势更为复杂。

1413 年,正是亨利五世赢得著名的阿让库尔战役③前二年,英军包围塞纳河口的哈弗尔(勒阿弗尔)时,巴黎的党争事件达到高潮④。屠宰行会一方面出于对王国政府的积怨,另一方面由于不相信王室会进行任何政治改革, 早在 1411 年便已同勃艮第公爵建立了秘密联系。虽然屠夫们似乎首先发难,

但要求改革的愿望却是广泛存在的。三级会议从 2 月一直开到 5 月,却没有完成任何议案。在这次危机中,巴黎大学提出了一个行政改革的综合议案, 屠宰行会用武装力量强行支持。卡博希、勒格瓦和小圣约恩带着一大群党徒游行通过巴黎市区,向民众发表长篇演说,谴斥王权和三级会议玩忽职守, 对他们漠不关心。4 月 28 日,群众集合在巴士底狱前①——在法国大革命早期,人们再一次这样做,并取得预期后果。他们向皇太子②居住的宫殿进发, 因查理六世精神失常,皇太子任代理国王。

巴黎处在骚乱之中,屠夫成了该城的主宰。他们的小分队在街上巡逻, 守护桥梁和主要的建筑物。他们穿着长长的皮制工作服从脖颈拖至脚跟,看来一定令人望而生畏,长皮袍被屠宰物里的血块染成紫红色,在早春的冷风吹拂下,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他们个个带着屠宰刀——他们是使用这种屠刀的行家里手。人们远远就可看见他们的皮帽——这被当成真正军人的钢盔或铁壳帽。他们的皮带装饰比骑士和贵族要逊色,但外观却像是军用皮带。他们的腰间没有挂剑鞘,屠刀是操在手中的。

1413 年 5 月 26 日,王国政府接受了“大敕令”中所提出的条件③。但不幸的是,已经尝到权力甜头的屠宰行会不愿意放弃它的影响,卡博希起义者一开始是正当地要求实行改革,此时却使这场运动成为暴政。作为激进的勃艮第党人的同伙,他们反对调解两党关系的任何尝试。于是,巴黎的工商业阶级逐渐地改变了态度,把屠夫党看成是一个煽动闹事的宗派,重新与王权结合。勃艮第党开始失去影响。最后,勃艮第公爵成为叛国者,开始同英国的亨利五世进行秘密勾结。这一行为把卡博希党人置于死地。因为勃艮第公爵的叛国行为,使他们一个个落进法国的民族敌人的怀抱之中。

王国政府和阿曼涅克伯爵领导下的上层阶级逐渐得势,在 1413 年 9 月 1

② 1407 年勃艮第公爵无畏者约翰下令刺杀路易,由此出现法国两大党派。以阿曼涅克伯爵为首的阿曼涅克派反对勃艮第派的内战爆发。阿曼涅克派的势力来自法国的南部和东南部。勃艮第派在北部和东北部的势力较大。——译者

③ 或译阿金库尔战役,为英法百年战争中一著名战例。1415 年,亨利五世以一万人击败了 3 倍于此的法军, 俘奥尔良公爵路易,占领诺曼底。——译者

④ 指 1413 年巴黎手工业者和小商人因对重税和三级会议的无能不满,在卡博希领导下发动的起义,亦称卡博希起义。——译者

① 巴士底狱是 14 至 18 世纪法国的巴黎城堡和国家监狱。——译者

② 法国皇太子的称号用于 1349 至 1830 年间。——译者

③ 即颁布卡博希法令(1413 年),也叫“三月大敕令”,规定成立三个委员会,处理公共事务,并规定一项总的改革细则。——译者

日重新控制了巴黎,废除了卡博希法令。得胜的阿曼涅克派自然严厉处置了支持过勃艮第公爵的巴黎各社团组织,因为勃艮第公爵曾在下层阶级中招募新兵。接踵而来的是新的恐怖统治;并且公布了被放逐者的长长的名单和许多死刑令状。

1416 年 5 月 13 日,政府下令驱除“大屠宰业行会”,“以便更好地装璜修饰巴黎的街道,消除各种传染病和腐化物对公共卫生的危害”。屠宰场被搬迁到远离巴黎市区的地方。遍布于巴黎狭窄的、弯弯曲曲的大街小巷中的屠宰场被拆除。毫无疑问,这一变化是有利于巴黎人的。屠宰行会的政治势力结束了。在巴黎后来的历次著名人民起义中,包括 1588 年的巴立卡特起义①和法国大革命,屠夫们都没起过引人注目的作用。

上面所提到的法国工业状况,也可以用于商业。14 世纪末,法国的商业似乎接近于新的繁荣。法国在意大利的企业是重要的。根据那不勒斯王后珍妮一世的遗嘱,那不勒斯王国的统治权转让给第二昂儒家族②的路易一世和他的儿子路易二世。而奥尔良公爵已娶了米兰公爵的女儿瓦伦丁·维斯孔蒂, 并接受了阿斯蒂伯爵领①作为嫁妆。未按教规遴选的法国教皇克力门七世则梦想把教皇国置于法国的宗主权之下,成为“亚得里亚王国”。1396 年法国势力在热那亚占优势,法国元帅布西考尔在那里为法国夺取了萨沃纳②、摩纳哥

③和厄尔巴岛④,甚至企图占领比萨和来亨。这似乎为法国的商业在地中海打

开了广阔的前景。现在法国可以做着与威尼斯争夺地中海霸权的美梦,然而纯系一枕黄粱。昂儒公爵在下意大利被挫败,仅仅保住了普罗旺斯省的统治权。奥尔良公爵打算从罗马教皇手中夺取教皇国的企图也归于失败。1400 年,在布西考尔将军不在热那亚坐镇期间,该地爆发了人民起义,推翻了法国统治。奥尔良公爵只能在意大利维持对阿斯蒂伯爵领的控制。尽管法国在意大利做了各种尝试,它的商业却没能得利。所以法国在 1380 年至 1415 年

之间虽貌似强大,工商业却是严重衰退。从 1415 年至 1422 年,甚至一直到

1430 年,当法国开始战胜英国时,这种衰退仍在继续。

1407 年后,奥尔良公爵被暗杀时,法国北部处于内战状态,1415 年英国再次侵略法国。阿夫勒向亨利五世投降。阿让库尔战役以后,整个英吉利海峡沿岸的法国领土落入英国人的手中。在塞纳河口,卡斯蒂利亚的商人从英国取得了重要特权。1417 年亨利五世攻克下诺曼底,占领了卡昂、贝叶、阿尔让当、法莱兹。鲁昂遭受长期围攻之后,也于 1419 年 1 月 14 日投降。除

① 此指发生在法国胡格诺战争时期的重大事件。1588 年法国国王亨利三世与介斯公爵亨利之间进行着残酷的战争,引起巴黎人民的大起义。同年 5 月 12 日,国王在巴黎人民欢呼介斯公爵万岁声中,看到大势已去, 不得不率领朝臣仓皇逃出巴黎,到达南部罗亚尔河上游的布尔瓦城避难。——译者

② 即昂儒伯爵家族。第一昂儒家族为英国金雀花王朝的创建者。法国于 13 世纪收回昂儒伯爵领,路易九世把它赐予弟弟查理,是为第二昂儒家族,因姻亲关系,查理继承了意大利西西里王位(1268 年),建西西里和那不勒斯的昂儒王朝。“西西里晚祷起义”(1282 年)后,该王朝退居那不勒斯,直到 15 世纪末。其势力最大时,远达巴尔干半岛和中欧。——译者

① 在意大利北部皮埃蒙特地区。——译者

② 意大利西北部港市,濒临利瓦里亚海。——译者

③ 该城筑于滨海阿尔卑斯山脉伸入海中的崖顶。现为摩纳哥公国首都。——译者

④ 第勒尼安海中岛屿,位于亚平宁半岛西岸近海 10 公里处。1814 年拿破仑曾放逐于此,现属意大利。—

—译者

了布列塔尼半岛海滨地区的圣米歇尔山始终没有被英国占领之外,法国丧失了整个诺曼底。而在法兰西王国所有的省份中,诺曼底是最为富庶的。卡昂以呢绒和哔叽闻名;鲁昂在生产的重要性方面,堪与巴黎相媲美,纺织行业非常著名,普通商品的输出也从意大利扩展到斯堪的那维亚。

英国人有计划地建立征服地的统治,那些归顺的人受到保护,那些拒绝承认英国统治的人被驱逐。许多纺织工人因此而被迫离开诺曼底,进入布列塔尼。在此之前,布列塔尼除了生产亚麻布之外,几乎不生产呢绒,但现在则很快地开始大量加工外来的呢绒。这种状况在富热尔尤为突出。来自圣洛的纺织工人在这里定居下来,使富热尔成为一个重要的工业中心。

当英国完全征服诺曼底时,勃艮第公爵于 1419 年 9 月 10 日在蒙特罗的桥上被刺杀。这一谋杀破坏了国王领与各公爵行省的一切联系。从此以后, 佛兰德与法兰西岛的一切联系停止了。法国丧失了索姆河流域。然而,这还不是勃艮第公爵被谋杀的最糟糕的后果,最糟糕的是好人腓力全心全意地投到英国人的怀抱里。

1420 年 5 月 24 日的特鲁瓦条约①把法国的王位给了亨利五世和法王查理六世的女儿、法国的卡特琳的后代。法兰西岛各城市投降了英国,9 月 1 日亨利五世进入巴黎。若根据他所受到的巴黎市民的欢迎来判断,可能会认为巴黎仍然是一派繁荣。市民阶级身着奢华的红袍,宫殿前演出着奇迹剧②。但是透过表面现象,巴黎实际上处于惨风苦雨之中。1418 年到 1426 年间,伦迪市集停止使用,外国商人不再到法国来。在 1410 年已经被驱逐的犹太人移居到阿尔萨斯、德国的其它地方和阿维尼翁。伦巴第人也离开巴黎,把他们的银行业迁移到安特卫普、布鲁塞尔和日内瓦。而且,英国的侵略继续在扩大。“法兰西”的领土除了卢瓦尔河以外,只限于东南和西部,首都在布尔日①。法国唯一靠大西洋的港口只有普瓦图、奥尼斯—拉罗歇尔、尼奥尔和圣让当格莱,可是这些港口很少看到葡萄牙人和卡斯蒂利亚人的船只。而自从法国人愚蠢地停止同汉萨同盟的贸易(因为汉萨同盟也同时与英国进行贸易)后,汉萨同盟的船只也停止到上述的法国港口。法国唯一有利可图的港口是在地中海的埃格莫特、纳尔榜和蒙彼利埃。在这些港口,法国船只运载着本国产品航行到埃及和叙利亚的东部港口。但是即使是这些港口,也由于淤塞日益严重,难于同地中海保持联系。里昂诸集市开始衰落,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转移到日内瓦。蒙彼利埃和博凯尔的集市也消失了。这是法国历史上最黑暗时刻,一直到贞德②的出现,法国政府的恢复,并且处于查理七世及其著名的顾问雅克·科尔③的统治之下这一时期才告结束。

① 该条约剥夺法国太子的继承权,亨利五世为法国的摄政、查理六世的继承人,亨利五世后,年仅 10 个月的亨利六世于 1422 年继位。——译者

② 中世纪表演基督教《圣经》故事的戏剧。——译者

① 位于法国中部。1422 年英王亨利六世即位,兼任法国国王。同年查理七世在法国南部称王,法国便有了两个国王。查理七世以布尔日为首都。——译者

② 贞德(1412~1431 年),一译冉·达克。英法百年战争末期抗击英国侵略军的法国爱国女英雄。1429 年她率军解了奥尔良城之围。被誊为“奥尔良姑娘”,后又从英国人手中夺取许多城市。当年,在兰斯城为查理七世加冕,使百年战争进入法国胜利的起点。——译者

③ 当时法国的大商人、包税巨头和企业家。——译者

1422 年 8 月 21 日,阿让库尔的英雄④在万森去世,遗下了一位年满 10 个月的儿子作为他的继承人。这一幼童是查理五世同法国卡特琳公主的后嗣,他继承了英国王位,称亨利六世。几个星期之后,法王查理六世逝世。根据特鲁瓦条款(1420 年),婴儿亨利六世继承了法国的王位。

亨利五世在临终时,已任命他的弟弟贝德福公爵约翰为诺曼底的摄政, 任命他的小弟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为英国摄政王。人们指责这届政府没有同法国讲和,而法国甚至不肯使亨利六世占有诺曼底。

至于在英国,法律没有给予垂死的君王以任命摄政的权力,因而国家拒绝受遗嘱的严格约束。11 月国会宣布一项法令,任命贝德福公爵为“王国摄政”和“国王的保护人”,汉弗莱则做为他哥哥缺席时的代理人。但对于亨利五世指定法国和诺曼底的摄政一事,似乎未曾有过疑义。

虽然亨利五世的弟弟贝德福公爵约翰在 1422~1435 年间统治法国的历史,是中世纪历史的短暂插曲。但是在 15 世纪的历史中却是极为重要的一页。从贝德福统治伊始,交给他的便是一个“无望的事业”。然而,他竭力使法国顺从英国统治的历史,依然是可敬的和杰出的艰难尝试。他是一位被忽略了的英国的伟人。

按名望和经验而论,这个摄政者是很称职的。他是亨利四世的第三子, 生于 1389 年。他担任的第一个政府官职是当英国王室总管,受命就职时年方

  1. 岁。此后,他就任政府工作从未间断过。1404 年和 1405

    年在军队司令部服役;1408 年和 1411 年代表他的父亲与苏格兰进行谈判。在仕途生涯的其余时候,他一直在英国北部居统治地位。

到了亨利五世即位时,约翰成为他的得力助手。1415 年亨利五世的远征队到法国期间,他是英王的海军副官。第二年夏天,他亲自指挥海军远征队援救阿夫勒打败了法国和热那亚的联合舰队,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从 1417

年 7 月到 1419 年 12 月,他再次担任英国海军副官。在此期间,发生了处死著名的罗拉德派①领袖约翰·奥尔德卡斯尔爵士一案,这是由他亲自主持审讯的。在亨利五世逝世前的最后 3 年间,约翰既担任了对法军事行动的指挥, 同时也负责英国的统治事务。在亨利五世最后一次卧床不起时,他负责指挥军队,而且直到亨利病逝,一直伴随着他。

贝德福受命管辖的领地包括诺曼底、加来和吉斯内地区、庇卡底、法兰西岛、夏尔特尔、香槟和基恩的西部。此外,亨利六世的封建统治权在布列塔尼公爵领地、勃艮第公爵领地和洛林公爵的某些领地也得到广泛的承认。而法国的其余地区则为“布尔日的国王”的拥护者们所控制。在诺曼底、庇卡底、香槟和法兰西岛,为数众多的城堡被法国的代理官员所控制,勃艮第领地的中部和图尔内仍然忠于法王。

约翰的统治面临着两项艰巨工作,其中任何一项都使他费尽心机。他必须在法国建立婴儿国王(亨利六世)的统治,以结束他的哥哥已开始的军事行动;他必须使在他控制下的各地区恢复秩序和繁荣,以证明他的政府存在之正确。他在军事上和外交上的传奇是众所周知的。起初,他几乎总是成功。北方阿曼涅克堡垒的外围几乎全部被占领。到 1424 年底,法国皇太子的王位

④ 指英王亨利五世。——译者

① 中世纪出现于英国的农民和市民反天主教会的一个宗教派别,反对教会财产和封建制,主张社会平等。是英国宗教改革家威克里夫的信徒,也叫“穷牧师派”。——译者

继承问题似乎已没有希望。但是前几年的允诺从来没有履行①。格洛斯特公爵汉弗莱是一个性急、刚愎自用和凶暴的人。他的暴躁比法王查理七世手下的最好将军手中的剑,更利于法王的事业。先是格洛斯特公爵与荷兰的杰奎琳结婚,引起他与勃艮第公爵激烈冲突,几乎离间了贝德福公爵的最可靠同盟者。这件事打乱了贝德福关于 1425 年战役的全部计划。其次,格洛斯特公爵与博福尔的争吵,迫使贝德福公爵在英国呆了一年多时间(1425~1427 年)。这些离心离德的事情带来的主要后果是,1424 年之后几年里征服毫无进展。贝德福公爵从英国返回法国之后,占领了缅因其余的法国城堡。英国统治政权实际上在奥尔良以北已经完全建立起来了。

这是英国在法国所拥有的统治权的顶点。1429 年在贞德的领导下,出现了法兰西民族精神的惊人复活,几个月之内,英国失去了一半征服地,整个卢瓦尔河流域、香槟和半个法兰西岛都丢了,巴黎也处在危急之中。嗣后几年的战役,贝德福公爵显然稍占上风,可是形势并没多大变化。1435 年勃艮第的腓力与查理讲和,使英国受到了致命打击。恰在这关键的时刻,约翰逝世,他的希望终于破灭了。

上述种种,简要地概括了贝德福公爵、兰开斯特的约翰的一生。历史上所记载的约翰,主要是他充当了杀害“奥尔良姑娘”的刽子手;而且做为一个战将,丧失了亨利五世取得的胜利成果。但人们却忽略了贝德福公爵生涯的另一面——他在实现法国政治上的重建和恢复和平秩序与经济繁荣的成就。甚至在 1358 年,法国的情况也远不如亨利五世逝世时(1422 年)更糟。

《圣德尼编年史》写道:一群群武装暴徒掠夺了农村,“践踏了对上帝和人的敬畏,并且怒不可遏地把土地上的东西一扫而光,他们心里想的仅仅是抢劫和烧杀。”这些武装暴徒有些如前一世纪出现的“自由支队”一样,组织得很好。其中一位领导人正是历史学家昂盖朗·德蒙斯特莱,他靠抢劫发了财,隐居起来并着手写作。另一伙臭名昭著的匪徒被称为 Ecorcheurs(剥皮精),还有一伙叫作 Flayers(刮皮者)。1419~1449 年间的一部《巴黎一中产阶级的日记》生动地叙述了这一时期的艰难。这一时期,甚至狼也闯入巴黎城区。利西厄主教托马·巴赞叙述道:

西起夏尔特尔,东到埃诺境内,北至阿布维尔,到处一片荒凉。偶尔能看到几小块耕地或葡萄园,也是零零落落。而且几乎不是在城堡附近,就是靠近有围墙的城镇。每当劳动者冒着生命危险到地里去的时候,看守人便站在瞭望塔上观察敌人的动向,在附近的敌人靠近时,便吹起了警报号角。所以人们对号角声习以为常,对其意义了如指掌。甚至连车和羊听到第一声号角时,也赶紧跑回家去。①13602360_0418_0

尽管外表平静,但是贝德福公爵的处境是极端困难的。他的统治是赤裸裸的

外国人的统治。在查理六世还活着的时候,政府以他的名义维持统治,亨利五世曾能够向爱国的法国人要求对英国效忠。他得到法国王后和勃艮第公爵的支持,法国王室的传统势力也在赞助他。但是,当可怜的患精神病的国王逝世时,特鲁瓦条约不可能再掩盖那种不公正的假面具了。查理七世是合法的直系继承人,除了通过压力逼迫他的无能的父亲所允诺的条约之外,任何东西也不能损害他取得王位的资格。对于任何一个有点民族自豪感的法国人来说,让他承认一个英国公爵作为一个英国血统的法国国王的摄政,无疑是

① 根据特鲁瓦条约,法王查理六世的儿子被剥夺了继承权。但查理六世和亨利五世死后,查理六世的儿子根本不承认英王对法国的统治,据法国南部称查理七世。——译者

最大的耻辱。虽然勃艮第与阿曼涅克的仇争造成的苦难暂时足以抑制全法国对外国统治者的深恶痛绝,但是这个王国的基础是不稳固的。

1419 年鲁昂陷落后,亨利五世曾为诺曼底组织了完善的统治机构;在巴黎也维持了正常统治。在他统治期间,诺曼底和法国的各等级正在开会,朝廷的工作似乎也没有出现严重中断,但是城外的情况,则近于混乱。用阿兰·夏蒂埃的话来讲,法兰西就像大海一样,“任何人只要有实力就有纵横驰骋的领域。”道路上大批盗贼出没无常。凶杀、纵火和抢劫的记载,在这一时期的编年史记载中不胜枚举。在法院和行政机关的档案记载中,更清楚地显示出这一时期的恐怖状况。亨利五世处死强盗时每次都数以百计,并悬赏捉拿强盗,无论生死一概有奖。因俘获歹徒而领取奖金的收据,在他的案卷里接连出现,其数目几乎同猎狼受奖的记录相同。

然而,所有这些严厉的措施都没能解决问题。从来没有一块文明的国土会遭受到如此骇人听闻的苦难。

抢劫削弱了贸易。盗贼的首领雇佣一帮人在他手下服役,并付给他们固定的报酬。教士们脱下僧袍,离开寺院,带</PGN0419.TXT/PGN>着自己的武器和马匹去从事这一新的职业。①13602360_0420_0

甚至血统高贵的人也成为强盗的首领。惯犯和散兵游勇构成了危险最大的匪

帮,而且由于饥饿的农民、失业的手工业者及被穷极潦倒逼上梁山的破产贵族的不断补充使他们的人数激增。

只有军队的驻防地才是比较安全的地方,但这些保护者对地方的危害几乎不次于地方的强盗。勃艮第公爵的军队,甚至在友好的领地上,也是声名狼藉。

由于英国军队纪律较好,对地方危害较少,他们被付予一定量的例金, 且被严格禁止抢劫农村和向人民勒索贡品。当军队长官们接到对军人行为的控诉时,似乎力图作出公正的判决。然而,英国军人抢劫库隆农村的事件, 和贝德福发布的、关于赦免在自卫中杀死英国人的法国人的无数赦令,表明士兵的暴力行为是管束不住的。甚至在英国辖区内的城堡首领,也靠抢劫和勒索过往行人而弥补亏空。

法国军队中的情况更糟。法军是由苏格兰人、意大利人、布列塔尼人和卡斯蒂利亚人所组成,实际上是最无组织无纪律的乌合之众。他们收入微薄, 须依靠抢劫来维持生活。法军士兵是这样的令人畏惧,致使城市请求取消卫戍部队。介于名副其实的强盗和“正规的”法国军队之间有一种游击队组织。在诺曼底,有些游击队员组织得很好,遵守纪律,在英国统治时期始终与查理七世保持联系。其他的人,仅仅由于他们是倾向于英国的受骗者,而与道地的强盗区分开来。英国人把所有这样的游击队员和一般的盗贼一概当成“土匪”。而且拦路的强盗和真正为道义而战的非正规士兵是难以区别的。

很明显,贝德福公爵希望从传统性的守法和对权力的敬畏中得到的帮助是微乎其微的,而这两点正是每个政府主要依靠的东西。但是法律权威极度地丧失已给他带来了好处,他的势力已强大到足以强迫人们顺从其统治。在农民眼里,小贵族是政权的化身,但他们中间大多数人或死或亡,连续性的苦难也削弱了瓦洛亚王朝对人民的影响。亨利五世不遗余力地制止土匪行为

(虽然没有取得成功),极力使审判公正,似乎已经起到了部分调解作用。如果贝德福公爵完成了安定社会秩序的工作,那么,有希望使人们满足个人的实惠而忘记民族的自尊心,英王朝在法国的统治也会比变化无常的“好人”

腓力获得更巩固的基础。

有迹象表明,英国对通过武力直接占领的省份总是比通过条约割让的省份更为关心。有人提出,这是因为在诺曼底和英国之间有着古老的联系的缘故。但是看起来,更为可信的似乎是,亨利五世和贝德福预见到巴黎的丧失是必然的,因而希望在诺曼底建立永久性的据点。亨利五世最后的打算之一是,即使被迫放弃诺曼底,也要使它不得安宁。贝德福公爵尽一切努力调解被占领的地方与英国统治的矛盾。与诺曼底的各个等级进行频繁的磋商;把英国的移民安置在从阿曼涅克夺来的土地上;在卡昂建立了一所新的大学。所有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的。虽然大部分居民保持了几年的沉默,可是森林里总是挤满了游击队员。农民在 1434 年举行了全面起义。尽管他们被轻而易举地镇压下去,但这次起义清楚地表明了英国计划的破产。

摆在英国统治者面前的最紧迫的任务,是恢复社会秩序。为达到这一目的,实行了强硬的措施,公布了一项法令,要求每一个知道土匪行踪的人, 都必须向政府当局报告,违者罚款或监禁。贝德福公爵在诺曼底的大部分地方驻扎了拥有 15 或 20 个弓箭手和 4 或 5 个武装人员的连队。他们巡查道路, 为商人提供保护,迫使土匪在森林中隐匿。巴赞主教说,英国人使用猎狗追捕强盗。据他们估计仅仅在一年中,就处死了 1 万人。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1426 年,巴黎市长在一次剿匪出征中,逮捕了 200 名强盗。1431 年另一次出征捕获 29 名。还有一次则俘获 100 名。关于贝德福公爵的种种努力的成就,博雷佩尔谈到:

这些措施,几乎完全无效。强盗的扩展没有停止,恐怖笼罩着诺曼底的旷野。多少次,各等级忙于对付这种可怕的祸害,多少次,以增加贝德福公爵补助金为交换条件, 他和他的后继者重新同意保障道路的畅通、保护商人和耕种者的和平与安宁。但这只是一种空洞的许诺,灾难不仅没减少,相反地随着法国人的日益得势、英国军队的纪律日益松散而增加,并且变得日趋深重而普遍。①13602360_0422_0

这种描述似乎是太为过分。事实上真正的情况是,1429 年和 1430 年英国统

治政府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形势对英国人极为不利,法国的状况比起最初时变得更糟。但是从弗纳伊尔战役②到援救奥尔良战斗之间的这一时期,是贝德福公爵真正有机会尽自己的能力,救济农业的唯一的时期。有迹象清楚地表明,形势正在好转。比如,成衣商热安·德邦瓦尔的申诉书,陈述他是出自无奈才从事抢劫“看到每一个好人、诚实的人离开空旷的农村,流落在异国他乡,人们感到无所适从,无处求告。也不知为何人劳作可以谋生,⋯⋯。而且这位申诉者偶然发现,大概在 4 年前左右他便可能有工作可做,⋯⋯他已经是专心致志干自己的工作和行业,而不致于干其他的事情了。”这一结论似乎证明:贝德福虽然一直没有成功地阻止灾难的发展、保证法国的安宁, 但他却做出了英雄般的努力,使法国的状况有了明显的改善。

货币制度处于混乱不堪的状况。在查理七世身为太子之时,就已使货币大幅度贬值,为修正货币上的混乱,使他的一些铸币面值贬至原来的 1/40。种类不一、成色不同的货币、外币和伪币充斥这个国家。亨利五世试图发行一种成色足的金币,可是又借口金币将流入阿曼涅克领地而把它们收回。

在皮埃尔·弗南的编年史里,对于币值标准涨落的经济后果曾作了有趣的描述:

② 1424 年贝德福公爵在弗纳伊尔击败法国人。——译者

原来价值 18 但尼尔的通行货币,最后的牌价是 2 但尼尔,然后完全被禁止流通。许多富商为此损失惨重。此外,货币如此贬值使“领主”们甚为艰难,因为欠了他们现金的承租者⋯⋯以所收获谷物的八成或十成来偿付重租;从而,许多领主和小乡绅受到严重损害⋯⋯当货币恢复了它本来的价值时,与劣币通行时期成交的买卖有关的诉讼和争吵不断发生。

贝德福公爵从来没有成功地消除货币制度的弊端。实际上,即使他有足够的

才智和丰富的理财法则的知识,也不一定能解决这一问题。因为除了大量伪币之外,查理七世发行的劣币(亨利六世的货币的逼真仿制品),经常大量地流入英国所控制的地区。贝德福为此发布了 18 条法令,其中 14 条是在他任职的第一年发布的。对于这个法规的价值,很难给予确切地评价。据 M.于阿尔的见解,英国人发行和收回货币,只是一时的应急措施,所以破坏了货币制度。另一方面,史蒂文森在贝德福的法规里,发现他认可了“在他的统治时期之前的一项政策”。声称他规定的价值标准与金银的真正的价值是相称的。毫无疑问,贝德福政策的变化引起了极大的不满。然而,这一事实不会引起人们太多的重视,因为正像弗南所评论那样,劣币恢复到纯色时,引起的混乱和困苦不亚于货币贬值所引起的后果。

英国人对于战费开支甚少。尽管贝德福的一系列胜利影响极大,但 1428

年 9 月以前,国会一直没有给予国王任何定额津贴,而教会人士给予的补助

金数量极少。在财政收支平衡时期,国王的直接的津贴估计每年为 25000 镑。

亨利在位的最初 6 年,平均岁入约 84258 镑。就一个正在进行征服战争的国家来说,这样的税收当然不算重。在加来的驻军靠国内的一部分开支来维持, 从 1422 年到 1428 年,每年平均大约 16000 镑。

英国政府除了维持驻防加来的军队之外,对欧洲大陆的援助主要是派遣军队。英国政府的做法似乎是把兵士的 6 个月军饷按人数预付给派遣军的指

挥官。看来在 6 个月满期后,英国几乎没有给派遣的军队发放军饷。贝德福公爵的大部分资金不得不依赖于欧洲大陆的财力。

关于整个英国领土的财政收支情况的估计,唯一可用的资料是截止于1428 年 9 月 30 日的过去一年的数目。这一年的行政费开支是 7 万利佛尔,

主要同巴黎国会有关;军费开支为 17.5 万利佛尔。当年岁入总数约为 12.9 万利佛尔,其中最重要的进项是对葡萄酒所征的 25%的商品税,约 10 万利佛尔,及盐税 1.5 万利佛尔。

而在诺曼底 1433~1434 年的总预算如下:

酒税和盐税⋯⋯⋯⋯⋯⋯⋯⋯⋯⋯⋯⋯⋯⋯11 万图尔锂津贴和僧侣的捐款⋯⋯⋯⋯⋯⋯⋯⋯⋯⋯⋯16 万图尔锂财产(fouage 炉灶税)和人头税⋯⋯⋯⋯⋯⋯5 万图尔锂

────────────────────────────

共计⋯⋯⋯⋯⋯⋯⋯⋯320000 图尔锂支出⋯⋯⋯⋯⋯⋯⋯⋯363000 图尔锂亏空额⋯⋯⋯⋯⋯⋯⋯43000 图尔锂

有关诺曼底各等级投票通过直接税的大量材料,是很有价值的。1421 年

亨利五世从第三等级得到 40 万图尔锂的补助金,其中 3/10 来自教士。1422 年 12 月,贝德福公爵仍在征这种补助金。他显然认为征收小量补助金困难较

小,因而直到 1434 年以前,他征收补助金数额从未超过 20 万图尔锂;1434

年,他被允准征收 34.4 万图尔锂。多数情况下,每年的补助金浮动于 6 万到

  1. 万图尔锂之间,而后者数且较大,则分两三次清讫。除了教士们的捐款和

某些地方上的补助金外,必须多次征收才能凑足平均每年 2 万图尔锂的款项。

诺曼底的教士在 1423 年、1427 年和 1428 年(或许比这更为经常)捐助了 1/10 的岁收作为补助金。1428 年的捐赠显然使教士们成为某些不择手段的行为的受害者。在征收 1/10 补助金之前,曾提请教皇批准。而接到教皇批复的训谕时,却要求达到 3/10。其中 1/10 作为供给教皇发动的波希米亚十字军远征的费用;①2/10 供贝德福公爵使用。鲁昂牧师会以此为理由加以反对,但是贝德福公爵还是得到那额外的 1/10。

初步估计,美因兹 1433 年至 1434 年的财政税收约为 56000 图尔锂。间

接税占的比例很小,主要收入来自人头税,约 25800 图尔锂和“移民税”25000 图尔锂。后一项收入在预算中被解释为对于希望外迁的法国支持者所强征的税款。

虽然没收了敌人的大量财产,但是国库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充实。因为这些财产被用来赏赐英国的拥护者,并在英国统治的持续期间给他们以可靠的实惠。至少在诺曼底,贝德福公爵的政策是:无论何时,被没收地产的人表示降服,就可能收回原被没收的地产。这些被没收了财产的人当中,一些是有声望的人。如让·儒弗内尔、唐内居伊·杜夏特尔和布列塔尼公爵阿瑟·德里什蒙。但是许多不出名的人仅仅因为逃离自己的家园,而像美国革命时的亲英分子一样被入驱逐之列。

1428 年至 1429 年的冬天,围攻奥尔良的开支上升到每月 4 万图尔锂。贝德福公爵献出了自己的一部分财产,下令所属的官员借出他们的薪俸的1/4,用法国和诺曼底的间接税做为偿还的抵押品。大约在这一时期,虽然英国国内政府为了支援远征军战费而支付了巨款,但是看起来,贝德福公爵财政上的长期混乱在 1430 年之后变得越来越糟。他逝世时,留下的是大笔债务和空空的国库。由亨利五世开始的、使被征服国家支付征服战争的大部分费用的政策,抵消了贝德福本人使法国服从英国统治权的努力,也是使他的计划破产的主要因素。

贝德福摄政期间的工商业和农业的历史,充其量不过是社会的苦难史。接连不断的战争、盗贼和士兵的劫掠、道路和桥梁的失修,这一切因素致使经济活动受到了破坏。农民无法安全地耕种田地和牧放牲口,许多人逃到城里,靠乞讨为生,或者逃进森林,以劫掠为业。编年史家们对农业人口之苦难的惊人记载如此之多,以至于现代历史学家们更倾向于过高地估计当时的破坏程度。阿曼涅克人有组织地进行劫掠,农村成为他们进行积极活动的场所。而英国人在使用残酷的斗争方法上,比他们的对手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使阿曼涅克人积极活动的农村遭受了可怕的损害。但是在英国人控制下的地区,耕种者受到保护,农业有了很大的恢复。下面几段(根据官方文件)在编年史作者笔下很少看到的记载,就可以看到真相的一斑:

英国人尽极大的努力去减小人民的损失和博得他们的欢心。我们已经看到,桑利的人民很快地接受英国的统治。他们有充分的理由憎恨阿曼涅克人,因为阿曼涅克人已经靠这里的农民养了 20 年之久,并完全破坏了这个地区⋯⋯恰恰相反,英国人则尽可能使

① 1419~1434 年捷克爆发了胡斯战争,1420~1431 年罗马教皇和德国皇帝对起义者发动过 5 次十字军进攻。——译者

战火停熄和将他们的队伍撤出这个国家。

从 1424 年到 1429 年,桑利和瓦洛亚地区的人民已经能够安全地工作。以前遭受的

巨大的损失正在得到恢复。1429</PGN0427.TXT/PGN>年 8 月,农村的形势虽然远不能令人满意,但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而当法国人来到时,这一切都失去了,法军在贞德的领导下,从英国人的手里解放了这一美好的地区,但也使之受到了破坏。阿曼涅克人是以残忍著称的,所有的农民因惧怕而逃离农村。他们收割了尚未成熟的谷物⋯⋯躲到设防的城市里⋯⋯法国的士兵以他们自己的行动证实了农民的惊恐是有道理的。① 13602360_0428_0

城市受到保护幸免于战争的最大破坏,可是生活的条件却非常艰苦。工

业衰退,食品价格昂贵,劳动者失业,人口在急剧地减少。1423 年巴黎除了大量被毁坏倒塌和改为牛棚马厩的房子之外,估计还有完好的空房子 24000 间。这些空房子不完全是由于人口稀少而空出来,而是部分地反映了中世纪不动产占有形式的特点。城市房地产的所有权带有固定的货币的职责。这种职责有时候由几个人承担。随着经济景况的逐渐衰逝,附属于房地产的职责超过它本身的价值。贝德福公爵发布了几项法令,试图改变这种状况,允许房主用单纯付款的方法获准所有权,但只获得部分的成功。

幸存下来的商业,主要是把必需的日常生活用品从农村转到城市。土地的荒芜和旅途的危险使粮食的供应成为一个棘手的难题。贝德福公爵曾一度成功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在战争形势对他有利时,供给巴黎的粮食价格低于前些年。而且也似乎没有经常求助于中世纪常有的抬高物价的权宜之计。我们确实没有听说过从 1421 年到 1429 年有过食物价格过高的事情出现。在此前后,在巴黎的中产阶级的记录里,则充满着对面包不足的抱怨,以及由此而给穷人所造成的苦难。食物供给在军队的护送下,从诺曼底运到巴黎。其中最突出的一个事例,则是这位摄政者在 1431 年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亲自监督运送食物。

在贝德福公爵的统治下,各城市里的商业和制造业部分得到复苏。大量的重新组织行会的法令和地方贸易的规章对此作了佐证。有关鲁昂、博韦和埃夫勒的毛织工人,巴黎的丝织工人;埃夫勒,夏尔特尔和巴黎的屠户;鲁昂的理发师、蓬图瓦兹的蜡烛制造商、塞纳河上布雷镇的渔夫,贝尔内的内衣类经售商和巴黎的外科医师的一些旧法令得以重申,新的法令也颁布了。博韦的毛织工人的情况是耐人寻味的。这个地方原是以毛织品著称,可

是百年战争破坏了它的繁荣。许多熟练的工人流落他乡,剩下一部分布商有权招收学徒。他们滥用特权使用学徒做仆人的工作而不传授手艺,并随意延长契约规定的学徒年限。从外地来的新工人,被行会控制下的作坊拒之门外。特权的滥用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以致于博韦主教(皮埃尔·科雄)制定了一项法令,规定取消所有的现存行会规章,对所有真正有能力的品行端正的工人打开城市大门。

至于屠宰业的情况,包括政治上和经济上的问题在内,由于“卡博希” 事件的结果,巴黎社会团体原有的权力已经在 1416 年被法皇太子取消,商业被置于巴黎市长的控制之下。但由于屠夫们对英国—勃艮第联盟①的事业做出了“令人愉快的和有益的”帮助,亨利五世恢复了旧时的屠宰业行会。贝德

① 1415 年亨利五世同勃艮第结盟,此后联盟曾一度瓦解,1419 年再度结盟,1435 年勃艮第脱盟,屠宰业行会曾与勃艮第党人站在一边。——译者

福公爵最初颁布的官方法令之一,便是批准它的特许状。同样,在夏尔特尔, 因参与勃艮第党人而受到惩罚的屠夫们也获得了特许状,即任何一位屠夫, 只要交纳少许手续费就可以开业。1426 年贝德福公爵废除了这些特许状,恢复了专利。

于 1424 年批准的贝尔内的内衣类经售商的规章,可以作为工业受到监督

的典型。这项规章共有 11 条。摘要如下:1.凡用没有缩过水和经过整洁处理的布做短裤,将予没收;2.短裤的裁剪缝制必须非常合身;3.每条短裤必须完全用相同的布料,至少是相同的颜色;4.任何人不得兼用新旧两种布做成一件衣服;5.除了每个星期六在市场上摆摊售货的固定的内衣商外,其他任何人不得拥有学徒;6.任何作坊师傅使用学徒的数量不得超过 1 人,学徒期

限应为 3 年;7.学徒的花名册由“监管者”掌管;8.学徒不得转投其他的作坊师傅;9.如果学徒未经许可而擅离职守(“由于年轻或其他原因”),他的位置将被保留 1 个月;10.学徒从师期满时,必须进行考试;11.搬迁进城的熟练工人,在获准开业之前必须经过考试。

有些商业管理的法令规定得巨细无遗,如埃夫勒的屠宰业者的规章有 27 条,不仅规定了市场的检查,还详细规定了保护公众健康的必要防范措施。除了屠夫的儿子和女婿,任何人未经四年学徒期,都不得设棚摆摊。

每当颁布新的法令时,都可以看出是经过那些利害攸关者周密准备的, 而且往往毫无改动地被批准。大部分法令仅仅是重新确认旧的特权,至于这种确认为什么是必要的却时常不甚明确。例如关于蓬图瓦兹的蜡烛商的法令,由于查理六世颁布的旧法令在该城沦陷时丢失,贝德福公爵便从档案中找出副本,重新颁布。笔者没有发现英方有过行使处置枚或对管理地方商业、制造业的习惯法进行改革的任何材料。①有一部法令直接提供了巴黎每况愈下的材料。1430 年由于商业萧条,申请开业的酒商从 60 名减为 34 名。

可以认为,贝德福公爵很少干预对外贸易。除了 1433 年这位摄政者颁布的允许英国小麦出口到法国(因为法国粮食缺乏)的特许状之外,关于对外贸易方面的唯一资料,是 1424 年 8 月的法令,该法令批准了葡萄牙人在阿夫

勒经商的特权。早在 1309 年,该港的葡萄牙商人已经取得特许权,在 14 世纪的不同时期,这些特许权曾略作改动而重新加以确认。贝德福公爵并没有给原决定增添新的特色。特许权包括免除入港税和授予种种司法豁免权。唯一特别重要的是规定,如果法—葡之间发生战争行动,葡萄牙商人和财产不受侵犯。

作为政治家贝德福的地位,很难单凭他的实际成绩而作出公正的估价。上任伊始,处境于他极为不利。亨利五世交给他的任务是,保卫英国占领地、完成对法国的征服。在完成以上的艰巨工作,达到长治久安以前,他的主要任务,只能是采用武功而不是文治。只要英国长期统治法国的全部问题悬而未决,为社会和经济制定广泛的改革必然是枉费心机。任何一位统治者所能做的,充其量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维持秩序,在不打乱现存秩序的前提下实行公平法治,对迫在眉睫的危难采取应急的整治措施,等到实现和平后才可能实行更彻底的改革。

① 巴黎的马贩可能是一个例外。旧的法令没有严格限制商人的人数,因此市场挤满了工匠,农夫、工人和流浪者。许多人受骗上当,而欺骗他们的人或者难以辨认,或者因穷极潦倒无力赔偿受害人的损失。贝德福公爵于是把马贩人数减少为 24 人,并且禁止其他人时常出入马市。见《法令集》,第 13 卷,第 41 页。

根据以上的情况来看,贝德福公爵所起的作用,获得最为荣誉的地位是当之无愧的。他远比亨利五世更努力地使自己的统治建立在人民富裕的基础上。财政上的困难,使他不得不强行征收重税;军事上的变故,也时常使他恢复正常秩序的努力受挫。然而他所完成的工作,证明他不仅具有时代所需要的聪明才智,而且渴望为时代的需要而贡献聪明才智。他的政府的衰落, 并非由于他在位时的施政方式,而是由于失道寡助。他受到了英国人和法国人一样的敬重,甚至连他的敌人也承认对他本人的品质与对他的事业的评价是不相称的。特鲁瓦条约是一种罪恶,这种罪恶并没有因认真执行条约的规定而减轻。虽然贝德福公爵反复地要求放弃法国而在英国摄政,但对自己所负的使命从来没有动摇过。他向亨利五世发了誓,许诺要为征服全法国而不惜牺牲;他向巴黎的议会保证,为王国的美好,他将不惜献出自己的全部身心与家产,他实践了这两项诺言。他的失败并不是他个人的过错。

1435 年勃艮第公爵对英国的背弃(并非由于贞德的军事成就),中止了

英国对法国的控制,此后的 18 年中,除了一个加来港被英国人占领之外,敌人被全部逐出法国。法国的政治、军事和行政恢复的历史,在这一章则无需涉及。这也许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有必要强调,如果没有经济和社会秩序的恢复,政治、军事和行政三者中之任一方面的恢复,都是不可能完成的。归根结蒂,进步是建筑在物质福利之上的。法国应该恢复的不仅是农业、商业、工业,以至于明智的政府,强有力的军队领导均需要恢复。

关于农业的恢复,此处勿需多谈,既然敌人已被驱逐,城乡治安已经恢复,强盗也被镇压,那么含辛茹苦的法国农民所唯一要做的,就是重建田园和葡萄园以便获得收成。有了和平,农业自然要发展。

至于法国的工商业,在查理七世的统治下,则经历了一个快速复苏。这主要是归功于王权的积极主动。王国政府为了促进工商业所采取的一系列措施,为这段历史提供了依据。不错,查理七世真正主要关心的是,军队的组织、财政的恢复和政府的司法。通过建立一些骑兵连队(1445 年),创建全国性的叫做“自由弓箭手”的步兵团(1448 年),终止了士兵对农村的蹂躏。由于规定了人头税,他为王国政府提供了永久性的财源。他修改了政府的司法,要求中央和地方的官吏更加严格负责。但是他也关心工商业的复兴。在对英战争取得伟大胜利之后,他签署了 1444 年的休战协定,该协定被连续地

延长,实际上保持到 1449 年。这个和平的 5 年对法国是很有利的。1449 年战争再起时,繁荣昌盛景况并没有因而衰退下去。1450 年至 1451 年重新夺回了诺曼底和基恩,到 1453 年只有加来还留在英国人的手中。

伴随着和平的到来,商业获得复兴。原有的定期集市重新建立起来了。伦迪集市在 1444 年恢复。查理七世还试图恢复香槟集市,可是香槟的商业活力已经消失了。而且由于他保护了里昂的集市,使香槟受到致命打击。里昂是商业最理想的地方。通过罗纳河和索恩河流域,可以直接同地中海联系; 通过塞纳河,很容易与巴黎和鲁昂相联系;越过阿尔卑斯山,可以进入意大利。1420 年当查理七世还是皇太子时,便准许里昂两个自由定期集市(每次为期 6 天)享有香槟集市、布里集市和伦迪集市的所有特权。但是在百年战争期间,百事俱废。1444 年当商业恢复的时候,3 个每次为期 20 天的集市代替了原来的两个集市。当然,里昂的集市确实面临着处于鼎盛时期的日内瓦集市的竞争。查理七世在 1446 年下令禁止法国商品向日内瓦出口。在开始

时,禁令的作用还不太大,但查理七世仍然坚持下去。他在 1454 年,1457

年和 1466 年,批准了里昂集市的特许权。到了路易十一统治时期,里昂击败

了日内瓦,集市的数量增加到 4 个。到 15 世纪末和 16 世纪期间,除了法兰克福以外,里昂的集市使其他所有的集市的名声黯然失色。同小规模的地方商业相比,里昂集市代表着王国的大商业,甚至是国际性的商业。

查理七世并不局限于恢复集市和市场,他也向许多时常出入集市和市场的个体商人授予特许权。根据 1455 年 6 月 15 日的专利证,他特许在伦迪和巴黎的圣洛朗集市、香槟和布里的集市、鲁昂的圣罗曼集市以及法莱兹附近的吉布雷集市上出售的所有商品,免征每利佛尔 12 便士的市场税。

在恢复集市的同时,查理七世还建立了旧有的市场。他重建了巴黎市场的棚屋,并规定在某些日子增加了减价售货的优惠。此外,他采取了卓有成效的行政措施,减轻商人的税收和从有棚市场征收的王室房地产的租金,并确保货运安全运费低廉,以促进商品的流通。

我们已经看到,在 14 世纪,卢瓦尔河沿岸和商人公会是怎样建立起来的。在百年战争期间,这个商会忠实地为王国的事业服务。例如,多次向国王提供补助金,从而换得了国王的支持。通过 1430 年 3 月 15 日在絮伦发布

的法令(该法令于 5 月 11 日在普瓦提埃议会登记注册),国王废除了“在过

去 60 年内以任何名义或在任何情况下征收的、强加的和增殖的所有通行税, 违者将要受到没收土地和商品的惩罚”。查理七世注意调查旧的通行税是多少;新的通行税又是多少。一个国会的议员曾进行了连续 10 年的调查,调查结果卢瓦尔河通行税减少到 130(同 14 世纪一样)。当然,这个数目字还是相当大的。当盐从南特运到奥尔良时,由于货运费昂贵,或更确切地说是通行税昂贵(因为运输的价钱是比较低的),盐的价格便翻了一番。查理七世还派特使在加龙河、洛特河和塔恩河上更改通行税额。在法兰西岛和香槟地区的各河道上也照此办理。他查明在塞纳河上,商品从巴黎到阿夫勒其价格就翻了一番。他促使水路自由通行的行动,消除了最古老和最有害的一个弊病。由于这一弊病,法国商业曾受害不浅。

查理七世还鼓励疏通塞纳河支流诸河道,以改善航运状况。从厄尔河与塞纳河汇合处到夏尔特尔 1 里格①距离内,装载量不超过 25 桶酒的船只可以通航。在卢瓦尔河上,河道疏浚工作由卢瓦尔河商人公会承担,主干和一些支流,如曼恩河、卢瓦尔河、萨尔特河及克兰河的河床都被疏浚加深。商人们把卢瓦尔河划分若干段,每段设有检查员,任务是观察水流,疏浚河道并树以木桩标记,保持维修良好的双航道。商会对经由卢瓦尔河及其支流的商品课税,以支付维修河道的费用。查理七世的专利证准许征收这些称为“盒子税”(由于征收的钱放在盒子里)的附加税。

法国在地中海和大西洋上一度衰落的海上贸易也振兴起来。查理七世试图挽救已经淤塞的地中海港口,其中最重要的是埃格莫特。由于他认为埃格莫特港是“朗格多克最美丽、最有利可图、最安全”的港口,所以在 1445 年,除该港以外,由其他港口运进法国的香料和药材,他都课以 10%的税收。其结果是使埃格莫特港垄断了同东方的贸易。1449 年为了改进该港口,他积蓄了 1000 利佛尔的金额。可是这笔钱的使用欠妥,况且由于大自然的力量太

大以致于徒劳无功。在拉罗歇尔执行了相同的颇有见地的政策。到 1453 年收复波尔多以前,拉罗歇尔一直是法国大西洋岸的最好港口。1449 年查理七世

① 一里格为长度单位,约合 3 英里或 3 海里。——译者

准许拉罗歇尔享有同埃格莫特一样的东方贸易特权。最后为了帮助纳尔榜, 他还希图制服变化莫测的奥德河。为了航道的保养维护,他授权纳尔榜城征收盐的入市税并在费尔姆桥征收通行税。

1437 年英国人曾在诺曼底海湾地区圣米歇尔山附近的一个几乎被海水包围的岩石上,建立了格朗维尔新城。1441 年由于一次大胆地袭击,格朗维尔落入了查理七世的手中,查理加强了该城的防御工事。当 1444 年签订图尔

休战协定时,他试图减轻该城居民的负担,并在 1446 年 3 月,宣布免除他们全部人头税和交纳国王补助金的义务。在城里建立了两个一年一次的定期集市,一个在 2 月的圣布莱斯节;另一个在 9 月圣母玛利亚诞生的第二天。此外,开设了一个每星期六开市的市场。在短时期内,格朗维尔就成了诺曼底最为重要的港口之一。

1453 年以后,基恩与英国之间的贸易进入了低潮。许多加斯科尼商人不满于法国在商业上的迫害,不堪忍受政府强加于他们的补助金和人头税,而迁居英国。直到路易十一当政时,波尔多人才恢复了商业的繁荣。

查理七世也保护法国商人在国外的商业活动。如果他们在异国他邦受难,政府便采取保护措施。国王尤其注意保护法国在埃及的商业利益。他派遣一些蒙彼利埃商人到伊斯兰教首领统治的突尼斯、布吉亚、奥兰和菲斯。关于这方面的历史,我们没有详细资料,但是如像有些人那样强调,从 1450 年起一个法国公司便支配了非洲海岸的贸易,并享有阿拉伯人给予的重要特权,这似乎是夸大其词。

此外,查理七世非常重视同意大利的商业来往。正如我们所知,查理六世已经征服了热那亚,并从 1396 年到 1409 年把该城置于法国占领下。1446 年查理七世企图重新占领该城,但没有取得成功。1458 年城内亲法派“弗雷若西”家族重新转向法国。洛林公爵、国王的辅政官昂儒的让,占领了热那亚。尽管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①耍尽了阴谋诡计,加之热那亚人的反抗,让还是亲自坐镇了一个阶段。意大利的一个强大的沿海共和国便这样落入了法国人的手中,然而其统治是极为短暂的。1461 年热那亚人民又举行起义,之后路易十一便放弃了对这个共和国的统治权。正像他所说的,把热那亚人交给了“魔鬼,我的意思是指我的好朋友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

另一方面,查理七世采用了一种可靠的货币体系,间接地支持了商业的发展。百年战争期间,百事俱废,一片混乱。国王亲自过问各种通货的发行。在 1422 年到 1428 年间,流行的货币不少于 41 种。此外,封地的铸币所也伪造国王的铸币。价值不等、来路不一的各种外国货币流入法国。这些货币的信誉比国王的铸币还要高些。在这一时期,由于欧洲原有贵金属的矿床枯竭, 黄金和白银甚为稀少。而且在百年战争期间,大量的贵金属被埋藏起来,湮没无闻。到了 14 世纪末和 15 世纪初的奢华时期,大量的黄金、白银又被用于制造珠宝类精细工艺品和餐具。结果在查理七世统治时期,出现了金融危机。

在百年战争结束之前,查理七世已经亲自着手整顿金融上的弊端。1438 年颁布了一系列法令,开始恢复铸币;关闭所有未经批准的铸币所;废除伪币。旧货币从流通领域消失了。1453 年和 1456 年的法令禁止外国货币的流

① 米兰公爵,为 15 世纪继维斯孔蒂家族之后统治北意大利的大贵族。当时热那亚处于米兰公国统治之下。

——译者

通,下令把外币拿到国王的造币厂进行熔毁。王国政府禁止贵金属出口,并不断地重申这个禁令。这就是查理七世对待雅克·科尔如此无情的原因,也是查理反对教皇在法国征收教士任教职首年税并在《国事诏书》中对这些与经济有关的问题作出某种程度让步的原因所在。因此在查理七世统治的末期,战争的创伤得到了医治。当然人口还没能达到百年战争前的密度,但法国已经具备了抗衡与克服危机和医治创伤的能力。

法国(尤其是南部法国)在同英国进行的灾难性战争之前,已经是一个商业大国,甚至有著名的富商大贾。这样的人物要推蒙托邦的博尼斯兄弟、里昂的蓬斯·德夏帕兰和纳尔榜的雷蒙·塞拉勒尔。但就查理七世统治时代布尔日最大的商人雅克·科尔来说,法国不仅已经有了最著名的商人,而且在柯尔柏①之前,也已经有了最著名的商业和贸易大臣。

雅克·科尔属于商人世家。他的父亲皮埃尔是布尔日的皮货商,积聚了相当数量的财产。14 世纪末,雅克·科尔出生在布尔日,当时贝里省处在著名的贝里公爵约翰的统治下。他是一个开明的手工艺的保护者。雅克在他父亲的店里长大,并受过不太完善的教育,托马·巴赞说他几乎是文盲,但是他接着又说,他是聪敏的,具有一个敏捷的经营商业的头脑。雅克·科尔对发财致富梦寐以求,野心勃勃,而且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可以不择手段。他经商并非一向诚实。有一位不诚实的铸币师傅,名叫拉沃·勒当诺瓦曾被英国人驱逐出诺曼底,避难于布尔日,成为雅克·科尔制造伪币的早期合作者。政府当局发觉了他们,将其审讯和判刑。可是查理却于 1429 年赦免了他们。而雅克·科尔已经转向其他的发财致富的道路上去了。

他与戈达尔家两兄弟皮埃尔和巴泰勒米组织了一个公司,向宫廷出售家具、挂毯和其他商品。在这个时期,宫廷里非常奢华铺张。国王、王后和王家子弟各自有单独的大住宅,每个家庭沉溺于挥霍无度的生活。这个公司正是在经营这个时期时兴的奢侈品而形成的。国王的帐单并非总是付清的,但从特许权得到的附加利益却极为可观。而且,在布尔日仍是法国首都的时候, 也就是说一直到 1439 年,这个公司一直很兴旺。

1432 年雅克·科尔和法国、威尼斯、热那亚、佛罗伦萨和加泰罗尼亚的商人一起到东方购买香料。他乘坐在一艘由纳尔榜驶向亚力山大的船上,指望在贝鲁特与同行的船只重新会合。可是在返航时,船在科西嘉海岸遇难, 当地人抢劫了雅克·科尔的所有东西。当他回到法国时,可以说除了勇气和野心外,则是一无所有了。

由于他利用了旧时的影响,在宫廷里很快获得了一个重要的地位,并组织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公司,该公司的活动范围不仅包括法国,而且包括整个已知的世界。他建立了一支 7 艘商船的船队,其中 4 艘是大船——圣米歇尔、圣欧文、圣雅克和马德琳。这些船只定期往返于东西方之间,带回利凡特的商品——毛皮和地毯;阿拉伯的香料和中国的瓷器。他们也从事于奴隶贸易并在地中海沿岸各港口间运载旅客。通过这种商业贸易,雅克·科尔在东方获得了巨大的影响。尽管在 1432 年以前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到过东方,但是他有数以百计的代理人在东方。他与埃及苏丹阿布—赛义德①以及塞浦路斯的圣约翰骑士团缔结条约,由此获得巨大的商业利益。他挽救了一部分威尼斯商

① 柯尔帕(1619~1683 年),法国政治家及财政家。——译者

① 帖木儿朝最后一个君主,在位时间 1452~1469 年。——译者

人在埃及被没收的财产,得到了威尼斯的关照。大约在 1445 年,他的侄子让·德维拉热被派往开罗,作为查理七世的使节与埃及苏丹签订了商约。商约保证法国商人在所有马木路克②国家经商贸易自由并受到保护。规定由在亚历山大的法国领事裁决商业事务。法国商船开始逐渐地取代威尼斯和热那亚的船只。雅克·科尔也同当时正威胁着君士坦丁堡的土耳其人进行贸易。尽管基督教会禁止同异教徒进行贸易,他还是从教皇尤金四世那里获得这项权利并于 1468 年在罗马通过教皇尼古拉三世重新确认了这一特权。看来是他促使向土耳其人出售武器的生意兴隆起来。

他的商业活动不仅仅局限于东方,而且也在法国全境购买货物。他一定是个具有高度组织能力,非凡的首创精神、富于想象力、处理问题巨细无遗的人。他几乎在法国的每一个省都建立起一个货栈集中了附近的地方产品。布尔日给他提供呢绒和金匠的工艺品;里摩日提供毛织品;里昂提供丝绸和德国的进口货物。在鲁昂他有一处商号,使他同英国和佛兰德保持联系。1444 年英法休战之后,他把法国的产品投放到英国的市场。据说他在布鲁日有一个分公司。

他的商业总部设在蒙彼利埃。在这里同东方各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在蒙彼利埃城内,他拥有一座很大的货栈,包括有展览室、宽敞的地下室等等。他在汇兑市场建起了商人共济会会员集合处,此地后来成为蒙彼利埃市政府的府邸。雅克·科尔在他有生的最后几年间,把商业总部迁移到马赛。在这里他拥有一个商号机构,位于马赛港附近。在城市各类税收中,他每年须付11000 佛罗林,这表明他拥有的财富是多么巨大!

为了指挥这个庞大的商业,雅克·科尔至少有 300 个工作人员。每个商号皆有一代办负责,其中最出名的是吉约姆·德瓦热——一个布尔日的当地人。他经营国王的银制餐具,并主管为宫廷购买商品。后来他在朗格多克成为资金的主计长。除了这些代办人之外,还有商船的“船主”。这些人的首领是雅克·德维拉热,他与雅克·科尔的侄女结婚,而且有着光荣的经历, 他曾在让·卡拉布里亚远征那不勒斯时帮助过他,从而成为洛林公爵的总管。在船主之下,是一群雇员,例如利凡特的购货代理商就是这类人。整班工作人员似乎对雅克·科尔都是忠心耿耿的。看来他是有挑选人才和用自己的热忱去鼓舞他们的天赋才能。为了保证船上有足够的水手,他经常拐骗在码头上的窃贼和港口附近地区的流浪汉、“无赖、酒店老板和其他的恶人”。

但是雅克·科尔并非只着眼于商业,他也从事于各种各样的投机事业。在蒙彼利埃,他成为一个大制造商,建立了印染工厂,尝试用鲜艳的红色染料印染呢绒,并以此而闻名于东方各国。在布尔日,他建立了一个造纸厂, 他的带有桔黄色商标的纸张著称于世。在佛罗伦萨,他创办了一个丝织厂, 该厂由两个佛罗伦萨人,即邦纳托尔索两兄弟主管。由吉约姆·德瓦热和皮埃尔·儒贝尔这两位代办人定期检查。他在法国中部,在布尔日、图尔和洛什包收国王的盐税。

以上所提还不是全部,雅克·科尔还在博若莱、里昂内和舍西开采了银、铅、铜三个矿床,这些矿是他买下来的,每年除了向国王缴纳 1/10 的利润外, 还得加上 200 利佛尔。1455 年 1 月 17 日这些矿被政府没收,在国王的名义

② 马木路克(Mamluk 或 Mameluke,为阿拉伯语),意为奴隶。此处系指埃及马木路克王朝即所谓“奴隶王朝”(1250~1517 年)统治下的国家。——译者

下经营了一年。1455 年 4 月 19 日,生产总监让·多维为这些矿山治理制定了极为有利的规章。

矿山事务的负责人既是主管者,又是税收人,名叫皮埃尔·加尼埃;主会计师兼管理员名叫尼古拉·塔罗,是皮埃尔·加尼埃的助理。皮埃尔·加尼埃主管矿山的师傅和工人,必须亲自巡视矿井,保证矿坑内木料支架的安全。工人们过着集体生活,饮食、住宿由矿山当局供给。为了使采矿费在生活费突然上涨时不致增加,矿主须预先贮存可以供应一两年的小麦。木匠、铁匠和金属制造工,在食宿条件方面比普通工人优越。工人必须发誓他们将“忠于职守、辛勤劳动⋯⋯并按规章办事”。他们受到严格的纪律约束,被禁止以上帝和圣母玛丽娅的名义起誓。除了切割面包和肉的小刀以外,禁止佩带剑和匕首等利器。禁止伤害他人;禁止决斗或在矿内大小便。工人和其他的受雇者必须按时就寝,一日三次按时进餐。规章第 53 条规定:任何受雇于矿山者,不得娶妻成家。矿山的统治者负责审理所有违犯规章的行为,并有权对违章者实行罚款或监禁。在每个采矿团体里都配有警官,通过矿主决定,可以向马孔①的巡官和里昂的执事提出诉状。这些矿在 1455 年至 1456 年间的收入和支出的完整的帐目被保存了下来。当时这些矿是由王国政府直接经营的。这些记录包括一些非常有意义的细节。显然矿工的报酬很不错, 过着舒适的生活。他们的床上备有毯子和枕头,食物丰富。但是就某些别的方面来说,国家开采的这些矿是不利的,开矿的成本太高而利润太少,王国政府不得不将其出租,而从中收取“租金”和金属产品的 1/10。1457 年这些矿便归还给了雅克·科尔的儿子们。

雅克·科尔资财万贯,他的事业之兴旺人所共知。一位当代人这样说道: “他每年获得的财富超过王国所有其他商人所得的总和。”估计他的财产在100 万金埃居②左右。按今天的货币计算,其实际价值将超过 200 万美元。至于他的实际价值,即这笔钱在当时的购买力,是难以推算的。

在他财运亨通的日子里,他以衣着奢华而闻名,可与显贵相匹

/PGN0443.TXT/PGN>俦。无论在什么地方,他总是使用银制餐具。在法国的大多数重要城市里,他都有邸宅。如里昂、蒙彼利埃和布尔日。在布尔日,他建造的富丽堂皇的宅舍,既是建筑学的一个奇迹,又是一个民族的历史纪念碑。到处都可以看到雅克·科尔的“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的座右铭。在法国,尤其在贝里,他还拥有大片的地产——超过 40 个领地。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他的兄弟尼古拉成为吕松的主教;他的大儿子让出家,1446 年当上了布尔日的大主教;他的第二个儿子,是布尔日的圣夏佩勒大教堂牧师会的成员;他的女儿嫁给布尔日的地方行政司法官。还有两个儿子,拉乌和若弗里仍操父亲的旧业。雅克·科尔是一位慷慨好施者。在布尔日,他修建了大教堂的圣器收藏室和供他的家族埋葬的小教堂;在巴黎,他恢复了邦—昂范学院。他毫不吝惜地给宫廷贵族赠送礼物,在他的帐单上有着一长串的债务人名字。从 1449 年至 1450 年,他为查理七世从英国人手中夺取诺曼底筹

措资金。在 1450 年他送给法王 6 万金币,做为围攻瑟堡的费用。

这样的财产必然引起他人的敌意和嫉妒。宠臣控告他的穷奢极侈,宣称这是对他们的侮辱。贵族们对这个暴发户的傲慢感到愤愤不平;商人也同样

① 法国东部城市,位于索恩河右岸,现为索恩—卢瓦尔省首府。——译者

② 法国古代硬币名称,种类很多,价值不一,在圣路易统治时期铸造,流行于中世纪法国。——译者

敌视他。因为他在法国确立了巨大的专利权,使大量的商人和工厂主倾家荡产。当他将他的商业总部迁移到马赛时,招来了蒙彼利埃人的憎恨。

他在政治上是否受到谴责呢?这方面的证据是不大清楚的。但是除了对他的嫉妒和憎恨之外,确有比较严厉的和颇有根据的谴责。他的经商方法并不是诚实的。在罗得岛,他制造了 2.5 万到 3 万都卡特的赝币,并用这些假钱付给他在亚历山大的债权人。在蒙彼利埃的造币厂里,他减低了银锭的成色。正当土耳其人包围君士坦丁堡之际,他被指控向土耳其人出售武器。为了讨好埃及的苏丹,他在亚历山大把当时一个在他船上避难的基督徒奴隶送还给原主。

因此雅克·科尔受到严厉的指控。甚至国王查理七世(他因出卖朋友而臭名昭著)也反对他,提出种种荒谬绝伦的控告,控告他毒害国王女主管阿涅丝·素雷尔。事实证明,阿涅丝是在 1450 年 2 月 9 日分娩时死去的,而且

在她的遗嘱里,指定雅克·科尔为她的遗嘱执行人。1450 年 7 月 30 日他被监禁在塔耶布尔的城堡里。他要求得到教会司法权的恩典,但纯属徒劳。图尔的大主教和普瓦提埃的主教为他辩护,也徒然无功。特别委员会仍对他进行审讯。其中一位委员是法国百年战争期间的早期盗匪首领安托万·德夏巴纳,他是科尔的一个死对头,蒙彼利埃人。法王亲自积极参加审讯。从 1451

年夏天到 1452 年 6 月,查理七世一直在监禁雅克·科尔的吕西尼昂地方。当诉讼转移到图尔时,法王是在图尔的普莱西。在毒害的控告失败后,雅克·科尔仍然蒙受着其他的罪名。1453 年 5 月 29 日正是君士坦丁堡被土耳其人占领的日子,法王在委员会上宣布雅克·科尔犯了贪污国王税收罪、伪造货币罪、输送大量的货币给土耳其人罪和带金银出法国罪。但考虑到他以往的贡献,看在教皇出面调停的情面上,雅克·科尔的死刑得以赦免。但他却被剥夺所有的官衔,并判其免冠,手持火把请罪。他必须赎出那位已经由他转交给埃及的基督徒奴隶,或者用别的代替;交还他曾从国王的臣民身上敲诈的10 万金币;偿付 30 万金埃居的罚金,直到完成以上各项方可出狱。他的所有财产被没收,本人被判处永久性流放。拍卖他的财产便花了好几年时间。毫无疑问,有许多财产的充公是不实的。审判员之一安托万·德夏巴纳,从来没有为所购财产向国王付钱。许多产业以低价出售,诉讼费几乎消费了所拍卖的全部金额。审判期间不在法国的,属于雅克·科尔的商船,一直没有回国,船上货物则卸在外国的分会的货栈里。不过其中一部分船后来被俘获, 并以 9100 利佛尔的价钱卖给贝尔纳·德沃尔。其中有一艘命名为圣米歇尔的货船,后来被土耳其人俘获。

1454 年 10 月,雅克·科尔在普瓦提埃越狱,躲藏在他曾捐助过的几个修道院中,然后前往他的侄子让·德维拉热所在地博凯尔。让保护了他,并帮助他到达尼斯,从那里乘船到罗马。教皇尼古拉五世欢迎他的到来,而他的继任教皇卡利克斯特三世则利用了雅克·科尔的非凡的组织天才。他得到了指挥一支准备反击土耳其人舰队的权力,1456 年 11 月 15 日在这支舰队出征途中,死于开俄斯岛。

雅克·科尔临终时,将他的子女推荐给国王,而在这时查理七世已经把他们父亲的部分财产归还给他们。全部归还工作也是由查理七世完成的。1454 年 4 月 14 日,他把雅克·科尔在布尔日的住宅和在贝里的所有财产归还给他的两个儿子拉乌和若弗里。稍后查理七世又归还了在里昂的住宅和在那个地区的矿山。在查理七世去世时,雅克·科尔的儿子、布尔日的大主教试图重

新进行诉讼,并向国王请愿。这个问题提交给最高法院,但终于杳无音讯。雅克·科尔为法国起过重要的作用。然而查理七世统治时期的工商业历史, 并不完全是他一个人的历史。

我们接触到不少有关查理七世的商业政策,但是对他的工业政策却几乎一无所知。不过,根据某些材料,我们仍可以想象到法国工业经历过两种彼此对立又相互矛盾的政策。一种是倾向于自由;另一种则倾向于垄断和限制。

首先,让我们研究倾向于自由方面的政策。作为百年战争的结果,工人已经寥寥无几,生产严重停滞。为了鼓励生产,旧时对招募工人和工作自由的限制已被废除。在鲁昂,省三级会议于 1407 年提出凡外国人,只要服从行会监护人的监督便可以从事任何一种行业的工作。1408 年法王批准了这个要求。1416 年,夏尔特尔的执行官希望补救该城人口的减少,并降低食物价格, 宣布可以自由办工业。为了鼓励皮革行业,1420 年查理七世允许在特鲁瓦开夜工。在博韦,曾经一度兴旺发达的织布业已是一落千丈。1424 年 3 月 2 日, 博韦的伯爵兼主教皮埃尔·科雄采用发特许状的方式向所有外国商人开放博韦城。他批准生产廉价呢绒,因这种衣料份量较轻而区别于优质呢绒。查理七世继续推行这种政策。

在那多灾多难的日子里,工人大众自愿地或不可避免地放弃了工作,浮动性很大。被英国人逐出的工人寻找工作的机会更是渺茫。所以在 15 世纪初,经常有成群的工人离开法国北部各城镇。这些离乡背井的人把技艺传遍整个法国。这样一来,一些地方的工艺秘密变成了公开的知识。

为了追求更高的工资,工人也离开自己所在的城镇。当社会趋于安定的时候,他们的流浪生活的习惯依然如故。这些工人阶级已不愿意再次定居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正是在查理七世的统治下,流动日工开始形成。因而工人与行会分道扬镳,变得自由自在了。他们有时在流动一段时间后,在远离旧居的地方定居。

法国工人漂泊不定的生活是很有趣的。早在 11 和 12 世纪,法国便已经有一些流浪工人,但是他们在定居之后成了农业劳动者。英国人的入侵造成了手工业工人流离失所。这个阶级的存在常常是受到他人摆布的,不得不建立了同舟共济的组织。“帮工联合会”的习惯盖出于此。一般说来,这种互助关系是在相同的职业者之间进行,并且是秘密的,因为地方当局对他们满腹疑团。相同职业的同伙通过秘密暗号而相互认识,彼此帮助。包括为新来者找工作和提供经济上的资助。可是这一问题的全貌确实很不清楚。与此有关的各种各样的传说虽然已然收集起来,但由于只有为数甚少或根本没有书面材料,每个推论只能是假设。我们所确知的只是“帮工联合会”在 15 世纪就存在了。这是工人萍踪浪迹的生活的必然结果。

这些工人已不再墨守成规地依附于行会了,而是逃离行会自立门户。甚至在高度工业化的城镇里,行会也感受到来自家庭手工业工人的竞争。在法国北部,行会对他们进行了斗争,但是无法镇压这些秘密组织。不过在许多省份确实没有留下有关行会的记录,或者有也至少是个例外。自由工人占了支配地位。当然自由职业并不能逃脱所有规章的约束。而强行推行规章的与其说是行会,毋宁说是市政当局。但是,既然有为了公众利益而限制行会权力的公平政策,也还存在着另一种倾向于限制自由的政策。无论如何,行会制度取得了全面胜利。当 1453 年和平确立时,行会如雨后春笋般地建立起

来,行会制度普及整个法国。在普瓦提埃,于 1455 年和 1497 年间建立的行

会不少于 12 个;在布尔日,为了复兴纺织业,查理七世把布商组织进行会;

1461 年,行会制度被引入波尔多,并且被所有最重要的行业所采用。新的规章没有削弱行会的权力。正相反,新的规章更加严格、更加苛刻。它的组织和权威性的原则终于击败了工业自由的原则。行会巨细无遗地规定了手工业的工艺标准,并想方设法使用他们的权力,保护垄断和阻止工人成为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