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4~15 世纪的意大利

  1. 世纪末,意大利只是在名义上附属于神圣罗马帝国。1273

    年,哈布斯堡家族的鲁道夫当选皇帝,从此结束了帝国的“大空位时期”。1278 年,新皇帝与昂儒家族的查理讲和,次年,放弃了对罗马尼阿①的所有权要求。这样意大利中部和南部的丧失就被帝国认为是“既成事实”。当然在北意大利, 皇帝至少还在名义上保持着权利,诸如:任命帝国的代理人,授予官职、爵位、索取古代的特权,但 1183 年康斯坦茨和约所剥夺的那部分权力除外。罗马远征的传统虽然失去了作用,但仍然被保留下来。当皇帝进入意大利时, 各城市还是打开城门,许多贵族前去效劳。但这只限于皇帝礼节性的巡游之时。而且时常有亨利七世、路德维希四世这样轻率鲁莽的统治者,企图冒险干涉意大利各城市内部及各城市之间的党派斗争。

中世纪晚期,意大利城市蓬勃向上的活力,使其在政治、经济上都占有优势。由于意大利是在没有统治者的情况下,形成了城市国家,这一点类似于德国。可是应该注意,两国有一点重要的不同之处,即德国的贵族是排除在城市之外,而意大利的贵族在城里有象城堡那样庞大的防范森严的城内宅邸,所以他们与市民阶级之间的区别不太明显。

市民阶级在意大利各城市中都占据社会的优势。12~13 世纪旧的封建贵族在这里早已失去了政治势力,而被市民阶级所取代。几个世纪以来,封建势力都是建筑在自然经济的基础之上,由于农业衰落、自然经济瓦解,以及工商业的兴起,引起了经济革命,封建势力遭到摧毁。而经济革命和政治革命是紧密相连的。旧的大贵族在乡下居住不下去的时候,便移居到城里,他们的子女就与城里的富有市民联姻。1267 年,佛罗伦萨的圭尔夫派取得胜利后,贵族的头衔就自由地赠与市民阶级了,从而使那些成为暴发户的市民阶级借机跻身于贵族阶层。意大利历史学家萨尔韦米尼写道:“追究一个贵族的根底,你就会发现原是一个商人。”由于忠实于党派的成员可以因此得到这一党派所授予的头衔,这就使原骑士称号的贬值现象愈益严重。

“1330 年以后,在佛罗伦萨,如同洪水冲开了闸门一样——许多市民都成了骑士,他们手无断草之力,更提不到使枪弄矛;用薄伽丘的话说,当人们谈论到这些骑士时说,骑士爵位落到他们身上,好似马鞍放在猪身上一样不相称,他们象魔鬼对十字架一样来对待骑士精神。”

市政当局包括一个城市议会,少数被经常称作执政官的专管战争、司法、税收的行政官员,和地方商会,这是一个由地方上主要商人组成的,称为商人理事的联合组织。

我们发现,有的城市中,各种派别机构同时并存或互相对抗。米兰就是一典型例证。1198 年,出现了神圣者议会,在这之前就有两个党派:平民派和贵族派。平民派分裂为两个组织,而手工业者独立地组成一个集团,即上面提到的神圣者议会。从 1215 年以后,米兰的市长就插手干涉上层市民(或叫肥人)和神圣者议会之间的斗争,这样米兰就出现了三政派争权夺利的纷争。

城市不能统治所有的领土,因而在各城市之间还存在着封建贵族、自由业主、自由村社等地方势力,这种情况在皮埃蒙特和阿尔卑斯地区比在伦巴

① 指教皇国控制的意大利北部。——译者

第和托斯卡纳更为多见。意大利的自由城市,在其生存过程中未曾具有过如此强盛的生命力,以至于只有小的边远山镇才没有打上商业的痕迹。南部意大利就缺乏独立的城市生活,昂儒王朝①的君主专制制度,除了曾向大封建领主妥协而外,是地地道道的专制统治。那不勒斯是一个公国,政治专制制度在这里比工商业更为突出,所以这是意大利最落后、最具有中世纪残余的部分。

由于连绵不断的内战,使意大利发生了上述政治状况的变化,很难说清这些变化究竟是到处都有党派分裂的原因还是其结果。这些党派的敌对是由于他们以前就互相敌对?还是内部纷争导致或影响到它们的形成⋯⋯都很难断言。可是有一点很清楚,即每个城邦都有两个激烈斗争的家族或家族集团。这两个集团起初就象圭尔夫派或吉伯林派一样,在教皇与皇帝彼此倾轧中取利于自己,可是当教皇和皇帝斗争停止时,他们之间的斗争仍然继续。到此时为止,旧的党派的名称早已全部失去了其原来的意义。例如,在佛罗伦萨, 当吉伯林派——但丁是吉伯林派中最大的受害者——被圭尔夫派驱逐的时候,圭尔夫派内部又一次分裂为两派,他们以下层民众为靠山又进行了两派决一雌雄的斗争。

这一混战的局面提高了市政官的统治地位。“市政官”这一职位源于神圣罗马帝国。12 世纪时,红胡子腓特烈一世(1152~1190 年)加封了一大批市政官。13 世纪时,这一官职有了一个新的特征,许多城市任用的市政官都是一个无党派的统治者,以便凌驾于派争之上。精通罗马法的法律学家和法理学家之城——波洛尼亚城可能就是这样的新典型。市政官的任期一般不超过一年,通常只有 6 个月。执政期间由布政官亲自挑选行政官员,作为自己的统治支柱,这些人就职时要宣誓:决不偏袒、惧怕城区内的任何一个人。皮亚琴察的市政统治机构是由 22 人组成,其中 7 人是法官、3 人是爵士,此外还有一个 25 人组成的武装支队。13 世纪晚期,除罗马、威尼斯和热那亚而外,几乎每个意大利城市在这一时期或那一时期都有市政官。

  1. 世纪出现了一个新的势力,即雇佣兵或称授产士兵,在这以前,各城

市已组织民兵和本城的爵士从事战争。但是,从 1309 年亨利七世的意大利远征以后,才开始使用整连整营的训练有素的雇佣军队。这些雇佣军大部分是由德国的长矛兵、瑞士的长枪兵、离开法国的英国或法国冒险家们所组成。直到后期才有意大利人补充进来。可以说,这一时期雇佣兵的使用遍于整个欧洲,而在意大利就更有其特殊意义。由于意大利各城市之间经常发生战争, 对雇佣军队的需求量日益增多,结果大多数的雇佣兵首领成为意大利的诸侯。贡扎加和斯福尔扎王朝就是例证。一些雇佣兵首领把全部生命都花费到大量的冒险活动上,就象在威尼斯市场广场上的雕像——卡尔马尼奥拉一样。另外一些人如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也是在这股潮流中抓住了幸运之神。

所有专制政府几乎都倾向于一种形式,但在意大利却不全是这样。共和国就是与专制国家明显不同的另到一种类型,其中最著名的共和国是两个航海城市共和国威尼斯、热那亚,以及佛罗伦萨共和国,此外还有一些较小的城市共和国,例如锡耶纳、卢卡等,因此可以说,由于地理条件的不同,使它们具备了各自的特点。威尼斯、热那亚与利凡特进行贸易;佛罗伦萨处于

① 这里指统治西西里和南意大利的法国昂儒伯爵家族。——译者

内陆所以首先发展工业,其次是商业,最后发展了银行业。

同那些趋向于一种模式的专制国家不同,共和国都各有其独特的形式和结构。威尼斯政体形式是纯粹的寡头政治,热那亚和佛罗伦萨则是民主政体形式,而非贵族政体。但是这种民主形式却完全是与寡头政治相对而言的, 大部分居民在市政管理上没有发言权,公民权仅限于少数世袭家族的代表。例如,在佛罗伦萨,每个市民都必须附属于某个大行会或大工匠团体。文艺复兴时的社会趋势是:一方面富有的上层市民与没落贵族融合,另一方面平民阶层出现了贫富两极分化。新贵族是由富商、银行家、劳动力雇佣者或大承包商所构成,而平民则是由一些地位较低下的零售商、手工业者阶层、工资劳动者、临时工以及社会最下层的劳动阶级所构成。平民的分化只是由于经济方面的原因,而不是政治条件。各地的手工业者都聚集在行会里或者工匠团体行业内。但“大行会”和“小行会”之间的一个明显区别是其地位不同。前者包括布商、绸缎商、香料商和药商等等,而这些人不是体力劳动者。后者是指织布工、漂洗工,染色工、制革工和细木工等等。两者的区别在于技术和等级。佛罗伦萨的历史学家瓦尔基准确地列举了这一划分的标准:

佛罗伦萨所有的自由民必须掌握 21 种手艺中的一种;不</PGN0306.TXT/PGN>管他本人或者他的祖先是否操持这种手艺,或者熟悉这一手艺,都必须是被这一同行业工团所接纳、或批准入会,否则他就不能成为佛罗伦萨的自由民⋯⋯这些手艺如下:1.审判官和公证人、2.卡里马拉或叫呢绒商、3.银行商、4.羊毛商、5.丝绸商、6.医生和药商、7.皮货商、8.制鞋工人、9.铁匠、10.屠夫、11.麻布商和服装商、12.石匠和石雕工,13. 葡萄酒商、14. 小客店主、15.油商和制绳匠、16.袜商、17.兵器、盔甲商、18. 锁匠、19.鞍工、20.木匠,21.面包师傅。

后 14 种称之谓小手艺(或小行会)。各地的大行会认为他们自己与城里

有权势的家族和统治党平起平坐,所以也跻身于政府中,而舍弃了平民百姓。开始由于经济地位的不同而出现的分化,现在就成为社会分化,最后发展为地方贵族或寡头政治与地方民主政派之间的斗争。这一状况在佛罗伦萨最为突出,在 1379 年佛罗伦萨下层阶级或叫“褴褛汉”的起义,使这一斗争达到了高潮。但是这一现象并非意大利和佛罗伦萨所特有,在欧洲各地我们都发现了这种经济—社会—政治混为一体的现象。由于这一点很重要,本书的后面专有一章加以论述。

在每一个城市中,等级之间的对抗是激烈的。每个等级都为夺得绝对的政府管理权而斗争。例如,贵族与“肥人”或富裕的市民长期不和;“瘦人” 与“肥人”经常争斗。在冲突中,骄横而又常常陷入困境的贵族就与富有的中等阶级家庭联姻,而成为其家庭的成员,于是就形成了一个政治、经济上都占有重要地位的“贵族社会”。比较大的行会控制城市的行政管理。他们极其注意为自己和本阶级提供特权,并向老百姓征税。“瘦人”被剥夺了政治权利;他们的行会只不过是附属于大行会或称“arti maggiori”的工人团体,他们的工资、劳动时间都受控于大行会。总之,人们所熟知的劳资之间、雇主或企业主与工人之间的斗争,到 14 世纪时,已逐渐显现出来了。14 世纪末,贵族化的资产阶级不仅在伦巴第和托斯卡纳,而且在整个欧洲都普遍取得了优势。但在极少数平民党派获胜的城市里,贵族资产阶级被剥夺了公民权和担任公职的权利,甚至遭到流放。1285 年,在皮斯托亚获胜的小行会剥夺了大行会所有成员及贵族的公民权。1284 年帕尔马的上层中产阶级被剥夺了公民权。

然而,这种斗争在政治上严重地摧毁了贵族统治,因为它给托斯卡纳·伦巴第和罗马尼阿地区的许多城市,如佛罗伦萨、米兰、弗拉拉和乌尔比诺等城市建立专制政府统治铺平了道路。这些专制君主有的是本地的世袭君主, 例如,弗拉拉的女侯爵,乌尔比诺的诸侯,里米尼的马拉泰斯塔;有的是从前帝国的代理人,依靠自己的官职建立起非法的政权,例如,曼图亚的德拉·斯卡拉和米兰的维斯孔蒂;有的是某个市政官利用手中权力成为一个专制统治者;有的是一个雇佣兵,例如,马基雅维里骑士故事中的一个英雄人物卡斯特鲁奇·卡斯特拉切内和取代了维斯孔蒂的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有的是一个教士的私生子,硬挤进统治阶层,例如,弗里的里亚里奥和帕尔马的法尔内塞;有的是在某个城市中由于财富而地位显赫的市民,获得专制统治地位,例如,佛罗伦萨的美第奇,波洛尼亚的本托沃利,佩鲁贾的巴廖尼等等。

在大多数情况下,大宗财富是专制统治的根源。当时,购买城市,连同城市的领地已成风气。于是 1333 年罗西用 35000</PGN0308.TXT/PGN>佛罗林买下了帕尔马;阿皮亚尼卖了比萨;1337 年阿斯托雷·曼弗雷迪卖了法恩扎和伊莫拉;1444 年加莱亚佐·马拉泰斯塔把佩扎罗卖给亚历山德罗·斯福尔扎,把乌尔比诺卖给福松布罗内;1461 年切尔维亚也被同一个家族卖给了威尼斯⋯⋯最后城市形成了自身的市场价值。我们已知,波洛尼亚价值 20 万佛罗林,帕尔马价值 6 万佛罗林,阿雷佐价值 4 万佛罗林,卢卡价值 3

万⋯⋯这些市民阶级的专制君主的历史,证明了 15 世纪的意大利正处于确立君主专制的自然阶段。这是顺应社会发展规律的,正是由于这一规律的支配,在那些激烈内讧和由于嫉妒而引起的耗尽财力、物力的战争之后,王公贵族的特权取代了自治市的统治,于是结束了中世纪的历史⋯⋯社会等级对于市民阶级的权利完全无关。出身低贱的下等人,例如,象美第奇这样的商人,象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那样的农夫的儿子或一个富有的高利贷者⋯⋯几乎都可以和埃斯特、维斯孔蒂或者马拉泰斯塔这样的古代名门望族一样有同等的机缘⋯⋯意大利的专制制度同古希腊一样,是民主政体形式的。即由各阶层的代表中补充其统治阶层,把王位建立在对人民的压迫和至高无上的统治之上。① 13602360_0309_0

不能不相信,这些篡权者是受到混乱的城市中的大多数居民一致拥护

的。他们对商业、工业和银行业十分关注,而对内部的长期不和感到厌烦、精疲力尽,他们希望的是和平和一个稳定持久的政府,而不希望圭尔夫和吉伯林派之间,贵族和平民之间的长期斗争。对他们来说,专制还是意味着安全,即使要征收沉重的税款也行。从政治上看,文艺复兴时期专制制度的兴起,明显地证实了各城市内部党派纷争已经达到极点和人们反对寡头政治的这种倾向。

历史上反对寡头政治的政治斗争几乎总是采取经济斗争的形式。古希腊和文艺复兴时期的君主都同样地使用税制来作为控制民众中的有钱有势者的一个棍棒。因此全部的所得税都由维斯孔蒂和美第奇征收。这个惯例还有一个优越性,即为征税人提供大量的财富,这对一个没有合法的贵族头衔,而用暴力和阴谋篡权的贵族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同时,这些钱财还经常被用于哄骗那些不满的民众。意大利的王公贵族们修建豪华的宫殿和各种公共建筑,促进了公共事业的发展。例如,修建道路和运河——在某种程度上为失业者提供就业的机会。政府提供劳动机会,用以作为社会救济手段和社会安全阀这一策略,在历史上并不罕见,也许可以追朔到古代亚洲的君主政体。这种政策至今对我们仍有意义,至少对失业者来说比现在欧洲各国普遍流行的救济制度更有实际意义。救济制度只能象古罗马的“ panem et

circenses——面包和竞技场”一样产生出一大批无所事事的流氓无产者。在意大利只有两个城市国家没有实行专制制度,即两个沿海国家——威

尼斯和热那亚城市共和国,但是无论哪一个国家都没有维持住自由。紧张的贸易、工业竞争使这两个城市国家在文艺复兴时期发生了频繁的战争,这是继承了十字军时代的传统。

中古战争中最后一课——即商业战争——是与十字军密切联系的,并且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十字军的继续。意大利人当时把征服东方看作是商业冒险;威尼斯人利用第四次十字</PGN0310.TXT/PGN>军东侵在君士坦丁堡建立了商业垄断权。从此以后,就出现了长期的残酷的战争,特别是热那亚和威尼斯之间的斗争更加激烈,他们的目的都是想通过消灭危险的竞争者来发展自己的商业贸易⋯⋯任何人阅读马基雅维里的《佛罗伦萨史》或者任何一部中世纪城市早期编年史,都能体会到,城市的全部政策都体现了商业竞争⋯⋯比萨和佛罗伦萨之间错综复杂和连绵不断的战争史⋯⋯仅仅是在整个欧洲,特别是在商业利益冲突最强烈的意大利、德国和低地国家所发生的那些战争的一幅插图。11~15 世纪商业城市的历史实际上是 15~19 世纪商业国家历史的一个缩影。但有一个重要的不同之处,就是由于更广泛的社会分工和中央政府更大范围的活动,经济单位已从城市国家逐渐发展为民族国家。①13602360_0311_0

佛罗伦萨的历史已明确地体现了这一商业政策,13 世纪,是预示着佛罗

伦萨工商业发展前景的过渡时期和准备时期。最初佛罗伦萨对其他国家的态度是调合、抑制各城间的报复行为。1250 年以后,随着民众政府的建立,提出了一个通过战胜各邻国的竞争、夺取商业霸权的远景设想,于是爆发了连绵不断的战争。中世纪还没有关于“公法”,即我们今天称之为国际法的知识。所以封锁通往邻国的所有通路,或者利用通路征收高额保护关税,似乎是最合法的。由此而产生了无休止的敌对和争吵,只有最强者的权利得以保障时争吵才能平息。在锡耶纳、沃尔特拉和比萨经常处于敌对状态时,阿雷佐为什么要在佛罗伦萨和锡耶纳之间摇摆不定呢?因为它与这两个城市距离相等。为什么最后它又宣告反对佛罗伦萨呢?因为它能够阻止锡耶纳与南部的通路,同时它也以重税控制了佛罗伦萨商人进入南部,因为这些商人除非通过阿雷佐,否则就不能回避锡耶纳。发动战争与巩固联盟的动机是相同的。卢卡太注意提防比萨而不与佛罗伦萨人结盟。热那亚由于在海上有大笔产业,而嫉恨比萨,因为比萨与他们争夺领海权。当佛罗伦萨已经战胜比萨到达海上时,热那亚就中断了同佛罗伦萨之间的友谊。波洛尼亚是热那亚的一个忠实同盟国,但由于亚平宁山脉把她同阿尔诺河分开,她不得不为佛罗伦萨的商品打开门户,于是佛罗伦萨经由波洛尼亚和卢卡寻找通往北方的道路;取道比萨向海上发展;并且经由锡耶纳或者阿雷佐到达南方。即使这些国家断然拒绝,并发兵反抗时,佛罗伦萨还是一直希望那些吉伯林城市爆发革命,因为她与城里的圭尔夫党一直保持联系,那些地方的圭尔夫派在取得胜利之前,终归要收买佛罗伦萨的支持。这一政策最著名的例子,就是 1405~ 1406 年佛罗伦萨与比萨的战争,这次战争为佛罗伦萨进入地中海打开大门, 激起了她获得海上霸权的野心,因为只有建立海上霸权,才能改变其用外国船只运送货物的不利状况。

14 世纪初,由于商业竞争,政治上的敌对日益加深,佛罗伦萨进入比萨的道路已经关闭,佛罗伦萨不得不作出一个通过锡耶纳领土上的塔拉莫内港口的海运计划。“这一计划对锡耶纳城来说是一笔飞来的横财,于是她热心地承担了港口和通往港口道路的修建工作。”1311 年佛罗伦萨的巴尔杜奇·佩

戈洛蒂为他的同胞向锡耶纳政府要求批准他们的货物从海上或陆地运往这个港口。1356 年又重新签定了条约。这样,尽管比萨企图对佛罗伦萨人封闭港口,但佛罗伦萨人还是脱离比萨而独立了。但是塔拉莫内港口既不方便,设备又不好。佛罗伦萨决定获得比萨的港口,1406 年比萨在突如其来的可怕的战争灾难之后,被迫屈服于佛罗伦萨。由于佛罗伦萨射石炮和石弩的猛掷, 几乎比萨的每一所房屋都被打得千疮百孔,甚至被摧毁。2000 多较重要的市民被驱逐到佛罗伦萨。在那里,他们在死亡的威胁下,必须一天两次在指定地点示众。佛罗伦萨的军队蜂拥而入,驻扎在比萨城内,到处镇压不满者, 迅速进行重建工作。然而只要里窝那被热那亚人控制着,佛罗伦萨的来往船只就很不安全,于是,在长期的讨价还价之后,1421 年,佛罗伦萨用 10 万金佛罗林买下了这一港口。

上面已经介绍了 14~15 世纪意大利 4 个国家即米兰、威尼斯、热那亚和卢卡的经济和社会历史特点,这些国家的历史相当有意思,但也十分重要。而佛罗伦萨的社会经济史则更为重要,因而专用一章单独加以介绍。

14~15 世纪的意大利文化相当多样化,地方条件、形式和外表的不断变化使人们几乎不可能从整体上了解文艺复兴。必须选择类型,进行局部的研究。佛罗伦萨是一个典型的手工业、工业城市,尤其在羊毛纺织业上更为突出;威尼斯和热那亚是典型的商业城市,专事海上贸易并从利凡特进口大量奢侈品;米兰曾经是典型的工商业联合体,但她的主要作用还是充当了通过阿尔卑斯山各隘口到德国转运商品的中介人;教皇统治的罗马由于积聚了罗马教会的巨额收入和受到教廷的惠顾,成为一重要的财政中心。但是,银行业在意大利的每个大的商业中心——罗马、佛罗伦萨、热那亚特别在威尼斯都普遍存在;卢卡所加工的丝织品、布雷西亚生产的铁制品都负有盛名。

历史的经济解释已经深刻地修正了过去史学家对于意大利文艺复兴起源和性质的看法。意大利的社会和经济结构,在 13 世纪后半叶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具有资本主义特征的文化开始出现,在这块沃土上孕育出文艺复兴文学和艺术的强大生命力。新的经济和新的社会不仅同新的知识和艺术生命显然处于同一时代,而且在它们之间有着直接的联系。新兴的、富有的资产阶级创造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物质和精神文明。文艺复兴无论在政治、商业贸易,还是在艺术或文学中都被打上了新兴资本主义的烙印。这一点可以说是意大利各地存在的共同现象。

距离阿尔卑斯山脉—隘口最近的城市是维罗纳。进入德意之间一最低隘口布伦内罗的意大利入口处在基乌萨,此地距维罗纳城不过 10 英里,阿迪杰河穿过一峡谷从这儿进入平原;因而这条通路沿阿迪杰河上行至博芩,由此再沿艾萨卡河到达波河和多瑙河流域之间的布伦内罗湖。另一侧的下山路则经由锡尔到达因斯布鲁克。除了控制这一优势以外,维罗纳还占有里窝那, 这是唯一能渡过阿迪杰河的地方。这就使维罗纳控制了阿迪杰河的大部分水路,这条水路是威尼斯和维罗纳之间贸易的主要干线。维罗纳还通过位于加尔达湖出口的佩斯基拉控制了明乔河上游。尽管维罗纳的工业获得相当发展,特别是羊毛织品的加工更是突出,但她的繁荣却归于其本身所处的商业中介人的地位。早在 1228 年就有一部限定商业行会的法规,然而关于维罗纳的商业有更早的证据。最早的一部法规是与威尼斯一起制订的(1107 年), 规定了一个城市的商人进入另一个城市所付的关税。1274、1306、1310 年等

各年法典内容又有所增加。12 世纪商人公会(或叫行会)系统规定了所有的进出口税。德国商人所交税较少,“因为他们旅途很远”。威尼斯商人受到更慷慨的待遇并且是最受欢迎的信贷者。除了威尼斯,维罗纳与曼图亚商业交往最密切,曼图亚商人毫无疑问的享有穿过较低的布伦内罗隘口北行的通行权。维罗纳同维琴察之间,签定了保护两城之间贸易通路的通用协定。

也许可以大胆地假设,与威尼斯和曼图亚的这些条约不是偶然出现的⋯⋯这一时期,意大利各城市国家的通常关系只是消极的、敌对的,这就是说,若不以某种方式明确地表达和解,两个城市之间就不能认为处于相互和平的阶段。因此,从 12 世纪后期至

  1. 世纪初期,出现了大量的和约、协会、协定、同盟、合同及其它各种形式的盟约。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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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罗伦萨在意大利托斯卡纳地区居统治地位,使托斯卡纳的其他城市, 如锡耶纳和比萨相形见绌。伦巴第的情况也是如此,1183 年以后,米兰就在全省范围内称王称霸。帕维亚、皮亚琴察、克雷莫纳、布雷西亚以及伦巴第平原上其他城市的工商业都只有地方意义。确切地说,14~15 世纪米兰就是伦巴第,而伦巴第就是米兰。

我们必须追朔到 13 世纪,不是追忆这一状况的起源,而是它的发展变化。1183 年康斯坦茨和约之后,伦巴第公社建立了自由的自治的市民共同体。贸易控制了政治。商人和货币兑换商的强大联盟——商人、交易者、钱商——通过他们选举的行政官员,叫作理事,特别控制了每个城市的地方行政管理权。由于伦巴第城市的商业和工业繁荣给商务理事①带来了极大的权势,特别是由于与红胡子腓特烈进行的长期的毁灭性的战争,使城市财力消耗殆尽,在这一时期开始采用的直接税,没有能弥补财政赤字,而间接税的征用还处于其初级阶段。结果各城市都面向富裕商人,以求他们提供贷款救济,或者卖给他们包税权,或者委托他们从通行税和入市税等税收中提取国家税收。甚至教堂的捐款盘也被拿来作抵押。这些自治城市的票据可以作为有价证券流通,于是,我们得知,发行城市公债的方法至少在意大利早已于12 世纪就开始了。每当地方政府打算筹借一笔贷款时,总是适当的与商务理事进行协商。

这些工商业行会在伦巴第每个城市都有,其数量之多是令人吃惊的,充分证明了这个国家的繁荣,当然中世纪已经出现的手工业的细致分工,也对行会数字的增加有一定关系。在 13 世纪,导致后来严重的经济、社会对立的

“大行会”与“小行会”间的差别,还没有发展。帕维亚有 25 个行会;贝加

莫有 18 个,波洛尼亚 1228 年有 21 个,到 1386 年就增加到 26 个。在波洛尼亚的行会中,我们发现生产的专门化,例如有加工外国羊毛的工人、加工本国羊毛的工人、丝绸织工、棉织工和亚麻织工。

康斯坦茨和约平息了伦巴第公社和皇帝之间的斗争,但是和约对城市的安宁却没有任何作用。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伦巴第就逐渐地陷入维斯孔蒂家族①的专制制度的统治之下,维斯孔蒂家族把他们的权势发展到伦巴第的大部分领地上,并且把这些领土变为米兰公爵的领地。

① 13 世纪时,在伦巴第城市米兰、摩德纳、卢卡、皮斯托亚、弗拉拉、波洛尼亚、曼图亚、皮亚琴察、阿斯蒂、托斯卡纳城市佛罗伦萨、锡耶纳、佩鲁贾和比萨;在利古里亚的热那亚和卢卡;甚至在罗马,都有这种商务理事。

① 1277~1447 年统治米兰的贵族世家。——译者

米兰和伦巴第平原的其他城市的地理位置比佛罗伦萨更有利于商业,波河通向亚得里亚海和利凡特。由于它接近阿尔卑斯山脉的隘口,从而通向中欧,再由此延伸到阿尔卑斯山外侧的法、德以远的几乎整个欧洲的通路,向米兰商人敞开,他们就作为中介人而大发其财。我们在两个文献中已经发现了明显的证据。1278 年佩鲁贾的福尔科·卡奇,“伦巴第和托斯卡纳商人联盟”的首领,以罗马、热那亚、威尼斯、皮亚琴察、卢卡、波洛尼亚、皮斯托亚、阿斯蒂、佛罗伦萨、锡耶纳和米兰诸“商务理事”的名义,与法国国王路易九世缔结的一个条约,保障上述城市商人在普罗旺斯的商业特权。10 年以后,一个法学博士卡萨切的罗杰尔,他也是“在法兰西王国和香槟市集上经商的‘阿尔卑斯山外’②米兰商业公司的首领和管事”,要求萨瓦伯爵阿马迪厄斯五世赔偿在他领地内该公司所受的伤害和损失。有关意大利在阿尔卑斯山以远、包括佛兰德和中欧,以及利凡特的经商范围的某些情况,可以从 1313 年在热那亚完成的著名的“Imposicio Officii Gazarie”一书中得以知晓。

米兰的道路上塞满了车辆,水路和运何上的船只也络绎不绝。米兰越过阿尔卑斯山的主要路线是辛普龙隘口,但是我们发现了 1341 年的申请越过圣哥塔德隘口的安全通行证的文件,米兰与奥格斯堡、苏黎世、乌尔姆、纽伦堡、康斯坦茨、卢塞恩、巴塞尔和日内瓦保持经常往来。莫罗西尼家族在巴塞尔设立一个商业机构的分所,布斯蒂家也在科隆设立了一个,它至今尚为那儿的梅兰人所传说。菲利波·马里亚对德国商人做了让步,德国商人可以免于在他们的大小货包中“抽样检查”,这一举动是为了检查出偷运的应缴税的商品,对德国商人的这一让步证明德国商人是最诚实的。最大的德国商家,如奥格斯堡的富格尔家族和韦尔瑟家族以及巴塞尔的埃尔马商行等,都有进行两年贸易的许可证,而这个许可证还屡次更新。这一时期米兰和大多数欧洲国家一样有自己的保护关税制。与德国的贸易往来规模很大,因而在1498 年,一本专门的“德国—意大利词汇表”出版了。羊毛制品,尤其是英国——佛兰德和佛罗伦萨的织品的进口税是主要的税收。科莫的塞加佐尼商行是一个大羊毛经营商。到 1442 年丝绸工业有了很大发展,在这一行业里已

有了 15000 名雇佣工人。

  1. 世纪在维斯孔蒂的统治下,伦巴第多数城市统一成一个国家,从此消

除了 13 世纪政治分裂状况和各城市间残忍的商业竞争。①尽管维斯孔蒂在各地的税收是沉重的,但由于和平以及普遍的良好秩序、交通的改善,使人们的安宁有了保障,同时维斯孔蒂家族的公爵们没有疯狂地强迫统一,各城市仍可以保留着他们的地方政府,这一点与米兰不同。每个城市都保持自己的地方制度和地方行政体制,这种地方体制依据传统的不同而各有特点。“政体不同的伦巴第、托斯卡纳和罗马尼阿的公社都在维斯孔蒂的统治下而统一起来,但他们互相之间却没有联系。”①

维斯孔蒂家族是精明的财政家和征税能手。他们扩大了税收范围,取消

② 西欧对意大利的习惯称呼。——译者

① 这些城市包括米兰、洛迪、科莫、亚历山大里亚、维切利、诺瓦拉、贝加莫、帕维亚、克雷莫纳、克雷马、皮亚琴察、布雷西亚、阿斯蒂、瓜斯塔拉、托尔托纳、雷焦、维琴察、维罗纳、费尔特雷、贝卢诺和帕多瓦。

① 多罗西·米尔:《维斯孔蒂家族统治下的米兰》。

了特权,把税款金额分成多次征收,从而减轻人们每次纳税的负担。数量大的税款分几年付清。公爵自己的官员也不例外,他们要支付其薪金的 12.5% 作为税款。为了简化征税过程,这笔钱一开始既行扣除,就象我们现在交所得税那样。教士和贵族无一例外,詹加莱亚佐规定一条原则,即每人必须付清自己的份额。1387 年,对于特许状权限范围颁行记录进行了一次调查,以便查出逃避纳税的借口和托辞。当他看到城市对其周围农村地区征收的租税太重的时候,就把税额拉平。雷焦市就是一个典型。公爵可能考虑得很周到, 但进行的却从来不顺利。1388 年他写信给雷焦市:“我已经不能再等了,如果可能,我是愿意进一步让你缓期的。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自己也已经到了必须全部付清的时刻了。”詹加莱亚佐所表现出的想法和做法之先进是惊人的。焦维奥写到:“我曾看到,在他的档案柜里用羊皮纸写的帐册,其中年复一年地记载着首领、雇佣兵队长和老士兵的名字以及所得的报酬,还有骑兵和步兵的名册。”西蒙斯评论这一事件时写道:

他的条理是如此清楚,可以说,他对国家的管理是采取一个银行家管理事务所的办法。他通过增加一个特殊的阶层即各部门的付薪金的职员和秘书而造就了一个官僚主义阶层。他们的责任是把他私人支出的最详细款项以及公共资金的开销列入总帐和分类帐中;他们还要记录几种租税的详细情况,以便能够揭示国家全部税收的概况;还要记录他的将军、首要</PGN0319.TXT/PGN>人物和行政人员的名字、地位、所有权。他还有一个专门为他通信服务的独立部门,他保留所有来往信件的准确抄本。当时国民经济在整个欧洲还没有被完全理解的时代,詹加莱亚佐就使用了这一商业性的机构管理着他的广阔领土,从而使他的财富远远超出了他的邻国。据说他的年收入达到 120 万金佛罗林,

另外还有特别下令征收的税款 8 万金佛罗林。①13602360_0320_0

除了特殊的补助金以外,主要的税收是盐税、所得税以及财产税、酒税、面粉税、亚麻税和牲畜税。15 世纪委托一个税收委员会每隔 5 年进行一次动产与不动产的重新估价。这一方法是合理完善的。掌管财产估价的人共分 5

个组,每个组由 6 个估价人组成,各组都是独立行动的。然后到预算的时候, 各组互相检查,在最高和最低的预算数中找出平均额。

1396 年,詹加莱亚佐公布了一个法律规则,包括调整重量和计量单位的条款②、食品条款、关税、捐税的准则,以及一条商品法规和一条羊毛制品商法规。公爵处理公众的健康问题,以及对于传染病的隔离问题上,超越了他的时代。1447 年乔瓦尼·德尔托尔焦这个官方的“米兰和公爵领地上健康的保护者”,宣布了处理鼠疫的严格规定。规定凡在 40 天内与传染病有接触者, 必须如实报告。所有病例都要以书面形式向教区长报告,并由他交给保护公众健康的官员。可疑的病例一旦被发现就要上报并加以隔离。每个被请去照顾病人的医生和理发师都要立即向该健康长官报告情况,决不允许为病人服用未经许可使用的药物。米兰铺设的街道和干净的用水必然使她比意大利大多数城市更有益于预防疾病、保持健康。

那种认为我们现在面临的极度都市化所带来的问题,是属于现代的观点是错误的。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各城市都受到人口猛烈增长的袭击,这是由于工商业的迅速发展超过了农业的发展,结果使农村人口进入城市。

列奥纳多·达·芬奇提出了一个合理重建伦巴第诸城的详细计划,能够把那些象“一头紧挨一头的羊群一样”拥挤的人们分散开来⋯⋯列奥纳多有关建筑和卫生设备的许多

② 早在 1228 年,即有关于校正度量衡的记录。

建议被公认为具有本世纪的特点。他的关于光、空气、开阔的空间和宽敞的街道的坚决主张可以出自现代的改革者,同时他对于交通管理的建议比今天已经达到的还要先进。在列奥纳多理想的城市中应该有两种街道,马车和重型运输车辆应被限制在一条较低的道路上行驶,它与房屋地基处于同一平面上。而另一条精心装饰过的悬空街道供行人和轻便运输使用。①13602360_0321_0

精神病患者由政府精心监护。家族间的仇争、决斗以及党派冲突被严厉

禁止。使用古代圭尔夫和吉伯林这两个古代党派的名字是违法的。甚至还建立了邮政系统,一遇紧急情况,信件就由专差日夜兼程及时送达。较慢的邮发信件只在白天传递。发出或收到的每一封信都必须在邮局盖章;除非可疑情况,邮政局长决不允许随便拆阅信件。到 1425 年驿站已遍布整个伦巴第, 并有一百多匹马用于邮政业务。伦巴第的邮政业务甚至发展到阿尔卑斯山北侧。除了官方公函以外,大多数是零售商和商人的信函。私人信件很少。在1398 年詹加莱亚佐把公债制度完善化,以 10%的利率向臣民们发行政府公债。所以活支汇信很流行。

伦巴第在 12~13 世纪建成的水运体系很突出,①在以后几个世纪中不断地得以维修和完善。米兰虽然幸运地位于阿尔卑斯山脉的要道上,但却不利于利用伦巴第的水道系统。但是由于在它的城墙下开凿了一条新水道,与提契诺、阿达河和波河相通,这个非常发达的城市就补偿了自然条件的不利。米兰公爵维斯孔蒂·詹加莱亚佐在征服帕维亚以后,从 1359 年开始修建从米

兰到帕维亚的运河。这条运河到 15 世纪初一定还没有完工,因为在 1411 年的一个文件中提到:“一条通向帕维亚的新运河。”这条运河可能只用于灌溉,因为在修建这条运河时,水闸门还没被发明使用。1473~1475 年之间, 运河通航。1372 年修建了克雷莫纳的内航运河,此河的水源在卡尔西奥。1376 年还是这个詹加莱亚佐徒劳地试图重新组织与大运河相通的整个灌溉体系, 但是“这些努力却遭到了已经得到今后航行许可证的城市各阶层、各等级的强有力的市民们的坚决反对;当时即便是维斯孔蒂的专制也无能为力。②我们发现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这个维斯孔蒂公爵的继承者在 1472 年也同样地受到挫折。

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和他的儿子卢多维科·伊尔·莫罗都是意大利 15 世纪明智的专制君主,他们是卓越的有才华的统治者。马尔泰萨那运河是弗朗切斯科一世于 1457 年开凿的,仅用了几年时间就完工了。尽管它还不是发明闸门的先例,但也是向这方面努力的了不起的工程。据说,这个设计是列奥纳多·达·芬奇发明和安装的,但这种传说是不可靠的,因为列奥纳多·达·芬奇在 1496 年才担任卢多维科·伊尔·莫罗的总工程师。而最早的闸门范例是

1439 年在维亚雷那的圣玛丽娅闸门,它设在大运河与连接渠的交接处。这是公爵菲利波·维斯孔蒂修建的,以便利于修建米兰大教堂时运输大理石,这些大理石就是从马乔列湖畔的采石场上,经由提契诺和大运河而运回来的。1445 年这条运河仍然被称为“新运河”。1452 年莱翁·巴蒂斯塔在一部著作中详细地从工艺技术上描述了这一闸门,这本题名为《关于建筑学》的著作, 是献给梵蒂冈图书馆的创建者教皇尼古拉五世的。1439 年的一个文献中所描写的大运河各闸门,可能就是这项发明的第一个实例。值得研究的是,闸门

① 见汤普逊:《中世纪经济社会史》,第 445~446 页。

② 拜尔德·史密斯:《意大利灌溉系统》,Ⅰ,第 207 页。

的设计理论早在 200 年以前就提出来了。因为菲利波·维斯孔蒂(1265~1273 年)的《传记》中就提到了“要使用一种叫作闸门的机械”,在阿比亚特格拉索这个地方把大运河和提契诺对岸的维杰瓦诺连接起来的方案。

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于 1460~1470 年间修建了贝雷瓜尔多运河,同时修建了连接运河,由于这条运河的开凿,城内的交通状况有了改善。贝雷瓜尔多运河是一杰出的工艺成就。有 5.5 英里长的运河河床沿着阿达河岸延伸

着,它高出水平面 50 英尺,在沿河的有些部分要凿穿坚硬的岩石,也有些部分泥土过于松软,必须用混凝土筑河床。不仅如此,运河还要在戈尔贡佐拉附近,横跨莫尔戈拉急流,在急流中建立一个三拱的高架渠,每孔跨度 64 英尺。

卢多维科·伊尔·莫罗是米兰公爵斯福尔扎家族中最后的、也是最不幸的成员,他被法国国王路易十二打败,并于 1501 年起被终身关押在洛什的城堡里。然而卢多维科·伊尔·莫罗与他的工程师列奥纳多·达·芬奇的交往却是不朽的。达·芬奇的关于《水力学》的九卷本著作就是其多才多艺的里程碑。维斯孔蒂的公爵们都长期抱有一个梦想,即连接提契诺河和阿达河。1471 年在马尔泰萨那运河上戈拉和卡西纳·迪波米两处修建的两个闸门为通过马尔泰萨那运河进入米兰打通了航线。剩下的工作就是利用联结运河把马尔泰萨那运河同大运河相连接。然而,工程中的困难直到列奥纳多·达·芬奇接手时才得以解决,并于 1496 年完工。要解决大运河与马尔泰萨那运河连

接问题,就需要设立五个闸门,每两个闸门间相距 3.25 英里,落差 25 英尺, 这个巨大工程的竣工实现了斯福尔扎公爵们的长期幻想,使米兰西接马乔列湖,东连科莫湖。列奥纳多还发明了象今天使用的那种以钝角相连的双层闸门,从而改善了航海事业。这项工程告捷的三年后,法国就占领了米兰。

这些国内的改善措施促进了通过伦巴第平原与所有国家的商业交流。尤其是同威尼斯和热那亚加强了贸易往来。与热那亚的贸易是免除通行税的。修建这一巨大灌溉和运输系统的另一个益处是水稻的栽培。水稻被引进伦巴第,不是象人们所料想的那样从威尼斯引进的,而是由巴塞尔的埃尔马商站从摩尔人的西班牙最先带来了稻种。在伦巴第普遍推广水稻的栽培技术,应归功于卢多维科·斯福尔扎。他在维杰瓦诺大面积的领地就是一个典型的农场和农业实验研究所,被称为牧场或农场,在那里无论是牛羊的繁殖饲养还是水稻、桑树和葡萄的种植都是研究的题目。

法国编年史家罗伯特·加居安充分描写了公爵领地上的这个农场。他对于自己在那里看到的难以令人相信的大量牲畜和管理各个农场的令人佩服的制度而赞叹不已。在农场的肥沃草地上奔流着“33 条清泉”。按规定每个部门的工头住房坐落在农场的中央部位,外面的一排住所是劳动者及他们的家室。干草、牛奶、奶酪和黄油都经过仔细的过秤,农场按照严格的科学原则所组织。卢多维科的各种实验引起了列奥纳多·达·芬奇的注意,他把访问维杰瓦诺期间的强烈印象都写在笔记上,因而介绍了农场的一些详细情况。①13602360_0325_0

1425 年,米兰和威尼斯的商业战争爆发了,在这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是

和睦的,而且两者的贸易交往也是广泛的。1420 年当战争即将爆发时,威尼斯总督托马索·莫切尼戈就提出下述事实作为制止战争的理由,但结果是徒劳的,他列举到:“每年我们从米兰收到 90 万金都卡特,而呢绒的价值也达

20 万都卡特。我们回还给伦巴第人棉织品、羊毛织品、金丝织品、胡椒、药材、糖、肥皂、香料。这些商品的运输雇佣了世界各地的大批船只,而威尼

斯就能在水运中得到 2.5%的利润。”这个建议遭到以福斯卡里为首的威尼斯主战派的强烈反对,他们主张实行所谓大陆帝国主义的新政策。因为威尼斯并不满足于在利凡特建立庞大的帝国,而是要野心勃勃地成为意大利半岛的统治者。这一变革就违背了她过去的一贯政策,即摆脱半岛上各联盟的困扰,而实行“光荣的孤立”政策。而这一对以往政策的背离是由威尼斯控制了帕多瓦·维琴察和维罗纳作为开端的。这次战争给维斯孔蒂家族最后 10 年的统治带来了麻烦。佛罗伦萨、萨瓦、弗拉拉、蒙费拉和曼图亚都加入反对米兰的共同联盟。战争于 1423 年开始;断断续续直到 1450 年。这次战争的历史是那些为金钱而战的雇佣兵在其队长领导下进行多次残忍战争的历史,也是当时典型的居心叵测、欺骗性的秘密外交的历史。威尼斯的陆军和舰队穿过波河向克雷莫纳进攻,在那里交战的胜利使其继续进军附近的帕维亚。与此同时,萨瓦公爵向米兰西部边境进攻。使菲利波·马利亚被迫割让维切利而解救了萨瓦,作为屈服的条件,又把布雷西亚、贝加莫让于威尼斯。而佛罗伦萨则一无所获,既为自己在战争中消耗了 350 万佛罗林而恼火,又对威尼斯的帝国主义扩张而嫉妒。1430 年爆发了第二次战争。萨瓦通过一桩婚姻联盟而得救;蒙费拉就要求获得阿斯蒂和亚历山大里亚。在威尼斯煽动下,波南特海岸发生了叛乱,而热那亚又以声言要加入蒙费拉相威胁。威尼斯于是说服佛罗伦萨参加她反对米兰的同盟,并共同向蒙费拉保证,如后者参加这一同盟将不受损害。但是米兰人在比纳海战中,大大战胜威尼斯船队。这使佛罗伦萨和蒙费拉在结盟问题上止步不前,而其它意大利半岛国家,也均以疑惧的眼光注视威尼斯的大陆政策。在这些事件发生过程中,瑞士着眼于扩张和获得商业利益而欲占领圣哥塔德隘口的意大利一端,于是利用米兰陷入困境的有利时机侵入伦巴第,但在瓦尔泰林内却遭到毁灭性的失败。萨瓦则在热那亚同威尼斯和佛罗伦萨联合反对米兰时,成为米兰维斯孔蒂公爵的可靠同盟。然而,这只是一个脆弱的联盟。因为以前在威尼斯获得贝加莫、布雷西亚时,佛罗伦萨则一无所得。贡扎加侯爵吉安—弗朗切斯科本来已经是威尼斯的一个盟友,现在却背叛了威尼斯,而加入了维斯孔蒂联盟。1439 年有这样的记载:“威尼斯已面临没顶之灾,几乎要毁灭了。”然而,威尼斯仍然经过拼死搏斗获得了克雷莫纳,从而控制了威尼斯与米兰领土边界之间水路系统的钥匙。菲利波·马利亚想当然地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他向那不勒斯的阿方索和法国的查理七世呼吁求援。菲利波如此丧失理智,是很令人遗憾的,因为这时美第奇家的科西莫由于畏惧威尼斯的野心而改变了自己的政策。他的理论,也是许多意大利政治家的理论即“保持势力均衡”。他担心威尼斯一旦获得伦巴第,就会在北意大利形成一个势不可挡的强有力国家。由于商业目的而进行的长期战争的一个主要直接的后果就是弗朗切斯科·斯福尔扎在 1450 年继最后一个维斯孔蒂公爵成为米兰的最高统帅。更重要的则是——我们将要在后面看到的——已经向法国发出的呼吁,因为这一呼吁更加刺激了法国想获得米兰,以恢复他对瓦伦丁·维斯孔蒂的继承权, 如果威尼斯兼并了伦巴第,成为意大利半岛的一个大国,就有可能在 16 世纪阻止法国的侵略。

现在我们从意大利较大的内陆国家伦巴第同盟史转向威尼斯和热那亚的历史,这是两个坐落在海滨上的航海国家,也是两个激烈竞争的对手。意大利这两个海上共和国——热那亚和威尼斯与托斯卡纳的佛罗伦萨及米兰两个内陆国家大不相同。佛罗伦萨主要是一个大的工业城市,米兰是中介商,他

们都居住在陆地。而热那亚和威尼斯则生活在海边。尽管他们都是海上国家, 并在利凡特占据着广泛的商业帝国,但他们之间也有明显的区别。这是由于其地理位置不同,各自在大陆上的地位也不同。

“由于热那亚各邻国圭尔夫、吉伯林派政治斗争所导致的</PGN0327.TXT/PGN>分裂,就使她不可避免地卷入到这场斗争的漩涡⋯⋯热那亚的大贵族们不仅是商业巨头; 同时还是土地的拥有者⋯⋯意大利的政治影响到热那亚生活,大贵族之间的敌视使城市陷入内证。而威尼斯的地理位置却与热那亚大不相同。它被泻湖隔开⋯⋯圭尔夫、吉伯林斗争之风很难在她平静的港湾里掀起波澜;没有一个任意分割社会的封建体系能破坏威尼斯人民坚强的机体,也没有强有力的土地贵族为大众所瞩目。

威尼斯奇迹般地统一起来。商业贵族、会计室里的职员、商船船长,以

及一切为他们工作的人,都是在合股基础上的合作者和股东。威尼斯与热那亚的斗争是极其残酷的,由于长期的倾轧,双方都耗尽了人力、物力,而结局是很清楚的。”①

威尼斯和热那亚之间巨大的商业竞争的目的,都是想获得黑海和爱琴海的贸易控制权,双方在 1261 年拜占庭复国之后,以拜占庭为背景在东方水域进行了决战。把这一历史与后期拜占庭的历史相联系,就会简单多了。因这里只需注意到热那亚在意大利的事务联系。热那亚的内部争斗是它失败的根源。初期热那亚政府是控制在某些豪绅显贵的手中,他们的权力并不依赖于土地的占有,而是依赖于对他们十分有利的海运贸易。这一贵族寡头统治政府的两个最著名的代表是格里马尔迪和菲耶斯基家族。热那亚的广大人民则期待着这两家的竞争对手多里亚和斯皮诺拉家族的领导。当这些派系斗争最激烈的时候,每一派都按照意大利的惯例去求助于外部的干预。于是热那亚轮番把自己置于蒙费拉侯爵、米兰的维斯孔蒂公爵,最后在 1396 年又置于法国国王的控制下,使法王在这里建立了持久的法国统治领地。只是在与威尼斯的战争中,热那亚各派之间的新仇旧恨才暂时被忘却了。由于在热那亚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党派能支配另一个派别,因而与威尼斯的战争一旦平息,内部的争吵就马上恢复。从 1350 年到 1355 年与威尼斯的战争连绵不断。一直

拖到 1381 萨瓦公爵从中调停,双方才缔结了都灵和约。从此以后,热那亚在意大利和海上都丧失了绝对优势,1396 年法国占领了热那亚,使热那亚成为名副其实的法国属地。文艺复兴期间没有一个意大利城市共和国象热那亚那样唯利是图,对于她的衰落,不值得惋惜。热那亚同她的最大竞争对手,例如佛罗伦萨、威尼斯、米兰都不一样,她对较高的文化从来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兴趣,文学和艺术对她也是毫不相干的。她唯一的兴趣是贸易,唯一的才能也只是经商。

威尼斯曾被描述为“历史上著名的、具有经营能力和有效行动的最有说服力的典型”。威尼斯商业重要意义的最大奥妙,及其成为东西方商品交流的市场的原因,就在于她优越的地理位置。在地图上我们一眼就可以看到威尼斯是通往中欧的最近海港;德国商人在那里可最先到达海口,地中海东部的各国商人把货物运到这里也比运到其他市场都近。

威尼斯是历史上最早的商业殖民帝国 它位于亚得里亚群岛之巅,就象都铎王朝时期以来的大不列颠群岛一样。在十字军东侵时,威尼斯远离大陆而保持了独立。她把触角伸向东地中海、爱琴海和黑海,并且在巴尔干半岛、

① 《英国史学评论》,第 12 卷,第 348 页,卡罗的评论。

小亚细亚、叙利亚、巴勒斯坦和埃及都建立了商站。1261 年君士坦丁堡拉丁帝国的覆灭,1291 年巴勒斯坦和叙利亚的大部分地区的丧失,对威尼斯十分不利,但是面对这些不幸,这一共和国加强了其统治,丝毫没有受到这些灾难的影响。

威尼斯从其历史一开始就是一个商人国家。在她的社会结构中始终不存在一个封建的阶级。威尼斯旧的政体形式就象一个由总督、选举人团、元老院及大议会组成的金字塔。总督是政府的最高行政长官,到了 11~12 世纪时,就成为一个纯粹的君主,但却是一个立宪政体的君主,因为他的权力受到选举人团的监督。选举人团是一种没有司法和立法作用的内阁或执行委员会,但它有权向元老院提出法规。这一团体是由几名公爵的顾问和其他 20 名各大行政部门的官员所组成。元老院(Pregradi——特邀者)可称为上议院;这显然是一个立法机关。它由 246 名成员组成,决定战争与和平的问题, 制定条约、布置税收、管理财政并批准一切法令。大议会或叫下议院是由世袭的贵族组成。由它选举总督、选举人团和元老院。从 1172 年起最富有的商业贵族已经有目的地在下议院或大议会中加强自己的政治势力,他们的目的在于削弱总督的势力,使之成为傀儡,同时压制人民。13 世纪,下议院的委员们都分别地从属于新旧贵族家庭,又增加了许多富有的人们(1275 年占1/3)。从 1275 年到 1321 年通过了一系列的措施,其中最重要的是在 1297 年通过的所谓“关闭法”或“大议会终结”。这些措施的意义就在于稳定了形势。这一法律正式确立了一个世袭的商业贵族阶层,威尼斯政府开始转变成贵族寡头统治。1300 年的一次人民起义,以及更难对付的 1310 年的蒂耶波洛阴谋集团造成了著名的“10 人委员会”的创立,这个委员会最初是由 17 人组成:总督、6 名公爵的顾问和 10 名选任的成员。开始这只是一个遇到紧急情况而召开的安全议会,在蒂耶波洛叛乱时期被临时授予专断权,而这一专断权再没有取消,而是逐渐地承担了政府大部分重要权力,以致于最后排挤了总督和 6 名议员,独揽一切。

象蒂耶波洛这样的叛乱是由于家族之间的世仇和个人野心的结果,而不是瘦人中间的民主运动的结果,而且统治阶级的政策是制止党争的形成和阻止某个家族或某个人获得优势。

蒂耶波洛一死,作为国家统治党的旧贵族也随之覆灭。他和他的党派都被新贵族取缔。蒂耶波洛的目的就是要维护威尼斯的旧政体,由于长时期以来的出身和统治的特权, 他和他的阶层在这个政体中是很有势力的。但是这个党派却没有制定出一个与平民一致的共同目标,并且忽略了取得平民的信任,所以他们在那些新兴的、强有力的阶层面前彻底垮台了。如果蒂耶波洛成功,威尼斯很可能发展成一个由王公、贵族和平民组成的三个等级为基础的立宪政府,但是威尼斯同整个意大利一样,不可能摆脱专制寡头个人家族的统治。①13602360_0331_0

上面关于威尼斯政府形式的简述,并不是有意地闸述政治科学。为了清

楚地理解文艺复兴时期威尼斯如何苦心经营了专制制度,及这一制度以自己独特的方式所反映的整个意大利向专制制度过渡的趋势,必须了解威尼斯政体的变化。毫无疑问,这一世袭的商人贵族阶层为威尼斯经济繁荣做出了重大的贡献。正如有人说过“这一商业贵族阶层对其臣民是宽容的,在公共事业中是奢侈的,在财政管理上是节俭的,在司法处理上是公正无私、不偏不倚的,它懂得怎样使艺术、农业和商业繁荣;它受到了服从于它的人民的爱戴”。

威尼斯政府的稳定对于它的商业政策十分有利。威尼斯希望继续保持她经久不衰的商业霸权,并以坚定不移的信心和旺盛的精力来实现这一目标。尽管热那亚事实上处境很不利,但如果它有一个更为稳定有力的政府,就可能不屈服于威尼斯并与之相抗衡。

威尼斯人被指责为文艺复兴时期最唯利是图、最贪婪的实利主义者。但是这一断言即便不是捏造,也有些言过其实。尽管她对文学毫不关心,又不能以伟大的彼特拉克或薄伽丘的名字而自豪,但在艺术上她是能够与佛罗伦萨相媲美的。

除了与热那亚为争夺东方海域霸权的古代贸易仇争以外,直到 14 世纪, 威尼斯还十分谨慎地避免自己卷入意大利半岛政治纠纷之中。1284~1381 年间威尼斯与热那亚为争夺霸权进行了长达一个世纪的战争。1284 年热那亚在梅洛里亚战败了威尼斯,1298 年在库尔佐拉又一次获胜,直到 14 世纪末, 双方的战争时起时伏。1379 年热那亚人在波拉不远的地方击败了威尼斯舰队,并且占领了威尼斯共和国主要岛屿之一基奥贾岛。但是在第二年(1380 年)威尼斯就彻底打败了热那亚,挽救了自己,严重地削弱了热那亚的实力, 以致使热那亚在 1396 年被迫屈服于法国的征服。由于威尼斯诸岛位于意大利的东北部,又拥有独一无二的海上霸权,有着广泛而雄厚的商业,因而直到1396 年法国获得热那亚时,它除了特雷维索那一长条地带以外,在内陆上没有任何实际利益。热那亚从前是威尼斯最大的竞争对手,而现在威尼斯所担忧的是法国—热那亚的政策联合的可能及北意大利的利益。因而,威尼斯以欣慰的心情注视着阿让库尔① 之后法国的虚弱,法国第二次占领热那亚

(1458~1461 年)时,她的对抗情绪又复苏了。接着威尼斯就以一个突然的、意外的成员出现在路易十一和大胆查理的斗争之中不久威尼斯成为意大利内陆北部最强大的势力,其地位使米兰和佛罗伦萨两个内陆城市都黯然失色。

威尼斯与西欧的商业往来几乎全靠著名的佛兰德大舰队来维持。佛兰德大舰队是由威尼斯派遣的最大国家贸易船队。这些船只由国家筹建,每年都由投标最高者带队远航。每只船都由一名船长指挥,其成员包括两名笛手, 两名小号手,一名公证人,一名医生,一名领航员和几名记录员及各种各样的工匠。还有 30 名弓箭手担任防卫,180 名划桨手。弓箭手和桨手们由 4 个年轻的贵族指挥,这些贵族被派出来了解世界,经历风险和磨难,准备为威尼斯献出他们的生命。划桨手主要是来自威尼斯属地上的斯拉夫人。关于威尼斯船队出于商业目的何时首航佛兰德一事,尚有一些争议。阿·巴切特认定日期早在 1273 年;另一些人则认为一年一度的船队出航始于 1317 年;阿

道夫·绍伯则找到雄辩的理由,证实 1314 年是这类航行的开端。航行的路线是穿过亚得里亚海到达卡波迪斯特里亚,由此取道科孚、奥特朗托、锡拉丘兹、墨西拿、那不勒斯、马略尔卡岛和西班牙、摩洛哥的一些重要港口,最后到达里斯本。一部分船队从里斯本去英国,在桑威奇群岛、南安普敦岛和伦敦登陆;其余的船只则开往布鲁日、斯吕伊、米德尔堡和安特卫普。在返航时,整个船队在南安普敦岛或桑威奇群岛汇合。一次往返航行,精确地讲是贸易航行,大约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

了解贸易的品种是相当有趣的,它可以使人们对于欧洲商业和文化状况一目了然。从阿勒颇、大马士革、希腊搜集的丝绸在威尼斯染成黄色、淡蓝

① 百年战争中,1415 年,英国亨利五世在此地打败法国军队。——译者

色和绿色。这些商品在英格兰都是畅销品,尤其是生丝的需要量更大。香料来自亚历山大、大马士革、阿勒颇和君士坦丁堡,除了有固定的香料和胡椒外,还有洋艾、硼砂、樟脑、阿拉伯树胶、麝香、小粒珍珠和象牙。棉纱和原棉都是在大马士革和塞浦路斯集中。帕特雷则是无核葡萄干的仓库,上述这些商品都是极为重要的贸易种类。1317 年这些商品第一次运到英格兰的时候,就受到人们的喜爱,而成为畅销品。船队在威尼斯满载加工染制的丝织品、玻璃和陶器。在墨西拿又带上了糖、蜜、腌渍果品、糖果、丝线、棉纱、硝石、大珊瑚珠(或叫念珠,因为极象天主教会的念珠而得名),制弓用的木料也是船上的重要货物。

船队返航时,在英国满载木材、锡、锡镴制的大浅盘和单柄金属浅杯, 鞣制过的小牛皮和牛皮。小牛皮和牛皮在比萨、西西里是畅销货。英国的呢绒也被运到威尼斯染色,由威尼斯商人在德国、意大利和地中海港口的大定期集市上销售。

在布鲁日,船队卸掉丝绸、靛蓝、柏柏尔人的蜂蜡,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明矾矿石和鸵鸟羽毛,再装上呢绒、黄铜和马口铁器皿,刀叉餐具、弓弦、白线、窗帘。安特卫普则购买船队在西西里装来的硫磺、用作梳子的象牙、珍珠、金刚石、红宝石和绿松石,然后输出呢绒手套、金属器具、刀叉餐具。

“佛兰德大舰队”去英格兰和佛兰德的最后一次航行时间是 1532 年。除了热那亚,与威尼斯发生战争的西方国家只有匈牙利。因为威尼斯决

心要把亚得里亚海变成自己的内湖,为此目的长期、顽强地控制着亚得里亚东部海岸。早在 1203 年就占领了扎拉,夺得了匈牙利唯一的港口。当 1345 年威尼斯又夺得阜姆时,匈牙利和威尼斯为争夺拉古萨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现在的拉古萨是通过一条堤道与大陆连接在一起,而中世纪的拉古萨却是一个岩石岛屿。尽管名义上它屈于拜占庭帝国,但实际上拉古萨是独立的。866~867 年,拉古萨顶住了撒拉森人 15 个月的围攻,一直到拜占庭皇帝瓦西里一世来解围为止。即使在那时拉古萨的舰队还能够为帝国军队去阿普利亚的远征提供运输。在这次远征中,拉古萨舰队结束了阿拉伯对意大利“脚跟”的统治,从而使伦巴第行省诞生。在威尼斯与皇帝曼纽尔的战争中,拉古萨卷入了与威尼斯的斗争中,被威尼斯占领。1221 年,依照威尼斯要把亚得里亚海变为其内湖的政策,拉古萨成为威尼斯的一个保护国。拉古萨分享了 13、14 世纪威尼斯的繁荣。在拉古萨建立了各种各样的贸易行会,拉古萨商人的殖民点深入巴尔干半岛内部。拉古萨主要的输出品是生活资料,例如兽皮、乳酪和蜂蜡,然后运回来盐、酒、油,并从意大利运进纺织品。塞尔维亚的皇帝斯蒂芬·杜尚给予拉古萨商人自由进入他的国家的特惠权。1358 年威尼斯把拉古萨转让给匈牙利,使匈牙利终于获得了打开蓝色大海的一个门户。拉古萨人精明地预见到被土耳其征服的严重性,很早就与土耳其人表示友好。15 世纪时,许多人为躲避土耳其人的进军,从巴尔干半岛逃难到拉古萨,使拉古萨成了避难所。由于其中许多人带来了大量的财富而从事贸易, 使拉古萨逐步繁荣起来。她在地中海沿岸的主要港口上建立了商栈,并于1494 年与西班牙签定了贸易协定,1508 年与法国、1510 年与埃及都签定了贸易协定,与埃及的协定终于为拉古萨打开了通往印度的航路。在英语“大舰队(argosy)”这个词中,至今还保留着外来语拉古萨(Ragosa)谐音的痕迹,虽然 argosy 只是对 Ragusa 一词的讹用。

由于亚得里亚海上海盗横行,冬季、雨季又无法通行,为了找到另一条商路以补充海路的这一缺陷,威尼斯人就试图为商人们穿过保加利亚和塞尔维亚到达君士坦丁堡经商开辟一条安全的陆地通路。塞尔维亚位于迪纳拉阿尔卑斯山脉,喀尔巴阡山脉、罗多皮山脉会聚处,在这山重水叠之中,塞尔维亚人事实上早已获得了独立。13 世纪,君士坦丁堡的拉丁帝国就没有控制过塞尔维亚,恢复后的拜占庭帝国巴利奥略王朝也没有在塞尔维亚建立帝国的统治。塞尔维亚人民是勇敢的山区人民,主要从事牲畜饲养和家庭工艺。他们善长于皮革、金属制造。因为塞尔维亚矿源丰富。但是采矿者们却是来自特兰西瓦尼亚的德国人。塞尔维亚人过着带有原始生活特点的、自给自足的简朴生活,所以他们的进出口物资极少。然而决不能为此而忽视了这个国家商业的重要意义。因为塞尔维亚的主要部分被流向尼什平原的多瑙河支流摩拉瓦河流域断开,而尼什平原是巴尔干内地两条大的天然通路汇合处;这两条道路,一条是从尼什平原出发沿着马里查河流域穿过皮罗特和索菲亚直接到达君士坦丁堡。这是一条十字军东侵时的旧路。另一条路在尼什平原几乎与上述那条路直角相交,沿着瓦尔达尔河经由萨洛尼卡进入爱琴海。于是这条 X 形的路线就使得尼什平原成为东南欧国家通向东方的大门。而这一贸易通路就掌握在威尼斯和拉古萨人的手中。

威尼斯与巴尔干半岛的最早条约签定于 1352 年。这是在尼科堡与保加利亚国王亚历山大签定的条约。条约规定威尼斯商人可以自由、安全地通行于这个国家,只需交付商品总价值(估价)的 3%作为通行税,这些商人还有权开设工厂、建立教堂,并在尼科堡享有土地所有权。12 年以后,威尼斯又与塞尔维亚国王斯蒂芬签定了条约,这一条约允许他们通过塞尔维亚去君士坦丁堡。但是由于土耳其人在欧洲的长驱直入,特别是 1396 年尼科堡的灾祸后,欧洲经由巴尔干半岛与东方的商业往来停止了。1395 年,帖木儿占领了塔纳,使威尼斯在上述损失之外又进而失去了黑海的贸易——或者说,是热那亚留给她的那一部分黑海贸易。

尽管如此,威尼斯在意大利的大肆扩张还是部分地补偿了这些损失。她统治了从阿尔卑斯山到特拉尼的整个亚得里亚东岸及所有的岛屿,当然还仍然占领着莫里亚和克里特。

威尼斯最负有盛名的工业是玻璃制造工艺。威尼斯玻璃工人的足迹可追溯到德国、法国和佛兰德。意大利的玻璃制造工业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辉煌成就。莫梅蒂引用了一个 1090 年的文献,文献中提到一个威尼斯的玻璃工人彼

得鲁·弗拉比亚诺。习惯上把意大利玻璃业在拉尔塔勒的起始日期定在 11

世纪,尽管在 13 世纪之前还没有提到有关玻璃制造业的实例。有相当多的证

据证实了在 13 世纪一个玻璃制造行会的存在,于是莫梅蒂认为这个行会甚至

早于 13 世纪。文献也提到,这一时期的玻璃业的经营规则以及在穆拉诺、特雷维索、弗拉拉、帕多瓦和波洛尼亚所建立的许多熔炉。毫无疑义,威尼斯玻璃制品的技艺同其他技术工业一样是因君士坦丁堡的被征服而受到极大推动。尽管在 1278 年很多玻璃工人在圣多纳托的保护下定居在穆拉诺,然而威

尼斯大议会 1291 年 11 月 8 日的法令表明,威尼斯城里此时已有相当数量的玻璃工人。为了使威尼斯城摆脱所有有损人民健康的工业污染,“下令将卡斯特洛的玻璃熔炉移至穆拉诺,尽管在第二年允许在威尼斯生产某种玻璃,

但只能在居民住房五步以外的小熔炉中生产。”①

14 世纪,威尼斯的玻璃工人行会已经相当普遍。许多行会已有细致分工

——玻璃珠制造工人、制镜工人等等。显然,政府鼓励和支持各部门的细致分工,以避免工人各自到外国去开办玻璃工厂。然而,在特雷维索、贝卢诺和沿着整个皮亚韦河上游建立的工厂都是坐落在通向德国的商路上,有助于意大利玻璃工人投身于阿尔卑斯山脉以北的国家工业中。然而,意大利对于德国的影响在 16 世纪中叶以前是很小的。

14~15 世纪,威尼斯的玻璃制品有三种:(1)玻璃珠;(2)经常使用的空心器皿;(3)镜子、透镜等等。他们还试图仿造出东方光彩夺目的搪瓷漆,但是“要想成功地掌握这些颜色并不是一件容易学会的事情,此时还没有一本书传授各种颜色的调配技术,在瓷漆被成功地运用于玻璃表面之前, 也没有提到应该掌握的各种方法和技艺。”②然而到 16 世纪,威尼斯终于生产出三种彩饰玻璃:(1)由有色玻璃镶饰的相当厚的纯白玻璃;(2)类似于威尼斯釉铜器的玻璃,是用一种不透明的稠釉不断地涂到一种透明的有色玻璃上而制成的。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在威尼斯市博物馆珍藏的穆齐阿尔杯。这一珍品是委派安杰洛·贝罗黎利来完成的,他是 15 世纪一最杰出的玻璃工匠,人们都认为他是引进或至少最后完成玻璃着色的创始人。(3)第三种彩色玻璃是在薄薄的无色玻璃上刷着一层不透明的铜色,现在英国博物馆陈列的一对这种彩色玻璃制的高脚杯,就是我们后来所熟悉的成套的这类酒杯的一个典型。

玻璃珠无论在制造和输出上都在威尼斯玻璃工业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直到 14 世纪,玻璃珠仍是那些一年一度驶往黑海、泰晤士和佛兰德的船

队所装载的主要货物之一。早在 13 世纪玻璃珠的加工制作就有了相当高的发展,并引起了生产天主教念珠的玻璃念珠厂的嫉妒。它迫使政府阻止玻璃工人生产仿制品,可是在 1510 年由于德国的竞争又撤销了禁令。根据莫梅蒂的

看法,玻璃珠的制造是从 13 世纪眼镜制造业中产生的。眼镜开始是用水晶和黄色的石英制作,后来就开始使用玻璃仿照。

如果说威尼斯为研究玻璃制作史提供了空间,那么卢卡①则为中世纪的丝绸加工史增添了光辉的一页。丝绸加工在佛罗伦萨从未占有重要地位,而在卢卡,丝绸工艺领先于整个欧洲。但是锦缎、金线织品、精致华丽的呢绒等等,却是在佛罗伦萨加工的。韦卢蒂家族垄断了天鹅绒加工的专利权。早在8 世纪阿拉伯人就把丝织、养蚕技术引进西班牙,9 世纪又传入西西里。1147 年西西里罗杰尔二世把希腊丝织工引入巴勒莫作坊,又促进和推动了这一工业的发展。诺曼人在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引进和改良了丝织技术。在 12 世纪后半叶和 13 世纪意大利的中部和北部已经普遍掌握了丝织工艺。12 世纪末以前,佛罗伦萨丝织业的规模还很小;而到了 13 世纪在热那亚、威尼斯

和米兰都有了丝织业。在 13 世纪时,法国的巴黎及南部的一些地区以及德国的科隆等地都出现了丝织业发展的迹象。

早在 11 世纪初,卢卡就加工出各种小巧而廉价的丝织品。我们的根据是

一首题为“罗得里布”的拉丁诗,此诗大约于 1030 年,在特格尔西的一所德

① 莫梅蒂,第 67 页。

② 狄龙:《玻璃制造业历史》,第 178~179 页。

① 这些段落引自我的一个学生佛罗伦斯·埃德勒的学位论文《论卢卡的丝绸工业》。

国修道院写成,诗中在描写节日服装时,提到了卢卡加工的丝绸吊袜带。关于卢卡丝织业起始的大致时间和其引进情况的原始资料,现在仍是悬而未决的问题。

11 世纪末以前,卢卡是一个重要的商业中心。商人们从北意大利和阿尔卑斯山以远来到这里经商。许多虔诚的信徒前来卢卡瞻仰巧夺天工的耶稣受难像,称之为“圣容”。卢卡的商人经常出入意大利的各个市场和定期集市。12 世纪他们到达了香槟市集。根据 1153 年的一个贸易协定,热那亚获得了卢卡到法国集市的商品运输控制权。

卢卡的工商业急需一个与自己紧密联系的港口。所以卢卡和比萨经常发生争夺港口的斗争。在 1159 年比萨取胜,夺得了卢卡的小港口莫托龙,一直占领到 1356 年。从此以后,卢卡就使用热那亚的港口,直到今天。1166 年热那亚正式批准卢卡商人同自己的市民有同等权利参与海上贸易。

卢卡的丝绸业的原料是由里海地区、黑海沿岸、土耳其斯坦、波斯内地、小亚细亚、叙利亚、希腊和西班牙等地输入。据热那亚公证人的记载证明, 其中大部分的原料是在热那亚买到的。还有一些是卢卡商人到小亚细亚和叙利亚购买的,在十字军东侵时这些商人经常出入于拉贾索和阿克。这一时期, 养蚕业也逐渐地传入意大利和法国南部地区,但是那里的生丝供给却是非常有限的。

卢卡所加工的每一种丝绸在中世纪都很闻名,但她更善长于生产用金银线织成的华丽贵重的丝织品。卢卡的华盖、锦缎、卡穆纱提花织锦、锦绣、天鹅绒和泽塔诺的需要量都很大。最流行的一种轻薄丝绸叫作“绢”,用来制作旗帜、服装、帘帷、靠垫和衬料。

卢卡丝织业的组织机构具有资本主义特征,丝绸商或者中间商把原料分配给缫丝工、染色工、纺织工等等。各道工序完成之,后由工匠把织品交给中间商。工人们有的住在城里,有的住在乡下。大多数的劳动者拥有自己的生产工具,并且靠劳动获得工资,即根据产品的件数和重量获得相应的报酬。染色工和织工被组织在行会中。手艺人所组成的各个行会里的师傅和卢卡所有的商人一样,都是大的商人组织的成员,其组织称为商团,其领导机构是由一名官员和一个议会组成的商会。商会对商业和与商业有关的工业、例如丝织业等进行控制并行使仲裁权。从现存的最早的 1376 年商会规章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商会确实在组织和控制工商业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卢卡的大多数商人组成的公司,最初带有明显的家族特征,公司雇佣代理商或推销商代替他们到国外经商,每年由商会保留这些商人及他们的代理人、合股人及学徒的名单。这些名单有少数保留到今天。

同中世纪大多数出口商品一样,卢卡的丝织品最大的市场是定期集市, 特别是香槟和佛兰德的定期集市。商人亲自赴集或派代理人出席集市。合股人和代理商也代表丝绸商行到西欧各重要的贸易中心去。很多卢卡商人都是国王和大贵族的资助者,甚至是教皇的资助者。

在热那亚、那不勒斯、罗马、阿维尼翁、蒙彼利埃、巴黎、布鲁日和伦敦等城市里——卢卡居民的人数之多足以建立一“国中之国”,即拥有一个合作组织和仅能对其成员实行司法权的侨居地。每个侨居地都有一条法规, 但是只有布鲁日侨居地的法规保存了下来。各侨居地的成员都由他们每年选举的领事和辅助官员们管理。在布鲁日有一个侨居地所属的总领事馆,在此居住着领事,举行会谈和经营贸易。侨居在任何一个外国城市的卢卡人,即

使是暂时的,也要参加当地自己同胞组成的“侨居地”,否则就受排挤。每个侨居地都有一个小礼拜堂或一个教堂供奉着“圣容”,并有一个崇拜圣十字架的宗教团体。布鲁日侨居地的法规既是一个市民组织的法规,又是一个宗教团体的法规。布鲁日“侨居地”征收的侨民全部所得税和罚金都用于维持教堂。

侨居地的成员如果有人违反侨居地法规或者彼此间发生争吵、冒犯商会的福利事业等,各地的领事对此都有司法裁判权。各项决议的副本由一个侨居地送到其他侨居地和卢卡本土,这样从一个城市里犯法而逃脱审判的卢卡人,无论逃到哪里都得不到他的同胞们的庇护,而将被所有的卢卡侨居地所排斥,在侨居地官员的要求下,卢卡本地也依法没收罪犯在本土的财产。

除建立贸易侨居地以外,卢卡人在 14 世纪又开始建立工业侨居地。波洛尼亚、佛罗伦萨和威尼斯都相继接纳了大批的卢卡丝织工匠和商人,这些人在 1300 年开始的内战和内部纷争中及外国统治的两个阶段,1314~1317 年和 1329~1369 年,有的被流放,有的则是自愿离开卢卡共和国而移居的。吉伯林党占优势的比萨在 1314~1317 年和 1342~1369 年两次统治了圭尔夫党的卢卡。

卢卡的工匠和商人所到之处都受到了热烈欢迎。波洛尼亚批准他们享有各种特权,因为他们给这个城市带来了新的财源。佛罗伦萨欢迎他们,把卢卡人作为他们圭尔夫派的同胞和给佛罗伦萨弱小的丝绸业带来了织、染新技术的能工巧匠。佛罗伦萨还同意卢卡人组成一个共同团体,它可以作为丝织业行会“圣玛丽娅港行会”的一个“成员”或“分会”。在圣马克教堂他们还有一个小礼拜堂专门供奉“圣容”。

丝织工匠和商人组成的最大移民团体定居在威尼斯。威尼斯大议会允许卢卡人组成丝织行会叫作“Corte della Seta”起初容许威尼斯的丝织工和商人入会,后来就强迫他们加入。威尼斯的丝绸业在 13 世纪时就是出口工

业,到 14 世纪时居住在威尼斯的卢卡人不断引进丝织、染色的先进技术改变了威尼斯工业的经济体制使其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以前,这里的丝织工买线,自己加工成织品,再卖给商人。卢卡人改变了这一做法,引进了他们由中间商分发原料,收购成品的做法,中间商自己拥有原料,分发给工人为他们加工,并给予工资报酬。

卢卡侨居地的商人在威尼斯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他们建立了一个供奉“圣容”的宗教团体,并资助建立了一个礼拜堂,一个会议厅和一个为那些贫穷的卢卡人提供免费食宿的旅店。

卢卡人在威尼斯居住了至少 15 年,这期间,威尼斯允许卢卡人享有城市公民权以为酬答,从而使他们享有威尼斯人在国内外的一切商业特权。然而卢卡侨民每月都给卢卡长老会写信以便保留他们的国籍。

卢卡侨民虽然客居国外,但从未失掉过对故乡的热爱。在威尼斯侨居的卢卡人,为使卢卡摆脱比萨的控制做出了不懈的努力。当卢卡重新获得自由以后,一些商人回到卢卡,另一些人由于在各地建立的企业太稳固,为免遭巨大损失,不能返回故乡。

同意大利其他城市国家一样,卢卡对她侨居国外的市民,不管是个人或是团体都给予密切的注意。无论卢卡的市民本身还是他们的财产受到侵犯时,卢卡就出面干涉,并给予支持。如果有一点理由,她就企图在外国法庭尚未引渡讼案时,要求引渡自理。她设法从所在国家的统治者手中为卢卡市

民们搞到安全通行证,并代表整个侨居地的利益向教、俗统治者求情。作为提供这种保护的条件,卢卡要求那些正住在国外的臣民必须向国家提交一份服从卢卡的文件。每个侨居地必须承认其本国的司法权。他们的一切法令、条例、议案也必须送交卢卡得到批准通过。

整个 14 世纪,由于卢卡共和国的独立遭到破坏,导致商人和工匠大批移居国外,使卢卡的丝织业遭受到严重的衰落。卢卡重新获得独立后,卢卡政府和商人协会共同努力复兴工业和恢复往日的市场。经过整整一个半世纪的努力,卢卡才渐渐地振兴起来,可是由于佛罗伦萨、威尼斯和其他城市的成功的竞争,往日卢卡丝织业在市场上的霸权地位已一去不复返了。复兴时期后,一直到 16 世纪初丝织业才达到其发展的顶峰,但好景不长,很快又衰落下去。16~17 世纪,一家又一家丝绸公司先后倒闭了。1785 年,最后的一家丝绸公司也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