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条顿骑士团在普鲁士和波罗的海各国①

条顿骑士团在 13、14 世纪中所征服并几乎灭绝的波罗—罗斯人,或称为普鲁士人,是与芬兰人同宗的列特人种的一支,他们居住在波罗的海沿岸维斯杜拉河与普来格尔河之间的地区。偏僻的地域和特殊的自然环境使他们千百年来与世隔绝。在江河入海的必经之路上,盐碱地、咸水湖和沙丘阻塞了海岸。在内地,广袤的平原、森林和沼泽象万顷碧波。高低起伏。在波兰和普鲁士之间,曾经覆盖过这个地区的巨大冰川的尾碛,形成了延绵一线的低矮山丘,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不过,欧洲的这个地区之所以如此长久地与世隔绝,历史原因比地理原因重要得多。不论普鲁士人、列特人,还是立窝尼亚人,都是凶残的异教徒, 他们抵制任何异乡来客。9 世纪时,石勒苏益格地区哈迪比的勇敢商人扬帆航行 7 天 7 夜,来到这个不友好的异邦,并把对这些民族的生活方式的最初了解带回了西方。他们以渔猎为生,而且象所有斯拉夫人一样,养蜂采蜜。他们住在环形村庄中,或者叫做“圆村”。村庄都有围栏,以保护家畜过夜。除了一点可怜的农业和家畜饲养外,他们唯一的手工业就是亚麻纺织,在这方面,他们很内行。除了丹麦国王卡纽特大王(1000~1035 年)征服的爱沙尼亚外,从维斯杜拉河口到涅瓦河口,各波罗的海斯拉夫民族直到 12 世纪末,仍然保持异教和相互独立。

普鲁士人分为 11 个独立的部落,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首领。尽管内部残酷的部落战争分裂了他们,但一个共同的宗教又把他们团结起来,至少是一致对外的。祭司的权势极大。他们有一个大祭司,称为“克里沃”,被视为异教的教皇。他们的神殿筑在某些神圣的丛林之中。

12 世纪末,德国人新的向外殖民的浪潮,首先席卷了立窝尼亚,而不是普鲁士。1158 年,狮子亨利再次建立律贝克城,直接引起了这场殖民运动, 而德国人的通商宿愿也发挥了首要作用。因为早在 9、10 世纪,甚至更早些, 就有一条古代商路从第聂伯河上游,经过波洛茨克和斯摩棱斯克,通到德威那河流域。德国商人在波罗的海地区垂诞已久的目标,就是勘查并开辟这条从俄罗斯到拜占庭的商路。

一如既往,商人和传教士齐心协力,双管齐下。律贝克的阿尔诺德是这块殖民地上的一位历史学家,他的《斯拉夫编年史》中的一段文字,把这个过程描绘得活灵活现:

在耶稣基督化体的 1186 年,立窝尼亚主教教座建立于叫做里加的地方。这个地区土质肥沃,因而物产丰富。基督教居民和新教会的奠基者们在这里一帆风顺。因为这块土地谷物丰登,牧场茵茵,林海莽莽,肥鱼盈岸的河流纵横灌溉⋯⋯。在修道院长罗库姆的伯瑟尔德讲道的感召下,许许多多富人和贵族,为了粉碎异教的力量,建立基督的王国,踏上了移民的征途⋯⋯。他们浩浩荡荡,有撒克逊人、威斯特伐利亚人、

</PGN0245.TXT/PGN>弗里西亚人;有高级和普通教士、士兵、商人、富人和穷人。他们直抵律贝克,登上满载武器和给养的船只,向立窝尼亚进发。

1187 年,主教迈因哈德在维克斯库尔建筑了一座教堂和一座城堡,他获

得了立窝尼亚的使徒的称号。但是,在这个偏僻的波罗的海国家中真正建立起德国统治的,是主教布克斯霍夫顿的阿尔伯特(1198~1229 年)。1201

① 地图见谢泼德:《历史地图集》,第 77 页。

年,他在里加河与德威那河的汇合处建立了里加城,并且建筑了城墙以围护云集在那里的教士、士兵和商人团体。今天,此地区被划为里加的内城或叫老城。奴隶般的土著立陶宛百姓聚居在内城周围。然而,不久以后,在城墙外已出现了郊区,那是由莫斯科的商人们建成的,他们已在当地找到了生财之道。

当地法律沿用《汉堡法规》,它表明了多数居民的来源。1282 年,里加参加了汉萨同盟。从 13 世纪后半期起,这里的商人公会以“大行会”或“圣母行会”而著称,它与莫斯科和诺夫哥罗德都有商业来往。

但是整个地区,立窝尼亚、爱沙尼亚和库尔兰,仍有待于征服。以此为目标,1202 年,主教阿尔伯特创立了“圣剑兄弟骑士团”,或叫“佩剑骑士团”。1204 年,教皇诺森三世予以确认。由于这是在十字军东征时期内,基督教世界的公众舆论对于欧洲还存在异教忍无可忍。乘当地列特人中部落纷争之机,依仗武器装备上的明显优势,自称为圣母玛丽娅的忠臣勇将的佩剑骑士团,一举征服了立窝尼亚、库尔兰和爱沙尼亚。他们的座右铭是:

以我手中之剑,</PGN0246.TXT/PGN> 保卫上帝与圣母的领地。

在里加殖民地建立后的 20 年间,德国人的设防城镇在整个波罗的海沿岸星罗

棋布。诸如德威那河流域的迪那蒙德、霍尔姆、维克斯库尔、伦内瓦尔登、科肯豪森,阿河畔的文登,费林和 1224 年建立的多帕特。勒维尔是从丹麦人手中买来的。

实际上,德威那河与维斯杜拉河之间的异教国家普鲁士比立窝尼亚事实上离德国更近。不过,由于人民的凶暴本性,它也比立窝尼亚更加难于征服。但是,普鲁士已势如作茧自缚了:西有日耳曼化了的波美拉尼亚,它是好战成性的勃兰登堡的属地;南有波兰,东北两面是圣剑骑士团的地盘。德国征服普鲁士已如箭在弦上。

在普鲁士领土上扎根的第一块德国和基督教的殖民地,是但泽附近的奥利瓦修道院,它是 1170 年由波美拉尼亚的索比斯劳公爵建立的。在 54 年之

中,它一直平安无事。但是到了 1224 年,被日甚一日的基督教威胁所惊醒的普鲁士人劫掠了这个地方,随后以剑与火开路,侵入波兰。而在那时,波兰人比德国人更怕普鲁士人。当时,国王卡西米尔尸骨未寒,他的两个儿子就瓜分了波兰。其中一个儿子康拉德公爵的马索维亚公国毗邻普鲁士,在这次入侵中首先受害。过去,里加主教曾向圣剑骑士团求援。这是东北欧历史上的一个转折点,而且行将可见,对波兰来说,这也是个几乎亡国灭族之举。尽管条顿骑士团是为了与伊斯兰教徒争夺圣地而于 1190 年创立的一个

军事团体,但是早在 13 世纪条顿骑士团就离开了圣地,在东南欧开辟了新的活动空间。在那里,来自俄罗斯南部的蛮族库曼人正在围攻匈牙利人的城堡。特兰西瓦尼亚的布尔森地区居住的不是匈牙利人而是德国殖民者。1211 年, 当此地被库曼人威胁时,匈牙利国王安德雷斯二世召来了条顿骑士团。但是转眼之间条顿骑士团就凶相毕露,实行了妄自尊大、独立不羁的政策:他们攫夺土地和特权的贪婪野心昭然若揭。于是 1225 年,国王把他们逐出境外。

那时,条顿骑士团总团长是赫尔曼·冯·萨尔扎,他是 13 世纪中最强有力的人物之一。在当时那个困境中,他看出马索维亚的康拉德之邀请,无异于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洞开之门”。在匈牙利的经历给了他教益,他在出兵之前就要求明确无误的犒赏。为了使这些割让双倍地保险,赫尔曼·冯·萨尔扎

争得了帝国对此的确认。随后,为了排除帝国对其领地的任何干涉,他又提出,将来条顿骑士团在普鲁士征服的一切土地,都将以教皇为自己的宗主。这个高明手腕使骑士团获益匪浅,因为这样一来就减少了教权和大领主的反对。

1231 年,高墙屏护的托伦城及其要塞,在维斯杜拉河右岸拔地而起。1232 年,库尔姆城竣工。1233 年马林威德尔城巍然矗立。随后,几乎延绵不绝达53 年之久的战争爆发了。这场战争是德国向东方殖民扩张史上的最后一章, 在德意志编年史和传奇文学中,它也是一段弥漫着浪漫主义气息的英雄史时期。在整个中世纪史中,除了西班牙半岛上反击伊斯兰入侵时,卡斯蒂利亚人坚韧不拔豪气凌云的进军之外,这场战争是无与伦比的。杜伊斯堡的彼得鲁斯在事后很久写下的《编年史》,虽然是散文体,却堪与史诗《熙德编年史》①相媲美。两者都是以连续不断的战争行动展示出边境上的戏剧性事件, 而其中每一次行动都经年累月。书中字里行间透露出艾达斯①的暗淡光辉,恰似北国严冬的太阳,有气无力朦胧失色。书中,宗教神秘主义、种族优越感、对斯拉夫蛮族的蔑视、勇武及叛逆等等都混杂在一起。读着它,人们犹如身临其境:冬日的苍空映托着/■树那尖角形的剪影,骑士们一字纵队,在冰封雪冻的沼泽地上鱼贯而行,马蹄落处,冰层踏破,噼啪作响,声声入耳。150 年之后,在杜伊斯堡的彼得鲁斯著书立传时,虽然时过境迁已久,但回首往事,他对东日尔曼殖民地史上的这一章却洞若观火:

他们离别了自己祖国的芬芳故土,直入异地他乡,他们的命运前程就在那里。在那里,他们注定要历经磨难,甚至直到他们的第四代或第六代子孙,返回故乡依然无望。他们离弃了富饶繁华、和平安宁的家乡,进入一片令人厌恶、荒陌千里、孤寂偏僻而又时时处处战祸横行的土地。一言以蔽之,他们把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亲切的东西:自由、家乡、荣誉都抛在脑后,却跑来忍受饥渴,无尽的贫穷和无穷无尽的不安、失败和种种危害。

条顿骑士团的征服手段是历史的再版。两个世纪之前,梅克伦堡、勃兰

登堡和东部各王公们征服易北河地区的斯拉夫人时,就是如此行事的:他们把城堡和设防城镇连成一系列战线,划地为界,然后在这些线内的安全地区广泛移民,就这样一环接一环,蚕食了整个地区,而普鲁士人不是被征服就是被驱逐。这种方法如此奏效,真令人惊讶不已。因为在骑士团建立的早期, 条顿骑士团的人数并不多。《骑士团编年史》成书早于杜伊斯堡的彼得鲁斯的书,浪漫气息也少些,这本书记述了征服开始后第 10 年,库尔姆城受到威

胁,守城部队 3 次派人去雷登求援,他们所要求的仅仅是一名骑士,而当 10

名骑士带着 30 匹战马来到时,城中的人大喜之余万分惊讶。即使在 1400 年,

当骑士团的力量登峰造极之时,普鲁士全境内的骑士也不超过 1000 名。征服的效率不在于人数多寡,而在于骑士们的勇气、武器、铠甲和战术。这些戴盔挂甲跃马扬鞭的武士,每人都是一座活动堡垒,而城镇又都壁垒森严。与这样的敌人作战,武器低劣、身无片甲的普鲁士人几乎毫无取胜希望。

条顿骑士团在维斯杜拉河的两条支流德雷文斯河和俄萨河两河口之间的三角地带,最先建立了最强大的根据地,托伦、库尔姆、马林威德尔和埃尔平都坐落于此。托伦于 15 世纪毁于火灾,它的城堡的废墟规模庞大。这些大

① 描写 11 世纪西班牙的基督徒对阿拉伯之战的编年史,带有传奇色彩。——译者

① 为古代北方及冰岛一带的神话诗集,约出现于 13 世纪。——译者

型建筑都是砖砌的,因为普鲁士是一块无石之地。

条顿骑士团通过埃尔平与西面的祖国保持海路交通,这是因为斯拉夫的波美拉尼亚横亘在条顿骑士团和德国本土之间——波美拉尼亚虽已基督教化,但却是不可靠的邻邦。波美拉尼亚的斯拉夫人大公,对沿着自己东部边境兴起的这个新的骑士团国家心怀疑惧,侧目而视。1241 年,他对骑士团的进攻成为普鲁士人第一次大起义的信号。那一年是个动荡不安的年头。因为蒙古人已经侵入了西里西亚,而德国与波兰的联军在瓦尔斯塔特①被蒙古人打得一败涂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幸亏波希米亚的奥托卡尔向骑士团提供了援助。罗莫沃密林第一次被突破。唯一残留下来的异教民族,是波兰东邻那些身强力壮好战成性的立陶宛人。

波希米亚和波兰都对德国在普鲁士的统治之扩张心怀不满,因为他们各自都抱着扩张到波罗的海的野心。但在当时的形势下,他们不仅被迫忍痛默认条顿骑士团的征服,甚至还竞相助长之。这是因为蒙古人统治的俄罗斯就在邻近,他们走投无路,唯此一策。因此,1254 年,当教皇发布敕令,号召条顿骑士团十字军进攻普鲁士,并命令波兰人和波希米亚人支持骑士团时, 他们都俯首听令。同年,由于这次征伐战绩辉煌,波希米亚国王建造了柯尼斯堡。至此,所谓“波希米亚海岸”有史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再是字面上的自吹自擂,而成为历史的现实。不久之后,默麦尔也矗立于世了。

但是普鲁士人还未降服:1261 年,第二次更难于扑灭的叛乱爆发了,而且不久又激起了立窝尼亚人反叛圣剑骑士团,骑士团被立陶宛人击败。由于波美拉尼亚大公背后插刀,向普鲁士人提供援助,库尔兰得以解放。历史逆转达 10 年之久。最后,普鲁士人在这场漫无休止的战争中损失惨重,致使条

顿骑士团转败为胜。在下一个 10 年中,条顿骑士团恢复了他们一度失去的一切。最后,居住在林木稀疏的沼泽地带的一个小民族苏达维人拒不顺从征服者,在他们凶猛的首领斯塔多率领下,移居到立陶宛去了。至此,整个战争即告结束。

条顿骑士团的英雄时代也随之结束了。分散的大军的成员,在其被围攻时曾多次落魄到杀马食肉的地步,甚至煮食皮袄和羊皮纸;但他们显示了高风亮节,坚信圣母会拯救他们,而也正是由于这一信仰使他们得到护佑。杜伊斯堡的彼得鲁斯所写的书中极其鲜明地反映了这种 12 世纪而非 14 世纪的感情。然而,尽管全欧洲为骑士团的胜利而欢呼,但也不乏对他们的残暴无情的行为的谴责。而在此类谴责中,最为严厉者是罗杰·巴康。

被征服的普鲁士人中,那些幸免于难的人沦于奴役,他们的地位比欧洲其他较早被征服地区的人更低劣更困苦。12 世纪时,德国人在梅克伦堡和西里西亚的所作所为,又在普鲁士重演。征服史中,杜伊斯堡焕发着浪漫的色彩,而在严酷的农奴制下,杜伊斯堡的普鲁士人所受灾难就罄竹难书了。多年之后,条顿骑士团力尽途穷,被置于波兰统辖下,总团长保罗·冯·鲁斯多尔夫对普鲁士盛行的积重难返的社会腐化状况做了调查并予以公布,结果人们看到了一幅祸患横行的可怕景象。条顿骑士团在被征服的普鲁士人中推行基督教,但效果不佳,结果,异教仍以种种支离破碎的形式处处残存着。什一税是厉行征收了,但福音书却无人问津。骑士团苦心经营、备受磨难, 终于使普鲁士人日耳曼化。16 世纪时,普鲁士语言被根除,而普鲁士也彻头

① 今波兰的莱格尼查。——译者

彻尾地成为德国的一个省。

马林堡是普鲁士的首府,也是条顿骑士团总团长的驻地。它的统治范围, 加上 1237 年合并进来的圣剑骑士团的领土,已扩展到立窝尼亚、库尔兰、爱

沙尼亚。此外, 1295 年波美拉尼亚大公死后,骑士团购买了波美拉尼亚和但泽;1308 年,为了直抵奥得河而从勃兰登堡侯爵处购得纽马克;这样,骑士团就使自己的领土与普鲁士和德国本土接壤。1290 年,随着塞姆加伦的被征服,整个征服时期就结束了。从此,从佛兰德的斯凯尔德河口到罗斯的涅瓦河口这一广阔地区,处处都在讲低地德语。

条顿骑士团的国家体制在欧洲是独树一帜,统治国家的既不是国王又不是主教;它也不是一个共和国。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是一个联合体(即一个由骑士贵族组成的寡头集团)的首脑。德国历史学家利奥波德·冯·朗克比较了条顿骑士团与威尼斯的政治制度,认为两者的区别就在于:威尼斯政府是商人贵族的政体,而不是军人贵族的政体。骑士团的国家划分成许多司令辖区,下面又分成许多管区。这些管区中的低级官吏称为“林业团长”或“渔业团长”,以表明该骑士团的经济来源。骑士们的军事训练严酷紧张,他们的生活方式简朴严格。他们半是僧侣半是士兵。他们的生活,战时姑且不论, 仅就在骑士团辖区而言,与修道院生活别无二致。按照教规规定,骑士团首领是总团长,他执掌着相当于骑士团总政府的几乎无限的权力。同时,他又是土地的主人,他作为上级领主巡行各地,视察各管区,驾临之处,拥有至高的权威。由五人组成的行政议事会是由总团长和骑士会议挑选的,其中每人又都是一个行政部门的长官:大总管掌管土地,大将军是军队的指挥官, 掌财官是财政首脑,慈惠院监察官管理宗教事务,内务官负责军粮供应,后来又监管贸易往来。骑士会议位居总团长和行政议事会之上,具有无限权力; 它由芬兰和德意志的骑士首领们,以及各辖区的司令组成,后来又加上了各省总督。行政议事会每年只开一次例会,或者在特别情况下临时召集。

条顿骑士团统治着普鲁士人、波兰人和日耳曼人。日耳曼人举足轻重, 这不是因为他们人多,而是因为他们财多势大。日耳曼人来自德意志的每一个地区,因而任何一种德语方言都在普鲁士流行:但泽讲低地德语,而托伦则说高地德语。这些移民把古代日耳曼各部落之间的仇隙也带了进来。北德的萨克森人对巴伐利亚人和士瓦本人百般挑剔,而士瓦本人和巴伐利亚人对莱茵兰人又不屑一顾。这是法兰克尼亚民族的传统态度。15 世纪时,这些积怨与不和变得危险起来,在某种程度上损害了骑士团对敌人的抗击。

从理论上讲,教皇拥有普鲁士的宗主权,但他只满足于提取部分岁收。不过,教徒交给教皇的年金(彼得便士税)却不在普鲁士征收。对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来说,普鲁士并不属于德意志王国,当然也就不包括在帝国之内。教会统治和“死手权”①在欧洲其它地区极为沉重,而在普鲁士却很轻。全普鲁士只有 3 个主教,立窝尼亚也只有 3 个,他们所获资助甚丰,但他们都忠于职守,并不涉足政治。至于修道院,维斯杜拉河以东仅有奥利瓦修道院和派林修道院,而且两者都在波美勒利亚,在普鲁士则只有托钵僧随意往来, 四处化缘。

普鲁士的城市享有极大的自治权,几乎就是自由民的共和国,这是历史使然。正是由于兴建了居住着自由市民的高墙壁垒的城市,才有最大的可能

① 一种封建义务,即领主有权先支配附臣的遗产。——译者

征服普鲁士;为了向这些地方移民,才授予那些愿意迁居到此的人广泛的自治权;因此,那些最重要的城市,例如:但泽、库尔姆、柯尼斯堡、埃尔平、不伦斯贝格等等,自然也就享有最大的特权。这些移民来自汉萨同盟的那些成员城市,因此,不久之后,所有这些普鲁士城市都进入汉萨同盟,并向同盟议会派遣代表。这些城市中通用律贝克或马格德堡的法律。起初只征收实物税,但是到 14 世纪,骑士团已经发展了一种基于货币经济的税收制度。货

币收入估计达 275000 英镑。

城市建立时,曾授予它们自治特许状,骑士团的官吏就按照其条款中规定的限额,在每个地区征收土地税。城市自治政府对矿山、河流、森林、狩猎业、渔业等等拥有主权,从中所获岁收极大。14 世纪是骑士团繁荣鼎盛时期,它对臣民的统治并不严酷,税收和兵役都不苛重。作为对经济至关紧要的一个因素,它的通货可靠而坚挺,绝不象法国币制那样朝设夕改变化无常。而条顿骑士团对水陆交通的严格政策则是确保繁荣的另一因素。

除去立窝尼亚、爱沙尼亚、库尔兰外,仅在普鲁士本土就有 85 个自治城

市,而其中有 72 个建于 14 世纪。诸如铺路、排干沼泽、筑堤一类的内政事务的进步,促进了农业的发展。《登记簿》表明,除了主要的谷物产品和蔬菜之外,条顿骑士团还引进、种植了番红花和蛇麻草。他们甚至还引进了葡萄和桑树,但 1392 年的风雪严冬证明,这类植物不宜种植。他们从英格兰进口绵羊,从佛兰德和德意志进口马匹,而一望无际的橡树林供养着成千上万的猪群。《登记簿》表明,14 世纪初,骑士团拥有 16000 匹马、10500 头耕牛、61000 只绵羊、19000 头猪。骑士团禁止出口羊毛,以便在境内发展独立的毛料制造业。但大量出口谷物和木材,另外还出口皮毛、钾碱、造肥皂用的草木灰、蜂蜡、牛脂、蜂蜜和木器。丰富的水力资源促进了碾磨工业的发展,锯床和磨坊有极大的重要性。《登记簿》也表明,骑士团拥有 390 座磨

坊,能磨制 240 万蒲式耳谷物,生产的面粉足够 50 万以上的人口食用。其中有一些磨坊建造得坚固无比,耗资 2~3 万塔勒。面包师们组成了一重要行会,其次是酿造者、鞋匠、毛皮工人、屠户组成的行会。仅在但泽一地,就有 376 个行会、其中有一个是医生行会,他们甚至能治疗白内障和膀胱结石。建筑教堂和城堡促进了艺术的发展。文献中记载了付给画家、雕塑家、玻璃工匠、管风琴匠人的报酬。马林堡的一位画家就收到了 2880 塔勒。文献中还提到过各种娱乐及其表演者,例如歌手、杂耍演员、耍熊人、小丑、变戏法的人等。

在进行征服的那些英雄岁月里,全欧洲追求冒险的王公贵族们倾巢而出,云集普鲁士,为圣母而挺矛一战,也为自己博取盖世功名,这恰如同样的冒险家们在 11 世纪涌向西班牙,在 12 世纪涌向圣地一样。在这类参战者中,有波希米亚的约翰、匈牙利的路易、青春时期的皇帝查理四世、施瓦岑贝格的京特尔、巴拉丁伯爵领的鲁普雷希特、波希米亚的两个国王、奥地利的两个公爵、荷兰的两个伯爵、法国著名统帅、典型的冒险家、流氓布希考尔、苏格兰的道格拉斯伯爵、英格兰的博林布鲁克伯爵、后来还有兰开斯特王朝的第一代国王亨利四世。

这一地区的有效组织和军事行动的暂歇,使骑士团得以参加当时世界上的各种运动。由于骑士们已经决定了德意志东方殖民地的性质,因而他们开始在当时经济发展中颇具影响。他们的属地物产丰富,又处于对俄罗斯贸易的战略位置上,这就使他们成为一个举世瞩目的因素。骑士团总团长迅速地

理解了这一点,为了发展贸易,他制订了法令,授予许多城市自治权。

条顿骑士团几乎是在原材料生产中所获的丰厚岁入的推动下投入贸易活动的,但是骑士团必须祈求教皇准许进行贸易。1263 年,教皇乌尔班四世授权他们,允许出卖产品以购回所需,但是禁止获利性经营(⋯⋯只要其动机不是为了经商)。时至 14 世纪,当骑士团的繁荣登峰造极时,这种限制看来极不得人心。此外,这一时 期的法兰西教皇们不喜欢条顿骑士团,实际上也不喜欢任何从属于德意志的东西。万般无奈,条顿骑士团就求助于伪造文件,他们伪造了一份据说是亚历山大四世于 1257 年发布的圣喻,该文件声称,“由于他们的贫穷”,特允许骑士们从事贸易。这份伪圣喻目前仍保存在柯尼斯堡档案馆中。它出自总团长沃内尔·冯·奥塞尔姆(1324~1330 年) 之手,此人据信曾首次制订了条顿骑士团的贸易政策。

骑士团的贸易代办商称为“经纪人”。有两位最高经纪人,或称贸易总长,一个在马林堡由总团长和掌财官管辖,另一位在柯尼斯堡,由大将军管辖。琥珀和谷物贸易获利最丰。维斯杜拉河下游,如同当今一样,是个大粮仓,那里的小麦装船出海,运到苏格兰、英格兰、佛兰德,甚至运到西班牙。萨姆兰海岸是琥珀产区的中心,而骑士团对琥珀的生产严加垄断。大部分琥珀装船运到律贝克和佛兰德,然后再分散到各地。

在最高经纪人之下是下级经纪人,每个重要城市都驻有一个。在他们之下,最低一级的是各式各样的雇员,称为“雇工”,雇工又分成许多性质不同的等级,例如,骑士团境外的地方代办商或代理人称为“里格尔”,行商叫做“仆人”。1379 年,条顿骑士团加入了汉萨同盟。

为了与出口品相交换,经纪人接受北方各国以及西班牙的产品,但与法国的贸易往来则微乎其微。但泽、托伦、埃尔平是普鲁士最重要的商业中心。通过里加与雷维尔①各通商口岸,与俄罗斯的贸易源源不断。科夫诺城②的创建对诺夫哥罗德损害尤甚。与波兰的贸易,通过埃尔平和但泽在波罗的海找到出海口。西里西亚和波希米亚的船只满载商品,沿着维斯杜拉河直抵但泽, 而该城是普鲁士首屈一指的商业中心。维斯杜拉河的船员们组成了一个强有力的行会。条顿骑士团的船舶总吨位堪与整个汉萨同盟相媲美。当青鱼回游通过尚德海峡时节,骑士团的捕鱼船队竟达百艘之多。

尽管普鲁士和立窝尼亚的城市都是汉萨同盟的成员,但条顿骑士团总团长经常推行一种独立的贸易政策,这种政策与汉萨同盟竞争甚烈,以致有时导致了双方的怨恨。例如,普斯科夫和诺夫哥罗德一样,是个共和国,早在蒙古人入侵时期就取得了独立。它 是俄—德贸易的重要商业中心,也是汉萨同盟成员之一。德意志的商站坐落在维利卡亚河左岸,河上有座浮桥连接左岸与城市,但市政当局却禁止德意志商人过桥。条顿骑士团对普斯科夫垂涎三尺、虎视眈眈,总想吞并此城以彻底控制除诺夫哥罗德而外的、来自俄罗斯的全部内地贸易。但是历代立陶宛大公一再挫败了这种企图。

骑士们与律贝克人一样专横跋扈。1404 年,总团长把英格兰商人驱逐出但泽,并在但泽、埃尔平、托伦、库尔姆、柯尼斯堡或任何普鲁士的城市中, 禁止任何英格兰人与任何普鲁士女人结婚。亨利四世以牙还牙,下令禁止普鲁士货物进出英格兰港口。但是,“但泽人智胜一筹,他们用木材压舱,把

① 今苏联的塔林。——译者

② 今苏联的考那斯城。——译者

钾碱装在啤酒桶里,把沥青和柏油伪装成包裹,而其他货物藏在船内的谷物下边瞒天过海。”

14 世纪后期,正值贸易兴盛之时,柯尼斯堡的“最高经纪人”拥有价值

3 万马克的资产。①这在当时是一笔巨大财富。同那个时代其他一切教俗机构一样,条顿骑士团不顾宗教禁律,也经营起了银行业。1402~1404 年间的柯尼斯堡“大经纪人”迈克尔·库西梅斯特公开按 8%~10%的利率放贷。毫无疑问,骑士团的苛捐杂税和财政及贸易代理人的贪得无厌,是 15 世纪骑士团覆亡的部分原因。

波兰和波希米亚对普鲁士横眉冷对,视之为闯进东欧斯拉夫人世界的入侵者。两国领土都被骑士团隔断而达不到波罗的海岸边,波兰在但泽被隔断, 波希米亚在柯尼斯堡被隔断。两国也都被迫向条顿骑士团缴纳商业贡品,两国对此耿耿于怀,而波兰更是极其自然地惧怕骑士团肚里包藏着征服自己的祸心。1343 年,卡西米尔三世迫不得已,把他的先辈极力保存下来的,对库尔姆、米切兰和波美勒利亚的领有权让给条顿骑士团。②实际上,在 14 世纪中叶,当卢森堡家族的两个日耳曼公爵——西吉斯蒙德和温策尔分别统治匈牙利和波希米亚,而勃兰登堡是温策尔的一个属地之时,他们确实是打算分割波兰的。1378 年,西里西亚大公来访,在托伦会见总团长并说道:“我的总团长阁下,我和匈牙利国王、摩拉维亚侯爵、科尔利兹公爵,奥地利大公已经一致同意攻打波兰国王,而波希米亚国王将提供帮助。您是否参预这项拟议中的事业呢?”总团长犹豫不定,并进一步询问确切情况,回答是:“卡利什这边的一切包括马索维亚,将划归普鲁士;卡利什另一边的一切将划归匈牙利,瓦尔塔的全部领土将由勃兰登堡侯爵和波希米亚国王分割。”

虽然波兰是基督教国家,立陶宛仍是异教王国,但他们都害怕被条顿骑士团征服,这就促使两国携手并肩共赴危难。

1386 年,政治天平晃动了。局势开始对条顿骑士团不利。出于巧合,波

兰和匈牙利的统治王族都在该世纪中叶灭亡。在波兰是 1370 年,在匈牙利是

1382 年。1370~1382 年间,在匈牙利的路易大帝统治期间,波兰和匈牙利曾有过短暂的联合。1382 年路易死后,匈牙利落入卢森堡家族的西吉斯蒙德之手。但是已故国王的女儿海德维希于 1386 年嫁给了立陶宛大公亚盖洛、即符拉迪斯拉夫二世。立陶宛终于接受了基督教,波兰和立陶宛因此而联合。接着条顿骑士团进入立陶宛的理由不复存在了。只有普鲁士仍在条顿骑士团手中,而联合起来的波兰人和立陶宛人对条顿骑士团已是怒目而视了。

这一事件之更深的意义在于它改变了骑士团的状况,使它处于守势。波兰能够积极进取以抵抗骑士团的侵略行为。而在此之前,骑士团几乎使波兰窒息而死。除了外部危机之外,条顿骑士团内部固有的虚弱也暴露出来了, 预示着它的衰亡。由于骑士团根本就不是一个国家,甚至也不是一个政府, 只不过是一个联合体。它是一个为发展贸易和殖民而组织起来的共同体,一个人为制造的产物,而不是一种传统的制度。它甚至没有一个延续性的王朝来体现它的愿望和意志,而在中世纪,国家是由国王造就的。而公国由公爵造就。

① 一个普鲁士马克等于 6 先令 8 便士。(见维利,同上书,第 4 卷,第 19 页注释和第 307 页)。

② 条顿骑士团衰亡之后,波兰夺取了波美勒利亚和但泽,但是 1772 年在波兰第一次被瓜分时,这个地区被腓特烈大帝“收复”了。自 1918 年起,“但泽走廊”的历史是这个多灾多难地区的历史的最后一章。

如果普鲁士还可以叫做“国家”的话,那么这个“国家”是由土地贵族和军事贵族组成的,统治着黎民百姓,即自治城市的自由民和农民。他们在国事政务中毫无发言权,每个阶层都对骑士团极为不满。条顿骑士团的法律身份之一是庞大的贸易同盟集团,它与商人激烈竞争,引起商人们忿忿不平; 它用来管理贸易的规则,使商人们焦躁不安;它对进出口和市场的控制更叫人怒火中烧。至于农民,他们也积怨沸沸,因为他们不能拥有自己的土地, 而是一律作为骑士团的长年佃户。在他们看来,骑士团就是个庞大的土地公司。此外,对于市民和农民来说,骑士团构成了一个令人生厌的等级。理所当然地,条顿骑士团不可能唤起献身精神,在普鲁士当时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发展爱国主义意识。终于,条顿骑士团的安身立命之本——骑士制度和修道的概念,在 15 世纪变成了为人不齿的理想。甚至连杜伊斯堡的彼得鲁斯也嘲笑条顿骑士们自吹自擂的贞洁,他写道:“除非上帝赋予神力,否则没有一个男子能固守贞洁。”所谓贞洁是特别对教士和僧侣提出的十全十美的要求,是企图为他们提供天祐神助,而在骑士和贵族中,贞洁的观念只不过是笑谈。骑士们毫无掩饰的奢侈放荡,他们汲汲于名利的尘世生活,他们那藏污纳垢的繁荣,都足以证明以上论断。对骑士团的另一点不满是,在欧洲各地都在觉醒,开始一种崭新的精神生活的岁月中,骑士团仍然对教育置若罔闻。普鲁士的修道院或主教区少得可怜,而其中没有一个附设任何学校。在一个处处兴办大学的时代里,普鲁士居然连一所大学都没有,有志奋发的青年不得不跑到布拉格或海德尔堡或克拉科夫去求学,而这些城市都在波兰。遥想当年,条顿骑士团那缀着鲜红十字架的白斗篷,曾是一个斗志昂扬、英雄辈出的基督教世界的旗帜,是社会保护者的象征;但曾几何时,它们都似乎成了耻辱的标志。在 15 世纪,条顿骑士团是基督教欧洲中的一支异己力量,而它所自命不凡的十字军远征,不过是一种拙劣的模仿。信奉异教的普鲁士人已不复存在,他们已被斩草除根,立陶宛人也改宗了基督教。

但条顿骑士团鼠目寸光,看不到时代已经变了,他们也没有顺应时势洗面革心。他们生活在一个傻瓜的乐园中,一旦走出那个小天地,他们才猛然醒悟。早在 1410 年,波兰国王符拉迪斯拉夫·亚盖洛就派出一位密使,周游欧洲各个宫廷,滔滔不绝地控诉条顿骑士团。在每一位君主面前,他都摊开用德文写成的一纸诉状,里边包括 12 条控诉。虽然就预期获得的支持而言,

此行一事无成,但西方的无动于衷并没有使符拉迪斯拉夫垂头丧气。同年 7 月,他率领一支由波兰人、罗塞尼亚人、列特人、立陶宛人和鞑靼人组成的鱼龙混杂的军队侵入了普鲁士,其中鞑靼人曾被皇帝西吉斯蒙德不无道理地描述为“疯狂的异教徒”。1410 年 7 月 15 日上午 9 时到下午 5 时,双方在

坦农堡大战一场。条顿骑士团出动的 700 名骑士仅有 15 人幸免于死,骑士团

的 6 万其他部队据说被一举全歼。这是对骑士的一种骇人听闻的屠杀,足以

同 1396 年尼科堡战役中的屠杀相比,差别仅在于土耳其人是异教徒,而波兰人却是基督徒。这一事件是对中世纪骑士制度的致命一击。坦农堡传来的消息使欧洲大惊失色,流言蜚语不径而走,无所不至。

这场大战之后,英勇善战的普劳恩的亨利继承了阵亡于坦农堡的总团长。在他率领下,其大无比的马林堡要塞抗击围攻长达 8 个星期之久。马林堡最终投降之后,条顿骑士团就土崩瓦解了。紧接着,自由市民奋起反抗, 向城市领主或辖区司令开战,骑士团的大部分领地、大批城市以及贵族阶层都归降了波兰人,但仍保留了他们得到特许的自治权。“但泽市平毁了毗连

阿尔特施泰特的条顿骑士团的城堡之后,把自己置于波兰国王的保护之下。它的地位奇特,作为在波兰的最高权力之下的一个独立的实体享有广泛的特权,它承担了几乎全部波兰贸易。”①1411 年 2 月 1 日签订的托伦和约规定,

条顿骑士团必须付给波兰一笔数达 600 万格罗申的惊人巨款。骑士团为了至少能凑集起这笔巨款的一部分,极力在佛兰德和英格兰催讨债务,但却枉费心机。勃艮第的腓力和英格兰的亨利四世对骑士团的苦苦哀求装聋做哑,拒绝偿还骑士团的贷款,而此时此刻骑士团也无力强索。祸不单行。“普鲁士实际上已陷入绝境。田地荒废了;青鱼离开波罗的海向西迁移;维斯杜拉河洪水泛滥;鼠害猖獗肆虐全境;币制崩溃;维塔利安人在海上横行⋯⋯;圣体匣、圣餐杯和其它银制器皿都熔毁或变卖了,但是无论多少东西也填不满征服者的胃口。”②

条顿骑士团几乎完全瓦解了,1466 年,它所残存的领土又被宰割。波兰割走了西普鲁士和艾尔梅兰,骑士团仅仅保住东普鲁士,还得作为波兰的一块封地。条顿骑士团奋力挣扎,徒然地想把它残存下来的领土尽可能紧密地组织成一个联合体。但传统和他们自己的地位使这种政策付诸东流。他们还尽心竭力想建立一个议会,以便安抚臣民中的自由市民阶层,但法律禁止骑士团组建任何世俗政权。他们的军事政策已经丧失了昔日卓越的骑士制度的性质,更加依赖外国雇佣兵而不依靠骑士。这样,金钱发挥了重要作用。士兵们常常会因为没有收到军饷而向敌人洞开城门。为了给这种军事服务付饷而征的税,激起了最强烈的抗议。时至此日,在骑士团控制的地区,居民已经失去了对骑士团的同情;而且,贵族阶层和各个城市逐渐背离了与骑士团的联盟而与波兰结盟。

在这最后时期中,著名人物是勃兰登堡的阿尔伯特,他于 1512 年成为总团长。他使出了浑身解数以求获得增强骑士团反抗波兰的同盟者。波兰坚持必须全部承认 1466 年的第二次托伦条约。在随之而来的内战中,外国几乎没有提供任何帮助。因为欧洲正在为更重要的运动而担心:这是查理五世与法兰西斯一世争斗①的时代;德国马丁·路德和宗教改革的时代。总团长在宗教改革中看到了解决他的困难的办法。他拥护新教,并因此解除了他对教皇的臣服,把条顿骑士团世俗化,他自己转化为一个世俗王公,即在波兰最高权力之下的普鲁士公爵。

① 白德凯尔:《北德意志》,第 239 页。

② 维利,前引书,第 9 卷,第 8 页。

① 此处指德皇查理五世(1519~1556 年)与法王法兰西斯一世(1515~1547 年)为争夺欧洲霸权在意大利进行的长期战争。——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