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心境

心境是人的情绪的一种,是指一个人持续时间较长的精神活动的情绪状态。在美感主理活动的过程中,审美主体的情绪状态经常影响着人的审美知觉和审美感受。

心境具有蔓延性和扩散性的特点。不同的心境可以使人们对周围的一切都染上各种各样的感情色彩,以致影响到人们的整个行为的表现。我们在生活实践中往往会有这样的切身体验:在情绪欢快的时候欣赏周围的景物,就会觉得山欢水笑,鸟语花香,生机盎然;而在情绪不好的时候,目睹到的一切景物又似乎变得黯然失色,愁山闷海,冷落萧条了。这正是由于心境的不同而导致的截然相反的审美感受。中国有句古语“忧者见之而忧,喜者见之而喜”,反映的就是这种心理现象。

近代学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事实正是如此,审美主体的心境状态,直接影响着主体对审美对象的知觉内容,并且将对象蒙上一层特定的感情色彩。例如,唐天宝十四载,安史之乱爆发了。这时,正在江南隐居的诗人李白毅然参加了率师由江陵东下的永王李璘幕府。他写下气势豪迈的诗句:“永王正月东出师,天子遥分龙虎旗。楼船一举风波静,江汉翻为雁鹜池。”(《永王东巡歌》)充分反映出他当时的激昂慷慨的情绪。然而,事隔不久,李璘不听肃宗命令,想乘机扩张自己的势力,结果被肃宗派兵消灭了。李白也因此获罪被投入浔阳监狱,随后又被流放夜郎,由此他的心境堕入极度愁惨愤懑之中。在流放途中吟道:“楚江清若空,遥将碧海通。人分千里外,兴在一杯中。谷鸟吟晴日,江猿啸晚风。平生不下泪,于此泣无穷。”(《江夏别宋之悌》),诗中的景物全都笼罩着一层抑郁悲恻的感情色彩,正是他那无比痛苦的心境写照。

当李白流放行至白帝城,突然得知遇到大赦,重新获得了自由,不禁欣喜若狂。在他兴高采烈地返回江陵一带时,心境当然与前不同。“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尽,轻舟已过万重山”(《早发白帝城》),他所目睹的所有景物又都染上了明朗、轻快、喜悦的感情色彩。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心境对审美感受的影响极其明显。

由于审美感受依赖于审美主体的心境状态,因而不同心境的人在观赏同一景物时,审美知觉的选择、审美感受和理解会出现很大的差别。同是处在春雨绵绵的环境中,心境快活的人,就会有“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正是一年春好时,绝胜烟柳满皇都”(韩愈著《早春呈水部张十七员外》)的审美感受;而心境感伤的人,则会有“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远路应悲春蜿晚,残宵犹得梦依稀”(李商隐著《春雨》)的另一番审美感受。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物以情观和情中景。可见,审美主体特定的心境一旦渗透进美感心理活动之中,就会表现出不同的审美情趣,获得不同的审美效果。

美感是一种丰富的情感活动。在美的欣赏和创造中的感知、联想和想象总是渗透着人的主观感情色彩的,景无情不发,情无景不生,二者相互交融, 彼此促进,从而形成一种意境美。例如“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王之焕《登鹳雀楼》)。诗中夕阳西下,黄河东流的壮丽景象与诗人广阔的胸襟、蓬勃向上的情绪融为一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陶渊明《饮酒》),夕阳西下中美

丽而宁静的山村景物与诗人悠闲、恬适的心境彼此渗透,相互吻合;而“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江间波浪兼天涌,塞上风云接地阴”(杜甫《秋兴》),萧瑟阴森的暮秋景色与诗中飘泊悲凉的心境相互叠合在一起。所以说,客观的自然景物与主观的情感在美感意识中总是有机地统一起来的。

心境与审美感受的关系极为密切,因此在审美活动中保持良好的心境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积极、欢快的心境可以使人精神振奋,乐观地去对待生活,从而激发健康的审美情趣。在这种心境之中,就容易产生肯定的愉快的情绪体验,当欣赏美的事物时定然会感到它更美,由此产生强烈的愉悦的感情。与此相反,消极、忧郁的心境会使人精神萎靡,意志消沉,因而抑制审美情趣。在这种心境下,对事物往往容易产生否定的不愉快的情绪体验,当看到美的事物时也不会感到它美,甚至还会蒙上一层消极灰暗的色彩,断然不会产生愉快的感情。

在现实生活里,一个人心境的引起有多方面的原因:有的是由于重大意义的事件、活动的成败或环境的巨大变化所致;有的则是由于对往事的回忆、偶然的遐想或对未来的憧憬所引发;还有的是由于个人的身体健康状况、精力的旺盛或疲惫所造成等等。除此之外,每个人都有自己比较稳定的心境: 有的人经常处于朝气蓬勃的心境中,即使遭遇逆境或挫折,也能保持乐观的心境;有的人则经常处于抑郁愁闷的心境中,稍遇困难或挫折,便会心灰意冷,萎靡不振。这种心境是受一个人的思想、观点、理想和世界观支配和驱使的。因此,要保持良好的情绪,就必须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学会做心境的主人,进而应在社会实践中锻炼自己的意志、性格,积极培养良好的心境, 努力克服消极的心境。只有这样才能形成健康的审美情趣,并从色彩缤纷的现实生活中获取到更加丰富的美感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