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的卢梭

1749 年夏天，法国著名的高等学府第戎学院刊出了一则征文启示，征文的题目是：“科学和艺术是否有益于敦风化俗”。一个中年男子在去范赛纳监狱探望朋友的路上，偶然看到了这个征文启示，于是在同狱中的朋友见面时，谈到了这件事。在这位朋友的鼓励下，他决定撰文应征。第二年征文结果公布，他的论文竟以第一名入选，许获得奖金。从此，这个不知名的中年男子引起全法国的瞩目。他就是后来成为法国启蒙运动主要代表人物之一的卢梭。

1712 年，让·雅克·卢梭出生在日内瓦的一个钟表匠家庭里。自幼丧母，由一位姑母抚养。7 岁时学习修理钟表，并开始在父亲的指导下阅读古典小说，深受古罗马时代英雄人物的影响，形成了倔强高傲和不肯受束缚和奴役的性格。父亲因受诬告出走异乡后，卢梭当过各种行业的学徒。由于不愿在虐待和折磨下生活，16 岁时出走他乡，在各地流浪，当过仆从、秘书、家庭教师、乐谱抄写员，饱尝了人间的辛酸和困苦，广泛接触了社会的底层。1743 年，卢梭经人推荐，担任法国驻威尼斯大使的随员，一年多后，因同那位大使闹翻，回到巴黎。

卢梭自幼没有受到过正规的教育，他的学识完全依靠刻苦自学得来，即使在流浪生活中仍勤学不辍。他精通拉丁文、通晓哲学、文学、音乐、历史、地理、数学、天文、生理、解剖等学科的知识。1745 年，他在巴黎结识了著名作家狄德罗、孔狄亚克等人，参加了《百科全书》的编写工作，负责撰写有关音乐方面的条目。狄德罗因宣传无神论被捕入狱后，他上书要求释放狄德罗，并公开声明愿意入狱陪同。

1749 年，卢梭在探望狄德罗的途中，偶然看到第戎学院的征文启示，在狄德罗的鼓励下，他以《论科学与艺术》一文，荣获征文第一名，从而一举成名。但他无意于脐身上流社会，而是继续过着清贫的生活，专著书立说。 1752 年，卢梭写的剧本《乡村占卜者》发表后，受到广泛的欢迎。法国

国王路易十五为了剧本的上演，曾拨给卢梭 100 金路易，并准备定期召见他，但卢梭却避开了。卢梭知道，假如在那种环境里从事著述，他可以过着优裕甚至是奢侈的生活，但那样会断送天才，毁坏才智。因为“没有任何伟大的

有生命力的作品，是能由纯粹牟利的作家写成的。⋯⋯当一个人为了生活而思想时，就难以产生高尚的思想。”

1754 年，第戎学院再度悬赏征义，卢梭再次应征，发表了《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论文虽未获奖，但思想内容却更加深刻，骇世惊俗。卢梭从人类的不平等起源于私有制出发，说明了人民在专制制度下有权力进行反抗。“以绞杀或废除暴君为结局的起义行动，与暴君前一日任意处理臣民生命财产的行为是同样合法。暴力支持他，暴力也推翻他。”这篇被恩格斯高度评价为“压迫者被压迫，这是否定的否定”的杰作，在欧洲思想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卢梭十分厌恶巴黎沙龙奢侈腐化的生活。从 1756 年起，他到巴黎郊区蒙特莫朗的森林附近过了六年的隐居生活。在那里，他完成了一系列重要作品。其中《社会契约论》最具代表性。卢梭在这部名著中阐述了他的天赋人权学说：人是生而自由平等的。国家只能是自由的人民所订立的社会契约的产物。经社会契约结合而成的社会国家，应该体现人民的最高和共同的意志。政府的职责仅仅是执行“公意”，而不是人民的主人。如果政府篡夺了人民的主权，它便破坏了社会契约，人民有权利推翻它。

卢梭的社会契约学说，成为反对君仅、教权与特权等级，摧毁一切封建传统、习俗及其体制的犀利武器。在法国大革命前的著名启蒙思想家中，伏尔泰期待着出现一位“开明的专制君主”，孟德斯鸠向往着建立一种英国式的君主立宪政体，只有卢梭论证了人民应当革命和有权革命。正如拿破仑所说：假如没有卢梭，也就不会有法国革命。

1762 年，卢梭还完成了著名的哲学小说《爱弥尔》，在这部经过 20 年

的构思和 3 年写作而成的作品里，卢梭揭露和控诉了使一对恋人不能结合的封建等级制度，描写了一个不为腐朽的“文明”所玷污，完全出于自然之手的理想人格。根据“自然神论”，卢梭在书中否认了教会、教条、教义和教士存在的必要。

《爱弥尔》的出版，使卢梭受到来自教会势力和无神论者两方面的攻击。教会认为这是一本摧毁宗教根基的坏书，甚至比公开的不信神更坏。法国大理院下令焚毁《爱弥尔》一书并通缉作者。卢梭为免遭逮捕于 1762 年 6 月逃往瑞士。不料瑞士当局不允许他逗留，他不得不迁居到普鲁士边境的一个村庄。但教皇发出文告，宣布卢俊是上帝的敌人。当地牧师纠合村民反对他，向他的住房扔石块。在英国哲学家休谟的帮助下，卢梭来到英国，国迭遭迫害，精神几乎失常。一年后与休谟失和，化名潜回法国，在各地辗转流离，直到 1770 年法国当局赦免他，才回到了巴黎。

在前后八年的流亡生活中，卢俊仍然不忘写作。为了回击封建统治者对他本人的污蔑，解释他同一些朋友产生矛盾的原委，他用了六年时间，完成了 12 卷本的自传《忏悔录》，成为世界文学史上别具一格的名著。在落落寡欢和极度贫困中，卢梭度过了他的晚年。

1778 年 7 月 2 日，卢梭在巴黎东北的埃尔梅农维尔庄园病逝，结束厂他

坎坷的一生，终年 66 岁。

卢梭的思想风靡了整整一个历史时代。它启示了革命，预言了革命的时代行将到来。在他逝世后 11 年，法国爆发了震惊世界的资产阶级革命。在这场大革命中，卢梭被民主派和激进派奉为精神导师，罗伯斯庇尔等人更宣布自己是卢梭的学生。卢梭的政治学说成为资产阶级共和主义政治蓝图的理论

基础。他的天赋人权、自由平等、主权在民思想，写进了美网革命的《独立宣言》和法国革命的《人权宣言》。19 世纪的一些浪漫主义文学家，包括拜伦、雨果，都曾受到他的影响，托尔斯泰更自称是卢梭的门徙。

1794 年，在法国大革命的高潮中，巴黎人民举行隆重的仪式，把卢梭的遗体移葬在名人公墓。