奠定了浪漫主义的文学风格
庄子是中国文学史上浪漫主义的巨擘,他宏阔奇崛的想象和瑰玮恢恑的风格,深深地影响了中国古典文学的发展方向。
早在西汉时期,文学家贾谊就深受了庄子浪漫主义风格的影响。他的《鹏鸟赋》以流转铿锵的辞赋语言,发挥了道家的一整套人生哲学,用一种特殊的形式来排解哀怨、不平和愤懑,完全袭用了庄子《逍遥游》的风格和思想旨趣。又如东汉大学者张衡所著的《思玄赋》和《归田赋》,都深深地烙上了庄子文学风格的印记。在他的赋中,描绘了山林生活的幽趣,抒发了一种归隐田园、娱乐自适的生活情调。再如汉末的《古诗十九首》,作者以其豪放悲壮的人生歌唱,抒发了他们落魄他乡,蹭蹬仕途,饱尝离别之苦和世态炎凉的现实感受。他们喟叹时光飘忽、人生短促,个中浸润了庄子文学的深厚底蕴。
到了魏晋玄学之际,由于《庄子》被奉为“三玄”书之一,庄子的思想旨趣和艺术风格也渗透到了魏晋文学之中。魏晋的玄言诗、山水田园诗、游仙诗都是由老庄玄言中脱颖而出,并开始向着抒情咏怀的“缘情”方向发展。魏晋文学理论倍受庄子思维方式的影响,老庄的一套有无相生的哲学及其言不尽意、得意忘言的妙谛,随着玄学的深化,同魏晋时代的艺术理论发生了密切的联系。
魏晋文学家接受了玄学宇宙观,视“道”为最高的精神境界,认为文学艺术的源泉是从“道”而来,因此文学艺术规律的奥妙也应该表现在象、言之外,提倡“言不尽意”的创作形式。如阮籍作的《清思赋》就认为,美、善不表现于形声之中,而是在形声之外。它的最高境界也应在言、象之外,所以,他很重视意会,表现出了极高的文学境界。被后世称之为“时代绝作”。与阮籍同时代的嵇康,写出了一些罕世佳作。例如,他在《兄秀才公穆
入军赠诗》中写道:“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嘉彼钓叟,得鱼忘筌。郢人逝矣,谁与尽言。”其中“目送归鸿,手挥五弦”被后人誉为妙在形象之外,即合于“俯仰自得,游心太玄”这样一种道的境界。而后面四句则是推崇庄子的人生态度,喻示道的境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与弥散于玄学中“言不尽意”的主旨相契合。
东晋大诗人陶渊明也十分崇尚“得意忘言”,他在脍炙人口的《饮酒》诗中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写景与写意交替,重在得意,表现出他要透过田园景物寻觅另一更高的精神境界。
玄学中强调的“得意忘言”、“言不尽意”,是对老庄“虚”“静”认识论的发展。他们以“言”、“象”为得“意”的工具,“意”通过“言”、“象”,而又不被“言”、“象”滞留。这种对理性的能动性的极度夸张, 影响到魏晋各个领域,包括文学艺术在内,亦对魏晋以后的文学创作和文学理论产生了深远影响。
魏晋玄学的文学家所说的虚静,就是要求保持一种崇高空灵的精神境界,因为精神进入“道”的境界才会心如明镜,物来顺应。庄子的虚静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无物不照。阮籍、嵇康都肯定精神一旦达到道的境界,便会神智超凡,心境洁净,情志高尚。他们都以老庄的恬淡无为去处世接物,能
够在纷扰险恶的社会环境中保持高尚的情操,从而在文学创作当中形成了玄远旷放的文学风格。
唐代“诗仙”李白也极富于庄子浪漫旷放的文学风格,他诗中的“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那种愤世之情,表现出他不附庸世俗,追求精神自由的信念。他的“逍遥人外,蝉蜕尘埃”的诗歌,无论是精神形态还是风格手法都是对庄子浪漫主义艺术风格的继承和发展。
宋代豪放派诗人苏轼,少年便十分喜好老庄,他诗词中的“便欲乘风, 翻然归去,何用骑鹏翼”、“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之类的句子,都缘于庄子旷放任性的精神品格。他在《送文与可出守陵州》中写道:“清诗健笔何足数,逍遥齐物追庄周。”这也反映了追慕庄子逍遥游世的艺术品味和人生意境。
总之,庄子在中国文学家发展史上以浪漫瑰丽的艺术风格独领风骚,并为后世不断汲取和借鉴,庄子愤世疾俗的性格和潇酒飘逸的性情都随着他的思想一起渗透到了每一个时期的文学心灵中间,陶铸出中国文学史上无数灿烂旖旋的文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